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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空間疊影

更新時間:2022-07-24  作者:一柄柳葉刀
男子被第一時間給抽出來后,被暫時臨時處理了一下出血,就轉運走了。

緊接著,雷仲與周成等人在旁邊翹首以待。

全身肌肉僵硬,隨時準備著一場大戰,剛剛男子有說,他的下面保護著兩個小孩……

兩分鐘之后,消防員終于掏空了四周的壁障,把兩個小家伙露了出來!

一男一女,女孩子比小男孩大,應該是姐姐。

兩人的年紀都不超過十歲。

而且,兩個人的身上都是血跡,女孩抱著小男孩!

手很緊張。

此刻,兩個人的小臉煞白,被人抬出來時,小男孩的手環抱在姐姐的腰部。

被抬出來后,兩個小家伙都沒睜開眼睛,甚至,聲音都沒發出。

見狀,所有的心當時就是一寒!

你倒是哭一聲啊?

周成與楊弋風兩個人立刻左右開弓,一人抓住了一只手腕。

探著脈搏,心里都祈禱著千萬別出事啊。

呲呲!

呲呲!

脈搏跳動還在。

“醒醒,醒醒。”周成摸的是女孩子的手,感受到了脈搏之后,趕忙一邊拍她肩膀道。

“啊!”

小女孩立刻發出來了撕心裂肺地恐懼尖叫。

渾身的肌肉僵硬而抽搐。

開始左右擺動,緊緊把自己的弟弟抱在了懷里。

“聽得到我說話嗎?”

“小姑娘,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周成說話時,看向了楊弋風。

“小男孩也沒事,趕緊抬出去檢查一下其他情況。”

有脈搏的搏動,就證明是好事。

周成和楊弋風就打算把兩人分開,可小女孩始終不肯睜開眼睛,也不愿意放開手。

直到兩個人要撥開她的手時,她才反抗著。

眾人無奈,只能先把兩個小家伙給往后挪動了一點地方,以免再受到二次傷害。

然后,周成和楊弋風又說了一段話。

兩個小家伙才睜開了眼睛,然后嚇得立刻就哭了出來!

“哇!”

“哇!”哭得聲音很大,也很害怕,嘴巴張合時還拉扯著絲。

能哭出來,就好。

看到兩個小家伙哭,眾人才長舒一口氣,然后趕緊把兩個人分開到了擔架上,然后一邊往外面撤,一邊檢查著他們全身的情況。

周成和楊弋風因為隔得最近,所以負責檢查生命體征的就是他們。

“有沒有哪里痛?”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不痛。媽媽!”

“媽!”

小男孩和小女孩都哭了起來,嚇壞了,臉色煞白煞白的,而且還從擔架上坐了起來,左右環顧。

“媽媽!”

“不哭了啊,不哭了啊。”周成只能安慰。

“媽媽很快也會被救出來。”

同時心里有點疑惑,這兩個小孩既然都在一個地方,那她們的媽媽可能就。

“媽媽,電話。”

“叔叔,能給我媽媽打電話嗎?”女孩哭著請求周成,眼睛里的淚水這才把臉哭花。

周成和楊弋風兩個人都沉默了。

小家伙啊,你們的媽媽,可能不在人世了。

沒回話。

小女孩抓住了周成的手:“給我媽媽打個電話好不好,叔叔,我要我媽媽。我媽媽還沒回家?我要我媽媽!”

旁邊的小男孩也哭起來,左顧右盼,似乎是在找著什么人。

聽到這聲音。

周成趕緊把電話掏了出來:“你媽媽電話多少?”

女孩和男孩同時報了電話,記得非常清晰而準確。

周成撥通,對面響起了一個非常著急的婦女聲音:“喂,你是誰?”

周成還沒來得及說話,小女孩立刻就伸著頭道:“媽媽,你在哪里?我和瓜瓜找不到你了!”

對面的電話里,立刻響起了一陣抽噎聲。

好像是喉腔似乎是被什么液體給堵住了,足足過了好幾秒。

還沒回應。

女孩又道:“媽媽?”

