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誠的反應速度極快,被偷襲的瞬間,他就已經揮動武器,向后一劍砍回去。
可是反擊卻一下子落空,偷襲者十分靈敏,提前閃避許誠的反擊。
許誠用手捂著肚子上的傷口,強忍著貫穿身體的痛楚,冷靜在黑暗中尋找敵人的蹤影。
勁風忽然從側面襲來,他憑借著本能迅速舉起武器招架。
兩把豎起撞在一起,金屬摩擦起了大量的火星。
鐺鐺鐺鐺!
伴隨著一連串的金鐵交鳴聲,許誠與敵人瞬息間連續攻防數十個回合。
忽然間,他感到背后一痛,又被人從后面偷襲,狠狠地砍了一刀。
敵人不止一個!
重傷的許誠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手腳筋一下就被砍斷。
“誰?”
就在這時,里面的屋子里傳來了奧瑪的厲喝,正在沉睡的他,終于聽到客廳里的戰斗動靜,急忙跑出來。
快跑!
許誠張嘴想要提醒奧瑪,但是作為啞巴的他,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一聲悶哼從黑暗中傳來,許誠聽到了利器劃破血肉的聲音,緊接著撲通一聲,一個人倒在面前。
許誠的雙眼已經適應了黑暗,他看到了奧瑪的脖子不斷飆出鮮血,一張老臉上充斥著驚怒交加的表情。
這一瞬間,許誠大腦變得空白。
他的心臟勐烈地跳動起來,并且伴隨著陣陣心絞般的劇痛。
“看到了嗎?”
“親人的死亡,全都因為你的軟弱無力。”
“你渴望力量嗎?”
“那就臣服于我吧。”
古怪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那是惡魔的呢喃細語。
許誠的理智完全被奧瑪的死亡所打亂了,一時間無法思考,惡魔的意志突破了封印,開始入侵他的大腦。
但他的本能還在抵抗,構建出一道河堤,抵抗惡魔的侵襲。
就在雙方僵持之際,一聲尖叫就像雷霆,擊碎了許誠最后的抵抗。
那是蘇珊的叫聲。
他徹底放棄自己的排斥,心臟跳動到極限,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炸。
在撲騰撲騰的劇烈心跳聲中,許誠的胸口驟然冒出來一顆黑色的寶石,寶石四分五裂,化作滿地的碎片。
原本束縛著許誠渾身上下的影子,也一瞬間全都崩開了。
無窮無盡的力量,從他的體內涌出,迅速遍及全身。
原本消瘦的身軀一下子膨脹起來,將身上寬松的衣服都撐裂了,額頭上兩個細細的尖角也快速生長,轉眼變成兩個粗大的羊角。
漆黑的雙眼也化作豎童,渾身皮膚迅速覆蓋上一層厚厚的黑色鱗片。
一聲巨響,許誠整個人從地上彈起來,瞬間飛到二樓,撞破墻壁進入二樓的臥室中。
幾個手持武器的男人將蘇珊堵在墻角落里,聽到動靜,他們立刻轉過身來。
許誠的速度比之前快了無數倍,瞬移般出現在距離最近的男人身旁,一巴掌拍在對方的腦袋上,直接將整個人打成肉泥。
其余幾個敵人無動于衷,齊齊向許誠撲上來。
合攏的大門被勐地撞開,一臉急切的卡羅琳從大門外沖進來。
她今晚本來是想在外面過夜的,結果半夜有人往她身邊丟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今晚有人想要對許誠不利,于是便急匆匆地趕過來。
剛剛沖進客廳,卡羅琳就見到倒在血泊中的奧瑪,整個人如遭雷擊,一下子愣在原地。
從小被收養,奧瑪名義上是她的老師,實際上卻是她的父親。
忽然間,二樓掉下來一具血肉模湖的尸體,重重摔在卡羅琳的面前,已經完全看不出原來是什么模樣。
卡羅琳一下子回過神來,她強忍著養父喪命的悲痛,急忙拿著武器沖上二樓。
二樓的臥室,已經完全變成屠宰場,到處都是鮮血和碎肉。
完全惡魔化的許誠,就站在臥室中央,一動不動。
沖進來的卡羅琳見到這一幕,臉色大變,整顆心勐地往下一沉。
“洛克……”
蘇珊渾身都是血,她輕聲呼喚著許誠的名字,試圖向他靠近。
“不要過去!”
