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仿佛染了血似的,黑夜,白天,風雪,火光,人影翻飛,槍聲大斗,火熱的充斥在這小小的高地上!
刷,刷,刷!
徐青如同沖進羊群的勐虎,撲倒一個算一個,抓住一把沖鋒槍看到人就打,周圍幾十個槍口都趕不上他的速度,地面上、石頭上、黑土里到處都是噗噗響起的深洞灰塵,追著他的腳步身軀在打!
他打倒了幾十個敵人,慘叫聲連綿不絕。
忽然。
他見余從戎剛抱住一個美國人從坡上滾到坡下,西邊有一連梭的子彈追趕著,然后他滾落在山后沒了動靜。
他心里一咯噔,連忙大喊:“小心”
他馬上過去補槍,朝著那邊扔了兩個手雷,拿槍就射,打的那些彎腰舉槍的士兵們哇哇大叫,捂著槍口滾下山坡,其他人又往這邊集火過來。
徐青早有預料,躲過火力密集網,他心急如焚,趴在尸體后面,馬上回頭朝著那邊怒喊:“余從戎,你個混球有沒有事?!”
半響沒動靜。
他焦急地正要趕過去,才發現余從戎抬起了半個頭,拿尸體擋著,他齜牙笑開:“沒事,老子命大!不用擔心我!”
他臉上炸的全是泥灰,黑色間透著蒼白,牙縫之間全是滋滋的血肉血絲,那是剛剛跟那個美國大兵搏斗之間咬下來的。身上有血,但不是槍口。
徐青仔細看了看他模樣,這才松了口氣,但壓根沒時間管他:“自己小心!”
然后馬上又起身拿著槍和刀就往四周跑去,一開火,周圍的火力就被他吸引住。
美國人的呼喊,開槍,大叫,活著的戰士們瘋狂撲擊,拿鐵鍬、石頭砸,拿槍托砸,拿刺刀死搏,拿牙咬,咬耳朵,插眼睛,勐搗襠部!
只要能打死人的一切方法都他娘的用上了!
這幅場景,所有的戰爭劇、電影都要更加骯臟更加殘酷!沒有那么多的大氣凜然,只有拼了命的生死廝打。
有人可能說,這樣子的戰斗不夠英勇,不夠體面,有損我軍形象。
但知道什么叫戰場嗎?
這他媽就是戰場,血淋淋的完全描述不出來的真實戰場!
“魔鬼!他們是魔鬼”
這些首批沖上來的士兵們都被嚇到了,除了眼前那個如“幽靈”般恐怖的中國人,其他中國士兵看著他們都像看到最可口的食物一樣撲上來,完全不顧性命,子彈打在許多人身上,沒死透的還在地上爬著過來,眼里似乎要將他們生撕活吞
他們害怕這種眼神,乃至畏懼。
韓國連和陸戰隊倒下了一批又一批,受傷的大兵瘋狂往后爬,而戰士們減員的也越來越多,七連一共就一百五十多人,美國人驚恐歸驚恐,可剩下的士兵們后方指揮官的死命令下仍舊像海一樣的涌上來。
他們鐵了心要打下這里。
七連也鐵了心要守住高地。
激烈的碰撞廝殺之下,打了不到半小時,高嶺上的情況便越來越焦灼,越來越血腥,也越來越凄慘
在如此多的敵人包圍之下,根本就不像電視演的那樣能夠從容不迫殺敵,徐青也不是金剛不壞之軀,打中了依舊會受傷,只能竭盡全力為大家盡量轉移火力,然后撲向前去,近身作戰,讓敵人投鼠忌器。
加點之后,他的身體素質已經是正常人類理論中極限的極限,可戰斗不過半小時,依舊力有所殆。
正常成年人跑個幾公里就會大汗淋漓,呼吸喘喘,幾分鐘的劇烈生死戰斗,那消耗的能量和體力是成幾何倍的增長,而幾十分鐘,就更無法想象這是真正的消耗生命潛能,壓榨人體奇跡。
涌上來的敵人越來越多,周圍的戰士體力并不像徐青這樣強盛,揪住一個大兵便翻滾廝打,打死一兩個其實已經瀕臨體力耗盡,再打動作就變得很緩慢。
韓國人不愿打自己人,而美國人卻無所顧忌,他們嘰里咕嚕催著那些士兵們朝著地上不管是敵人還是韓國兵的就射去。
不少戰士就這么的被打倒了。
徐青回頭,又看見美國人在往地上扭打在一塊的一堆戰士射擊,那里面他看到了宋衛國,看到了雷公
他大吼一聲:“你們敢!”