“冬冬,媽媽在,媽媽在。”

“你在哪里?你和弟弟在哪里?天爺啊,幸虧你們沒事”

十分鐘之后,周成和楊弋風兩個人給冬冬和瓜瓜確定了沒有什么地方受傷之后,才讓旁邊的警察把冬冬和瓜瓜的母親重新取得了聯系。

然后,周成就看到,一個穿著圍裙,發絲盡亂,眼圈通紅的女人,從遠處狂奔而來,半路摔了一跤,但她很快爬起。

走近后,看到了自己的女兒和兒子都沒事之后,當時雙膝就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旁邊的警察立刻把她拉了起來。

兩個小家伙看到了自己的媽媽也是沖了上去!

三個人緊緊抱在一起。

周成給了她們差不多半分鐘時間,便拉開了三人,對那中年婦女說:“別耽擱時間了,孩子的初步檢查是沒問題,還是要去醫院在詳細地做個檢查,然后住院觀察一兩天的。”

“別因為大意出了事了。”

女人是懂事的,聽到后嚇得臉白了,趕緊站起來,點了點頭,一只手擦著鼻子和眼淚,說:“好。”

“好,我們去檢查。”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她不停地對周成和旁邊的警察鞠躬。

說完,她還給自己的老公打了電話,報了情況,她老公則說馬上就能趕到了……

望著三個人離開,周成和楊弋風都會心的笑了起來。

然后周成稍微想了想,還是走去了之前那個男子被送往的醫療車,告訴給了他小男孩和小女孩都很好的消息。

“那就好。”男人聽了,笑了起來。

接著看到了周成有些疑惑的表情,便解釋道:“這兩個小家伙和我是鄰居,他媽也是在下面擺攤的他,大哥是跑車的,我是回來正好吃飯,還讓他媽媽替我看著攤。”

“是那小姑娘帶著弟弟開門的時候與我碰到了,我們都來不及跑了。沒事就好,他們沒事就好。”

男子會心地笑著,眼睛稍微有點濕潤起來。

周成又問了下男子的情況,有點嚴重,胸椎幾乎是粉碎性骨折。不過若是處理得當的話,應該只是不能做重體力活。

暫時是沒有生命危險的。

見此,周成也就放下心來,也沒多說什么,便轉身跳下車走了。

之前與男人聊天說那么多,他只是為了穩定男子的情緒,對于他的失戀和遭遇,周成做不了任何的勸解,他自己就沒談過戀愛。

沒經歷過這種苦,怎么可能去勸慰他想開些?

不過他知道自己拼命救下來的兩個小家伙都沒怎么受傷,應該會一定程度地減輕他的死志,便于他以后好好活著。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得靠他自己去慢慢磨平了,也或許需要他自己的兩個妹妹或者另外一個女孩來進行救贖。

而周成,還有自己的任務。

跳下車后,楊弋風就問:“那哥們兒情況怎么樣?”

可以想象得到,這個男人在最后用身體護住兩個不是自己孩子的小家伙時,需要多大的勇氣,而且一直都在堅持!

用手,磨了皮肉見骨,掏出來了三個人的生命之路。

他不管有沒有死,也掩蓋不了他其實是個很善良的人的事實。

“沒生命危險吧,其他情況還得進醫院才能最后確定,希望不要截癱吧。”周成祈禱,他這樣的情況,非常容易發生全脊髓損傷或者半切,那可就慘了。

但無論如何,人都還活著,就是好事。

他們也只能盡力。

楊弋風長舒一口氣:“人還在,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也強求不得太多。還是等后續治療情況吧。”

楊弋風說話的時候,揉了揉眼睛。

“十一點多了。”

“我們過去繼續守著吧,后面再出來的人,可能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

楊弋風非常嚴肅地說。

休克,是外傷患者最致命的,而失血性休克是一個時間性累積的過程,患者自己沒有止血或救治經驗,或許一點小傷,都會要了老命!

所以后面的情形,可能會更加嚴峻和殘酷。

但這種話,也只能心里想想,可不能說出來的。

寄托于希望于奇跡,是目前所有人能做的!

“那兩個小家伙,沒事吧?”周成和楊弋風回后,雷仲就問。

楊弋風搖頭:“那個大哥給力,就只是一點皮外傷,但也是嚇得夠嗆。”

“聯系上了家屬,沒特殊情況就轉運至醫院里繼觀。”

“那就好,那就好。”雷仲深吸了一口氣。

“剛剛另外一邊,找到了一個人,沒機會救過來!”雷仲長嘆一口氣,正是因此,他才擔心那三個人的情況。

小孩,是人類最脆弱的時候,也是很多人內心的一塊軟肋!

