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
交完班后，骨科三病區的主任辦公室里，龍偉奇教授和余秋化教授今天都沒安排手術，因此龍偉奇打了點余秋化的秋風。
“余主任的茶還是喝起來舒服，就是量太少了。”龍偉奇笑呵呵道，有點貪心不足。
余秋化則翻了翻白眼，說：“這是我好不容易從師伯那里勻來的，就這么一丟丟，喝一點少一點。你就知足吧。”
余秋化的恩師故去，但師伯仍在，之前在余秋化競爭主任的時候，他仍然活躍在科室，試探性地出過一把力，誰曾想，曾地緯院士竟然沒有助力，這就把余秋化推上去了。
余秋化自然與他走動更多。
不過余秋化的主要目的不是與龍偉奇討論這個，他也抿了一小口，又回味一會兒后，問：“偉奇，薛教授那邊，最近好像頗為火熱啊。你覺得，薛修德把陳勝武和毛雨軒都安排給周成？”
“莫非這周成真的還有把人帶成精的本事不成？”
上次的手術授權中，余秋化承認了周成厲害，但是天才的人不代表擅長于教學。上次的學術會議上，余橫能夠有所領悟地找到新課題方向。
余秋化也探聽過，那余橫本身天賦就很好，自己現在就主持著幾個小的臨床課題，偶有所得，不過是平日里的積累罷了，怎么真可能與周成有關聯呢？
龍偉奇笑呵呵地摸了摸肚子：“余主任，這個我就不曉得了，可能，周成會有屬于他的厲害吧。”
余秋化與薛修德之間的競爭和恩恩怨怨，他可懶得摻合。反正他距離競爭主任的積累，還差蠻遠，祖飛比他年資更低。
主任的位置基本上就是余秋化與薛修德之間的故事，除非這兩個人的腦殼都被驢給踢了，不愿意競爭，才會意外落在他頭上。
余秋化一張國字臉，臉上還露著年輕時候的英氣，瞬間讀懂了龍偉奇這個老滑頭：“我只是讓你說周成帶學生的事情，你這么謹慎干嘛？”
“還怕我會去周成或者薛修德面前告你狀不成？”余秋化的語氣頗為無語。
吃人嘴短，為了下次再能夠喝到好茶，龍偉奇說：“余主任，我覺得其實這件事還是不靠譜的。自己當學生和當老師，那是格外的兩回事。”
“我們當老師這么多年，不也是慢慢摸爬滾打摸索過來的，哪里有天生的老師？就曾老他也？”
余秋化看了龍偉奇一眼，是在提醒他慎言，有些話雖然說起來一張嘴的事情，但容易得罪人還不討好，就沒必要。
余秋化然后回道：“我們是在說周成，你提曾老師干嘛呢？”
“還是回歸到問題中來吧。”
“行吧。那我就直說了啊，估計也就是雷聲大，雨點小，鬧騰鬧騰完事。薛教授肯定也不指望周成能夠把陳勝武帶成龍鳳樣子。”
“估計就是為了換個人情，讓周成再做他打算做的手法復位的課題。”…
龍偉奇說到這，又道：“余主任，我覺得吧，這次的這個小切口切開復位內固定術，恐怕我們醫院未必能走到前頭啊，我聽說？”
余秋化抬斷：“這件事聽說是不頂用，還是要看事實的。你沒聽說的事情，還有的是。”
余秋化冷笑一聲，他可是曉得，至少有三個老家伙，滑鐵盧中轉成傳統的切開復位內固定術了，只是術前談話做得好，模棱兩可，想著的是做成了就成了，做不成，就是傳統的。
患者不吃虧，他們有得賺。
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周成作為桂老的學生，可能當老師沒本事，但是如果連留一手這種事都不會做的話，未必能夠入得了桂元平院士的法眼啊。
估計曾老挺愛這樣的學生，余秋化明明天賦挺好，思維跳脫，被鎖了一輩子，羅云也是沒特別大的建樹……
薛修德查完房后，就到了手術室里。
手術臺上，申德主治醫師已經把術前的所有術前準備都做了，古忠良副教授則是穿好了衣服坐著等他開臺。
轉眼一看，果不其然的就是啊，毛雨軒和陳勝武兩個人都又不見了。
“他們兩個又跑了？”薛修德問古忠良。
古忠良內心苦笑，表情卻很嚴肅：“早上的時候，毛雨軒給我打電話，說是社區醫院里接診到了幾個骨折病人，他過去看了。”
