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覺得杜嚴軍是在給他示意，就是可能蔡東凡主任會讓他來主刀，希望周成不要有太多想法。
不過周成也沒戳破，而是順著杜嚴軍道：“可能是林霖和閔朝碩兩個人的臨床基礎也比較扎實吧。”
“否則的話，就算再給機會，說到底也是手術啊。若是出了意外，上級醫師也是要擔責任的。”
杜嚴軍點了點頭，臉上十分緊張，好像他就即將要主刀的樣子。
接著又道：“周成哥，你吃早飯了沒？我們一起點粉啊？”
沙市人對早上嗦一碗粉，有獨特的感情。是扁扁的米粉，最好是原湯，加點榨菜，入口有一種順滑的感覺。
周成搖頭說：“我吃過了才過來的，嚴軍你自己吃吧，我稍微瞇一會兒。”
外面的六個人既然這么早趕來科室，又不像是杜嚴軍這樣值班的人，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手里的電腦，去外面干等著給別人壓力，還不如自己舒舒服服地躺一會兒實在。
杜嚴軍聽到周成說已經吃過早餐了，明顯是有點失望。
不過杜嚴軍考慮了一下，還是坦白道：“周成哥，我記得你今天有一臺手術吧？是腓骨遠端骨折的？”
“我們到時候一起上臺吧？”
杜嚴軍問得有些直接。
雖然蔡東凡主任帶組下，羅云作為主治醫師是上級，杜嚴軍、周成和張正權三個人都是平行下級，但是按照以往的規矩就是，自己的手術，自己可以當一助，就算組內的其他兄弟上臺，也是二助的身份。
周成馬上就明白了杜嚴軍的意思，可能杜嚴軍私下里都和羅云說好了。
如果杜嚴軍能夠把周成這里說通，可以讓他試一試腓骨遠端骨折，閉合復位克氏針外固定術。
羅云那里肯定都同意了，所以才有杜嚴軍現在問自己的說法，否則的話，就這么單純讓周成讓去一助的機會，是不存在的。
一助和二助，差距也沒那么大，估計杜嚴軍是要主刀。
周成心里略有些苦澀，但也還是比較善意地點了點頭，說：“可以啊，這個病人是我的，你跟我一起上還是你幫我忙呢。”
既然杜嚴軍已經打通了羅云和蔡東凡，那么周成也沒必要覺得自己還夾雜在中間做個惡人。
就算是要爭取機會表現，也不是這么硬剛去爭取的。
得徐徐圖之。
杜嚴軍接著道：“周成哥，可能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就是這臺手術，就只有我們兩個上臺。”
周成內心苦澀，表情故作愕然，然后也還是點了點頭。
我又不傻，能不懂？
杜嚴軍馬上臉色大喜，說：“中午我請你吃飯啊，周成哥。”
……
等到交完班，查完房后，周成才明白，杜嚴軍為了給自己爭取主刀的機會，到底做了多少準備。
因為今天蔡東凡主任，沒有去休息，要親自去手術室里。
而且在下手術室前，蔡東凡親自下令，把今天沒手術病人的張正權給支走了。讓張正權給他去跑一個材料……
今天一共兩臺手術，一臺是杜嚴軍的，脛骨骨折切開復位鋼板螺釘內固定術，另一臺小的就是周成的腓骨骨折閉合復位克氏針外固定術。
雖然說，張正權屬于社會性的規培，沒有自己的手術病人，但是進手術室學習的機會總要有吧？
畢竟來規培屬于廉價勞動力。
而且蔡東凡有跑材料的任務，也該輪到你杜嚴軍的頭上吧，怎么就落在了張正權的頭上呢？
但周成也只能看破不說破，默默地跟著眾人進到了手術室。
今天的第一臺手術，就是杜嚴軍的病人，脛骨平臺粉碎性骨折并移位，入院第五天，已經消腫，目前適合手術。
這種粉碎骨折的手術，屬于科室里的常規手術，羅云也能做，平時都是羅云主刀的，蔡東凡主任做肱骨、股骨、跟骨這種復雜的，羅云拿不下的骨折手術比較多。
進了手術室，蔡東凡和羅云作為上級醫師，自然是先去休息室躺平了。
有杜嚴軍和周成兩個下級醫生完成消毒鋪巾之后，他們再上臺，這是他們的權利。
而且，周成已經規培第三年，杜嚴軍也是研究生二年級，規培第二年，早就已經是成熟的手術前準備的熟練工了，他們也不擔心！
杜嚴軍進到手術室后，非常主動地道：“周成哥，今天我來抬腿，你先去洗手消毒吧。”
把重體力活給邀走了。
骨科的手術前消毒，和其他學科稍微有點不一樣，其他外科可能只要病人保持固定的姿勢，外科醫生按照手術區域消毒三遍即可。
但骨科的消毒，則是需要有一個助手把患者的患肢在麻醉后，離空抬起，另一個外科醫生完成肢體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消毒，才能夠達到嚴格的無菌！
在外科里，傳言骨科醫生都是大力士，其實就是從這里開始的。
一般普通人的體型倒還好，但是萬一遇到了二百八十斤，三百多斤體重的大肥腿，那真的是需要不小的力道，而且還是持久性的力量。
周成也沒多說啥，能輕松點自然更好，反正也后面的事情都是注定的。
慢慢熬，總會有自己的機會的。
周成如今擁有著完美的骨折手術技能，在消毒鋪巾這一塊，自然是熟練無比的。
而且，在進手術室的時候，周成下意識地就掃了一眼患者的片子，馬上就對手術的計劃有了比較周密的安排。
消毒、鋪巾等一系列動作，那是一氣呵成。
前后不到四分鐘的時間，周成就和洗手護士完成了鋪巾的操作，讓杜嚴軍免去了勞力之苦！
然后杜嚴軍出去給自己的導師蔡東凡及羅云打電話，周成則是穿無菌手術服后，完成剩下的鋪大巾和包腿的動作。
剛好把腿包完，把手術區域完美地留出來的時候，羅云和蔡東凡就從手術室外面正好洗手走了進來。
然后下意識地往手術臺上一掃，蔡東凡馬上眉頭緊皺起來。
羅云也看出來了不對勁的地方，立刻開口斥道：“周成，你在干什么？你這包的腿，是什么鬼？我們要做的是脛骨平臺骨折的切開復位。你這留出來的是什么？”
周成聞言，認真地想了想后，回道：“羅老師，脛骨平臺的LL入路，是這樣子的啊？”
“什么LL入路？”
羅云的嘴角抽抽：“趕緊把內側暴露出來，重新貼膜。”
周成馬上恍然大悟。
心里暗道，完蛋鳥，我TM搞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脛骨平臺schatzker V型骨折手術最佳選擇入路——LL入路，現在意識到的人還很少，可能蔡東凡和羅云聽都沒聽過，他們比較習慣的還是前內側和前外側的聯合入路。
周成手握完美技能，完全沒反應過來，這不是他主刀的手術，是蔡東凡主任主刀，所以所有的手術習慣，都得依照蔡東凡的來。
而且手術入路哪種最好也不是一句兩句可以講的清楚的。
周成就趕緊認錯：“好的，羅老師，蔡老師。對不起，我馬上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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