說完,雷仲又是掃了周成幾眼,問:“你剛剛是為什么會想到說那些話的?”

“這可不是外科教你的?也不是骨科教給你的啊?”雷仲后來回想周成的說話思路,竟然覺得非常有邏輯性。

周成就說:“就是套近乎,先順毛捋,然后找薄弱點。每個人內心都會有薄弱點。”

“也很兇險,差點在說到他前女友的時候,把他弄爆炸了,但好在,他還有兩個妹妹,要是什么家人都沒有的話,估計就難了。”

無欲則剛。

人的心理防線,并不取決于最堅硬的心境,而是每個人心里的那一塊軟肋。若是沒了這種軟肋,

沒了牽絆,那都快成仙了,說什么都不管用。

所以,之前,其實并不是周成救了那個男子,而是他的家人救了他,泯滅了他的死志。周成只是誘導而已。

“但還是做的不錯的。”雷仲說。

周成忙問:“剛剛那個被砸到的消防,沒事吧?”

“皮外傷,重物的高度不高。所以沒有內里損傷。”

“稍微包扎了一下,還準備沖進來呢,被他們的隊長給訓回去了。”雷仲回道。

周成瞬間肅然起敬!

又是一個可愛的小伙子啊。

時間緩緩流逝,周成等人的任務越來越少!

而且開始出現了所有人都是滿懷希望而前,卻鎩羽而歸!

讓整體的氛圍,開始慢慢變得嚴肅了起來。

周成發現,其中的好幾個,其實如果時間來得及,都是可以搶救一下的。但是沒辦法,時間和空間,就是埋葬一切的最好收容物。

雖然這期間,周成又表演了幾次,但仍然只能說,人力有窮,世界上沒有神仙,只有普通人……

周成和楊弋風兩個人再一次累得滿頭大汗地從第一現場往后退時,雷仲就看到了兩個人稍微有點遺憾和落寞。

便走過來,安慰說:“你們已經盡力了,這已經是最完美最及時地救援了,但沒辦法啊!”

人沒救過來,在露出來的時候,還有生命體征,但是在周成和楊弋風的手下,慢慢地散去了最后的生命體征,胸外按壓了十幾分鐘,仍然沒按過來。

周成和楊弋風就被臨時給換下來了,其他人雖然還在做心肺復蘇,但也不過是安慰而已。

十幾分鐘的心跳驟停,即便按了過來,也大概率是植物人了。

雷仲今年都五十五了,在臨床工作了多少年?工作的時間比周成和楊弋風的年紀都還要大,所以見慣了生死。

周成和楊弋風雖然也見過,但這種親自在面前死去的,卻經歷不多。

兩個人都稍微淺笑了一下,滿是無奈之色。

也差不多這時候,周成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是震動,周成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任務,便抬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蔡東凡。

“蔡老師。”周成忙說。

蔡東凡那邊,還聽到周成的耳旁有嘈雜的指揮聲,便一愣后說:“你還在現場啊?”

語氣很意外,還有些憤怒的心疼。

不過,因為現場太吵,周成只能打開了擴音,把聲音調到了最大,并且往旁邊挪了點位置。

“蔡老師,你說什么。”周成忙重新回。

“你是不是還在現場?這都幾點了?三點多了。”蔡東凡問。

“你不要命了嗎?”

聽到這話,雷仲稍稍一愣,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腦殼:“你們兩個是幾點鐘來的?”

楊弋風說:“我是六點……”

雷仲就直接推了一下楊弋風,然后怒道:“那你們兩個還不滾回去休息?不要命了?我還以為你們是后續醫療隊的呢。”

楊弋風還要說話,雷仲就直接找了兩個人,在他們耳旁低語了一陣后。

周成和楊弋風兩個人馬上就被盯上了,走上前來說:“周醫生,楊醫生,你們回去休息吧,我派人送你們回去。”

“辛苦了。”

現場有多辛苦,大家都看得到。

人是肉做的,不是鐵打的。

楊弋風是事發當時就來了,一直熬了七八個小時了,周成也是第一批來的,他們都輪換了兩次了!

這哪里撐得住啊?

雷仲見楊弋風猶豫,便道:“他們要是不愿意走,就強制執行吧!”

