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雖然在某些方面,和孫武頗有相似之處,但是兩者之間卻還是有著很大的區別。
范蠡雖也懂得一些用兵之道,但是并沒有像孫武那般癡迷,其對于兵法的鉆研程度是遠不及孫武。
孫武之所以被后人稱為兵圣,那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他萬事都能從兵道入手,并以此對世事加以剖析。
而范蠡則是以商道為主,雖也有其獨到之處,但畢竟更多的是以謀略為主,講究個四兩撥千斤。
次日清晨,范蠡早早便已備好了馬車,由褚蕩充當御夫,陽虎和范蠡則是跟在李然左右。
陽虎問道:
“不知先生今日是想去何處逛一逛?”
李然淡然道:
“眼下正是早朝,趙中軍已然入宮,那我們就去中行氏府邸旁邊的那個集市瞧瞧,正好也能看看絳城的鬧市和曲阜究竟是有何區別。”
范蠡撩開車簾,在褚蕩耳邊低語幾句,褚蕩說道:
“好咧,各位大人且坐穩了。”
絳城也不愧是晉國的國都,車道是又寬敞又平整,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一行四人便已到了中行府邸附近。
李然下得馬車,因為有陽虎在一旁作陪,他身材高大,是尤為引人注意。
但見陽虎立于人群之中,眾人立馬是紛紛朝這邊望來,甚至還有人在那指指點點,議論這一行人究竟是些什么人。
而這也正是李然想要的效果,在絳城,本來就沒什么人認識他,而他又不喜歡故意惹出什么事端來吸起旁人的注意,所以帶上陽虎,便就有了奇效。
中行府外的守衛,也是不由自主的朝這邊看了過來,陽虎也明白李然的用意,嗓門也是直接放到最大……
另一邊,朝議之上,趙鞅不等中行寅做出任何的反應,便是率先說了邯鄲趙午之事。
因為提前已經說過此事,所以晉侯午亦是開口言道:
“今有趙氏一族之內事,邯鄲趙午,為禍我晉國。幸有趙卿能夠不徇私枉法,大義滅親,足見其赤誠!其后又讓邯鄲自行立嗣,亦可見其毫無私心,趙卿此事做的甚好!甚好啊!”
中行寅聞言,卻是再也忍耐不住,他對這個外甥固然沒什么感情,但是好歹是自己掣肘趙氏的關鍵棋子。
現在竟然被趙鞅輕易除去,而且甚至他昨晚才剛剛得知了此消息,他又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于是,他當即出列言道:
“奏君上,邯鄲趙氏已立四世,并且代代為國守疆,可謂是立下汗馬功勞。如今趙鞅竟為一己之私,擅殺守衛邊邑的忠良之后,這……無論如何也是說不過去的!又怎能如此輕描淡寫的饒了他?”
晉侯午卻道:
“這其中的是非曲直,寡人都已經知曉,寡人知道趙午是你的外甥,但是畢竟是趙午始禍在前,如今趙氏能夠不徇其私,懲治禍首,那卿也不該如此啊!”
中行寅聞言,不由是一個稽首說道:
“臣豈敢徇私,只是覺得趙鞅此舉實在太過專橫跋扈!邯鄲雖為趙氏旁支,但是在晉國的地位亦是非同小可!趙氏并無權擅自處置,理應提審至絳城,由君上定奪才是!”
趙鞅則是說道:
“邯鄲本就是我趙氏旁支,如今趙午竟是以趙氏大宗的名義,擅自挑起和齊國的戰事。以致如今齊師尚在晉國境內不肯退去!如果我不懲治趙午,恐怕只會是釀成更大的禍端!”
“故而臣當即處置趙午,一來是為了我晉國的顏面,二來也是為了我趙氏的自救!”
“不過,話雖如此,但臣畢竟身為趙氏宗主,縱是小宗犯錯,那也是責無旁貸!今日懇請君上降罪,以懲趙鞅不教之罪!”
晉侯午聞言,卻是擺了擺手:
“此皆為趙午之過,跟趙卿并無關系,趙卿也不必因此而自責。中行卿,此事可不必再議。趙午的罪過,如今有口供文書為證,更有侵犯齊國在先,這一切也都是他咎由自取。”
“趙卿能夠讓他們自行立嗣,便已是寬宏大量,中行卿又何必在這里是糾纏不休?”
中行寅見晉侯午竟這般回護趙鞅,也是不由得一愣。
這時,范吉射又出列稽首道:
“君上,邯鄲地處齊,衛邊境,齊師早就對此地是虎視眈眈!如今趙午被殺,其子嗣年輕,肯定對趙氏是懷恨在心,如果因此而使得邯鄲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難道這個后果,趙鞅他能擔待得起嗎?”
“他如此行為,若是直接逼反了邯鄲,這又如何了得?”
韓不信聞言,也是出列跟進反駁道:
“君上方才已經說了,一切罪責皆在邯鄲,而且趙大夫已經足夠寬宏大量,邯鄲要是不知悔改,那便是不知好歹了!”
魏侈也是說道:
“臣附議!臣也覺得此事怪不得趙大夫,而且趙大夫坦坦蕩蕩,不徇私,不枉顧,不僅是無罪,反倒是有功啊!”
中行寅沉聲道:
“邯鄲本來忠心耿耿,若是起兵反晉,禍起蕭墻,兵事驟起,這難道不是趙大夫的罪過?”
韓不信卻是冷哼一聲:
“邯鄲若是膽敢起兵,那就視為謀反!邯鄲先主雖世代忠于君事,但是趙午卻枉費了先輩們的陰萌,如果其子都膽敢反叛,那便更是表明他們的不臣之心!”
“君上如今已說得清楚明白,邯鄲是邯鄲,趙氏是趙氏,敢問中行大人,倘若程氏犯錯,你們中行氏是否也要為其責任呢?”
中行寅聞言,不由是雙目一瞪。
“你這是何意?程氏早已淡出朝堂,又能犯下什么錯?”
緊接著,韓不信又不由自主的是看了一眼荀躒,并冷笑一聲,但并沒有說話。
顯然,他這是在告訴荀躒,該你說話了。
畢竟,荀氏和中行氏,如今也已經是矛盾重重。而如果按照中行氏的說法,他們既然也是同出一宗,如果邯鄲犯錯,趙氏大宗要承擔責任,那么以后中行氏犯錯呢?荀氏難道不也應該有責任?
荀躒聽了,過了許久,趙鞅卻依舊沒有吱聲。趙鞅見狀,卻多少是感到了一絲蹊蹺。
隨后,卻還是晉侯午開口說道:
“寡人已經有言在先,邯鄲若是敢有任何的異動,那到時便只是邯鄲的問題,趙卿如此處置也并無不妥。中行卿,范卿,爾等可萬不能錯怪了好人啊!”
中行寅和范吉射對視一眼,知道晉侯如今已是徹底站在了趙鞅這一邊。
他們二人,同時又起了另一個念頭:
“君上!趙氏也許確是沒什么責任,但是如果邯鄲有事,那也應該由趙氏出面解決才行……”
荀躒聞言,這時終于是開口道:
“此事臣以為不妥!邯鄲若是有個風吹草動,趙氏作為其宗親,又處置了趙午在先!讓其出面解決,只恐不妥啊!”
中行寅卻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只聽范吉射說道:
“這又是何言?既然大家都已認定這是邯鄲和趙氏之間的家事,那由他趙氏出面解決,豈不是天經地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