“醫院里聽說毛雨軒是九院的，也愿意等。”
這兩位娃娃都是你學生，跑了你還問我們，這合適嗎？
官大一級壓死人，當然，教授高一級，技術是真的能壓死人。也不是薛修德不愿意教，而是他們的積累還達不到薛修德這樣的層次，只能慢慢熬。
“唉！”薛修德嘆了一口氣，回身去洗手。
然后穿好了手術衣，戴了兩雙無菌手套后，一邊吩咐洗手護士把手術器械送上臺，一邊說：“這兩個人，最近幾天都稍微有點走火入魔了似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除了查房，其他時候就找不到人，我都搞不清楚到底誰是老師，誰應該是學生了。”
薛修德無奈。
陳勝武也就罷了，他是故意把陳勝武支給周成的，成不成就當是試錯了，成本不高。但是毛雨軒也往里面沖，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鬼。
著魔了吧。
“你這么說起來，我覺得還真是這樣。”古忠良想了想。
“最近幾天，平日雨軒比較忙，所以很少接觸，但特別是小徐，做手術的時候都在思考問題，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有時候請教我的一些問題，稀奇古怪的。”
“聽起來稍微有點像之前周成講的那個骨折的手法復位。”
“這個東西，好是好，但是學起來，花費的時間比較長，可用處并不大。有點不劃算了。”古忠良說。
魔都九院能夠遇到的骨折病人又不特別多，而且以后骨折病人都更多用小切口切開復位內固定術解決了，保險安全，你這手法復位，有點脫褲子放屁。…
學習東西，要講究經濟效益與時間成本。
“算了，他們愛鬧就鬧去吧。反正，也不止毛雨軒一個人鬧，我聽說，曹臨好像也和他們三個廝混在一起。”薛修德很樂意見到這樣。
曹臨是余秋化的學生，如今在余秋化那里擔任總住院，可現在呢，卻和周成廝混在了一起。
如果能夠把曹臨也拉到組里面來，那就好看了。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們繼續做手術吧，這是我們組正式開展新型臨床課題之前的最后一個工作日了，我們要好好地懷念一下，下一次再做這樣的感染手術，就可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咯。”薛修德笑呵呵地說。
一旦小切口切開復位內固定術治療骨折成功，那么，以后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會趁熱打鐵的繼續把這種新型術式繼續下去……
至于現在的這些手術，誰愛做誰做去，吃力不討好，還盡是醫療糾紛的病人。
古忠良和申德聽到這話，也是干勁滿滿啊。
他們也要爭，如果有這么大一個課題沾了邊，就科室里的這些人，他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輸。
而且，就算是輸了，老子把衣服一脫，不干了，我隨便找一個醫院另起爐灶，比這里掙得多啊，本事有了，可選擇性就多了……
自然，這種選擇，古忠良還是作為備選的。
老老實實手術，該學的還是要學……
在去往社區醫院的路上，曹臨在開著車，周成坐在了副駕駛位。后座上則是毛雨軒與陳勝武師兄弟。
今日是專門挑選的毛雨軒和曹臨兩個人都不值班的時間，專門到處跑，隨時聯系，全城都能跑，他們就是希望能夠把手法復位給學會。
后座上，陳勝武正孜孜不倦地問著毛雨軒：“毛哥，你覺得，假如說我們遇到了脛骨中下段三分之一的骨折，但不是Pilon骨折的情況下，我們在做復位的時候，要考慮到那幾條肌肉的走形，要利用到哪幾條肌肉的附著力以及被動拉力？”
毛雨軒的頭皮都有點麻了，嘴角顫了顫，問：“勝武，你非得把理論背得這么死嗎？活學活用，最重要的是理解。”
