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座頭鯨少有的陷入天馬行空的幻想時,一樓響起了鋪天蓋地的掌聲和口哨聲。
“老鯨,老鯨……喂!”酒德麻衣喊了座頭鯨好幾聲都沒回應,最后她一巴掌拍在這個想入非非的大光頭上。
“啊……啊!”座頭鯨眼冒金星,從“上帝和天使是不是一類東西”這種深奧的哲學問題上被拉回現實,酒德麻衣的手勁不小。
“第三場演出結束了,該你去串場了。”酒德麻衣對走神的老牛郎提醒,還不忘在他屁股上踹一腳,把他趕去一樓,就像經驗老道的農夫揮動牧鞭,驅使著老牛耕完指定區域的農田。
“哦哦哦,這就去!”座頭鯨跑了兩步之后忽然又扭頭,想起什么似的,撓著大光頭對酒德麻衣說,“但是下一場的演出嘉賓是Heracles啊,他不下場演出沒辦法開始,酒德桑,我可以把Heracles帶走么?”
說著,座頭鯨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圍欄旁的芬格爾……此刻的芬格爾已經拉著老唐站在最佳觀景處,開始對一樓客人們指指點點,嘴里還念念有詞說“這個妹子像酒井法子,正點”、“那個妹子腿比我命還長,粗略估計至少有一米一了吧”……臭味相投的好兄弟聚在一起別提多開心,似乎把將要上場演出的事都拋之腦后了。
“輪到你上場了還在這里盯妹子,狗改不了吃屎,死宅改不了猥瑣德性!”酒德麻衣在芬格爾屁股上也來了一腳,“還不趕緊滾去下場,你不是還要換衣服?搞砸了今晚的場子,老娘唯你是問!”
芬格爾虎軀一震,他捂著屁股,一邊往樓下跑一邊沖酒德麻衣抱怨:“急什么啊,急什么啊!這么大的事我能忘了么?心里一直記著呢!這不演出之前陪我兄弟聊聊天放松一下么,我一直算著時間呢,主角要是提早登場不就沒有懸念了不是?”
“說的好啊,兄弟,沒想到今天晚上還有你的單獨表演!”老唐沖著芬格爾狗熊般跑走的背影揮揮手,“別搞砸了,拿出你的牛逼勁兒震一震那些女人,兄弟還指著你漲臉!”
“當然。”芬格爾扭頭,不忘沖眾人比一個大拇指,“不過在我演出結束之前,記得把耳朵給捂緊。”
“為什么要捂住耳朵?”老唐不解地問。
“我怕女人的尖叫聲和歡呼聲把你們的耳朵震聾。”芬格爾很臭屁地撩了撩劉海。
他撩劉海的這個動作并不是單純為了耍帥,與此同時芬格爾還從胸前掏出一張面具……那張他登場時戴著的、一張印著英俊的古希臘男人的臉的面具,芬格爾把面具按在自己的臉上,嫻熟地把繩子在腦后打上一圈蝴蝶結。
所有人要么白眼以對,要么嫌棄地扁扁嘴,只有老唐很給面的露出一臉驕傲,嘴里還在感慨:“我的兄弟果然是最牛逼的!”
下樓時芬格爾隨手從樓道里抓出一個包裹,那是上樓時一早就被他放在那里的,芬格爾從包裹里抽出兩條金光閃閃的東西……那赫然便是他的演出服!
難怪這家伙一點也不慌不忙,淡定地和酒德麻衣說他一直在心里計算著登場的時間,這家伙早就準備好了演出服,他居然把他塞在樓道里……算算第四場表演開場的時間,這家伙該不會是想趁著下樓的時間換好衣服吧?不說換衣服的時候他但不擔心自己在樓道里真空的模樣會不會被人看見,看這兩條金光閃閃的緊身表演服,這高大壯碩的家伙真的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只靠自己把自己給塞進演出服里么?
