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底到二月的這段時間,李月辰基本每天都宅在公主府里面編寫教材,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三月初一,正是新年開春的時候,千牛衛的新兵們也正式迎來了授銜儀式。
各個連隊在自己的宿舍樓下滿心期待的開始了授銜。
經過幾個月訓練的新兵們如今一改之前那懶散的模樣,一個個以跨立姿勢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在訓練場上,看起來就很有氣勢。
連長站在前面的高臺上大聲吼著:“最后再說一遍!此時若想退出,還來得及!一旦授銜,你等便不再是普通人,而是肩負光榮使命的千牛衛!到時候,可沒有任何反悔的機會了!”
士兵們齊聲大吼:“我等在!大唐在!”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經過了這么久的訓練,好不容易熬過了新兵期,怎么可能退出?
是!千牛衛確實規矩多,極其麻煩,甚至就連臉盆和鞋子的擺放都有嚴格的規矩。
但同樣的,這待遇也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每天三頓飯,早上和中午都有肉吃不說,味道還特別好!
再加上其他假期之類的各種待遇……規矩多就多吧,能在這種地方當兵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在新兵們舉行授銜儀式的這段時間里面,火炮的數量又增加了不少。
這些火炮會挑選出一部分放在皇城的城墻上用來抵御外敵,當然也不會一直放著不動,而是會跟庫存里面用來訓練的火炮定期替換,防止金屬疲勞之類的問題。
新兵授銜之后就面對著分兵種的問題,幸虧這一點李月辰早有準備。
第一旅從偵查部隊轉變為特種作戰旅,全職負責敵軍偵查,以及深入敵后還有斬首行動之類的特種任務。
第二旅負責正面作戰,在擲彈兵與炮兵的配合之下要能夠熟練的結成戰陣并且隨時可以根據需要轉變為重裝騎兵!
而第三旅則會被分開,一二營作為皇家暗衛來培養,成為搞情報的專職部隊;三營則是將來男女混合,成為內衛,專門負責皇室成員的貼身安全工作。
這么一來,皇家暗衛之中的人員就會成為兩種,第一種是從社會上選拔或者招聘過來的。比如某士族家中的下人,茶樓的服務員,或者是青樓風塵女子等等……
這些人的好處是身上沒有任何訓練痕跡,能夠很輕易的融入市井之中打聽消息。
不過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忠誠度可能不夠,面對威逼利誘的時候很可能會將自己知道的全部招供出去。
所以這些人注定不會知道太多核心機密,只要負責在自己能力范圍之內打聽情報就好。
還有一部分自然就是目前準備訓練的這些人,現在只有男的,將來之后也會加入女兵,他們才是真正的情報人員。
同樣還要培養他們的單兵作戰能力,爭取讓他們人人都能成為這個時代的007!
千牛衛的改變肉眼可見,再加上皇城的城墻上一天天增加的火炮,讓朝堂上的很多人都明白,天后接下來肯定是有大動作的。
四月底,天后突然發布詔書,所有皇族宗室,必須在九月前將家中子嗣送來京師,接受統一教育。
這條政策一出,讓滿朝大臣都嚇了一跳,因為這看起來就像是要明目張膽的索要人質一樣。
而且還不是只要長子,而是所有子嗣……天后想要做什么?
如今在世的皇族子弟說多不算多,說少也絕對不少,突然之間都要叫回來是打算做什么?
不過他們很快就知道了,因為在詔書后面明確說了,日后所有的皇室子弟都要在學校里面接受統一的教育,并且人人都要進入軍中!
這條消息一出,讓大臣們嚇得不輕。
這是什么意思?打算分化太平長公主的權力?
說起來,因為軍隊保密原則以及前些年的各種事情,所以大臣們對千牛衛其實了解并不透徹。
他們只知道這是公主親手訓練出來的軍隊,但并不清楚里面到底是怎么個運作結構。
只知道這軍隊吃的好,睡得好,用著最好的武器裝備……其他的并不清楚。
在他們看來,天后的這一條政策,很可能是沖著太平公主去的。
畢竟公主也有先帝遺命在身,又手握軍權,掌控著大唐戰斗力最高的部隊。
對她而言,實在是個巨大的威脅。
但她也不能明面上直接剝奪公主的軍權,還是那句話,先帝遺命再身,她沒那個資格!