周成和楊弋風就這樣,被人給領著帶了出去,然后塞上了車,兩個人告訴了司機目的地后,兩個人坐在后座,一人偏著一個窗戶,竟然就沉沉地睡了下去。

那司機見狀一愣,想起剛剛被交待的事情,他便把窗戶給關上了,開了暖風和AC,然后到了周成的樓下后,便躡手躡腳地下車,輕輕地拍了拍周成的肩膀,告訴他可以上去休息了。

然后周成下了車后,他才慢慢地上車,再把楊弋風送到了目的地,再把他喊醒,讓他回去休息。

做完這些,司機才有些開心地吹著口哨,又重新開向了義務車隊的排隊處,打了打哈欠,然后又買了一瓶咖啡,睡在了駕駛位……

但這一夜,注定了有許多人難以入眠。

凌晨,三點一十左右。

八醫院。

麻醉科的曾毅在看到自己的科室里一大堆的人都累倒之后,才終于道:“剩下的手術安排都是輕傷患者了,把規培和研究生都叫過來頂上吧!”

“主治以上職稱的,一個人帶兩個下級,恢復成擇期手術的模式,一定要務必保證手術安全。”

“好的,曾主任。”聽到曾毅這話,一群人瞬間如釋重負!

之前,為了保證急重癥手術的順利進行,曾毅把所有的上級都叫來了,讓規培和研究生回去休息,一是怕出事,必須是有經驗的人掌舵麻醉全場。

二就是準備輪轉的,終于等到了。

急診手術也可以分成急重癥和普通急診手術,重癥病人自然優先,但是麻醉的風險也是極高的!

然后,曾毅就首先默默地退走,給自己的學生打了電話。

曾毅本以為啊,貪睡的安若估計得一會兒才能接呢,不過卻聽到,電話的另一頭傳來的聲音略有些嘈雜,沉吟了片刻后問:“安若,你現在在哪里?你沒回家休息嗎?”

在病人來醫院的時候,曾毅就交待了安若不用管,好好休息,但聽對面的聲音,似乎并不像。

“老師,我沒在哪里,一直等您電話呢,睡不著,是要我回來嗎?我馬上可以回來。”安若的聲色略有些興奮。

她很想做點事情,可惜沒地方能用得上她,所以她就來找劉詩雨了。

而劉詩雨本來還有‘志愿者’工作的,是楊弋風的御用志愿者,但可惜隨著醫療隊的加入,劉詩雨也是被推到了一邊去,她們兩個就在邊上看戲。

也是希望能夠找到一點的機會,稍微出點力也好啊。

“那你來科室吧,后面的工作時間也不短,給了你時間休息你不休息的話,你得扛住啊。”曾毅也是很無奈。

安若啊,還是工作的時間太短了,不知道一旦發生了大規模急診病人入院,其實需要馬上進行休息。

有時間休息的時候在玩,這不是自找累嗎?

不過,曾毅也能體會安若想幫忙的心,只是之前的病人的確情況很嚴重,他怕安若照看不過來,經驗不足,所以把所有的規培和研究生都打發了回去。

研究生和規培是需要機會的,但是機會是慢慢給的,她們不經歷這種大急診的掃尾工作,如何參與到開頭啊,如何讓他放心啊!

當然,現在對研究生和規培也是一種磨煉,必須要周轉兩個手術間!

與上級醫師一起同時完成多臺麻醉,這就是給她們的考研。

“沒關系,老師,我覺得我能扛得住。”安若掛斷電話后,立刻就給劉詩雨道別了。

說明了自己的去向后,劉詩雨才說:“好吧好吧,我感覺學習就像你男人似的。你是一刻舍不得啊。”

安若就上了自己的車,平時她是不開車的,但今天知道肯定要回去,就開了車。

“你還吃這個醋啊?我這是笨鳥先飛,我要飛回去做事啦。明天約起來,一起吃飯,好好地吃頓好的。”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啦。”安若說完就踩動了油門。

劉詩雨也只能無奈地退走,看著現場,回頭再看了自己老爸一眼,對他比了個大拇指。

她現在的身份還是學生,最多能做的就是志愿者,但是她組建了志愿者,也算是幫上忙了,而且現在還很困,好好休息,不給其他人添麻煩,也就是幫忙了。

跑回學校,叫醒了不耐煩的寢室阿姨,撒謊說自己去當志愿者了,這才鉆進了被窩里。

而就在周成離開了現場的場地之后啊,雷仲思忖了一陣后,在多番計量之下,還是給總調度說明了情況,現場還是要準備一個心理學的專家,以防萬一。

之前是周成一直在兼職著這事,而且時間還晚了。

所以也不好把人叫起來,只是雷仲沒想到周成已經工作這么久了,也不得不放周成離開。

交待完,總調度馬上就作了相應的安排和聯系,給雷仲進行了回復。

而與此同時,雷仲的私人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是熟人,也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人打來的電話,他在附近的一家小醫院做會診手術!

