陰暗的地牢中,小巴蒂·克勞奇被牢牢地束縛在了一張審訊椅上,他身上的衣服散發著腐朽的味道,濃密的絡腮胡幾乎遮住了半張臉,顴骨突出地像是幾年沒吃好飯的人。
因為常年被關在不見陽光的地牢內,小巴蒂的臉色蒼白地可怕,淡黃色的長發毫無生氣,仿佛雪地上的枯草。
“你的主人來了,小巴蒂·克勞奇。”
在那個黑袍人說出這句話之后,小巴蒂的瞳孔仿佛地震一般地抖動起來,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然后努力地伸長脖子想要越過黑袍人看到他身后的景象。
被抱在懷里的伏地魔發出了莫名的、陰森的笑聲,他的聲音虛弱不堪,但的確是小巴蒂熟悉的那個。
“巴蒂……”
黑袍人讓開,伏地魔被抱著走到了小巴蒂的身前。
小巴蒂瞪大了眼睛,他的目光中飽含著巨大的震驚和無法理解的擔憂。
“主、主人,我尊敬的主人……”小巴蒂口中喃喃地說道。
伏地魔用嘶啞的聲音“哈”了一下,然后露出了自己那可怖卻又弱小的形態。
小巴蒂瞳孔巨震,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問道:“主人、主人……究竟發生了什么?”
伏地魔冷哼一聲:“巴蒂……你能認出我來讓我既高興又失望。高興在于,你依舊忠誠,即便你的主人暫時失去了一部分力量,你依然能記住我,能認出我,這比那些口中說著忠誠的叛徒們要好得多、強得多……”
“而失望在于……”伏地魔的聲音冰冷了起來,“巴蒂,你究竟是怎么變得如此愚蠢的?那個叫肖恩·沃勒普的小子偽裝成了我的模樣,然后你就這么天真的、愚蠢的相信了他?這讓我感到困惑、痛心、憤怒……”
“那個值得我信任的巴蒂去哪了?那個詭計多端、復仇心強、冷漠殘忍的小巴蒂·克勞奇去哪了?你竟然落入了和那些蠢材們一樣的境界。”
小巴蒂的嘴巴一張一合,卻沒有冒出什么語句來,只有嗓子眼里帶著氣泡聲和無意義的“啊唔”聲。
那個黑袍人瞥了一眼,然后冷笑著說道:“伏地魔,你忠實的仆人似乎也只剩下了忠實。”
小巴蒂低著頭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個黑袍人繼續說道:“當我們開始滲透英國魔法部的時候發現,有人搶先了我們一步——搶在我們的面前,控制了巴蒂·克勞奇這位新任部長。”
“哦,我想起了這位小克勞奇先生同樣值得稱贊的一點,他的不可饒恕咒用得很不錯,部長先生每天和這么多人交談,每天都要參加各種會議。而在這種情況下,居然沒有人發現,他已經被奪魂咒所控制了。”
“不得不說,小克勞奇先生的奪魂咒造詣很深,當然了——”黑袍人陰笑了起來,“能對自己父親使用不可饒恕咒的人,怎么可能不擅長黑魔法呢?”
“他倒是給我們省了不少事兒,控制部長的任務進行地很順利——畢竟,他已經被控制了……”
“我們迅速地架空了英國魔法部其他高層的權利,要么控制、要么奪權、要么孤立,沒用多久,整個英國魔法部已經是我們的人了。”
“然后我們找到了這位小巴蒂·克勞奇先生——”
黑袍人漂浮著來到伏地魔和小巴蒂的旁邊,他看著伏地魔那副虛弱的模樣,語帶嘲諷:“這位先生,這位控制了自己部長父親的先生,我們一開始甚至以為他是自己人。”
“畢竟,你和我們合作了這么久,將一些事情告訴自己最忠誠的布下,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然后呢?”
黑袍人側過頭去掃了一眼低頭不語的小巴蒂:“他認為我們是敵人,哈,他認為,歸來者們只是想搶奪他偉大主人的成果。”
“這個瘋子,假意迎合,在我們防備最放松的時候,用索命咒奪走了三個人的性命,擊暈了至少五個人,然后還炸掉了一棟莊園的半棟客廳——如果不是我還留了個心眼,他當晚甚至可以全身而退。”
說著,黑袍人聲音的嘲諷之意愈發濃重。
“如果讓他全身而退了,你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嗎,伏地魔先生?”
