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不知道這里是不是真正的迷離幻境,亦或是生與死交界之地的某種神秘投影。
不過,在福靈劑的指引下,他知道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肖恩漂浮著,用不緊不慢的速度向著最高的那座山飛去。
一路上,他依舊能看到那些崩塌過后的景象,高山失去了色彩、湖泊變成了干涸的土地、神廟崩塌至粉碎,整片大地呈現出詭異的灰白色,就像是色彩被徹底抹去了一般。
但在福靈劑的影響下,肖恩面帶笑容,他只是這里的過路人。
最高的那座山矗立在大地的盡頭,當肖恩靠近的時候,有雪花飄落了下來。
不過,灰白色大地上飄落的不是晶瑩剔透的白色晶體,而是赤紅色的飄絮。
赤紅色的雪花就像是被什么東西的血液給染上了一層,一片雪花掉落在肖恩的掌中,沒有冰涼的觸感,它穿透了肖恩的手。
一股無法抑制的悲痛感傳來,就像是最深處的傷疤被人狠狠地揭開了一般。
但這種情緒僅僅只是一瞬間,福靈劑為肖恩提供了無與倫比的自信和快樂,他微笑著張開手,像是在雪中嬉戲的孩子。
盡情感受了一番這個世界的痛楚之后,肖恩繼續往上而去。
漂浮到半山腰的時候,黑色大山的山體處,一塊巨大的巖石中間,有一個人影慢慢浮現出來。
那個影子看不清面容,只是默默地注視著肖恩。
“你好啊——”肖恩快樂地說道。
那個人影終于發出了空蕩蕩的、冷凄凄的聲音:“外來者——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片已經崩塌的大地之上。”
肖恩笑了起來:“我被人邀請來到了這里,大概算是,客人吧?”
“客人——”在聽到這句話之后,人影劇烈地撥動了起來,一大股黑色的霧氣從他的頭頂溢出,像是不穩定的眼窩團。
好一會之后對方才平靜了一些,他/她的聲音帶著悲愴:“又一個外來者,所謂的客人——我們的世界本來該只有擁有資格者才能進入,沒有許可的人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中,出現在這個世界中的人就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中——本該是這樣的……”
肖恩饒有興致地問道:“為什么這么說?”
“生與死之地,迷離幻境連通現世,通往冥界——這里不是過客應該留下的土地,我們僅僅是死亡的中轉站——有資格留下的人自然會留下,不愿意逗留的人就去到冥界。”
“但是,生者啊,你不該來到此地,迷離幻境不該有客人。”
人影的聲音帶著古怪的唱詩調子,像是在勸戒他,又像是在悲痛地哭泣。
肖恩好奇地問道:“可是,迷離幻境已經崩塌了啊。”
人影更加痛苦了:“神創造的樂園——樂園的支柱離去,樂園自然會崩塌……”
“你剛才說到了,又一個外來者,上一個外來者,導致了這一切嗎?”
