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李然連寫了兩封書信,遞交給范蠡。
“少伯,派兩個人,將這兩卷信札分別帶到瓘地和闡地,務必交到國夏和高張大人的手中!”
范蠡這時也猜出李然在離開齊境后,會如何保護太子荼的安全了。但是,現在他們尚且危險還未解除,如果貿然再派出自己這邊的人手,那無疑是會增加他們這邊的風險。
所以,范蠡對此事卻稍稍有些遲疑。
李然見狀,也明白范蠡的擔憂,便是笑笑,并安撫道:
“少伯放心便是,不過是二三人而已,無關緊要,反倒是此事,務必要速辦才是!”
范蠡聞言,于是這才應道:
“諾,蠡明白!那還請先生務必要多加小心。明日將臨淄水,此處一面臨山,一面滂水,周道又似乎是人為的將車轍給抹平了!只怕是那田乞故意為之,是準備在那鬧出什么事來!”
李然眉頭一皺。
“哦?那一段路……我們來時便走過,感覺并無異樣。而且臨山的那一面的地勢并不算得險要,想要從中使些手段,只怕也是不易吧?”
范蠡回道:
“先生說的極是。據探馬來報,臨山的那一邊,倒確是沒有什么動靜。但是,眼下有人故意是從淄水取水,并偽裝成是在那山川改道,周道附近如今陷有一大灘的水,讓周道也是更為難走了一些。”
李然瞇了一下眼睛。
“哦,好!那可還有什么其他的情況?”
范蠡思考了一番。
“倒也是并無其他的發現了。”
李然點了點頭:
“嗯,若無其他事,少伯便先退下吧。”
范蠡一番行禮之后,便是收拾好一應書信后,就徑直是直接離開了。
李然思前想后,卻是遲遲睡不著。
盡管平安度過了這兩天,但他也知道,越是往后,田乞只怕是會愈發的變本加厲。
而且,按照田乞的手段,甚至是不計后果也并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這個田乞,表面看起來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但實則是城府極深,危害極大。比起當年豐段、季孫意如之流是手段高明了多少倍!
一夜無話,次日李然早早起床,洗漱完畢,打開房門,卻見田乞已經在大院活動筋骨,太子荼的門卻是依舊緊閉著。
李然上前打招呼道:
“田大人早啊!”
田乞停下手上的動作,嘿嘿一笑。
“哦,太史大人!不曾想先生竟也起得這么早啊?”
李然卻是又伸了個懶腰:
“昨晚睡得還算安穩,有田大人保護在下,在下自是安心得很吶!對了,不知田大人今日的行程是準備得如何了?”
田乞提前說道:
“哎……今天吶,正好是要與大人商議。以本卿之見,我們今日要不還是分開乘坐吧…”
“只因本卿也是上了年紀,可經不起這一再折騰咯。若再是與太子擠在一起,實是多有不便!還望太史大人能夠通融見諒。”
李然聞言,卻是一陣似笑非笑:
“舟車勞頓,本就不該讓田大人如此操勞。既如此……要不田大人還是就此止住吧,在下有太子作陪也是一樣的。更何況,田大人這一路送了在下已有百余里!對于田大人這一番誠意,李然也早已是心領了。”
田乞一聽,只覺是一陣尷尬:
“唉?!太史大人說得是哪里話?所這么說,可就太見外了!何況本卿已經在寡君面前承諾過,要與太子一起送得太史大人出齊國,本卿又豈能是半途而廢?”
不多時,太子荼也已經起床。田乞見狀,也不耽擱,當即是命人安排了早膳。
待三人一齊用過之后,三人便是登上了馬車。
太子荼見今天田乞居然是不準備與他們同坐一輿,太子荼一時也是頗為不解。
不過,眼看田乞如此“知趣”,他的內心深處自是極為高興。
而李然為防萬一,依舊是讓褚蕩駕車,他自己則是與太子荼是比肩而坐。
他又湊上前去,在褚蕩的耳邊是低聲耳語了幾句,只見褚蕩點了點頭,以示應諾。
太子荼知褚蕩乃是李然的心腹,于是開口言道:
“先生,其實昨日田乞便要分輿而行的,先生為何卻非要將他拉著他?”
李然聽得此問,卻是不由嘆道:
“昨天我們途徑一個峽谷,倘若上方落下巨石……太子以為如何?”
太子荼聞言,不由是瞪大了眼睛,一副極為驚恐的模樣。
“什么?!這田乞……當真如此大膽?”
太子荼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撩開車簾去找田乞。
這時,卻被李然是一把抓住了手腕:
“殿下想要干什么?難道要現在去找他對質?說到底,那只是他所預謀的一場意外罷了,無憑無據,而且他自己尚且還置身其中,殿下又該如何去說?”
太子荼聽罷,這才是稍稍冷靜了下來。
隨后,李然又是正色言道:
“殿下眼下最該做的,乃是要想方設法的好生安撫于他,正如同當年楚莊王一般,‘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已,一飛沖天’!”
“楚莊王蒞政三年,無令發,無政為也,而待到他掌控全局,卻能夠突然廢除十項政令,啟用九項政令,誅滅若傲氏,又提拔隱士六人,因而楚國才最終得以大治!”
“殿下既有鴻鵠之志,何不效仿之?!”
太子荼若有所思。
“先生之言,如醍醐灌頂,令人是耳目一新啊!”
李然說道:
“殿下需得切記,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太子荼聽得李然這一番肺腑之言,卻不由是心下一陣愴然。
“哎……荼倒是想過這其中的艱難險阻,卻沒想到……竟會如此之艱難!”
李然嘆道:
“還有,待殿下回國之后,需記得萬事多與高張、國夏二位大人商量,切不可擅作主張啊!”
“殿下年紀甚輕,涉世不深,容易為他人所激。而田乞,恰恰最擅長的便是于此,殿下和田氏之間的爭斗,乃是曠日持久,只看壽數,不在一時長短,所以殿下切不可冒進!”
太子荼說道:
“先生箴言,句句在理,荼不敢有半分或忘!”
太子荼再一次信誓旦旦的向李然保證,而李然心中卻依舊是一聲暗嘆。
因為他知道,太子荼究竟能不能聽得進去,而太子荼的未來又究竟如何,李然也是無法掌控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