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自己的形象,李顯心中還是有點逼數的。
畢竟美或許各不相同,但丑絕對是千篇一律的。
只是因為性格實在太過懶散,所以也懶得去減。
再說了,自己論身份地位,似乎也不需要一個特別好的形象,沒那個必要。
但在孩子們面前,李顯還是不介意將自己作為反面教材來教育他們的。
還別說,至少從這一點來看,李顯性格還是不錯的,至少不介意用自嘲當做幽默。
孩子們聽到之后也紛紛笑著答應下來,保證不會變成老爹這樣。
“阿爺阿爺,今日除夕,夜宴之時,姑母是否也會來?”
“今日不會來了,不過明日大朝會肯定在的。”李顯笑著回答道。
聽到李月辰不來,李秋樂馬上耷拉下了臉,一副失望的表情:“為何姑母不來呢?”
“我邀請她了,可她說想要留在公主府陪著兩位阿姐和嫂子啊。”李顯笑著摸了摸女兒的腦袋。
雖然他們這一輩小孩子對宣城和義陽公主沒有太過深厚的感情。
不過在聽到老爹的回答之后,還是非常理解的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他們很清楚,這兩位公主從小就跟姑母生活在一起,彼此之間的感情自然是很深厚的。
除夕這種日子,想要陪著她們一起過自然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可惜今年沒辦法第一時間見到姑母了,忍不住會有些失落。
“怎么?你們回來都只顧著姑母,不愿意陪著為娘和你們阿爺?”韋蓮兒挑著眉毛問道。
不管怎么說,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不親近,反而跟老公的妹妹更親,這讓韋蓮兒心中多少感到有點不舒服。
李仙惠馬上出聲安慰:“阿娘莫要多想,我們回來當然是以見兩位大人優先,然后才想去見姑母的啊。”
聽到女兒很懂事的安慰,韋蓮兒心情好了一點,不過還是沒徹底緩過來。
其實她自己也清楚,這些孩子們從小就進入軍營之中學習,跟家人見面反而很少。
從小到大的記憶里,李月辰的身影比父母要多不少,所以跟她更親近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這又是沒辦法的事情。
韋蓮兒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們到軍營里去受苦的,但同時也不得不承認,孩子們回來之后確實跟普通的權貴家庭的孩子有本質上的區別。
這就足以說明軍營里的教育肯定是沒問題的,更別說如今皇室的政策基本上都是李月辰這個長公主在主導的了。
別看自己是皇后,可實際上真有什么國家大事,李顯肯定會第一個去問李月辰。
說起來其實挺不正常的,可公主是兵部尚書,又是天下兵馬大元帥,全國的軍隊基本都是她一個人的。
更別提她在軍中還有近乎傳說一樣的超然地位,可以說,她要是想換個皇帝,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所以就算是韋蓮兒,在這種事情上也不敢多說,生怕引得李月辰不快。
無奈的嘆了口氣,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繼續跟孩子們聊了起來。
國家大事什么的,現在的韋蓮兒也不是那么關心,她現在就想著跟李顯好好過日子。
能幫他的地方就盡力幫襯著,反正天塌下來有長公主頂著,不需要自己操心。
現在家庭美滿,孩子們都健康成長,已經沒什么其他的奢望了。
于是她跟孩子們聊的很開心。
孩子們都在不同的地方,見識過不同的環境和風土人情。
而且在不同的部隊里,所接受的訓練也都各不相同,這些都能成為不錯的談資。
況且韋蓮兒還是皇后,跟她聊軍隊里的事情,不用擔心泄密的問題,所以可以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李顯對軍營里的事情同樣很好奇,也加入了他們的話題,一邊盤著保健球一邊詢問著各種好奇的問題。
聊到某些有意思的事情,孩子們還會拿出相應的照片來看。
一時之間,集仙殿內倒是時不時就能響起一陣笑聲。
聊天一旦聊進去了,時間就會過的特別快,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黃昏了。
黃昏下的宮門口,正在站崗的士兵看到騎著馬過來的人,抬手敬禮。
“殿下!”