毛雨軒是真的不知道陳勝武哪里來的這么強烈的學習欲望。
他和曹臨是為了下總住院，考主治做準備，但是？陳勝武，你博士也考了，難道就是為了搞這個課題的名額？
沒必要吧，小切口切開復位內固定術這個技術不香嗎？
“破。”
“哦不。”陳勝武馬上改口。
“毛哥，我的理解是不一樣的。死記硬背不可取，但是活學活用的時候，你會發現，你把概念背得越死，越是精準，體會得越是深入，應用起來就會越活，越是容易。”
“我們本來就都不是死記硬背地套用型，我現在思考的這個骨折類型，也不是什么復雜和罕見的骨折，我只是想推測它的手法復位可能存在的潛在理論而已。”陳勝武認真回。…
眼神中還透露出來了奇怪的眼神。
毛雨軒聞言就不想和陳勝武說話，病人都還沒出現，你背個幾千次，那你治療的時候，能一樣嗎？難道你還要把所有的骨折碎塊的情況都背清楚？
毛雨軒的眉毛微微豎起，嘴角顫了顫：“那你慢慢推理，慢慢背吧。”
“我昨天值班累了，休息一會兒。”毛雨軒不想與師弟爭辯，直接累遁。
陳勝武就要看向前面的曹臨，可曹臨呢，卻也是一副怕了陳勝武的表情：“我開車，為了大家生命安全著想，你還是不要問我為好。”
所以陳勝武就只能找到了副駕駛位的周成。
周成很無奈啊，也只能夠慢慢開口回答這個。
其實陳勝武以為是第一次推測，實則是已經問過他一遍了的問題。
“你要這么考慮，你想啊，脛前肌群……”周成一邊耐心給陳勝武解釋，一邊看向了之前模擬器的內容，暗道自己是真的有點兒不厚道——
開始模擬！
你發現了你帶教對象，稍微有點兒不正經，可他卻對他的對象‘無可奈何’。于是，你想了辦法，把他的對象給攻略了。
你授意你帶教對象的對象，暗中傳達給你的帶教對象可在學有所成后發生一些曖昧的意思后。你突然發現，你的帶教對象，學習積極性大發……
半個月后，你的帶教對象將骨折手法復位訓練到了精通級別。
兩個月后，你的帶教對象將骨折手法復位技能提升至（完美——世界定義級）。
三個月后，你的帶教對象不知為何，嘗到了甜頭，某一日后，突然悟性增加，技能突飛猛進至（完美——重新定義級）
模擬結束。
模擬評價：思維清奇，能夠發現你帶教對象的特殊特質，并加以利用引誘，提前完成模擬目標，不走尋常路，是你思維清奇的特征表現之一。
可獲得以下一項獎勵。
老色.批的饋贈：你的某些能力會獲得一定程度的提升。（特殊饋贈，可拒絕，可領取）
周成當時就選擇了拒絕，雖然未嘗試，但是他對自己的能力還是很自信的。
然而，連模擬器對陳勝武的評價，都這么清奇，就讓周成真的起了獵奇之心。
還能這樣？
于是，他就安排了。
嗯，這樣的事情，周成只能委托給了張正權，張正權一聽這事兒！
哦豁，這玩意兒很有意思啊，特別有興趣啊，還有人能夠因為這件事產生這么大的能量？
興致比周成還要高。
當天晚上，張正權就說，事情已經是搞定了。
結果很顯而易見，第二天早上，周成就看到了陳勝武臉上的熊貓眼，一路在背著什么，到了科室里后，早交班的時候，還在背，還在用手不斷地比劃和琢磨………
周成當時嗤之以鼻。
MD，不就是那啥嘛，處一下，這么大動力……
周成也沒體會，不懂，不明白。
然后才知道張正權也不明白，他對周成發誓說沒真刀真槍地干過。
不過周成就馬上懂了，他在沙市飛去京都的前一天晚上，張正權把杜嚴軍給帶壞了，張正權還稍微臉紅了，不過臉黑的看不見……
然而、似乎、或許、應該、可能。
就算是模擬器，也是低估了陳勝武的潛力和這件事帶給他的巨大沖擊力與誘惑力。
即便是周成模擬了好幾次，都沒發現，原來陳勝武能夠在兩天，哦不，三天之內，就把骨折手法復位，在有理論，有老師的情況下，一下子干到熟練級別。
而且，周成看得出來，如今他可能都快摸到精通的門檻了。
我勒個去。
周成的頭皮都麻了啊，他只聽說過父母之愛，或者愛情，能夠產生這么大的潛能。