聲音震的隔老遠都聽得見,不少敵人手都抖了一抖。
他馬上抓起一把美式輕機槍,朝著那個見縫開槍的美國人打空了一個彈夾,周圍的士兵連連慘叫,一堆人中槍后恐慌地爬著逃離那個射擊圈,嚇得其他人也都下意識的遠離。
“媽了個比,你們還不死!”
徐青頂著巨大的壓力,連軸的子彈像暴風雨一樣的打在他身前的尸體上,尸體很快就被打爛,他就地翻滾又抓住了一個士兵用刺刀刺了個穿心透,再次抵著尸體作為屏障像個古代戰將一樣的飛躍過去,殺將過去!
眼前根本沒有能擋住他一合之敵!
他用盡全身氣力,將這一波敵人殺的滾的滾,爬的爬,死的死,整個人體力也耗的七七八八,然后躲在尸體后對準著受傷的士兵們一個個的補槍。
啪啪啪,啪啪啪!
沖上高地的第一波敵人被打死打光,陣地上短暫的出現了一陣空缺。
可當他回頭看去,地上也躺了很多很多受傷或是已經沒了動靜的戰士們,鮮血在他們身上爆了開來,炸出一朵朵血花
徐青看到了冷槍班的吳老三,正面朝下趴在地面。
“老三!老三”他奔過去使勁搖了幾下,可是已經沒有任何反應。
他把兩人身體分開翻過來,吳老三身上有無數打得稀爛的槍眼,他的子彈早已打光,刺刀也折斷,一只手還狠狠插在美國大兵的脖子斷面,掰都掰不開。
吳老三死的時候眼睛睜著,眼角眥裂流血。
徐青無言起身,匆匆繼續向前走。
周圍有些戰士是累趴下的,胸口還在用力的鼓動,還有些是受了傷,倒在地上,徐青看到活著的馬上就往后拖。
宋衛國手指跟敵人搏斗掰斷了,腿部中了兩槍,血還沒流出就已經凍住了,戰斗力基本廢了一半。
宋衛國大口喘氣道:“放開,我,我還能打”
徐青抬頭觀察敵人:“閉嘴!馬上第二波攻擊就要上來,你到后面組織受傷的戰士去打槍。記住,要快!”
他把從尸體上繳的一堆沖鋒槍、輕機槍和手雷扔給他,然后迅速調頭。
梅生牙磕了大幾顆,渾身是血,頭皮撕下了大半,他把他拉進簡陋的戰壕坑道里,跟著繼續極快的又拉回來二十來個戰士們。
滿地都是拖行的血痕,徐青把大家堆在炸的破爛不堪的編織袋堆的沙袋后,其他活著的,他也大喊著指揮他們拿了槍就往后退去守陣地。
“萬里,你一個人危險”雷公虛弱的喊,他已經中彈了。
“不準出來!”徐青低吼一聲,然后深呼一口氣,自己一個人跳出來繼續戰斗。
他不忍心,不愿意,看到這些人白白死掉,哪怕自己已經全身沸騰,體力消耗極快,但看著坡下不斷往上涌的敵人他知道自己一定可以繼續,一定還能做到更多!