座頭鯨已經先芬格爾一步登上了舞臺……他沒有走樓梯,他身上掛著威亞,被從三樓一路吊著直接空降到舞臺上,依舊是這般騷包的登場方式,就像是一條光頭的天使驚喜的從天而降,老店長的內心可能藏著一個長不大的小孩子,這一套永遠玩不膩。
客人很給面子的鼓掌歡呼,因為前三場的演出還不錯,雖然稱不上多么新穎多么有創意,但起碼業務水平還在線……高天原的服務也許說不上是整個東京的夜總會里最棒最豪華的,但它總不會怠慢每一位花了錢的客人,客人們在這家店花費的每一分硬幣都必定物有所值。
勁爆的歌舞、化了妝堪比明星般的美男牛郎們搔首弄姿、類似服裝秀和歌詠比賽的穿插過場……這些都是用錢和心思堆出來的,伴隨著高度數酒精的作用和色彩斑斕的燈光的烘托下,很輕易就能調動客人們的情緒。
在蘇恩曦和酒德麻衣面前的座頭鯨唯唯諾諾,像個沒有主見唯命是從的老宦官,但是站上舞臺面對客人們的座頭鯨威風凜凜氣場全開,如果說高天原是一座雄城,那么座頭鯨儼然就是這座雄城的城主,今夜雄城開門迎客,這些身份金貴的女人們當然是從四面八方遠道而來的客人,而來來往往的牛郎和服務生們則都是座頭鯨得力的部下,今夜他勢必大宴四方。
“高天原的天使們,你們開心嗎,你們愉快嗎,你們……幸福嗎!”座頭鯨揚起麥克風架,就像舉起一柄金色的權杖,他把話筒對準場下觀眾們的方向,就像搖滾歌手唱到了一首歌的高潮部分,邀請場下的觀眾們一起合唱。
歡呼聲雷動,在嘈雜的舞廳里,客人們不可能用語言整齊劃一的回答主持人的提問,歡呼聲就是最好的代名詞,歡呼聲越大越熱烈,代表她們對高天原的表演越認可……而此刻女人們的歡呼聲比起剛剛開場時簡直放大了好幾倍,這代表高天原的前三場演出算是成功的,大多的客人們都表示買賬。
“接下來的演出是我們昨天才臨時決定奉獻給大家的,這無疑是一個非常冒險的決定,因為其他的演出都至少從一周前開始設計,經過無數次布置、彩排和演習,直到我們認為演出足夠成熟才敢奉獻給諸位客人。”座頭鯨忽然沉了下來,他緩緩地說,“但是這一場演出沒有經過任何的彩排,并且牛郎是一名從未登臺的新人。”
全場嘩然,所有人議論紛紛,這樣的事不要慫在高天原,在任何一家牛郎店,甚至是夜總會俱樂部都史無前例,面對這么多的客人,還都是見慣了大場面的客人,新人牛郎多少會感到怯場,這種膽怯往往需要長時間無數次的訓練和打磨后方可克服……但是不經過彩排、并且仍是新人就在這么盛大的慶典上登臺、在這么重要的客人們面前表演,這真的是高天原這種高水準的牛郎店會做出的安排么?
換句話說,擁有怎樣天賦的新人牛郎才會被高天原的店長委以信任,在重要的演出場合里騰出一整個表演時段安排給他?要知道一場節目保底也需要十分鐘,如果現在的高天原里里外外加起來有一千個人,一千個人的十分鐘就是一萬分鐘,還是比普通人更寶貴的一萬分鐘,如果這場演砸了那高天原無疑是自砸招牌……除非是BasaraKing、右京或是小櫻花那種級別的新人天才,一出場就能博得大家的喜歡,或者是風間大師那樣氣質憂郁的男孩,站在那里就楚楚可人讓人不由自主想買花票支持他。
“盡管是新人,但昨天我已經當面檢驗了他的本領,之后看完的我只有一個字能形容……天賦異稟,驚為天人!”座頭鯨深深感慨。
事實上他說了不止一個字,但已經沒有人在意這個微不足道的細節了,客人們都很好奇,究竟是怎樣的家伙,能值得對各種各樣牛郎都司空見慣的座頭鯨如此夸贊,恨不得捧成一朵花,甚至不惜拿出今夜如此寶貴的時間和高天原重要的聲望賭在他的身上……難不成是座頭鯨這一周里新找到的瑰寶級男孩,才會如此力捧,比Basara、右京和小櫻花他們的天賦更妖孽?