“哈,去投奔、去追尋他的主人,那個,肖恩·沃勒普!”
“他對你的忠誠令人動容,只可惜,他效忠的對象選錯了人——肖恩·沃勒普裝成你的模樣在食死徒里作威作福,伏地魔先生,你的這個仆人的確無可挑剔,但他已經完全把肖恩·沃勒普當成了真正的你!”
黑袍人越說越激動,看樣子,小巴蒂在準備逃跑的時候的確給他們帶來了不小的人員損傷,而且,關了小巴蒂這么久,他們似乎也什么都沒問出來。
“我們囚禁了他這么久,哈,硬是一點消息都沒問出來,他簡直就像是盥洗室里的陳年水垢一樣又臭又硬——他自認為效忠于你,他自認為自己在做最忠誠的事情,那就是和我們,和你伏地魔先生的合作者唱反調!”
“出色的大腦封閉術,能拒絕吐真劑的無杖變形,甚至還有真真假假的附和與偽裝,他差點剝奪了歸來者這千百年來的耐心,我甚至想直接挖開他的大腦看一看。”
黑袍人冷冷地哼了一聲:“如果不是考慮到他是你急需的忠誠下屬,這位小巴蒂先生現在應該已經在地獄的門前排隊了。”
黑袍人說了一大堆,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發泄,當然,如果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他們一定會認為,黑袍人是在打壓伏地魔的氣勢。
他想把合作者變成下屬。
伏地魔這時也緩緩地抬起了腦袋,他那張皺巴巴嬰兒似的、沒有鼻子的蛇臉上看不出來什么表情,也讓人無法看穿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場鬧劇罷了……”伏地魔最后冷冷地說道。
黑袍人嘲諷地笑了一聲:“鬧劇到此為止了,伏地魔先生,收回你這忠誠仆人的心吧。”
伏地魔沒理他,而是轉向了小巴蒂:“巴蒂,抬起頭來。”
小巴蒂在審訊椅上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子,最后還是緩緩地抬起了腦袋,但他沒有與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對視,眼神飄忽著不知在想些什么東西。
“巴蒂,來,告訴我,你發誓要永遠效忠的那個人是誰?”
小巴蒂的嘴唇蠕動了幾下,但發出來的聲音卻異常地堅定:“當然是最偉大的黑魔王,伏地魔,我的一生、我的性命、我的榮譽,全部都可以奉獻出來。”
伏地魔笑了一聲,像是個難聽的老唱片機。
“這個回答至少是令我滿意的,巴蒂,你做了很多的蠢事,這一點都不像你,但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那不是因為我足夠仁慈,而是因為,你足夠的忠誠。”
“去像歸來者們道個歉,然后,我允許你繼續效忠于我,允許你繼續親吻我的長袍。”
說這話的時候,伏地魔的聲音里充滿了自負和驕傲。
“真的、真的可以嗎……我的主人……”小巴蒂仍舊不敢直視,只是怯懦地說道。
“現在正是亟需用人的時刻,巴蒂,一次的失誤還不至于讓我失去對你的信任,雖然我對你的辨別能力非常失望……但我會給你這個機會,給你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那、那真是太好了……”小巴蒂發出了嗚咽聲,像是被仁慈的主人感動到了。
伏地魔不耐地止住了對方的嗚咽:“你的哭聲讓我覺得惡心,巴蒂,抬起頭來,我不允許我最信任的仆人變成這副懦弱的模樣。”
“是,是的,主人!”