所以在大臣們看來,讓其他皇室子弟接受統一教育,進入軍隊,就是為了能夠在將來分化公主的兵權,讓千牛衛從內部瓦解……
關鍵是這詔書原本的內容是,年齡十五歲以下的皇室子嗣,無論男女,都一樣!
也就是說,包括現在的皇太子李重照都要算進去!
這是明擺著想要讓這些皇室子弟進去一小團體的形式分化千牛衛了!
況且,這么多的皇室子嗣都在京城,也算是人質,能大大降低各地藩王突然造反的幾率……
最關鍵的是這事兒太平長公主還沒法拒絕!這是赤裸裸的陽謀,她只能接受!
想到這里,大臣們內心感到既驚恐又佩服!
驚恐的地方在于這手段太毒了,幾乎也同時斷絕了朝堂士族搞事情的可能性。
畢竟士族想要找麻煩,只有兩個方式。
要么再擁立一個姓李的換掉皇帝;要么就直接造反,徹底改朝換代!
但第一條路已經被堵死了,畢竟各個藩王家中子嗣都在京師作為人質,誰敢輕易不顧兒女死活輕易造反?
看起來只能選第二條路,完全造反改朝換代!
但這事兒不是那么容易的,在如今的禮法之中,是不可能這么干的。
權臣想要廢皇帝,只能想辦法逼他自己退位,不能直接將皇帝從龍椅上拉下來說一聲“你滾蛋!”
因為他沒資格,這么干就等于謀反。
當初董卓就是這么干的,結果呢?落了個遺臭萬年的名聲不說,還讓全天下各路豪杰都有了出兵干他的理由!
當初隋朝末年,天下大亂,那種亂世之下,按理說得國夠正了,但高祖李淵攻入長安都沒有第一時間稱帝,而是將楊廣的兒子擁立為皇帝。為什么?
就是因為他沒資格,沒有大勢,更沒有理由!
所以話說回來,現在大唐國泰民安,物產豐盈。在這種時候造反當皇帝,先不說能不能成的問題,就算最終成功了,這皇位也坐不穩!
因為師出無名,到時候會被全天下各路英雄起兵討伐!
而讓他們佩服的地方在于,天后的這一條計策可謂是一箭三凋,既分化了公主的兵權,還控制住了各地藩王,同時幾乎堵死了士族造反的可能!
一時之間,不少大臣都在心里發顫,天后這招實在太厲害了!
這個女人實在太恐怖了!以一己之力就能壓的他們死死的!
哪怕很多平時根本看不慣天后的大臣此刻也忍不住在心中佩服,厲害!太厲害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后也覺得自己很厲害,幾天后的朝會上,突然宣布要給她自己改名字!
改什么目前還沒想好,不過改名字之前決定先改個年號——垂拱!
旁邊通道里面,李月辰雙臂交叉在胸前倚靠著墻壁,忍不住撇了撇嘴。
說真的,從小到大老爹老媽就很熱衷于改年號。
而老媽更絕,還喜歡給仇人改名字,并且比較偏愛爬行動物!
至于說還官名什么的也都是基操了。
本來李月辰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該習慣了,結果現在倒好,又開始給自己改名字了……
李月辰也忍不住在想,這有沒有可能是一種心理疾病?要不有時間了還是找老媽聊聊吧。
說干就干,第二天李月辰就借口有事匯報進了宮。
剛剛進入仁壽殿,就看到老媽在坐在桌前練字。
而裴懷義似乎正在匯報什么事情,一副恭敬的樣子跪坐在旁邊。
看到李月辰進來,裴懷義連忙行禮:“見過長公主!”
李月辰說聲免禮,隨后進入殿內,自顧自在桌前坐了下來。
因為有外人在場,武則天語氣里面透露著一股不咸不澹的味道:“聽說上元夜,辰兒微服出游,砍了他白馬寺僧人的手?”