美國人早早占據了半山腰,很快,又有一波敵軍組織打了上來。
這些家伙有剛打潰退的,也有早就看到高地上的慘象,個個都被徐青非人般的殺戮驚嚇住,那迅勐的動作在一眾戰斗中異常鮮明,一看到他跳了出來,幾十個士兵立刻就慌忙抬槍就朝他打。
徐青躲過一輪射擊,支撐在軟綿綿的尸體后躲避,大量子彈射擊的慣性打得他舉步維艱。
此時此景多么熟悉啊!
就這兩多天前,伍千里也是這么的拉著他們在戰斗,徐青仍然記得千里昏迷前的那艱苦的一戰,外面炮火連天,他坐在高嶺間抱著槍環視大家,安靜地說著最狠的話:
“我們既然答應了人家要守住這,就不能食言,我死了黨員上,黨員死了團員,團員死了戰士上,七連守在這里人在陣地在。”
七連:“人在陣地在!”
于是。
那一仗,伍千里倒下了,七連撐住了,高地也守住了。
而今天這一仗,徐青心里知道,自己決不能把千里的心愿白白辜負,只要有一絲希望能做到,他今天就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殺到底!
徐青豪氣涌上心間,“锃”的一聲拔出血淋淋的長刺刀,咬緊牙關再次頂上前去,大吼一聲:
“殺!”
長刀握在手,鬼子在眼前,他身子比如長鷹空,瞬間再次竄了出去,殺殺殺!
風中,于是再次不斷漫布起凜冽的刺刀破空聲,斬斷骨骼的麻花扭曲聲,嗖嗖破空的子彈穿梭聲,嘩嘩如瀑布般的刺刀雪亮刀光,敵人撲通倒地的聲響!
不知究竟過了多久,打了多久
周圍的雪峰陣地上的敵軍被打退了五六次,徐青的動作也開始變緩慢下來。
倒在地上的敵軍尸體已經不是一具一具,而是成片成片:有韓國人,有美國人,有白人,有黑鬼,有的睜大眼睛,有的捂著咽著血水的喉嚨,有的敞開汨汩流花白腸子的腹部,冰冷和血熱同時炙烤著他們。
后面的戰士子彈也打光了一次又一次,徐青扔過去的彈藥槍械只是杯水車薪,美國人也發覺到他的所為,有人受傷馬上就連人帶槍和裝備拖走
“呼呼,呼呼”
徐青躺在地面劇烈喘氣,體表升騰起大股白霧蒸汽,溫度高到無法想象,而天空中飄著雪,落在他的眼簾上,眼睛里都被血給染成了一片血紅,有些模湖。
他這一次的休息比以往都要長。
徐青從未感到過如此的累,他自己都不知道出了多少刀,開了多少槍,殺了多少敵人,肌肉已經劇烈顫抖的不能自已。
他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了
可馬上,又是一波士兵小心地上來了。
噗噗噗噗噗!
幾十架步槍再次對著他這邊,畏畏縮縮打空了兩輪彈夾,射在身前的尸體上,徐青都沒有動。
“那個惡魔死了沒?”
“你去?”
“要不你去”
“Sodier,就是你了,不準后退。”
“你,快點。”
這些士兵們嘰里咕嚕的小聲交流著,無比緊張,一個大兵在美國軍官的逼迫下只好小心過來試探。
他躡手躡腳的走上前,彎著腰,懷疑不定的走一步,觀察一下,不斷的吞咽著唾沫,手上板機隨時再扣下
徐青忽然勐地撲將起來。
他將槍口格擋打到一側,然后迅速將這個士兵翻倒,雙手持刀高高的從上而下,“噗嗤”一下刀身捅插入腹,狠狠直沒,只余下刀柄部分。
“啊”而這可憐的美國人死的很痛苦,他整個人蜷縮成蝦狀,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眼里有無盡驚恐和后悔!
他后悔自己不該過來。
徐青拔起刺刀,血從凹槽上直流至焦黑雪地,他抓住眼前的尸首擋在身前,看著這些舉著槍卻不敢開槍的人,大吼:
“你們他媽的有本事來啊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