“語言是蒼白無力的,唯有親眼看到的才是真理,他的演出究竟能不能博得天使們的歡心,這還要交給你們所有人來評判!”座頭鯨一只手高舉過頭頂,他一邊退場,一邊打出一個高亢的響指,“下面有請我們高天原的見習牛郎,優秀的……Heracles!”
舞臺上的燈光驟然熄滅了,座頭鯨黑熊般的身影從黑暗中引去。
全場都震動了,所有人都議論紛紛,不是因為燈光忽然黑了被嚇到,而是因為從座頭鯨嘴里吐出的那個名字……Heracles,那個戴著奇怪面具以奇怪方式登場的男人,他的確給客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認真起來風度翩翩,走向舞臺時也氣度非凡,但都有人對他更深的印象都停留在他的搞怪上。
座頭鯨就把高天原的招牌押在這樣一個男人身上么?這可是單獨的表演環節而不是客串登場的主持,耍一些小聰明、用一些新穎的方式出場還能博得觀眾們眼前一亮,但是正式的演出時,沒有能引爆觀眾情緒的表演根本就不會有人買賬……前三場的表演已經把所有人的情緒都往上提了許多,如果接下來的表演忽然讓觀眾們的情緒墜了下去,那這樣的安排無疑是巨大的失敗。
那么那個所謂的Heracles能靠什么把今夜的氛圍再往上推一個層次呢?他幽默的話術?搞怪的行為?還是反差的藝術
別逗了,這些都是上不了正席的小伎倆,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人前賣弄,不僅不會被稱贊,反而會遭到所有人的唾棄。
一片黑暗的舞臺上,座頭鯨緩緩退場,同時他的心里也忍不住打鼓,說不忐忑是假的,Heracles昨天展示的表演確實震撼到了他,但那樣的表演畢竟是私下的,不是在這樣盛大的場合、在觀眾們熾熱的目光和聚光燈下,一個人私下里也許是個優秀的表演者,但上臺后的干擾因素太多了,座頭鯨也沒把握Heracles能不能放的開。
這是一場豪賭,如果賭贏了,高天原的招牌牛郎除了Basara、右京和小櫻花今夜會多加一人,并且Heracles的牛郎生涯也會迎來完美兒璀璨的落幕;但如果賭輸了,Heracles只能灰溜溜的離場,今夜后半段的演出作為主持人的助手露面甚至會遭到觀眾們的噓聲,甚至高天原的整個慶典之夜都無法到達預期的效果。
座頭鯨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Heracles足夠給力不負所望,畢竟如果這場演出搞砸了,右京又趕不上告別儀式的話,他們高天原今夜在東京名媛圈的聲勢真的會一落千丈。
忽然有一束光開了起來,并不是照著舞臺的正中央,而是照著舞臺側后方的一側樓梯,那里正有一個人影邁著優雅的步伐,款款地走上舞臺正前方。
身在三樓的眾人率先看清那個影子,正是芬格爾……卻又不是在三樓和他們插科打諢、和老唐猥瑣的對美女指指點點的芬格爾。
這家伙的氣場搖身一變,似乎完全換了個人,他穿著緊身的舞蹈服,長發在頭頂籠成曲卷的造型,爬滿全身的銀箔在聚光燈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輝……一時間誰都分不清了,這還是那個只知道肯德基和花邊新聞的狗仔敗犬么?
這家伙走向舞臺中央的時候恰好系上胸前的最后一枚紐扣,飽滿的胸大肌露出恰到好處的線條,誰也沒有想清楚這家伙是怎么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把自己那么龐大的身軀塞進這么性感的舞蹈服里,他舉手投足間似乎真的能看到兩個搖滾巨星的影子……邁克爾杰克遜和貓王。
雄渾的交響樂響了起來,二十多臺丹拿旗艦款音響從大廳的四面八方播放,猶如包裹眾人的一場交響樂隊在現場演出……在這么短促的時間里培養一支交響樂隊無疑是天方夜譚,座頭鯨也想過去請一支真正的交響樂隊來助陣,但這個提議被蘇恩曦內部否決了。
當然不是錢的問題,蘇恩曦從來不缺錢也不會不舍得花錢,而是交響樂團和牛郎們配合的默契程度沒辦法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