陳勝武這算是愛情的力量嗎？
周成不知道，但肯定是個LSP。
耐心解釋完后，周成就也閉上了嘴，最近幾天，回陳勝武的電話，回得都有點麻，好在這個家伙還算有理智，晚上十點之后，早上六點之前，不會打電話。
但是他能夠自律到晚上九點五十八分打電話，十點鐘準時掛斷。
然后六點過四分就打來，比你的鬧鐘還要準時。
這么努力的學習不是好事，也是好事，周成給陳勝武講過他要注意下身體的，陳勝武表示，他每天都會規律地睡好幾個小時，肯定沒問題，以前看文獻都是這樣，早已經習慣。
周成也不多說什么了，他也是十二點多睡，五六點就醒來，當然他是搞學習，設計模擬思路，哪里是像陳勝武這樣，為了GDP（搞到那啥）而努力，不懈奮斗，不惜犧牲一切的代價。
GDP之王，就是他了。
平日里不顯山露水的，如果不是周成真的知道背后的原因和驅動力，他是完全想不到這樣的人會出現的。
嗯，好吧，這也是他覺得以后還是要稍微謹慎些比較好，不要隨隨便便地模擬別人內心最真實的渴望。
到了社區醫院后，陳勝武表現得格外積極和不要臉，眼神單純、一臉真誠地問：“毛哥，我最近感覺自己學到的東西并不少，能不能讓我試試手感啊？”
毛雨軒還能說啥呢？
師弟的努力，他是看在眼里的啊？
而且他的理論儲備，身份就在這里。
然后，陳勝武認真地閱片完后，還真的就把手法復位給復位了上去，貼合程度還頗好，幾乎看不到骨折線。
這個骨折雖然是簡單的骨折，但這也讓毛雨軒和曹臨嘖嘖稱奇起來……
曹臨和毛雨軒都好奇和愕然地看向陳勝武——
這個逼？
這怎么可能呢？
他可是比我們還要晚接觸手法復位的啊，然后，復位的結果，還能這么好？…
周成見怪不怪，技能到入門，是勉強能看，能完成，熟練是速度快，精通是提升質量，完美就是世界頂級。
陳勝武摸到了精通的門檻，復位成這樣，自然是見怪不怪的。
毛雨軒和曹臨兩人就同時把目光轉移向了周成。
陳勝武是單獨跟著周成的啊，周成難道是教給了陳勝武一些不傳之秘？
眼神中帶著幽怨。
不是，你不能因為我們年紀大，資歷比較老了，就不用心啊，我們也很愿意，也會很用心學的，我們年紀其實很小，只是你太小了。
周成面不改色地解釋說：“毛哥，曹哥，你們這眼神，看得我有點瘆得慌。”
周成可不希望身邊多兩個像陳勝武一樣的怪胎。
中午。
又是另外一家社區醫院。
陳勝武又用期待和渴望的眼神看向了曹臨，那是一種真摯的渴求，看得曹臨發毛了，主動說：“小陳，想再試試手感？”
陳勝武忙不迭的點頭。
“謝謝曹哥。”陳勝武直接先道謝。
這讓打算惹一下陳勝武然后說句不可能的曹臨，被陳勝武的厚臉皮給打敗了，好吧，作為上級老師，在這一句謝謝之下，他的確是升不起再搶陳勝武機會的事情了。
可是，這些資源，其實是他自己花費心力來找的啊。
也不例外，陳勝武再次復位上去了。
毛雨軒與曹臨石化了一陣，罵罵咧咧起來。
“陳勝武，下一個你不許再出手了，你都學得這么好了，還要練手干嘛？”
“你現在是飽漢子，我們才是餓漢子。”
“你要不先回去吧，你背的理論挺好用的，多背背。”曹臨直接下了逐客令。
MMP，陳勝武復位做得這么好，還來搶復位的機會，我頂你個肺哦。
同時，他心里暗忖。
難道？
陳勝武這種把概念背死，運用得就越活的方法，是對的？
回去也試試？
曹臨心里如此想。
曹臨要趕我走，這會影響到我的GDP啊。
陳勝武有心想向毛雨軒求助，但此刻毛雨軒也覺得陳勝武稍稍有點過分。罵道：“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們兩個是真的學，你這是在游戲。”
“趕緊回去，去去去！”
學得更好的人，絕對不能以自己年紀小，就自認為自己應該得到更好的教育資源，這是不必的。你應該追去的是更高的層次，而不是更多的資源。
這是相當經典的一套理論。
陳勝武被趕走了，走之前，表情格外幽怨，仿佛是毛雨軒和曹臨搶走了他的玩具似的小孩。