往湘南大學附屬醫院送病人啊,太遠了,而周邊的醫療資質雖然可能不足,但是其實也有大量的醫生過來了小醫院支援。

“雷主任,我們現場處理搞得可以啊!”

“我們這邊已經保住了三條腿了,還有一條是栓塞了,實在救不過來了。這比車禍傷導致的截肢幾率都還要小啊。”

“我最開始看到這個止血鉗的時候,都有點愣了,這是我們科的人做的還是附二附三的人搞的啊?”這是一個副教授回的電話,也是在給雷仲匯報周轉病人的后續情況。

與骨科相關的保肢,自然是要第一匯報的。

保命,保肢!

這是骨科和急診的兩大永恒話題,因為急診病人不可能出現截肢意外的肢體離斷!

“都不是,是八醫院的一個小伙子。”

“不過以后可能會來我這里。”

“后續的效果還可以吧?還可以就行。”雷仲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作為骨科的大拿,雷仲清楚四肢可以有六個小時的缺血窗口,但是也不能保證會發生其他意外,畢竟,這種直接夾閉也不同于手術室的止血帶!

“啊?”對方愣了愣。

顯然是相當地意外。

“效果肯定是還可以的,如果是取栓能跟上的話,我做的四條腿都能保住,不過嘛,您也知道,血管外科現在的任務太重了,所以人手遠遠不夠。”

“雷主任,您這是又從哪里找了個好苗子嗎?”他開著玩笑。

雷仲是科室里的老大,他開玩笑也不敢開太狠,不然的話他就得說從哪里又挖了坑回來。

這不挖墻腳嗎?

“還行吧。不說了,我這邊還有事要處理,你們記得休息啊。別給我搞出來捐身了。”雷仲交待。

“雷主任您也多休息,您也連續工作這么久了,聽說今天你還是從手術室被叫出來的。”對方又多說了一句。

“我沒上手,還好。”雷仲接著就主動掛斷電話,然后開始審視起來。

他要考慮的問題極多,周轉,死亡率,截肢率,醫務工作者的調配,現場醫療隊,醫療車上的駐車人員……

周成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之后,就匆匆忙忙洗了個澡,然后倒在床鋪上,定了個七點半的鬧鐘,沉沉地睡了下去。

不過,鬧鐘沒響起來之前,周成就醒了過來。

七點,周成就趕忙洗漱,然后就匆匆趕向了科室里。

然后進了科室,周成的頭皮都麻了,這里面的病人已經扎堆到了門口,差點水泄不通。

而且,在護士站那里,一堆人還擠在一起,不停地問著忙里忙外的護士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做手術,還有人差點打人。

在護士站的對面,保安都把防爆盾和大叉子拿來了,守在那里,雙目不停地巡視。

閔朝碩在那里,雙目通紅,黑眼圈高掛地和病人家屬解釋并談話著。

護士長也是煩了,在吼道:“自己找一下,這邊很多東西都不夠,我在找人送,你們自己找一下。”

“護士長,14床說住在走廊上不舒服。想要換到房間里面去。”一個實習護士對著程玥喊。

程玥眼皮子一跳:“現在哪里還有床啊,讓他自己去和房間里的人商量,對方如果同意,我給他轉。”

“現在急診科還有十幾個待收治入院的病人。”

“能住進來就先住進來,早上查房安排出入院后,再統一安排吧,在讓他堅持一會兒。”

“沒辦法,耐心解釋一下,病人太多了。”

“護士長,1075的石膏庫存又不夠了。”這時,處置室走出來了一個人,赫然是龐定坤,他被臨時借調回了骨二科,不然的話,嚴駭涵組都運行不下去了。

“我讓人在送,在路上,門口堵住了!”程玥臉有點黑。

這還真不怪醫院,庫存都被清了,平日里備了有多一百個,但是急診科、骨一、骨二都在用,哪里夠啊?

再加上還有車禍等平急診的病人也要用,她頭都大了。還是連夜讓人從市區送來的!