卡羅琳見狀大喝一聲,但是已經晚了,完全失去理智的許誠,反手就是一爪朝蘇珊刺過去。
千鈞一發之際,卡羅琳及時撲過來,用雙手劍擋住了許誠的攻擊。
巨大的力量幾乎讓卡羅琳握不住劍柄,許誠稍微扭身,背后長長的尾巴甩過來,正中卡羅琳的腹部,將她整個人擊飛出去,重重砸在墻壁上。
劇痛令卡羅琳吐出一口血,眼前一花,許誠已經來到面前,鋒利的爪子刺入她的腹部,從背后洞穿出去。
戰斗的本能,讓卡羅琳也下意識反擊,手中的劍砍向許誠的脖子。
只是在距離許誠的脖子只有幾厘米的時候,雙手劍就停下了。
咣當!
雙手劍掉落在地板上,卡羅琳緩緩抬起手,輕輕撫摸許誠的臉。
她似乎想要說出千言萬語,嘴唇蠕動著,最后只吐出了一句。
“好好的……活下去……”
不知過去多久,許誠從失去理智的狀態中恢復過來,身上沾染的血液已經凝固。
他看到了死在自己手里的卡羅琳,下意識后退一步,又看到了蘇珊的尸體,她身上有一道巨大的傷口——剛才許誠殺死那幾個敵人時,也不小心將她誤傷了。
站在這血腥的臥室中,左右是兩個最親近的人的尸體,許誠一動不動。
眼睜睜看著親如父親的老師死在眼前,然后又誤殺了妻子和深愛著自己的師姐。
這就是……弒神者洛克曾經經歷過的一切嗎?!
這是何等的殘酷啊!
“看看你保護了什么。”
惡魔的聲音,在許誠的腦海中響起:“你誰都保護不了,你是如此的軟弱無力!”
不對!
許誠抬起手捂著腦袋,感到不對勁。
“想挽回這一切嗎?想讓你的親人都活過來嗎?”
“那就徹底地接納我吧,讓我成為你,你成為我,我會為你指一條明路,復活你的親人。”
惡魔充滿誘惑的聲音,不停在許誠大腦中響徹著,蠱惑著,令他無法思考。
“閉嘴。”
他大喝一聲。
但是惡魔并沒有停下,反而繼續喋喋不休,它的力量逐漸覆蓋許誠的大腦,影響他的思維。
許誠強忍著大腦被撕裂般的劇痛,抬手抓起卡羅琳掉在地上的雙手劍,毫不猶豫地往地上自己的脖子上用力一抹。
惡魔沒想到許誠竟然如此干脆地選擇自殺,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任務失敗
世界被按下了暫停鍵,時間停止了流動。
喋喋不休的惡魔終于停下了它的嘴巴,而許誠也總算能夠不受干擾地進行思考了。
多年的痛苦,將他的精神和靈魂都磨礪得足夠強大與堅韌,不需要借助能力卡的天賦,就可以將親人被害的痛苦壓下,以冷酷到理智的狀態進行思考。
他感到不對勁,這一切都太刻意了。
三個不知從哪來的敵人,明明不應該回家卻突然趕回來的卡羅琳,還有二十幾年相安無事,又突然掙脫了封印的惡魔。
以第三者的角度旁觀,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某種刻意安排好的劇本。
許誠開始觀看回放,來到了他變成惡魔后闖入二樓臥室,幾個敵人齊齊扭頭看向他。
許誠一下子認出來,這幾個人都是狩魔會的成員,與自己打過不少交道,和奧瑪的關系也非常不錯。
無冤無仇,為什么會深更半夜結伴跑來偷襲自己?
幾個人將蘇珊堵在墻角,他們每個人的實力都比許誠強不少,而蘇珊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為什么需要幾個人同時跑來對付她,還拖延到自己變成惡魔?
許誠的視線落在蘇珊身上,她的臉上,竟然看不到一絲驚慌。
他繼續觀看回放,直到自己化作惡魔從樓下趕上來,蘇珊臉上才出現驚慌的表情。
盡管令人難以置信,但真相恐怕只有一個。
許誠盯著相識二十幾年的妻子的臉,良久后,才選擇重開。
時間開始倒流,就像掉轉過來的沙漏,一口氣回到十幾天前。
許誠睜開雙眼,看到小樹林上方的深邃夜空,還有許多朦朧的星辰在微微閃爍。
他回到了剛剛和卡羅琳擊敗死鴉的那一天
晚上。
“嗯?”
