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匯報,武則天眉頭一皺,就打算讓他回去。
但仔細一想,已經許久未見了,若是做的太明顯了似乎也不太好,不如正好叫來聊聊天,也算是換換心情。
下棋下了一下午,也感覺到有些無聊了。
于是輕輕擺擺手:「叫他進來吧,反正這盤棋也輸了。」
張成鑫答應一聲出去叫人了,上官婉兒一邊收拾棋盤一邊說道:「圣人只是一時劣勢,勝負未分……」
「雖然你與辰兒待久了,但這裝傻哄人的功夫,卻差了不止一點半點。」武則天咧嘴輕笑,「當真以為朕不知你棋藝如何?」
看她一臉自信的表情,上官婉兒連忙行禮:「原來早已被識破了,陛下圣明!」
武則天也沒因為這個說什么,而是微微搖了搖頭,懶得教訓。
李月辰曾經叮囑過上官婉兒,讓自己不在的時候多照顧一下母親,再加上兩人的這種關系,平日里,武則天也沒將她當成奴婢來看待。
隔三差五就有各種賞賜不說,其他方面的各種待遇幾乎比起宣城和義陽兩位公主也不會太差了,幾乎是當成半個女兒來看待了。
上官婉兒雖然清楚這一點,但很有分寸,從來不在皇帝面前蹬鼻子上臉,用心的做好自己的每一項工作。
這種懂事聽話的作風,也讓武則天對她更加欣賞。
不一會兒,裴懷義便進入了殿內,隨后連忙行禮。
在他行禮的過程中,武則天扭頭看了一眼,表情中閃過了一絲嫌棄。
主要是現在的裴懷義變化實在太大了,雖然一開始也沒喜歡過這條寵物狗,但至少長得還算是賞心悅目,多看看也能讓心情好一點。
但現在的裴懷義已經失去了唯一的吸引力,變成了一個大胖子,曾經那張帥臉也變的跟伙夫沒什么區別,讓武則天完全變得嫌棄起來了。
「免禮吧,今日進宮,為何事而來?」武則天端著茶杯,很隨意的問道。
裴懷義咬了咬牙,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顫聲道:「近來見不到圣人,屬下擔憂圣人龍體,整日茶不思飯不想……」
這番裝模作樣的話語讓一旁的上官婉兒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不過馬上就低下了頭,狠狠咬了咬牙,防止自己笑出聲。
武則天耷拉著眼皮,聽他說完了感想之后,擺了擺手:「既然如此,見也見過了,便回去吧,朕今日心情不好……」
「圣人有所不知,屬下今日來,就是想要為圣人排憂解難啊!」裴懷義哪里肯走,連忙尋找著可以讓自己留下的借口。
「你打字不識一個,還能為朕排憂解難?」武則天挑起眉毛,如同聽到了一個笑話一樣,只是似乎沒那么好笑。
裴懷義連連點頭:「屬下進來在寺內研究舞樂,想來多少能讓圣人排憂解難。」
舞蹈算是這個時代最具有代表性的藝術之一,甚至在這個時期比詩詞歌賦還要高出不少級別。….
從大唐開國以來,每一任皇帝基本都有很高的音樂素養,歌舞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詣。
包括武則天,從小也是接受過舞蹈方面的教育的,她登基的時候還自己編排了需要九百多人來演奏的大型歌舞《神宮大樂》。
聽到他說會跳舞,頓時也來了興趣,點點頭道:「那便看看吧。」
皇帝同意了,裴懷義也送了口氣,連忙答應一聲,起身準備。
另外一邊,藍天白云之下,巨大的白帝子號正在海面上飄蕩著。
今天的李月辰出來不是為了訓練,而是測試工程院那邊做出來的六分儀能不能用……當然,順便也不介意抓兩條魚回去晚上加個餐
實際上就是想吃燒烤了,但軍隊里的晚餐不適合給他們吃這個,所以李月辰偶爾會給自己開開小灶。
畢竟,老娘堂堂一國公主,天下兵馬大元帥,打了多年的仗……偶爾享受享受,開個小灶,不過分吧?