周成看到這亂糟糟的場面,頓時內心一凜,揉了揉眼睛之后,便走向了醫生休息室,打電話給羅云。

沒接。

又打電話給了蔡東凡,蔡東凡接了:“蔡老師,你們的急診手術還沒做完嗎?”

“你在哪里?”蔡東凡連喊周成的名字都懶得喊了,直接問。

“科室。”

“下手術室來,等會兒不用你查房,趕緊來做手術。”

“你昨天晚上休息好沒有?”蔡東凡吩咐完才問。

“差不多了。”

“那先下來吧。等會兒羅云上去查房!”蔡東凡一個晚上都沒睡好,在急診科守了五個多小時,才把守急診科的任務還給董千盛。

今天值班的是閔朝碩,他是二線咨詢班,只是之前院長親自出面,需要每個科的主任親自到場,他才去急診科,從急診科出來就急急忙忙地來了手術室,現在腿都還麻著,但這么多病人,肯定要連續處理的。

周成聽到吩咐,就趕緊匆匆忙忙地下了手術室。

不過,進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周成就傻眼了。

洗手衣沒了,全都去消毒了,昨天晚上被用光了,臨時洗不了。

周成就問多久才能上來。

正說著,就有一個護工把衣服推上來了,周成這才拿到了第一件出庫的洗手衣,還有點燙手,也顧不得那么多,拿起就往更衣室跑。

也沒柜子了,周成就直接把自己的衣服放在了柜子頂,雖然不文明,也不安全,但沒辦法啊。

把手機別在了洗手衣的褲兜里,戴著帽子和口罩就往手術室上去了。

到了蔡東凡所說的手術間,周成就看到,杜嚴軍和蔡東凡兩個人在做著手術,而羅云和張正權兩個則是坐在了計時面板下,躺著尸!

這個時候的時間點是七點五十一!

周成見狀,忙說:“蔡老師,您不上去交班嗎?”

“你先把羅云和張正權叫醒,我肯定是要交班的。但羅云昨天從來了手術室就一直在忙,剛下臺四十分鐘。”

“你快洗手上臺,這邊清創和血管縫合做完了,趕緊去十九間,那邊還有病人等著呢,我讓林霖在那邊先搞著了。”

周成心念一動。

林霖都主刀了?

不過也是,昨天晚上的巔峰時刻,張正權都走到了主刀位,帶著器械護士就做手術了。

此刻的手術室里,除了醫生之外,一個麻醉師在哪里躺著,也有一個護士“倒”在了手術室的后門,披著一件無菌手術衣,估計是覺得手術室里的空調太冷了。

周成雖然覺得張正權和羅云兩個人該休息一下,但是交班和查房還是很重要的。

就把兩個人給搖醒了。

兩個人都有些懵逼,用力地眨著眼睛,揉起來大堆的眼分泌物結痂,都快睜不開眼睛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

這時候周成都已經上臺了,蔡東凡則是看著兩個人:“你們兩個還行不?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蔡東凡說得有點違心,科室里就這么點人,他們去休息,那后面的手術就接不上了。

醫院里為了這次的急診,停了今天所有的平診和擇期手術,若是沒人主刀,那不扯犢子了?!

“我還可以。”羅云點頭,這才一個晚上,小意思啦。

張正權也點頭。

三個人便風風火火地出了手術室,去交班了。

周成在臺上,一邊開始繼續著蔡東凡之前的操作,一邊問杜嚴軍:“嚴軍,你們一直都在搞嗎?”

“差不多,不過大多都不是特別急診的,多是清創和開放性骨折的。我們主要是做清創,不然的話,科室里的病人太鬧騰了!”

“也有比較通情理的,但雖然通情理,也不能拖啊。”

八醫院作為最近的三甲,病人量是最多的,雖然一些重癥沒過來,但數量堆起來了,還是會累死人的。

周成就沒多說話,雙手操刀,動作更快了。

就蔡東凡和羅云兩個人上去交個班,查個房的工作,周成就把蔡東凡剩余的清創給干掉了,他們下來的時候,周成已經開始在放VAC了。

放完之后,就可以交給杜嚴軍來貼外膜了。

蔡東凡再下來時,愣了愣:“你徹底沖洗了嗎?”

“嗯,蔡老師,肌肉、血管這些都縫了。還做了肌肉止點的重建。”周成忙解釋自己做了哪些事。

蔡東凡可能沒太明白,羅云則目光一閃地說:“你清完創,還做了肌肉止點重建?這才多久啊?”