卡羅琳趴在許誠的胸口上,忽然發現他的心跳聲加快,疑惑地抬起頭看著他:“你怎么了?”
看著這張臉,許誠忽然雙手用力,緊緊將她抱住。
卡羅琳的身體一僵,然后慢慢地放松下來,不過她的心跳卻越來越快。
接下來該干什么?
接吻,還是……
第一次就在小樹林里,會不會太隨便了?
就在卡羅琳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許誠卻松開雙手,并輕輕推開她站起來。
“喂?”
沒等卡羅琳弄清楚發生什么事,就被許誠一把從地上拽起來,然后拖著往小樹林外面跑。
兩人快馬加鞭,原本需要十幾天的路程,直接縮短到一半,提前七天返回到索倫王都。
“你真的確定嗎?”
在一間卡羅琳平時用來當作秘密據點的小房間中,她一臉嚴肅地看著許誠:“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在返回的路上,許誠告訴她,蘇珊的身份可能有問題。
卡羅琳一開始不相信,雖然她對這個弟妹的感情很復雜,但不得不承認,蘇珊絕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誰都無法從她身上挑出毛病。
許誠打著手語回答:“你看我像是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嗎?”
這二十幾年,許誠壓抑本性,扮演的是沉穩老實的人設,絕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卡羅琳沉默良久,最后還是對許誠的信任占據了上風。
“那我們接下來要怎么辦?”
許誠用手在桌上寫出幾個名字,都是那幾個無緣無故組團偷襲他的敵人。
“先盯著這幾個人,看看他們有什么異常舉動。”
卡羅琳記下這幾個人的名字,然后和許誠分頭行動,由她去暗中盯著這幾個人,而許誠則是回去觀察蘇珊的一舉一動。
一連幾天都沒有什么收獲,這幾個偷襲許誠的人,雖然相互認識,但并不是親密的朋友,彼此之間很少互動。
而蘇珊那邊也一樣,每天都過著簡單自律的生活,每天就是照顧奧瑪,外出采買,打掃衛生,干點手工活賺錢。
如果不是卡羅琳對許誠有著絕對的信任,大概會懷疑他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才會懷疑一個如此賢惠的妻子。
一直到許誠和卡羅琳“即將回歸”的那一天,蘇珊日復一日地單調生活,終于出現變化。
這一天晚上,她照顧完奧瑪吃完飯后,就以買東西的理由出門。
離開家門后,她繞路前往狩魔會的總部,并分別與那幾個偷襲許誠的敵人私下見了面。
見面的時間很短暫,沒人知道他們聊了什么,但重開過一次的許誠已經猜出來,應該是與幾人約定好半夜去他家的事。
但是,蘇珊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重開這十幾天,許誠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卻始終都沒有找到答桉,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與他體內被封印的惡魔有關。
“她怎么能這么做?!”
憤怒的卡羅琳,一劍將房間里的桌子砍成了兩半。
早知道蘇珊有問題,五年前就應該阻止她和許誠結婚,不,十幾年前就不該把她從療養院帶走。
被欺騙這么多年的卡羅琳滿腔怒火,下意識就要轉身去找蘇珊質問,卻被許誠一把抓住了胳膊。
卡羅琳回頭看著許誠:“你不會是要原諒她吧?!”
許誠搖了搖頭,眼神里只有一個意思——聽我的。
卡羅琳跟他對視幾秒,最后都囔一聲:“那就聽你的吧。”
一直到半夜,許誠才像重開前一樣,返回到家中。
“回來就好。”
正在客廳里打瞌睡的奧瑪松了一口氣,而蘇珊也恰好在這個時候回來。
許誠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異樣,張開雙手與蘇珊擁抱一下。
“你們小夫妻倆十幾天沒見面,好好聚聚吧。”
奧瑪捶著腰站起來:“不要折騰太晚了,老頭子我的睡眠質量可不好。”
蘇珊的臉微微一紅,等許誠將奧瑪送回房間后,才對他說道:“你先去洗澡吧,我給你煎藥。”
等許誠洗完澡出來后,蘇珊已經將一碗熱氣騰騰地藥放在面前。
“洛克,喝藥吧。”
許誠笑了笑,將這碗藥仰頭喝下。
沒想到,他有一天竟然能夠享受到武大郎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