差點就讓毛雨軒沒忍住，把他給喊回來。
但是直到陳勝武上了車，毛雨軒才微微松了一口氣，轉頭繼續看向周成，目光復雜。
而后，稍微想了一下，又問：“周成，這個手法復位，真的沒訣竅？”…
周成點了點頭，撓了撓脖子，說：“毛老師，曹老師，我這兩天基本上都只是在接陳勝武的電話，絕對沒有和他私下里碰過面，他問我的問題，也就是剛剛這樣的。”
“難道不是陳勝武之前的學習天賦就很好嗎？魔都交大的本科、碩士、博士。和我這個小二本比起來，這就很高了。”這是周成特意找的比較精致的理由。
毛雨軒和曹臨二人瞬間翻了翻白眼，周成第一學歷的事情，他們曉得了。
你那能是普通的小二本么？你這個存在，就不是二本能夠影響得了的。
“呼！”毛雨軒長舒一口氣，然后聲音深沉地對曹臨道：“表舅哥，咱們兩個的資質低劣，得更加努力了才行啊。”
曹臨認真地點了點頭。
陳勝武后來居上，的確是有點刺激到他了。
骨科三病區總共有四個組，所以設置了四個住院總。
毛雨軒與曹臨有兩天不值班，但是不是連續的。
因此在周五跑了一次后，周六就是曹臨在值班了。
很不意外的就是，陳勝武比曹臨來科室來得還要早。曹臨再次故技重施，想要把陳勝武給趕出去，只是今天的陳勝武卻是特別激靈，打死都不肯走，找了好多個借口。
俗話有說，女孩子看起來可能呆萌呆萌的，但是在抓奸的時候，全都是福爾摩斯。
興許，現在的陳勝武，也就處于這樣的狀態，愣是把自己的智慧應用到了極致，從周六的兩個骨折病人中，搶到了其中一個病人操作手法復位。
復位的比曹臨還要好。
而在看到了陳勝武的長進如此之大后，曹臨就直接跟著陳勝武學習起來，也像他一樣，開始背理論。
只是，陳勝武能夠把所有的空閑時間都花來背技能理論，可是，曹臨是真的做不到，堅持了三個小時，就覺得稍微有點頭暈腦花。
全都是枯燥無味的基礎理論，真不知道陳勝武到底是怎么堅持下來的。
倒是，陳勝武有一句話說得蠻不錯，概念背得越死，在靈活應用的人身上，應用的時候，就越是活，曹臨覺得，自己可能是對骨折的手法復位，有了一定的新理解了。
再如果讓他做到復位剛剛背的這幾個類型的骨折，他能夠做得更好。
在這樣的沖擊力下，曹臨也是把學習的時間，稍微延長了一點……
周日，又是毛雨軒、曹臨二人都不值班的時候，雖然周一又到了毛雨軒值班，但這仍然不影響毛雨軒和曹臨二人繼續滿城跑。
周成和陳勝武當然是不可能缺席的啦。
在車上，陳勝武知道自己可能是太煩了，被嫌棄了，所以一個人默默地在背著理論，沒有打擾周成三人。
曹臨等人才樂得清閑地談話，不過主要是毛雨軒和周成在談。
毛雨軒說：“周成，薛教授已經找了一些合適的病例到科室里了。主要還是從鄉下找到的，一些上肢長骨的骨折，骨折類型相對比較簡單。”…
“但是都是手術適應征范圍內的，而且他們家境一般，聽說鋼板能夠免費，因此熱情和積極性都蠻高。”
“明天會安排四臺手術，應該不算累吧？”
周成點頭，暗道薛修德教授挑選病例還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就回道：“四臺手術，不算多，毛老師，那明天，我們組上還有其他的病例嗎？”
如果所有的手術，都是這種小切口骨折切開復位內固定術。
那不就是成了自己的手術專場了么？
“就只安排了一臺清創，薛教授準備把組上的病人慢慢轉型到骨折的小切口切開復位內固定術上來。”
“清創肯定安排在最后一臺，這個不著急了。”毛雨軒解釋，以為周成怕做手術做得太晚。
魔都九院的創傷外科，早就想搞高精尖了，像這種感染的復雜病例，大有地方可去，沒必要都集中在這里。
周成也明白了毛雨軒的意思。
有更好更高質量，醫療糾紛更少的高質量病人，誰會想著去做復雜且出力不討好的病人呢？
周成就說：“辛苦了，毛老師。”