他的精神還有些恍惚,而且還很忙,一邊和周成說話,一邊還在回復著信息。

蔡東凡看向羅云,瞥見了羅云聊天的對象叫唐藝,人都快哭了。

好想直接罵羅云說,你能不能干點正事?但是考慮到羅云的具體情況,若能和唐藝走一起啊,是不容易的。便貼心問:“你要不先回去,處理一下?”

羅云正在編輯信息,盲打字,一邊說:“蔡主任,不用。都沒事了。”

“手術了。”羅云在上一句回完之后,又盲打出來了三個字。

最后標點符號沒打對,打成了問號。

而唐藝那邊也知道羅云忙,便沒回復了……

蔡東凡嘆了一口氣,然后道:“不去處理事情,那你就去十九間吧,我去二十一間。”

“現在科室里還有十九個沒處理的病人,我們三個組平均分下來是六個,我們組七個。”

“然后我們組有三個手術間。等會兒分成三組,一個組兩臺,預計今天可以在下午三點之前。把我們科室現有的病人消化完。”

“急診科那邊我問了,鄭玄臨說還有七個待住院病人,十點鐘完成入院手續,談話這些三點之前一定要解決掉。”

“到時候看哪個組快,就多分點任務,大家昨天都熬了一夜,今天都幫忙一起下班。”

“另外,中午科室里統一訂飯,大家等會兒輪流下去吃飯,一定要最大程度地減少周轉時間。如果有小手術,拉進手術室里來,在推車上做清創!”

“這一場硬戰,我們硬著頭皮都要打贏。”蔡東凡分析著,瞬間覺得,TM的當個主任,甜頭沒嘗到,首先就開啟了地獄模式。

“好!”羅云忙點頭,然后說:“蔡主任,我點了一批咖啡,等會兒分來吃了吧,昨天大家都沒休息好,可千萬不要出什么醫療事故。”

蔡東凡聞言,見周成已經開始收尾了,就說:“我們兩個下去搞一根吧,提提神,我還買了五包檳榔。”

“這會兒大家能吃的就都吃吧。不吃不行了!”

科室里沒有嚼檳榔的習慣,但是這玩意兒的確提神。

“好!”羅云跟著蔡東凡下去了。

周成則是在蔡東凡兩人走后,耐心地教著杜嚴軍貼膜,很快就完成了VAC外敷膜后,讓巡回護士和麻醉師把病人送回去病房。

緊接著,周成說:“嚴軍,你先休息一會兒吧,等會兒病人來了,我叫你。”

周成現在在的手術室是17間,還有19/21,蔡東凡和羅云去了19和21,那么剩下的肯定就是周成的了。周成帶杜嚴軍,蔡東凡帶向海濱,羅云帶張正權,算是互補了。

“周成哥。我?”杜嚴軍其實覺得這樣是不合適的,周成才是主刀。

“我昨天晚上睡了,你去休息一會兒。等會兒打你電話,能休息多久是多久,沒辦法。”周成忙打斷了杜嚴軍的話。

磨磨唧唧,有這時間都上床睡一分鐘了。

“好!”杜嚴軍點頭轉身就走了。

周成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后靠在了手術室的計時面板附近,打盹兒起來。

昨天他是三點四十入睡的,七點鐘就起,而且昨天累得夠嗆,還真沒睡夠。

不過,在周成在那里瞇著眼睛打盹兒的時候,有一個拿器械的麻醉妹子正好從手術室門口穿過,走過去之后,還特意地往回走了幾步,往里面好奇地瞅了瞅。

確定了周成的身份后,才喃喃道:“昨天就累了那么久,然后回來還要在手術室里主刀。”

“你也不怕猝死啊?”

低聲言語著,她頂著疲乏的上眼皮,就走向了自己的工作崗位,她覺得太高看自己了,熬了一個夜,簡直頭皮都快麻了,恨不得拿棍子把上下眼皮撐住。

或者就找個地方躺下去。

不過,安若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他都不累,我這又算什么呢?

安若,加油,你可以的。

安若咬著牙,輕輕地磕了磕舌頭,吃痛之下,瞬間清醒了幾分,快步往自己所在的手術間走去……

與此同時,還有很多與此同時……

時間不過是多處空間的疊影,每一幀都格外珍惜且獨一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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