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喜歡么,只是基于家人的立場和未來的顧慮,在被灌醉吐露感情之前只能狼狽的躲走。
原來真的是……喜歡么。
讓櫻一直退縮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她和源稚生待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久到雙方真的好像變成了家人,這是種很麻煩的關系,從少主和家臣變成了重要的家臣這種情況其實很常見,但如果要從家人變成愛人……這不就相當于親情變質么?
櫻對于這樣的倫理道德無所謂,反正和她有血緣關系的人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死光了,但櫻就是這種事對源稚生來說是很大的負擔……說白了,其實櫻的心里也不確定,源稚生是單純的把她當做家人,還是和她一樣,內心深處也藏著別樣的感情,只是不敢表露。
在很多方面,櫻絕對是個勇敢的女孩,她甚至具備男人都不具備的勇氣,但唯獨涉及到這件事,她不敢賭……如果賭輸了,他會怎么看待自己,怎么又怎么面對他,像以前那樣,至少可以作為下屬和家人,一直陪伴在他身邊,成為他需要的人,櫻一度覺得這就是自己最好的歸宿。
直到剛剛聽到夏彌和櫻井小暮她們的話,在櫻井小暮的追問下,櫻才知道,原來自己內心深處還藏著這樣的渴望和不滿足,但她依然沒打算改變這段關系,這么些年以來,櫻從源稚生那里學到了很多東西,卻唯獨沒學會一件事……那就是,怎樣被愛。
對于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來說,被愛都不算是一種能力,因為這是不需要學的,他們與生俱來就有人愛,父親母親、爺爺奶奶、追求者或是未來的另一半,但在櫻的世界里,不是這樣,不論童年是在阿富汗生活乖的日子,還是被風魔家的忍者接到蛇歧八家以后,亦或者是遇到了源稚生的至今為止,所有人都告訴她,有用就能活下去,要成為一個有用的人,所以櫻掌握了這個世界上普通人能掌握的絕大多數的技能……但唯獨沒有人對她說過“愛”這個話題。
那些路人追求者不算,夜叉和烏鴉嘴花花,但也是兩個真實場合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的狗肉包子,至于源稚生……倒不是源稚生覺得櫻沒有女人魅力,也不是他覺得櫻不配被愛,而是源稚生自己都沒搞懂愛這玩意是怎么一回事,他又要怎么教給櫻呢?
對于這個事業心奇重的鋼鐵日本直男來說,愛估計是他一輩子都難以理解的高深話題,其實源稚生的童年雖然沒有櫻那么兇險那么悲慘,但如果拋開源稚女這個因素的話,他們的靈魂同樣孤獨。
兩個孤獨脆弱又干涸的靈魂有什么勇氣去涉及愛情這么高尚偉大又豐滿的命題呢?
“繪梨衣小姐……你說的……”櫻喃喃著說,他好像看到了一道光。
“是哥哥說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講了這些話。”繪梨衣說,“哥哥不讓把他喝醉酒的事告訴別人,所以他說的話我也沒告訴別人。”
可繪梨衣現在還是說了,因為她從路明非那里學到了愛與被愛的能力,所以看到櫻的模樣,直覺告訴繪梨衣態度有必要把這些話講出來,就這樣她“出賣”了她的哥哥。
櫻覺得自己似乎觸到了那道光,她不知道怎么描述此刻的感受,從未有過,她想抓住些什么,又害怕偷偷溜走,心里暖暖的,又患得患失,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里淌出,擦不干凈也抑制不住,她是個女殺手,殺手不應該流淚……這個女孩孤身一人的時候都不曾像現在這樣哭過,但此刻壓抑許久的情緒就像是決堤的洪水,兇狠又澎湃。
夏彌看得欣慰又揪心,于是把自己的肩頭給了過去,見櫻沒有主動靠上去的意思,于是夏彌自作主張的把櫻的腦袋輕輕摟住,這時候夏彌才發現這個女孩雖然沒有大哭大鬧,甚至沒發出一點聲音,但她的身體正微微顫抖,就像一只受驚的麋鹿。
這是種無聲的啜泣。
情緒都已經失控成這樣了,還能強忍著不出聲,普通人絕對做不到,看來是常年累月緊繃的神經養成的習慣,才會在哭泣時也刻意保持理智……這不比那些茶里茶氣、哭的梨花帶雨的小綠茶更讓人酸楚和心碎么?
