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砰!”
朱元璋在暴怒之下,抓起案上的奏章便向他砸去,朱允熥被砸的額頭顯出一道紅印,險些破皮流血。
可依然跪直挺立,絲毫不為所動!
“你敢違背咱的旨意,你可知道后果?!”
老朱也是從尸山血海爬出來的,手下亡魂無數,見過了太多的慘烈場面。
此時殺氣一露,頓時殿中殺起磅礴,幸虧宮女太監都被打發出去了,要不然非得嚇死幾個人不可!
朱允熥目光暗淡下來,面帶悲痛的看著朱元璋,又依依不舍。
這一個眼神,將朱元璋的怒火澆滅不少。
傷痛說道:“皇爺爺明鑒,孫兒只想為父報仇,完成父親的遺愿……
即便是被皇爺爺迫不得已貶為庶人,哪怕終生監禁在牢獄之中,哪怕是為此付出性命代價,孫兒也雖死無悔!父親、母親和兄長都不在了,孫兒沒什么好留戀的。”
朱元璋目光依舊冷峻的盯著他,見他感情流露,神情真摯,不像是虛假。
可依然用冰冷的聲音說道:“你所做的,所付出的代價不過是徒勞無益,我不讓詹徽死,他就死不了!朕是皇帝!”
朱允熥面色一冷,聲音也極其清冷的說道:“孫兒要他死,他就必須死!皇帝救不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朱氣極反笑,突然面露兇光,咬牙說道:“好,你看咱救不救的了他!”
“請皇爺爺拭目以待!”朱允熥迎著凜利的殺伐之氣,好不退縮。“皇爺爺若是沒事,孫兒就告退給父親守靈去了。”
又行了一禮,緩緩站起身來,轉身不疾不徐的往殿外走去。
沒有回頭,沒有任何的猶豫不決,每一步都踏得堅實穩固。
老朱望著那個離去的身影,恍惚之中有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決絕。
身影雖然略顯單薄,可是迸發出來的氣勢威嚴卻連自己都要覺得不敢小視。
朱元璋望著孫兒離去的背影,胸膛之中滿是怒火,可又有些欣慰。
這個孫兒雖然頂撞自己,違背自己的話,可也是一片純孝啊。
先不說手段如何,單單是這份堅定的信念,果決的態度,毫不退讓的意志,就堪稱頂級!
咱老朱的兒子孫子,哪個敢頂撞自己?
還不是自己一瞪眼他們嚇得驚慌失措,舉止適失度,恨不得抱頭鼠竄,誰敢跟自己硬剛?
即便是有說兩句牢騷話的,可誰敢直視咱老朱殺氣騰騰的眼睛?
這個孫兒,怎么就會有這樣大的轉變?
難道真是他心里至孝,以至于無所畏懼?
朱元璋有些想不明白,可是命令錦衣衛和宮中的管事太監嚴加查看,也沒有外人與他接觸啊。
就是他那個不成器的二流子舅舅常森,還是被他召來的,估計是要替他辦什么事。
可除此以外,就沒有別人了。
難道此子一直在故意藏拙?
唉,讓人費解啊……
不過咱倒要看看,他有何手段,看咱救不救得了!
想跟爺爺斗法,你還嫩了點!
一瞬間,朱元璋的悲傷之氣減輕許多,反而激起了他的昂揚斗志!
多少年了,咱老朱都沒對手,這次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朱允熥在前面走,李福王忠亦步亦趨的躬身跟在后面,態度極其謙卑。
可是臉上卻淚流不止,這位殿下為了他們可是和皇上硬碰硬啊!
自己的命值得了什么,卻能夠牽動殿下如此關愛,不惜和皇上硬頂。
一進仁智宮的偏殿,李福王忠就立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面伏于地,聲音哽咽說道:“殿下大恩大德,奴婢無以為報!”
王忠哭道:“奴婢殘缺之人,殿下竟然為了奴婢和皇上……,奴婢實在該死!”
朱允熥這才轉過身,看著他們說道:“你們都是聽我命令,替我效命,我自然是要盡心竭力保你們,這算不了什么,起來吧。”
李福卻說道:“殿下,不可再頂撞皇上,奴婢受不起呀……皇上要殺奴婢殺了就是,不值得殿下如此袒護……”
王忠又說道:“是啊王殿下,奴婢的命算不了什么,可別讓殿下和皇上生了嫌隙,那奴婢就百死莫贖了……”
朱允熥嘆了一口氣說道,“此事也不光是為你們,眼睜睜看著你們為我而死,我也良心難安吶……好了,不必多說,趕緊滾起來替我更衣,我該去為父親守靈了……”
朱允熥的話不客氣,可二人的心里卻暖洋洋的,連忙擦了眼淚爬起來。
天恩隆厚,唯有死命報之!
朱允熥看了看正在為自己忙碌的二人,精神和神采發生的莫名變化,不由得心中感慨。
能夠感受到,他們對自己非常忠心感激。
宦官也是人哪,雖然被眾人鄙夷瞧不起,可他們也有自己的尊嚴,只是這份尊嚴常常被人忽略罷了。
朱允熥不知道的是,在原來的軌跡里面,太監王忠就帶著朱允熥的血脈東躲西藏,這才保住了他的后代。
朱允熥這邊經歷了老朱的狂轟亂炸,頂住了威壓,能夠神色如常。
而作為他的三舅舅常森,此時心里卻有些七上八下,坐臥難安。
剛才宮里傳來的鐘響他也聽到了,當然知道這是太子薨逝了。
明白外甥的籌劃馬上就要發動了,可事到臨頭心里還是覺得難安,來回的在書房里跺腳。
外甥會不會成功?事情有沒有紕漏?
到時候會不會順利進行,能不能扳倒詹徽?
皇上會怎么想怎么看?他會不會覺得是外甥在背后搞鬼,所以心生不滿?
還有自己會不會受到牽連?
哎呀……當時自己怎么就昏了頭聽了外甥的話呢,還要搞死六部尚書之首,聽著怎么那么不可思議呢……
就算這事成了,可皇上秋后算賬怎么辦?
那我的小命兒……
tnnd!既然參與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現在想要脫身也晚了……
今夜同樣彷徨的,還有我們故事的反派暫時主角,吏部尚書詹徽。
他也一臉愁悶的坐在書房里,吩咐夫人說:“這些天看好家里,太子薨了,要謹慎守喪,千萬不能疏忽大意!
“家里無論誰都不可出府門半步,府里禁止飲酒做樂,否則就把他的腿給我打斷!這個時候可不能被人抓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