“嗯!”李重潤從馬背上跳下來,將手中的韁繩交給身邊的一名護衛,自己抬腿走進宮中。
一路來到了集仙殿,守在門口的孫靜邦行禮打了個招呼。
李重潤還沒進去呢,就已經聽到隱約傳來的笑聲了。
“爺娘有所不知,如今北方軍分區的軍犬,都已經開始跟狼配種了。”
“哦?那豈不是要比我們益州的軍犬戰斗力更高?”
“不止,這跟狼配出來的軍犬,很聰明呢,而且體型高大,更能跑……優點可多了。”
這個聲音李重潤很熟悉,是自己的妹妹李仙惠。
當初是跟著自己一起到北方軍分區的,兄弟姐妹里面,也就跟自己最熟悉最親近。
進入殿內之后,李仙惠馬上跑了過來:“大兄!我回來了!”
“嗯,許久不見,倒是長高了不少。”李重潤抬手摸了摸妹妹的腦袋。
李仙惠一把將他的手拍開:“我都十六了,不能摸我頭了!”
“十六了你也是妹妹!”說著,李重潤又用力在她腦袋上搓揉了幾下,將她的頭發弄的有點亂糟糟的。
對此,李仙惠感到無奈,卻又無可奈何。
“說起來,侯超還好吧?”李重潤問道。
自從他回到東都之后,就沒有回過軍營了,但是并沒有忘記自己的老部下。
平時沒事的時候,也會互通一下書信之類的。
“好得很呢。”回答的時候,李仙惠還忍不住臉紅了一下,隨后低聲補充道,“整天在我面前獻殷勤……”
李重潤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嗯,我等一生都在軍中,若是遇上合適的,差不多就嫁了吧。”
“哦?”
聽到女兒可能談戀愛了,李顯一下子扭過頭:“不如跟朕說說,這侯超是何許人也?”
這個時代的皇帝,在日常生活中很少會自稱朕。
可一旦用上了這樣的稱呼,那就說明這事兒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旁邊的韋蓮兒也是同樣好奇的表情,李仙惠是她的親生女兒,對這種事情自然也是很關心的。
而且如今李仙惠也十六歲了,哪怕在改革之后的律法之中,也到了結婚年齡了。
看到變得嚴肅起來的父母二人,李仙惠給大哥投去一個嫌棄的眼神。
而一旁的李重福等人都是一臉八卦的期待眼神,做出一副準備吃瓜的姿態。
李重潤笑著解釋道:“是孩兒當時在軍分區的部下,當年收復吐蕃的戰爭中,跟隨孩兒出生入死,乃是極為可靠之人!若是仙惠有意,托付給他,為兄也放心!”
“等等,姓侯?”李顯挑起了眉毛,“當年陳國公的族人?”
他說的陳國公指的是當年太宗朝的將領侯君集,后來因為太子李承乾謀反一桉牽連被殺。
但太宗念其乃是有功之人,并未殺他的妻兒,并且仍然將他的畫像留在凌煙閣之中。
李重潤微微點頭:“算是同族侄孫。”
這一點李顯倒是沒多說什么。
侯君集雖然當年的確謀反了,但畢竟也算是在凌煙閣留名的忠臣。
更何況,只是他的同族之人,又不是直系侄孫,也不用在乎那么多。
他只是扭過頭,對女兒說道:“嗯,如今你也十六了。若是當真對其有意,也行……”
“哎呀,阿爺莫要管此事了,讓孩兒自己處理吧。”李仙惠被說的有點不太好意思。
“哈哈哈……”李顯大笑了兩聲,“好好好,為父不管。不過惠兒要注意,成婚之前,不可太過火……”
李仙惠連忙擺手:“好了好了,孩兒清楚的。”
軍校里面對這幫孩子的教育之中是有性知識的,這方面還是有分寸的。
“說起來,聽說阿兄不是快要結婚了嗎?”李仙惠將話題的中心轉移到了大哥身上。
“嗯,過年之后,正月十八成婚,到時候你們都還沒回去,應當能趕得上。”李重潤點點頭說道。
其他幾個兄弟姐妹正打算詢問一下具體細節,卻被李顯給打斷了。
“說起來,今年叫你們回來,也就是為了說說此事。”
這個時候的李顯表情比較嚴肅,放下了手里的保健球:“這太子之位,你們若是想要,可以爭,但為了避免將來血親相殘……
他表情嚴肅,鏗鏘有力的將當時對李重潤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如今的孩子們也都很聰明,自然能理解其中意思。
說白了就是想當太子可以,競爭要放在明面上。不能被外人蠱惑,同樣不能血親相殘。
不管最后結果如何,一家人終究還是一家人。
按理說這是很敏感的話題才對,然而李顯才剛剛說完,李重福便開口說道:“孩兒退出,我對當太子沒興趣!”