伏地魔掃了眼黑袍,眼中帶著得意,似乎一個忠誠的仆人能為他贏得許多的面子。
“來,看著我,巴蒂——”伏地魔的聲音變得虛幻而蠱惑了起來,“向我敞開你的大腦,我要查看你的記憶,我倒要看看,那個肖恩·沃勒普對你們做了什么……”
“好,好的,主人。”小巴蒂點頭如搗蒜一般地答應著。
他終于緩緩地抬起了頭來。
而伏地魔湊近了一點,蛇眼變得虛幻而深邃。
小巴蒂的臉上帶著后悔、自責以及一些興奮,這讓伏地魔很滿意,雖然他們認錯了自己,但伏地魔自己知道,這并不是背叛。
自己的靈魂碎片有一部分被沃勒普小子給吸收了,自己的紫衫木魔杖也在對方的手里,有了這些和記憶中的獨門魔咒,那個小子想模仿自己的樣子并不是難事。
而當時的自己虛弱不堪,保險起見甚至不敢回應食死徒們的呼喚。
這種情況之下,肖恩·沃勒普趁虛而入,這雖然讓伏地魔非常憤怒非常想要殺光這群蠢貨,但他還是能夠保有一定的理智。
小巴蒂效忠的對象仍是自己,這就夠了……
只要自己能夠重新制造一副新的軀體,恢復以往的力量,什么都可以迎刃而解……
想著,伏地魔望向了小巴蒂的臉,他要看看,沃勒普究竟是這么做的,能夠自己的狂熱信徒如此相信他。
然而,他的攝神取念沒有暢通無阻地進入小巴蒂的腦海中,他被擋住了。
接著,伏地魔看到了一張嘲諷而陰冷的臉龐。
“呸!”
小巴蒂臉上的表情消失無蹤,他直接對著襁褓中的伏地魔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唾液砸在了伏地魔的臉上,他甚至沒有直接發作,而是楞在了當場。
接著,伏地魔勃然大怒。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沒有魔杖,伏地魔只是顫抖著伸出了一根手指,然后,綠光直刺小巴蒂!
然而,綠光被擋住了,出手的是黑袍人。
“不能殺他,他有肖恩·沃勒普的信息。”
伏地魔尖聲說道:“你這!你這卑賤的蟲子!你竟敢對自己的主人!”
小巴蒂神經質地大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嘲諷、帶著愚弄,他甚至不在意那一道擦身而過的綠光,只是在瘋狂地大笑。
伏地魔漸漸冷靜了下來,但他的目光已經陰冷到了極點。
小巴蒂笑了好久才回過神來,他快速地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臉上帶著扭曲的笑意。
“當你們抓住我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訴你了——哈,休想讓我背叛我的主人!”
“哈——我之前還在奇怪呢,為什么你們膽敢聲稱自己在和我的主人合作,原來是為了今天這一招。”
伏地魔和黑袍人都勃然大怒,恨不得當場就殺掉這個愚蠢的食死徒。
但小巴蒂還在嘲諷兩人:“一唱一和,裝成我主人的模樣?哈哈哈,你們的研究的確很深,甚至連我這個最狂熱的信徒都看不出來破綻——但是,你們口中的肖恩·沃勒普,那才是我真正的主人,偉大的伏地魔早已換了一具新的身體。”
“這件事情你們再清楚不過了,居然還要我來跟你們強調嗎?”
“蠢材們!”小巴蒂在快樂地大笑,“你們休想從我這里獲得任何一點有用的消息,哪怕是殺了我!”
伏地魔那小小的惡心軀體在上下抖動,似乎因為生氣而在劇烈喘息,他的眼中甚至出現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因為他無法理解,沃勒普那個小子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讓小巴蒂堅定不移地相信,沃勒普才是真正的伏地魔。
小巴蒂仍在嘲諷著他們:“白癡一樣的伎倆就不要在我的面前使用了,被你們抓住了,這是我的巨大失職,主人會對我很失望——但我不會在出現任何一個錯誤了,哈哈哈哈。”
“閉嘴!”
伏地魔怒喝了一聲,小巴蒂被按下了靜音鍵,雖然嘴巴仍在一開一合,但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
黑袍人“嘁”了一聲,然后朝著外面走去。
伏地魔也被抱著跟了上去。
地牢被重新關上,黑袍人看著伏地魔:“小巴蒂已經被沃勒普完全洗腦了,甚至,他在自己給自己洗腦,他不會相信你的。”
伏地魔冷哼一聲:“哼……那就直接強行讀取他的記憶。”
“哦?你不擔心你得力屬下的性命了?”
“蠢材,要之何用?”
黑袍人嘲諷地笑了一聲:“讀取有用的信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也想看看,沃勒普究竟是怎么給他洗腦的吧?”
伏地魔不再說話,只是眼中的憤怒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