“是要辛苦你，我們都還好哦。”毛雨軒笑笑，緊接著說：“后面余教授、龍教授和祖教授他們那邊，也會找到合適的病人，其實最辛苦的還是小周你啊。”
曹臨開著車，默不作聲。
之前在學術會議上，就已經對課題進行了再瓜分，薛修德選擇的方向，是最為優質的，上肢長骨骨折，下肢完好，病人術后馬上就能下床。
而且，更為優質的下肢長骨骨折，也被陳吉武教授給拿走了。
但是那么說而已，周成現在就在魔都九院，余秋化怎么可能真的就不搞這方面，這只是口頭約定，其實說起來還是就是誰更快而已。
當然，沒有周成在，別人能不能搞得好，也是一個比較關鍵的問題。
反正，余秋化講了，除了薛修德主要做的課題方向，他們不爭，其他的課題方向，該怎么做手術，怎么做，最好就是一個科室，把全身所有的長骨都給做完。
別人愛怎么怎么的去，哪里有那么多江湖規矩？
課題都是從我們九院分的，我還和你們講義氣？
先后順序，這就是最實在的。
其他醫院的教授肯定也考慮得到這一點，就看他們到底如何應對了。
曹臨就趕緊說：“小方啊，這個問題，余主任也找我聊過了，在小型學術會議上的課題劃分，你不用在意，有任何問題，自然有幾位教授扛著。”
“本來就是這么個事情，病人有需要，我們就去做，不會為了等他們而等。”
周成自然不可能那么單純，他之前那么說，或者說楊弋風那么建議，主要是為了讓他們能夠把人輸送來，給他安排。
不過目前的效果，很一般，還沒有看到一個人過來。…
不過周成的胃口也不大，慢慢圖之……
很快，就到了第一家社區醫院，這里收治了第一個骨折后，毛雨軒就聯系到了熟人，然后馬上趕了過來。
然后，周成就看到了陳勝武的騷操作又出現了，非常厚臉皮地就迎了上去，然后對毛雨軒與曹臨說：“毛哥，曹哥，這個病人的骨折分型相對簡單。”
“兩位哥都學得精通了，我還在初學的階段，你們兩個可要多多教我一下。謝謝了啊。”
緊接著，就直接面對著病人，做起了自我介紹。
毛雨軒和曹臨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陳勝武直接對病人說：“我是魔都九院的研究生，這里是我的兩位老師，也是今天您的主治醫師。”
“您的骨折相對比較簡單，我們要做個手法復位，兩位老師覺得我的操作水平還有待提高，因此想要我先試試，不知道您是否同意呢？”
“我們醫生的成長路線很長的，我也有了一定的基礎，所以我的老師做出來這個決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如果您愿意給我這個機會，我會很感激你的。”
“我們魔都九院的研究生，也是經過了上級老師千錘百煉的，所以，并不是拿您做試驗……”
一頓馬屁，左一口老師，又一口老師。然后一口一個魔都九院，病人狐疑看了看幾個人，就點了點頭。
后面，毛雨軒和曹臨兩個人都驚了，這么不要臉的人，怎么出現的啊？
不過，在陳勝武操作的過程中，兩個人的目光都是更加凝滯起來，因為他們發現，今天的陳勝武，似乎與前兩日又有所不一樣了。
竟然是非常輕易地就把肱骨中段的骨折就復位了，而且，應用到了因素很多，甚至于，毛雨軒和曹臨都在思考，他到底是怎么復位上去的時候……
陳勝武已經給病人解釋了：“不好意思啊，這個過程中，出現了一點點的疼痛人，但是復位之后的現在，疼痛感就大幅度地緩解了。”
“我說的對吧，您也沒有特別地難受，只是，在這個過程后，您還需要去復查一下，客觀證實一下您骨折的確是復位好了。”
“我們還是要講客觀證據……”
周成的目光微微一凝，陳勝武現在對病人耐心和卑微的說話，讓他看到了半年前自己在臨床中，那個謹小慎微的自己。
但同樣，陳勝武現在手法復位內固定術的功力，也是比前天又漲了一截。
他能夠利用到客觀的有利因素，其中就包括了肌肉的走形等等，這是學到了精髓，這是精通熟練度了。
再往上一步，就能到完美。
這讓周成一驚啊，仔細思考一番后，逐漸緩和下來。