源稚生,你看看,你把人變成了鬼……夏彌也不好太親昵的安撫,只是輕輕拍打櫻的肩膀,然后在心里狠狠吐槽。
世界名畫般的一幕,冷酷的女殺手在清純活潑的女大學生懷里摸摸流淚,太反差了,要是源稚生和楚子航兩人站在這里看到這一幕,憑這兩個鋼鐵般的直男,想破他們的腦子也想不到到底發生了什么。
“真好,櫻小姐和大家長這種愛情,也好美,就像在看一部虐心的青春戀愛電影,但結局是美好的。”真看著這一幕,也抹了抹眼淚。
“喂喂喂,你這樣的花季美少女,別被市場上那種狗血的青春愛情片洗腦了啊,什么出軌、什么自殘、甚至什么墮胎,那樣一點都不美!”夏彌扭過頭皺著眉教訓,防止真的愛情觀跑偏,“你和野田壽這種才是正常的,好好讀書,好好孝順老人,畢業以后好好工作,和男朋友一起攢錢買一套帶落地窗的漂亮的大房子,明白么!”
“明……明白了。”真低下頭,吐了吐舌頭,她知道夏彌是為她好,但這樣兇兇的夏彌,她也有點被嚇到。
真有種學校里一言不合就要掀人課桌的大姐頭的派頭啊,當然不是小太妹那種貶義形容,但真也只敢心里想想,把這話講給夏彌聽她可沒膽子。
櫻井小暮也露出溫婉的笑,同時她的心里也不禁想到風間琉璃以前說過的話,記得風間琉璃說有一個和自己長著一樣的臉的哥哥,而自己從小到大,覺得在男孩的領域什么都比不上哥哥,也只有唱歌或者畫畫這些女孩更擅長的事他才有點天賦,直到長大他依然這樣認為,哥哥永遠比自己強。
但櫻井小暮想告訴他,不是的,至少他比源稚生更懂如何愛一個人,哪怕他看起來不如源稚生陽剛和勇猛,但他的性格其實比源稚生更霸道更兇狠,這樣的人,如果真心愛上一個女人,會給她無限的安全感。
“好了……謝謝。”櫻從夏彌的臂彎里坐起身來,她已經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了,也沒再流淚,只是好看的臉上還殘留一點淡淡的淚痕。
“啊啊,哦哦……這就好了啊,好吧。”夏彌收回自己的胳膊,有點失落似的。
她只知道櫻漂亮,沒想到身子居然這么柔軟啊,夏彌抱的很舒服都舍不得松開……她沒有蕾絲的傾向,但櫻這種漂亮又反差的女孩也不是不可以,況且這可是別人的女朋友,多占一秒便宜是一秒,不抱白不抱,抱到就是賺到!
“繪梨衣小姐,十分感謝你。”櫻起身,朝繪梨衣深深鞠了一躬,不是因為她們之間的身份和蛇歧八家森嚴的登記秩序,而是繪梨衣說的那些話,對她來說真的意義非凡。
繪梨衣點點頭,也不像其他虛偽的女孩說這么點事謝個什么,她覺得自己幫到了櫻,所以人家謝謝自己,她感受到櫻的感激她也很開心,一點也不矯情。
“兩個半小時,還有兩個半小時就過十二點了。”夏彌坐在床沿,晃蕩著纖細的雙腿,“這還是我第一次當伴娘,沒想到沒畢業就要當伴娘,還是師兄的婚禮,還是在日本。”
“我也是第一次。”真小聲說,語氣里也有些期待。
對于這個幾個月前還為打工照顧奶奶和考大學而發愁的底層女孩來說,當黑道公主伴娘這種事未免也太夢幻了,哪怕放在瑪麗蘇里,這種展開只怕也會被讀者罵太不切實際了,寫和癡心妄想可不能劃等號。
而現實就是這么魔幻,比絕大多數的更加魔幻,一切的起因都因為在玩具店打的那個電話,不然自己一輩子也不會有機會認識這些大人物,其實想了想,自己打那個電話也是因為害怕壽,現在自己又和壽在一起了,緣分還真是妙不可言。
“啊!”繪梨衣忽然驚呼一聲。
“怎么了怎么了?”夏彌從床上彈了起來。
眾人的目光也向繪梨衣投去。
“餓了。”繪梨衣摸了摸線條完美的小腹,她剛才聽到自己肚子叫了。
