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荼聽君父如此說,這才開口說道:
“孩兒方才去面見了李子明。”
齊侯杵臼聽得此言,便立刻是示意芮姬扶自己坐起來。太子荼也要上前幫忙,待齊侯杵臼坐起來之后,隨后問道:
“哦?荼兒以為此人如何?”
太子荼說道:
“此人能言善辯,確是人才。只可惜他并無心意事齊,實是有些可惜!”
齊侯杵臼咳嗽幾聲:
“咳咳……那……此人是否留不得了?”
太子荼稍一遲疑:
“孩兒認為,殺此人弊大于利!”
齊侯杵臼“哦”了一聲:
“何以見得?”
太子荼上前,跪坐在齊侯的榻沿,并是說道:
“此人名揚天下,乃為天下士人之望。如今又有周室太史的身份,如果貿然將此人殺了,只恐要失天下士人之心!”
“此為其一,再者,便是殺了此人,對我們也并無益處,反倒是會讓魯國與我齊國不死不休,或將不利于君父之志!”
“這第三嘛,據孩兒所知,如今晉國的中軍將趙鞅,乃與李然是關系斐然。趙氏眼下,雖正值內憂之際,但畢竟趙氏于晉國已歷五世,其勢力絕不可小覷。”
“所以,兒臣以為,李然此人還不能一殺了之!”
太子荼在和李然一番談話之后,覺得李然之所以不愿意輔佐自己,乃是因為擔心田乞會有朝一日加害于他。
所以,在他看來,如果他能夠證明自己有能力護他周全,那李然便會理所當然的答應此事。
所以,太子荼如今自然是想要留得李然一命的。
齊侯杵臼聽罷,不禁是沉嚀道:
“此子既然殺不得,那么讓他離開臨淄吧,徒留于此也是無用!”
太子荼聞言,正要開口說話,但聽宮正在外面匯報道:
“君上,田大人在殿外求見!”
齊侯杵臼聞訊,又捋了一下胡須:
“嗯……讓他進來!”
不多時,田乞便是走了進來,大行君臣之禮。
隨后,齊侯杵臼道:
“賜席!”
于是,田乞在入定之后,齊侯杵臼又道:
“田卿不必拘禮,有何事要說盡可暢所欲言。”
田乞看了一眼太子荼,并是回道:
“君上,臣一直對君上都是開誠布公,可不敢有半分的隱瞞吶!”
齊侯杵臼贊許的點了點頭:
“寡人自當知曉,希望你日后對荼兒,也能如此啊!”
田乞欠了一下身子:
“太子乃是儲君,臣自當盡心輔佐,還請君上寬心。”
齊侯杵臼這才問道:
“你這個時候見寡人,究竟是所為何事?”
田乞回道:
“回君上,那李然來臨淄也有一段時日了,不知君上究竟是見還不見?若是君上當真要見此人,臣以為如今便可見上一見了。若是不見,這便可讓其自行離開,也不必讓此人多留臨淄了!”
齊侯杵臼聞言,則是淡淡的說道:
“那……依田卿之意,寡人是見……還是不見?”
田乞思量一陣,隨即開口道:
“臣以為,見與不見,都不過是在君上一念之間。君上想必也早有決斷,臣可不敢妄加臆測!”
齊侯杵臼緩緩道:
“此子乃是天下聞名,其實……寡人還真是想見上一面……但是又久聞此人詭計多端,話術了得,寡人也擔心會被他給誆了過去!”
田乞不屑道:
“此人確實能言善辯,但是再厲害,也不過是些唇舌的功夫罷了。君上身為一國之君,又豈能被他這三言兩語給說動了?”
齊侯杵臼又看向了太子荼:
“荼兒,方才寡人所言,你以為如何?”
太子荼聞言,則是順勢應承道:
“兒臣以為……君父可見上一面。若是不見,終究是有失我齊國的禮數!”
齊侯杵臼微微點了點頭,并是微微一笑:
“嗯……荼兒既這么說,那寡人就見上一見便是!田卿!”
田乞聞言立刻躬身回道:
“臣在!”
齊侯隨后是肅目又不失謙和的言道:
“就有勞田卿與太子一起,前去轉告李然,明日朝議,寡人便要召見于他!”
太子荼也是直接領命,下站之后躬身作禮,與田乞是一起應道:
“諾!”
待二人禮畢,便是緩慢退出了齊侯的寢殿。
很顯然,齊侯杵臼之所以會如此安排,其用意就是要盡可能的撮合他們二人的關系……
一路上,太子荼卻是面帶笑意,是與田乞問道:
“田大人,聽說你府上有一門客,名喚豎牛。據說……此人曾與李然有過怨仇,不知是也不是?”
田乞則是回道:
“哦,太子所說的確有其事。只不過,此人不過是我府上諸多的門客之一,他和李然究竟是有何過節,乞卻也不曾詢問過,所以對此也并不知曉。”
太子荼不由一笑:
“哦?難道大人卻是連自家門客的底細,都不曾打聽過?”
田乞卻是一個擺手道:
“在下家中門客雖多,卻也大都是些無用之輩,總不能讓臣一個個都打聽一遍吧?”
其實太子荼非常清楚,田乞在這里是絕對沒有說實話的,但他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二人徑直是來到官驛,李然得知是太子荼和田乞一起前來,便知道覲見齊侯之事已水到渠成了,便是立于大院迎接。
一番行禮之后,太子荼說道:
“太史大人,君父明日想要召見大人,還請大人務必做好準備!”
田乞亦是從旁言道:
“見了君上,還請大人務必要察言觀色。何話說得,何話說不得,還請大人三思。若到時候惹了君上大怒,只恐是對大人不利啊!”
李然則是笑道:
“諾,多謝田大人一番良言!在下自是心中有數。”
既然齊侯杵臼見李然,已經成為既定的事實,田乞也就索性是裝著一副熱情好客的模樣,而太子荼最為看不慣田乞的地方,也就是在這一點!
田乞這人,總是在各種場合下,做出只對自己形象有利的行為來。即便這種行為,是虛偽的,做作的,是完完全全的小人之舉。
只聽得田乞最后言道:
“太史大人,那明日……在下便來提前接你,也好一起入宮議事。”
李然回禮作罷,太子荼和田乞也就暫且各自離去。
待送走了他二人,李然這才是回到了屋內,只見范蠡頗為興奮道:
“先生果然高妙,僅只言片語,便說動了齊侯召見!也算得是不枉此行了。”
李然卻淡淡的說道:
“看來,這太子荼乃是我此行齊國的關鍵吶!如今,即便是有田乞從中作梗,但是若能與太子荼交好,倒也不失為我在齊國期間的一大助力!”
“而面見齊侯,也不過是這其中的一小步罷了。想要順利說服齊侯,自然也不會這般容易。僅僅是這三言兩語,還是遠遠不夠的。”
“現在……我唯一擔心的,乃是長卿那邊……不知會不會耽擱了時候。”
范蠡聞言,卻是有些不明所以的是與李然問道:
“按理說……長卿兄他辦事是最為穩妥的。他也絕不會對先生的請求坐視不理!”
“只是……蠡實在想不明白,先生為何會選擇讓吳國介入其中呢?吳國眼下正在利用疲兵戰術在那頻頻襲擾楚國,此刻按理說也正是用兵之時。這個時候請求吳國出兵,縱是長卿兄有此意……卻也不知吳王是否會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