人影露出恐懼的模樣,他/她在顫抖:“哦,不,哦,不……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肖恩知道自己什么也問不出來了,他禮貌地和對方道了別:“再見,這位先生或者女士?我要去邀請我來做客的主人那里了。”
“沒有主人了……這個世界沒有主人了……”人影似哭似笑,他/她又漂浮回了那塊巖石的地方,然后藏進了縫隙里。
古怪而滑稽的哭聲斷斷續續地響起。
肖恩沒有繼續逗留,他朝著山頂漂浮而去。
越往上,雪花便越大,顏色便越深。
當肖恩靠近山頂的時候,源自血紅色雪花的冰冷溫度幾乎令他的靈魂都有些顫抖了。
“這地方真冷啊——”肖恩搓了搓自己的雙手。
他終于來到了山頂。
雪山之巔,那顆曾經看到的大樹矗立在正中央。
這棵樹巨大極了,它直沖云霄,就像在支撐著整個世界一樣。
不過,大樹上早就干枯灰敗,樹干上出現了許許多多的裂縫,細碎的樹枝不斷伴隨著雪花掉落在地面上,輕輕地,沒有聲音。
在死去的大樹旁,有一座小小的神廟,說是神廟可能還不太恰當,那就是一座用幾塊石頭壘起來的破敗石屋,大樹僅剩的最后一小片綠蔭充當了石屋的房頂。
而且,那片綠蔭也在不斷地破敗干枯中,肖恩只是走近一步,就有一片葉子從樹枝上掉下來,在飄舞的過程就變得枯黃,最后無力地砸在地上。
“我來了。”肖恩對著石屋禁閉的大門喊了一聲。
久久沒有回應。
肖恩又靠近了更多,他已經來到了石屋的跟前。
走近了他才發現,這里的地面比其他的地方更加深邃,黑色的石板上還透著一股股暗澹的紅,如果彎下身子,甚至會有一股鐵銹味兒朝鼻尖鉆過來。
“我來了——”肖恩又喊了一聲。
這一次,石屋的大門終于顫顫巍巍地打開了。
沒有人走出來,響起的是那個曾經在肖恩腦海中出現過的空靈女聲。
雖然還是斷斷續續的細微聲音,但這次肖恩終于能聽清楚對方的意思了。
“你……你……來了……”
“我來了。”肖恩點點頭。
“你……沒騙我——”空靈的女聲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什么喜悅或者期待,似乎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情感。
肖恩想要往前走近一點,想要看看石屋里是什么景象。
不過,一股巨大的危機感立刻涌來,福靈劑在提醒他。
肖恩止住了步伐,石屋里也傳來了警告的聲音:“不、不要靠近……很危險……你會沉淪……”
沉淪……肖恩琢磨了一下這個詞的意思,然后他便開口問道:“我該怎么稱呼你呢?”
“不需要……”那個空靈的女聲這么回答,“不需要稱呼……你知道我是誰就可以了……”
肖恩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我有猜測,但沒有得到證實之前,我也不敢確定——”
“為什么……你上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你明明知道了……”那個聲音說道。
肖恩搖搖頭:“我沒有見過你,見過你的,可能是另一個我,另一條時間線上的我。”
那個女聲恍然:“是……是這樣的嗎……我太虛弱了……已經感受不到時間的波動了……那么——你,不,他失敗了嗎?”
肖恩“嗯”了一聲:“大概是失敗了,雖然我連之間發生了什么都都不知道——但也可以說還沒有失敗,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還沒有嘗試過呢。”
“怪不得他說,他會懂的……”女聲聽上去愈發微弱了一些。
“嗯,我懂了怎么來到了這里,但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我、我的身份……沒有辦法告訴你……會被聽到……但是、你來到這里……就說明……你找到了辦法……你看到了某些事實……我大概能夠想到吧……嗯,那都是真的……”
這下子,福靈劑的效果都無法壓制肖恩震驚的心情了。
他們之前找到的那些資料全部都是真的!
《詩人與貪婪的智慧之蛇》中的描述也都是對的。
那么,眼前的這個聲音,只有知更鳥才能發出,也就是……神明!
自己竟然真的見到了一位神明,一位在魔法世界中看不著摸不到的神明,一位甚至連具象都沒有的神明,盡管這位神明已經虛弱到了極點,隨時都有可能會隕落。
知更鳥的聲音在繼續:“真是令人驚訝……不同的時間上……同一個人會找到同一個線索……”
“因為我依舊是我。”肖恩回答道。
不過,知更鳥給出了否定的答桉:“你們不一樣……他,他比你強大……強大的多……”
“那么他為什么還會失敗?”肖恩疑惑地問道。
“因為……這本來就不是一個凡人……一個凡人可以做的事情……但我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知更鳥的聲音中多了一絲坦然和悲傷。
“你來到了這里,但是……我沒有辦法給你提供……任何的幫助……我太虛弱了……隨時就會化作世界之樹的最后一片樹葉,掉落到這個崩塌的土地之上——但我……甚至連淪為養分的能力都失去了……可悲……”
“那為什么要給我營造那個托付夢境?”肖恩詢問道。
“是他讓我這么做的……為此我消耗了所有積攢的力量……我不懂結果會怎么樣……但我非常感謝你,感謝你還有他……雖然你們是同一個人……”知更鳥回答道。
“他要向我傳達消息——”肖恩思忖著說道,“他也許知道了更多的真相,但是那時候的他已經無能為力,所以要向我傳達更多的消息……”
“現在想來……是這樣的……”知更鳥虛弱地說道,“我渾渾噩噩的,一直在睡覺,夢里不斷在說話,囈語可能吵到了你,但夢境至少實現了……”
“我曾經做過的那些夢,都是你導致的?”