其實也沒那么夸張,只是繪梨衣的聽力太敏銳了,肚子叫的聲音在她的耳朵里無限放大,給了她一種肚子很餓很餓的心理暗示。
“繪梨衣小姐想吃什么,我去一趟廚房,如果沒有的話可以吩咐他們現做。”櫻起身。
“五目炒飯,要辣的。”繪梨衣點了道“繪梨衣菜單”上的招牌菜。
“明白,辣的五目炒飯。”櫻點點頭,看向屋子里其他人,“你們要什么,沒有的話我讓廚師一起做。”
“馬卡龍。”夏彌舉手,“還想要提拉米蘇,抹茶味的,不知道有沒有。”
“能叫出名字的菜都有,只是需要時間。”櫻點點頭,隨后目光落在櫻井小暮和真身上。
“我就不用了吧,我在減肥。”櫻井小暮笑著搖搖頭。
“那……那我也不用了吧。”真原本聽到夏彌點了甜品,她也有點心動的,但櫻井小暮拒絕了之后她也不敢點了。
原本真就不太好意思麻煩櫻小姐,現在聽到這么櫻井小暮小姐說要減肥,這么漂亮美女都這么自律,身為幾個女孩中最普通的她有什么資格放縱呢?
女孩子間的容貌和身材內卷就是這樣的,只要有一個帶頭,其他人就會跟著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
“可惡,怎么還卷起來了,你這么瘦,哪里需要減肥了!”夏彌眉頭一皺,撲了上去,雙手在櫻井小暮平坦的腰腹間狠狠摸了幾把,然后又順著往上,“不會是說這里吧,你這樣說我會自卑的啊!”
啊,揩油美女的感覺真幸福!
啊,櫻井小暮居然真這么有料,這樣真要自卑了啊可惡!
“因為已經過了飯點,已經養成飯點后不吃東西的習慣了。”櫻井小暮無奈的笑笑。
她當然感受到了夏彌的咸豬手,但并沒有絕情的拍開,以櫻井小暮在極樂館時的作派,對她動手動腳的客人第二天絕不會四肢健全,但夏彌沒問題,可愛的女孩在哪都有額外的特權。
“不行不行,這一次不一樣,大家都吃,你不吃怎么能行,要是只有我自己胖,我會有罪惡感的,我點的還是高熱量的甜品!”夏彌抓著櫻井小暮的胳膊撒嬌,“多少吃一點吧,就當是陪繪梨衣吃宵夜了好不好,今天新娘最大嘛!”
“那就一份蜜瓜和一份水果沙拉吧。”櫻井小暮寵溺的嘆了口氣。
“嘿嘿,小暮姐人真好。”夏彌腦袋一偏,“你呢,真?”
“草莓味的瑞士卷和焦糖布丁,可以么?”真小心翼翼的問,內心還有點小雀躍,其實她是想吃的。
“可以。”櫻點點頭,記下了都有人想吃的東西,推開門,一道黑影差點沒和她撞上。
櫻側開身子,扶住那個差點摔了個狗吃屎的女孩的胳膊,設計部的女孩起身后,沖櫻連連道歉。
“新娘的衣服么?”櫻看著女孩手里捧著的東西。
“對,已經按照繪梨衣小姐的尺寸改好了。”設計部的女孩點點頭,“還有第二套伴娘服,也都改完了,等會兒設計部的同事會一起送上來。”
“進去吧,繪梨衣小姐她們在里面。”櫻指了指敞開的房門。
“是。”設計部的女孩畢恭畢敬的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哦對了,櫻小姐,大家長已經聰設計部離開了,他說如果遇到你就和你說一聲,他在醒神寺,你如果愿意的話,可以上去找他。”
如果愿意,可以去找……這是自己從沒聽到過的語氣
櫻心里一動,回過神來設計部的女孩已經走進屋子里,櫻深吸一口氣,對無人的走道,輕聲說:“我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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