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錡面對公衍的話,也是低頭“諾”了一聲。
公衍這時又轉過身來,與自己的弟弟公為叮囑道:
“哎……為兒既是如此決意,兄長也是無話可說。然而戰事兇險,為兒務必要小心應對,可千萬要聽從姑父的安排!知道嘛?”
公為聽了,卻是心中早有另外一番心思。只不過此刻他也只是與兄長點頭應付道:
“兄長放心,為兒明白!”
公衍又朝李然和宮兒月行禮,雖然他也知道眼前這個宮兒月并非姑姑本人,但是奈何他們兩個實在太像了,她又是時常跟在李然的身邊,故而他也是直接會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姑姑來行禮。
公衍離開之后,李然則是開口道:
“公子,你兄長說得甚是有理,依我之見,你和汪錡還是就不要去殺敵了,叛軍人數眾多,到時候兵械無眼,若是有所損傷,可就得不償失了!”
公為這時卻道:
“為乃先君之子,自從回到曲阜,就一直是如同籠中之鳥,眾人也都是避我之不及,為若是就這般渾渾噩噩,了卻余生,又豈不是辱沒了君父的在天之靈?”
“如今魯國社稷危在旦夕,正是死命之時!為若是不出一份力,日后又何以為人?”
“更何況,為了此舉……若能替錡兒日后正名,為……更是義無反顧!”
李然聽罷,卻又是一聲嘆道:
“哎……只是在千軍萬馬之前,縱是再有武藝,也是難以抵擋的。而且兵事不同于武事,真的面對如潮水一般的敵人時,真可謂是生死難料啊……”
“姑父也不是說要讓你們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只是你二人要下高臺殺敵,又無任何的經驗,此舉實在是太過于危險,我實在是不放心吶……”
但見公為卻是看向汪錡,又是微微一笑,好像已經是下定了決心:
“多謝姑父良言……然則為兒已是去意已決……”
李然揮了揮手,打斷公為的話。
“為兒,如今這一切務必都要聽我的,切不可莽撞行事!”
公為見狀,知道他眼下也是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李然,便也不再執拗,只是回道:
“諾,為兒明白!”
李然見時間已經不早了,他也沒法再跟公為多說。便是又囑咐了宮兒月幾句,隨后是神色凝重的對麗光說道:
“光兒乖,你一個人可千萬不要亂跑,如果當真有人攻了上來,你們肯定會提前知曉,到時候千萬要跟緊二娘……切不可與她走散了。”
李然這聲“二娘”脫口而出,覺得有些不妥,然而已經說了出來,再改自也是來不及了。
不過,當此時刻,宮兒月和麗光也都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只見宮兒月是抱拳言道:
“先生放心,我定會保護好光兒的!”
麗光也是頗為懂事的點頭說道:
“父親就寬心去保衛魯侯吧!光兒這里有二娘陪著,不會有事的。”
麗光說罷,李然又是強顏一笑,并是摸了摸麗光的腦袋。
其實,所有人都很清楚,公山不狃這一次一定會傾盡全力。
到那時候,這高臺之上的所有人,都是很難言安全的。
要說李然對于這次的行動,其實多少還是有些預估不足,主要是對于公山不狃的兵力,李然盡管已經做出了超前的估量,但終究還是有所低估了。
要按照費邑的實際情況,在李然看來顯然理應是達不到這么多人馬的。
但如今,公山不狃竟能募集到如此多的人馬,又顯然公山不狃不僅僅是招募了國人作戰,這其中定然還夾雜了不少的野人,甚至是自己本家蠻夷的部眾。
而且,費邑由于已經被公山不狃盤踞了多年,對其內部的情況,所有人都對其知之甚少。即便是當年的陽虎,也只是勉強節制于他,而絕非是視為隸屬。
所以,如今公山不狃的兵力,可謂是遠遠超乎了預期。
李然回到頂層,魯侯宋尚且還在山洞內歇息。而公山不狃填鴻溝的舉措,已經完成了大半,有些路段,已然填平,陸陸續續有戰車來回將其夯實。
孔丘居上,命左司馬用令旗指揮,李然看著外圍,不由瞇上了眼睛。只因如今正值中午,皓日當空,在強有力的陽光反襯之下,兵器在那閃閃發亮。
公山不狃這兩日雖是損失不小,但是眼看這兵力竟依舊是有萬眾之數。
而高臺之上,損傷雖是不多,但畢竟兵力不過三千,盡管是占據了地利,士氣也在李然的一番鼓舞下大漲。但是,想要守住高臺,卻也依舊不是件易事。
不多時,公山不狃已是徹底填平了溝壑,戰車也是蓄勢待發。
待到百輛戰車列陣集結完畢,公山不狃一聲令下,鼓聲擂動,戰車的轟鳴聲驟然響起,直奔高臺而來。
孔丘這邊的戰車本來舉所剩無幾,而可用的都已是隱在兩翼,以做后用。
所以,面對這聲勢龐大的戰車奔襲而至,孔丘也已經是無可奈何,只能任由其暢通無阻,猶如颶風呼嘯一般,快速逼到了高臺附近。
而緊隨其后的步卒,在戰車的掩護之下,竟有一些已是登上了那高臺的三米斜坡。
高臺內的士兵奮力抵抗,長矛挺刺阻止叛軍登臺,上幾層的弓弩手,也是紛紛往下射箭,然而叛軍由于有戰車為之護持,這一次兵卒可通過戰車陣列,高舉盾牌,格擋住了來矢。
隨后,只見越來越多的叛軍是登入高臺,而其手中的盾牌,也轉而開始格擋刺出的長矛。
高臺的第一層較為空曠,隨著叛軍登上的數量越來越多,守軍也自是難以抵抗,只得是退守到第二層。
而通往第二層的又是一個處狹小的通道,盤旋而上,黑咕隆咚,又只能是魚貫而上。
隨著第一層的攻陷,后來的這些叛軍又簇擁著前面已經被刺死的士兵,眼看強行要上到第二層!
就在此刻,第二層的士兵竟突然傾倒下僅剩下的滾燙羊油,那一通路瞬間變得腳滑無比。眼看著那些即將沖破通道的叛軍,卻又是紛紛腳下一陣打滑。
不過,守軍這一次卻也不敢再用火攻。道理也很簡單,畢竟這火性炎上,若這時縱了火,反而是要傷及高臺的根基。到時候,整個高臺都有可能發生倒塌。
不過,只這羊油打滑,卻也已經足以給攻入第二層的叛軍是帶來極大的困難。
褚蕩便是奉命守在這里,他手持兩把長戟,親自率人攔住了入口處。并是時不時的大喝一聲,由于這通道狹小,這聲音可謂是震耳潰聾。
而就在這個時候,褚蕩竟是在另一邊突然看到了公為和汪錡的身影!
他不由為之一怔,趕緊是殺過去問道:
“二公子,你不在上面呆著,卻怎會出現在這里?!”
褚蕩畢竟也是在鄆邑就認識了公為,再加上公為貴為公子的身份,那細皮嫩肉的,在軍伍中也是格外的顯眼。
所以,即便公為是穿了均服,但褚蕩依舊是直接將他給認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