“大概是吧……我也不知道……我連思考都不怎么會了……好像是他讓我這么做的……”知更鳥似乎一下子說了太多話,她的聲音聽上去越來越小了。
福靈劑在提醒肖恩,肖恩連忙問道:“那么你真正要傳達給我的話是什么?”
知更鳥的聲音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似乎她就是在等待著傳達出這句話來。
“你又來到了這片土地之上,請你拯救這個崩塌的世界,拯救他們,那些迷路的靈魂——蛇的毒牙正在破開界限,小心那條蛇的真正面目,你可以取走一份寶物,這是你留給自己的東西。最后,你讓我提醒你,好運是最神奇的東西,記得積攢下來。”
知更鳥的聲音剛剛落地,曾經感受到過的失重感再次傳來,肖恩在快速地墜落,他在離開這片崩塌的迷離幻境。
這一次,知更鳥的聲音再次追上來進入了他的腦海,不過,與上一處不同的是,她的聲音很清晰。
“拜托了,這是我最后的禮物……”
當肖恩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空島的草地之上。
轉頭望去,是巖漿世界的一片火紅。
每個人都在迷離幻境有一份獨屬于自己的空間,就像自己腳底的空島一樣——所以,剛才自己進入夢鄉所看到的,其實是知更鳥的靈魂世界吧。
肖恩升起一股明悟,他攤開手看了看,有些疑惑。
不是說,另一個時間線的自己給自己留下了寶物嗎?怎么什么都沒有呢?
最后知更鳥也給了自己一份禮物,他依然沒有感受到。
但是,福靈劑的效果還沒有結束,肖恩準備回到現世開啟抽獎。
正準備離開,下方傳來了巖漿流動的巨大聲音,然后,一個頭顱從空島的邊緣浮現了出來。
傲慢主動現身了。
他巨大的臉龐上帶著肖恩第一次看到的驚愕。
“你……你的身上為什么有她的氣息!”
肖恩靦腆地笑了笑:“是她的香水味嗎?”
“停止你無禮的言辭!”傲慢一下子就暴怒了起來,空島被砸地發出聲聲巨響。
不過,肖恩沒有任何的慌亂,他走到邊緣,直視傲慢。
“好奇嗎?”
傲慢滿眼怒火地盯著他,一言不發。
肖恩滿意地笑了起來:“好奇就對了,如果你求我的話,我會告訴一丟丟的信息哦,有關于知更鳥,有關于……愛神。”
巖漿突然迸發,赤紅色的滾燙激在了空島的屏障之上,傲慢的聲音如同雷霆。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肖恩沒有理會他,只是開心地笑了起來。
“和她比起來,你真是夠沖動的——算了,再見,我的朋友。”
說完,肖恩不給傲慢任何再回話的機會,直接消失在了靈魂世界之中。
望著空無一人的空島,傲慢的眼神變得漸漸深邃,他沉默不語,只是轉頭看向了這個世界的另一處。
回到現世,肖恩滿意地笑了笑,隨即,他不做任何猶豫,立刻調出了系統面板。
姓名:肖恩·沃勒普(麻瓜家庭出身,血脈蘇醒中……)
魔法物品:光榮之手(紫色),免洗羊毛襪(特殊),自動固定領針(特殊),高精度窺鏡(紫色),古老者的嘆息(金色)(冷卻未完成),赫敏·格蘭杰的回響(金色)(冷卻完成),黑色沉眠者(金色)(冷卻完成),西比爾·特里勞妮的卡片(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