“哦?為何?”李顯盯著他的眼睛詢問,似乎是想通過他的眼神探究出他真實的想法。
李重福回答道:“太子,總有一天要成為皇帝的。可是當皇帝很累,每天要看大量奏疏不說,還需要跟大臣們斗智斗勇……阿爺也很累吧?”
“誰說不是呢!”李顯點點頭,一臉痛苦的模樣,“當初我就不想坐這個龍椅,要不是……”
“咳咳!”韋蓮兒狠狠咳嗽了兩聲,“陛下,跑題了!”
察覺到自己失態的李顯連忙恢復了剛才的表情:“嗯,那既然如此,將來你打算如何?”
“姑母說孩兒適合坐在暗處,不如將來就在暗衛輔左阿娘好了。”李重福回答道。
聽到這個回答,韋蓮兒微微愣了一下,隨后點了點頭:“如此也好!”
雖然說她對這兩個孩子沒什么意見,但畢竟不是親生的。
人心都是偏著長的,他愿意退出競爭太子之位,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作為皇后,韋蓮兒當然還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為太子。
“那你呢?”李顯扭過頭問李重俊。
見到話題到自己這里來了,李重俊想了想,隨后說道:“姑母說孩兒反應和視力都不錯,可以做飛行員。而且將來還要組建空軍,孩兒覺得,自己更適合留在軍隊……”
李重俊性格相對偏內向一點,不怎么喜歡跟人交流。
他自己也清楚自己不是當太子的料,索性今天就把話挑明了,也不想當。
兩個非親生的孩子都不想當太子,韋蓮兒內心松了口氣,隨后看向兩個女兒。
這個時候反而有點緊張了,因為這兩個女兒都是她親生的。
最關鍵的是,現在已經有了女皇帝的記錄了,萬一她們兩個對此感興趣……
韋蓮兒實在不想看著自己的孩子們為了龍椅互相爭斗,雖然剛剛李顯說了要把競爭放在明面上。
但畢竟說是這么說,自古以來卻沒有這種例子,誰都不敢保證事態會不會按照預想的那樣往下發展。
自古以來,最是無情帝王家,萬一又開始血親相殘了,那不是韋蓮兒這個當母親的愿意看到的。
“阿娘莫要這般看著我!”李仙惠搖了搖頭,“每日在軍中挺好的,我才不想當皇帝。”
“為何?”
李仙惠笑道:“在軍中,一切都是有計劃的。早上何時起,入夜何時睡。每日應當做些什么……只要按照計劃執行就好了……可若是做了太子,肯定沒有那么多明面計劃,很多事情都自己想,很麻煩的。”
“就是就是!”年紀最小的李秋樂也開口了,“做了太子,不能打槍,不能開炮,不能扔手雷……簡直無聊死啦!我等在軍中,平日閑來無事,還能上山打獵,下河抓魚……若是做了儲君,一個月都不見得能出去玩一次。”
聽完了孩子們的回答,李顯抬起頭,看向大兒子李重潤。
李重潤咧嘴一笑:“若是孩兒回答,我也不想當,阿爺當如何?”
李顯實在沒想到他會這么說,直接愣在了原地,眼睛都睜的老大。
還是韋蓮兒率先反應過來:“胡鬧!你是長子,豈能……”
“對啊,我是長子嘛,總要照顧下弟弟妹妹……那既然他們都不當,那就只有我了。”李重潤攤開雙手回答道。
如果有的選,當然是不當最好。
但是沒辦法,當年第一趟課的內容,已經牢牢記在了腦子里,那就是身為皇族的責任!李重潤心中暗暗自言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