陳勝武的天賦不弱，手法復位的路子和理論，都是成熟的，自己給的，而且上限很高，是重新定義的手法復位。…
所以，陳勝武其實不用開創，只要按照自己的路子來走，就絕對是正確的。
重新定義的手法復位的理論，學到個百分之二十左右，到達精通，并不難。而且是很自然而然。
只是陳勝武一個星期干到精通。
這讓周成的嘴角稍稍有點抽搐。
這個陳勝武，真是有意思得很，為了精通而精通的吧……
照片的結果出來了，對位各位好，骨折線幾乎隱匿，這哪里還有毛雨軒和曹臨再出手修整的機會啊？
就連社區醫院的老主治都嘖嘖稱奇：“魔都九院的骨科，還是厲害啊，碩士研究生就這么厲害了。”
病人正在被陳勝武打石膏，也是豎起了大拇指。
“是的，人不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個陳醫生啊，年紀看起來小，但本事不小呢。”
“就是這個手法復位，要收錢嗎？”他笑了笑。
“要收，一百五。石膏也要一百五。”社區醫院的老醫生說。
病人愣了愣，嘴角磨了磨，也沒多說什么。
現在的汽車，一面旗的4兒子店價格至少是三四百……
打了個石膏，病人就笑嘻嘻地出院去了。
然后，曹臨和毛雨軒直接把陳勝武又在陳勝武幽怨的目光中趕走了。
一點都不可憐他。
而且還在催促：“去去去，下次不讓你出來了。”
不過啊，陳勝武的機敏，并不是毛雨軒和曹臨能想象的，他直接把電話拿了出來，撥通了薛修德教授的電話，先開了擴音。
把通話的一端對向了曹臨和毛雨軒。
薛修德沒聽到陳勝武回話，聲音一提：“喂，勝武啊？”
“聽得到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說話啊？”
毛雨軒當時人麻了，曹臨敢說話個屁，周成是薛修德組的，他就是外人。
周成嘴角抽搐。
這個陳勝武，還真是有意思的賤人啊。
不過，這丟人嗎？
不，正如周成一概的理念，學習從來不丟人，為自己爭取學習的機會，也不丟人，但是方式方法要合適，現在的陳勝武，明顯就是有點太極端了。
不過也還好，如果為了學習，連你所謂的臉面都拉不下來，別人憑什么教你？你是他爹還是他是你爹？
陳勝武就趕緊說：“喂，老師，剛剛信號不太好，我是想給你匯報一下，我覺得我現在的學習進度已經……”
嗯，陳勝武的智商一直是在線的，他把這件事很快就揭開了。
話畢，眾人也不理會陳勝武，就當他是個透明人一般地，曹臨就到了司機位，把油門踩了下去。
但是，他的臉色，是有點疲憊的。
不過想了想，就恍然了，這里是教學醫院，學習的機會很多，但也很少，僧多粥少，一向如此，有能力就上，沒能力你自己玩泥巴去。
一直也是如此。
陳勝武學得好，那是他的本事，他敢不要臉，那是他的勇氣和魄力，其實，他做錯了什么嗎？
并沒有，反而是自己和毛雨軒，這學習的進度……
一日過去，陳勝武雖然沒有做幾次手法復位，但是每做一次，都覺得很開心，而且還仍然保持著足夠的熱情，跟著曹臨和毛雨軒不停地探討手法復位的關鍵和敏感點。
之前毛雨軒和曹臨是對陳勝武愛答不理的，但是現在，他們也加入到了這個討論的大軍之中。
陳勝武的學習進度，太快了，而且講的理論，都能夠在周成的文檔里面找到，這就是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了啊。
這場師兄弟的競爭，到了晚上的七點鐘，才宣告結束。
周成早就累了，正好接到了安若的電話，就提前開溜了，并且還對毛雨軒和曹臨說：“毛老師，曹老師，我覺得你們兩個以后可以自己出來了，我就沒必要跟著了，這就是要靠多練。”
周成還向陳勝武努了努嘴。
毛雨軒和曹臨若有所思，認真點了點頭，這旁邊就是一個活生生例子啊。
被忽悠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