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之會盟,晉侯詔令,使諸國派遣上卿與會。
要說鄭國這邊,自然是罕虎最為合適,畢竟他才是鄭國的首卿。
可他也擔心自己畢竟是資歷尚淺,不能任事,應付不了突如其來的危機。
“呵呵,
子皮且放寬心,這一路,可讓子明陪您同去。子明與那楚王子圍也算有一面之緣,且頗能任事,有他相隨,子皮盡可高枕無憂。”
最終,
子產順理成章的將李然推上前臺。正如此前所商議過的那樣。
罕虎不由將目光又投向了李然,而李然也當即是含首躬身作揖。
“甚好,子明之才,世人皆知。若得子明相助,此行定可無虞啊。”
至此,罕虎這一直懸著的心思,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而這件事也就此是議定了下來。
正事忙完,李然終于是回到了祭氏家中。而祭樂早已是等候了多時,見得李然一身風塵仆仆的模樣,哪里還按捺得住心中的思念,當即趨步而來。
“夫君!”
“樂兒!”
兩人別離了許久,一時竟忘了體統,當眾懷擁在了一起。
新婚逢久別,人世間最難傾訴的思念,不過如此。
直到祭先是微微“咳嗽”了一聲,兩人這才反應過來,祭樂當即臉紅的松開了手,但仍是挽著李然的臂膀緊靠著他,好似生怕一松手,李然便又會離開似的。
“先去洗洗吧,
一會兒老夫還有話要與你說。”
祭先掃視一番,對李然這滿身臭汗自是有些不喜,當即扭頭進了屋內。
而祭樂卻是小嘴一嘟,不樂意道:
“且,當年他自己這忙的里里外外的,哪天還不是滿身的臭汗?哼,現在竟是見不得別人這般了?”
李然聽罷,當即笑出了聲。
“嗯?夫君你笑什么?”
祭樂一臉不解的看著他。
李然便是打趣道:
“為夫在想啊,倘若以后你也給為夫生了個像你這樣的只幫著夫家說話的女兒,那為夫豈不是要吃大虧了?”
這話一出,祭樂那張小臉頓時紅透了也似。
“哎呀!夫君討厭!”
“誰又說定要生女兒了?”
兩人說說笑笑,徑直是回到了自己院子。
李然換洗一番后,在祭樂的陪同下又再度來到了前廳。而祭先也早已等候了多時,而站在一旁的還有祭罔與祭詢。
“這虢地會盟,到底怎么說?”
祭先還是很關心此次虢地之會的,畢竟事關晉楚兩國的關系。作為一介商賈,自是最講究和氣生財的。若是晉楚交惡,那對他們祭氏而言,
毫無疑問又是一件為難的事情。
“岳父大人放心,此次虢地會盟當是無礙,各國皆會列席。”
李然又如何不明白祭先心中所想?聞聲當即直言答道。
“唔…如此甚好。”
“弭兵之會后,我祭氏坐懷于天下之中,貫通南北東西,如此方有今日興盛。”
“倘若此次虢地之會,成為諸侯與楚國交惡之開端,屆時烽火再起,我祭氏必定是要受累。”
祭先一邊說著,但臉上滿是寬松之色。
對他而言,國家大事自然重要,可是與他祭氏的生存與發展相比,又自然是家族興衰更為重要些。
“你而今雖身任行人,但終究乃我祭氏的家宰,有些事還得拿捏分寸,你心里該當有個數。”
在祭先的眼中,李然雖是鄭國的行人,但終歸先是祭氏的家宰,前后順序和重要程度,一目了然。
他這話的意思不過是在提醒李然,有些事對鄭國有利,但卻不一定對祭氏有利,這是要李然自己把握其中的分寸。
“岳父所言,小婿定當謹記。”
“對了,罔兒與詢兒這些時日也一直是跟著老夫打理族中事務,已是頗有些長進,子明吶,你若得閑暇,不如也給他二人安排一下吧。”
話題一轉,祭先竟又讓李然給祭罔,祭詢二人安排活來干。其實,這也是在變相的提醒李然。
“既如此,還是待小婿與樂兒一起翻看一下最近的賬簡,再做決定。”
李然躬身而應,不見絲毫慌張。
聞聲,祭先也是微微點頭,似乎甚是滿意。
于是,祭罔,祭詢兩人又跟隨李然一起來到了祭氏族內存放賬簿的“簡內”。
“子明,在爹面前你謹慎一些沒問題,但在咱們兄弟面前,便沒必要當真了吧?”
祭罔還是聰明的,只不過他的這些小聰明未必是放在了正事上。
他覺得李然這股子的“謹慎”,放在他老爹的面前,自是沒錯的。畢竟他爹爹也是一個謹慎行事的人。
可如今私底下,只他們三人,李然似乎就沒必要認認真真的查看賬簿了不是?
誰知李然聞聲搖頭道:
“哼哼,你們可是太小看你們這父親嘍!”
“他既是讓我給你們安排些事做,那便是有著繼續要考較你們二人的意思,倘若我不從你們的賬簿中找出點錯漏,岳父必然會以為我在給你們徇私,屆時非但是對你們,便是我也是難逃家法伺候啊!”
原來,李然一早就看穿了祭先的用意。
祭先乃祭氏家主,本就有著一言而定的權力。
可他卻偏偏讓李然這個家宰來給祭罔與祭詢安排事,這豈非在變相的提醒李然,是要繼續考驗磨練祭罔與祭詢的意思?
祭罔與祭詢看不出祭先的用意,那是他們沒這腦子,可李然如何能夠看不出?
“啊?咱們老爹,應該沒這意思吧?”
祭詢試探性的問道。
李然當即白了他一眼,心道:說你們不上道,你們還真就原地躺平了是吧?
“咱們這個爹,一句話里有一百個心眼,無論他有沒有這個意思,咱們都得是謹慎行事。”
“萬一要是被他抓住錯漏….還記得當初他是怎么處置孟兄的么?”
李然一提及豎牛,兩人頓時便沒了話說。
“啊呀,子明兄啊!那以后你可得幫襯著點我們兩兄弟些。想當初,你和樂兒的婚事,可也是有我們一功的哦?…”
“呵,放心吧,這祭氏的家業,日后說什么也是要交到你們手上的,我與樂兒現在也不過就是代為處事罷了。”
李然瞥了兩人一眼,又是一嘆,心中不禁暗想:
祭氏的家業若當真交到他們兩人手上,恐怕祭氏的好日子也就當真到頭了。
可惜了,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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