今天的李月辰仍然穿著寬大的紅色圓領袍,跟平時不一樣的地方在于今天沒有扎馬尾,烏黑的頭發是完全披散下來的。
因為剛剛洗過頭發,所以來到穿上之后打算借著海風將還未干透的頭發吹一吹。
披頭散發的李月辰沒有了平時那般英武的氣質,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媚態,比起那戰神之名,此時看起來反而更像是個大眾印象里的公主。
長了一張絕色容顏,一顰一笑之間都散發著獨屬于女性的美感。
一米七七的高挑身材讓她充滿了成熟大姐姐的感覺,若是鼻梁上架上一副眼鏡,應該能多少帶些知性美。
因為平時運動的好,體脂率控制在一個很健康的地步,所以李月辰的臉不是那種小蘿莉風格,而是有棱有角的御姐范兒。
若是放在未來,就她這個氣質,定然會被不少人說成是狐貍精轉世。
李月辰的美不是那種外漏的誘惑,而是一種容易激發起挑戰性的,一看就知道極其強大并且自信的一種美。
要說其中唯一的特別之處,那就是那雙黑亮的眼眸之中偶爾會閃過一絲凌厲感。
不知道的人多半會以為那是勾人的電光,但只有懂行的人才能看出來,那是在戰場上沖鋒過,親手殺過同類的人才能出現的,被壓抑在心底,偶爾外露的殺氣。
海風吹過甲板,大紅色的圓領袍大幅度的擺動著,原本寬松的衣服被風壓著貼在身上,展示著她正面的身材線條。
不過她根本無限顧忌這些,只是拿著手里的六分儀貼在眼前,認真的看著遠處。
一旁的王無瓊滿臉疑惑,不知道殿下手里那個小扇子一樣玩意兒具體怎么使用。
上船的時候倒是挺她說了,說是用來測量自己的具置的,但解釋了半天也沒明白到底是怎么個測量法。
看著她用一根看似纖細白嫩的小拇指撥動著下面的刻度,王無瓊一臉無奈的扭頭看向了遠處的景色,似乎在思索著殿下看到的場景是否跟自己不一樣。….
測試了一會兒之后,李月辰點點頭,自己認為應該是沒問題了,下次倒是可以考慮讓正在學習中的那幫船員都來試試看了。
于是她將六分儀遞給一旁的王無瓊,同時擺了擺手:「將我那弓拿來!」
李月辰沒興趣釣魚,自己想吃魚要么是直接跳海里去抓,要么就是拿弓去射。
實際上箭失在水中的穿透力是比子彈要厲害的,尤其是她的弓威力極其強大,穿透力自然也更加恐怖。
只要是在海平面十米之內的魚,一箭穿透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王無瓊也知道她的意思,相比起看著她測試六分儀,還是看殿下射箭更加賞心悅目。
比起飛艇或者電報之類的玩意兒,作為武者的王無瓊,還是更加欣賞殿下本身的武藝或者是手榴彈和火炮這類玩意兒。
李月辰拿起自己的弓,開始在甲板上走來走去的尋找目標。
這個時代的魚還沒有完全領略到人類的厲害之處,基因里面也沒有遠離人類的標簽,所以船邊還是不少魚在聚集的。
看準目標之后,李月辰開弓搭箭,只聽「休——」的一聲,伴隨著尖銳的破空之聲,箭失已經刺破了海面,鉆進了水下。
不一會兒,就能看到一抹紅色從水面上逐漸暈開,開始漸漸消散。
王無瓊連忙輕輕拉動箭失后面的細線,
慢慢的將被穿透的魚拉出了海面,拿到了甲板上。
同時還不忘夸獎一句:「殿下箭法無雙!」
「行了,趕緊拿下來,這么一條太小了,不夠吃的!」
李月辰現在對身邊人的拍馬屁也差不多早就適應了,當即擺擺手讓她好好干活兒。
實際上現在這副畫面挺詭異的,一個披頭散發的大紅色高挑身影,手里拿著不符合時代的弓箭對著海里射……
總之,最終結果還是非常不錯的。
晚上,李月辰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親手將用鐵簽穿好的魚放在架子上開始烤,也算是這個無聊時代的一點樂趣了。
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模樣,王無瓊忍不住左右看了看,殿下這般模樣可是不能讓其他人看到,不然怕是會驚掉不少人的下巴。
看著窗外高高懸掛的月亮,武則天放下茶杯,對面前的裴懷義擺了擺手:「好了,今日便到此為止,回去吧。」
說實話,裴懷義舞蹈跳的很一般,武則天當年也能說的上是專業舞者出身,在她看來,這么一個胖胖的肉球跳起舞來,比起舞姿,恐怕還是那一身顫抖的肥肉更讓人覺得有趣。
今天讓他在集仙殿跳了舞,又請他吃了晚飯,想來也差不多了,可以讓他回去了。
「是!」
裴懷義先是答應一聲,隨后又忍不住問道:「敢問圣人,不知屬下明日可否再來……」
武則天挑起眉毛:「說實話,朕不愿再看到你了。」….