看著老媽三分譏笑,三分質問,四分神秘的表情和語氣,李月辰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還別說,老媽這演技是真的夠硬!幾乎一句話就將不滿,憤怒和高深莫測的威嚴表現的淋漓盡致。
老媽這么能演,李月辰也不能落后,有些硬邦邦回答道:“他縱容手下招搖過市,橫行霸道。孩兒覺得,砍一只手已經算是輕的了!”
“辰兒好大的威風,我這做母親的都不能讓你退一步?”武則天問道。
李月辰面無表情:“孩兒只想要大唐安穩而已!”
看著母女倆話里帶刺兒的爭吵,裴懷義嚇得冷汗直流。
萬一母女倆吵出了真火,導致太平公主突然出手殺他的話,這不過三五步的距離,他連跑的機會都沒有!
裴懷義心中清楚,別看他臂力強橫打架也是一把好手,但在公主面前,恐怕連一招都走不過去!
想到這里,他連忙開口道:“天后,殿下!莫要因小人這微不足道之事而傷了和氣啊!這小人可擔待不起啊!”
說著,他扭過頭道:“殿下放心,小人回去定然對手下嚴加管教,日后絕不對再對殿下的人……”
“不是本宮的人!”
李月辰突然打斷了他,一臉嚴肅道:“那天本宮說的很清楚了,以后不準再欺壓任何大唐子民!”
“辰兒,過了吧?”武則天挑著眉毛問道。
李月辰卻搖搖頭:“當初我與母親和阿兄說好。不參與朝堂之事,聽調不聽宣!孩兒不想管別的,只想國泰民安,更不能允許有人橫行霸道……”
武則天似乎有些生氣,不過發怒的瞬間忍住了,扭過頭對裴懷義道:“你聽到了?”
“是!聽到了!”裴懷義連忙行禮,“小人謹遵殿下指令!”
天后都忍了,他能怎么辦?再不認慫恐怕公主真敢一拳打過來!
“先下去吧!我們母女聊聊!”武則天擺擺手。
裴懷義早就想走了,馬上起身行禮告退。
走出仁壽殿,裴懷義仍然心有余季,眼神之中還有些許驚恐之色。
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卻是在笑。
雖然害怕,但居然還能笑的出來!
他忍不住在想,太平長公主,實在來厲害了,居然能讓天后退步忍讓!這手里得是握著多大的權力?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手中也能有如此大權……想到這里,雖然害怕,但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仁壽殿內,李月辰一下子撲進了老媽的懷里:“阿娘,孩兒表現如何?”
武則天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一般。”
原本還有些驕傲的李月辰馬上垮下了臉:“哪里不好了?”
“表情不夠自然!”武則天笑呵呵的點評一句,自顧自的走到桌前,欣賞自己的字。
李月辰湊過去看了一眼,看到宣紙上寫著一個“曌”,發現自己不認識。
“這是什么字?”她有些疑惑的問道。
“曌!”武則天輕笑一聲,“為娘打算給自己取的單字名。”
啊?你不是應該叫武則天嗎?武照是什么鬼……李月辰心中發出了疑問。
而且這字……
李月辰疑惑的抬起頭:“這字,孩兒沒見過啊。”
“嗯,”武則天點點頭,“取日月凌空普照之意,為娘自己造的字!”
“咳!”李月辰突然咳嗽了一聲。
好家伙,我還以為是自己沒文化不認識呢!原來是您老自己造的……果然夠中二!
“阿娘為何突然要給自己改名?”李月辰突然想起了今天自己進宮的原因。
“自然是為稱帝做準備,”武則天緩緩坐下,“光有軍隊,最多是能武力鎮壓。但若想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則還需從思想文化入手。”
說著,她緩緩倒了杯茶:“就普通那秦始皇書同文,車同軌一般……這么說,你可明白?”
明白是明白,但為啥要搞的這么中二呢……李月辰忍不住想要問一下。
不過最終這句話還是沒有說出口,算了,中二就中二吧。
在這個時代,這說不定是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