這么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他忍不住愣在原地,有些茫然的抬起頭,似乎感覺自己聽錯了。
「當初朕讓你在宮中,你認為是為何?你辦事得力?還是頭腦聰慧?」武則天反問一句,隨后不等他回答,繼續說道,「不過就是一張好看的臉而已!但這幾日你可有照過鏡子?可知此時自己是哪版般模樣?」
武則天每說一句話,裴懷義心就感覺涼一分,自己的預感終究沒錯,皇帝終究是對自己感到厭倦了。
果然還是因為那張昌宗長得比自己好看,又懂音律,故此皇帝喜新厭舊了。
這讓裴懷義感覺到了委屈,這幾年自己為了皇帝盡心盡力,最終得到的就是這么一個結果嗎?就這么將自己打發了?
說完了話,武則天擺了擺手:「好了,莫要繼續在此礙眼了,回去吧。」
裴懷義一臉茫然的行禮,答應一聲,有些麻木的起身離開了。
從集仙殿往外走,看著夜空下的紫微宮,只感覺天氣都一下子變冷了不少。
曾經自己出入這里,數不清的太監宮女迎接,走到哪里都有無數達官貴人巴結,但如今要離開了,卻連個相送之人都沒有。
巨大的落差讓他感到無盡的委屈,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場,可比起哭,他知道自己更應該想想以后應該怎么辦。
步伐散亂的走到了外朝,頓時輪罩在了萬象神宮那巨大的陰影之中。
高大的建筑擋住了月光,讓視線都變得昏暗了不少。
他抬起頭,看著這座自己負責建造起來的雄偉建筑,心中的委屈再次放大。
「我為你付出如此之大,你卻如此絕情,那也莫要怪我了……」他咬著牙低聲自言自語著,「這宮殿是我負責建造的,既如此,那便將其毀掉!」
「啊——」
正在夜間巡邏的太監打了個哈欠,無聊的晃悠了兩下手中的火把,打算回去休息一會兒。
這時突然看到有個人影走來,仔細一看,確實剛剛已經出去的裴懷義。
小太監連忙行禮:「裴將軍怎的回來了?」
裴懷義有個將軍的虛職,雖然沒什么兵權在手,但至少這頭銜是皇帝親口賜下的。
「哎!」平日里一向眼高過頂的裴懷義此時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這宮中太大,此時又是夜間,看不清地面,怕摔著,故此來借個火把。」
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兒,小太監連忙將自己手里的火把遞了過去。
對于后宮的太監來說,這里面的閉著眼走都不會迷路,況且這也馬上就要到休息的地方了,火把給他就給了,也不是什么值錢玩意兒,還能做個順水人情,何樂而不為呢?
裴懷義接過火把,又跟小太監客氣兩句之后,便轉身離開,只不過轉身的一瞬間,已經是滿臉陰沉之色。
他舉著火把來到外朝,抬頭看了看這高大的萬象神宮,即使在黑暗之中,那巨大的輪廓依然清晰可見,僅僅抬頭看著,就能感到一股來自至高無上皇權的壓力。
這種壓力讓他忍不住有些發抖,心中也多少有些后悔。
但很快就咬了咬牙,抬腿走上了寬大而光滑又潔白的臺階。
走上臺階的同時,步伐也再次變得堅定起來。
因為他走的是臺階最中間,從踏上這里的那一步開始,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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