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大的劇院內部,座無虛席。
今天到場的諸多孔雀市大人物,目光或是好奇、或是質疑、或是審視亦或是驚訝。
在數百雙眸子的注視下,陳侖神色自如地登上了舞臺。
主持人朝觀眾躬身行禮,隨后將舞臺交給了這位劇院的“希望”,杰克先生。
高檔原木制成的舞臺地板很有質感,擦得锃亮,同時也為劇院提高了檔次。
陳侖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了噠噠的聲響,由特制的麥克風收音,隨后從安置在劇院四周的音響傳出。
安靜的劇院場館,除了他的腳步,聽不到其余雜音。
一臺復古聚光燈,由工作人員親自在天花板的鐵架棧道上操縱,投射出光柱打在陳侖身上。
他沒有說任何開場白,也沒有進行暖場,只是微笑著面對臺下灼灼的目光,攤開雙手,微微撫胸。
舞臺正前方所坐著的,便是哈靈頓子爵一家。
哈靈頓子爵面無表情地看著臺上這個年輕演員,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他一旁的妻子和女兒,眼中露出了驚艷的目光。
那英俊到極點的臉龐,在聚光燈的照耀下熠熠生輝,讓人炫目。
陳侖緊接著將帽子摘下,轉了一個魔術師常用的帽花,將其托舉在掌心,然后用銀手杖對準帽子,朝觀眾示意。
“我敢打賭,這家伙要從帽子里變出鴿子。”
霍尹爾的哥哥加德森輕笑一聲,用賣弄的語氣對身邊的貴族小姐說道。
他身旁所坐著的,正是哈靈頓子爵的女兒,特雷西小姐。
特雷西今天扎了兩個麻花辮,頭上戴著好看的蕾絲搭幫,她看了一眼身邊的父親,但對方的似乎注意力并沒有放在表演上。
于是特雷西又轉過頭朝加德森眨了眨眼睛,笑道:
“我覺得不是。”
“嘿,那我們拭目以待吧。”
加德森朝特雷西露出一個自認為帥氣的笑。
撲棱棱……
陳侖的黑帽子中,飛出了一只白鴿。扇動著翅膀,在舞臺上飛舞起來。
臺下的觀眾頓時倒喝彩,發出了一片噓聲。
這種老套的把戲,他們早就看膩了。
“你看,我沒有說錯吧,這家伙除了長得還不錯,并沒什么本事……也不知道霍尹爾從哪里找來的三流魔術師,真是砸掉了劇院的招牌。”
加德森不屑地笑著。
一旁的特雷西小姐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她原本還因為臺上魔術師的長相而抱有好感,期待能看到什么不一樣的表演,結果卻是千篇一律的把戲。
但是魔術師似乎對觀眾的反應不以為意,他嘴角仍然噙著微笑,托著黑帽子,對著臺下。
他轉動著銀手杖,然后如同巫師釋放法術一般,輕點黑帽子。
一只黑貓緊隨著白鴿,突然從帽子里跳了出來。
觀眾們的噓聲頓時銳減,似乎被這一幕給驚到。…
銀手杖再次一點,又是一只獵犬從帽子里蹦出。
隨后則是野豬、羚羊、豹子甚至老虎……仿佛那小小的黑帽子里,藏了一個動物園!
“我的太陽!這太不可思議了!”
臺下傳來了驚呼。
加德森瞪大了眼睛,和身邊的兄弟蘭斯,都像是看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畫面。
哈靈頓子爵從沉思中驚醒,因為他聽到了全場的歡呼,以及身邊妻子和女兒的驚嘆。
“爸爸!你快看!魔術師先生竟然從帽子里變出了那么多動物,這是怎么做到的?!”
特雷西臉頰泛紅,神色有些興奮。
哈靈頓子爵看著臺上的表演,先是驚訝,隨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眉頭皺了起來。
舞臺上已經被各種不同的動物占據,它們乖巧地佇立在原地,站成一排,仿佛等待檢閱的哨兵。
陳侖站在動物們的前方,最后將黑帽子輕輕戴回頭上,微笑著朝臺下的觀眾鞠躬。
頭上的紅色帷幕緩緩落下,將舞臺逐漸遮掩,觀眾們紛紛鼓起了掌。
噼里啪啦……!
掌聲雷動。
他們知道,這肯定只是開胃菜。
城市花園大劇院宣傳了那么長時間,不可能只是這一場虎頭蛇尾的作秀。
經過剛才那一幕的震撼表演,觀眾們都覺得這位陌生的魔術師很有意思,對接下來的表演,也產生了更多的期待。
特雷西小姐臉上的笑容不曾減弱,目光閃爍著光芒,一直注視著舞臺上的紅幕,似乎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畫面。
加德森和蘭斯二人對視一眼,都露出了難看的表情。
劇院的表演越精彩,觀眾越震撼,他們就越生氣……因為他們今天過來,就是想看到表演搞砸后,弟弟霍尹爾那絕望的表情。
而不是這場表演獲得了該死的成功!
“希望科威那家伙別掉鏈子,否則要他好看!”
蘭斯低聲說道。
加德森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又將目光放到了舞臺上。
隨著紅色帷幕再一次拉開,觀眾們不禁驚呼出聲。
“我的太陽!那是什么?!”
“是電鋸!好大的電鋸!”
“哇哦……那個魔術師到底想要做什么?!”
只見舞臺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金屬桌臺,長寬差不多有四五米,中間立著一臺圓鋸,那鋒利的鋸片上布滿尖齒。這像是專門用來砍伐巨型樹木用的工具,現在卻被擺在了舞臺上。
哪怕還未開始表演,觀眾們就深吸了一口涼氣。
陳侖看著臺下觀眾的反應,心中暗笑一聲,看來吩咐康妮制作的這件“魔術道具”效果還不錯。
他徑直走到桌臺邊,按下了一個按鈕。
噠啦噠啦……
發動機被啟動,電鋸吱的一聲開始了急速旋轉。
陳侖從腳邊拎起一大塊豬肉,隨手丟到了電鋸上,只聽噗嗤一聲,碩大的豬肉直接被鋸成了兩半,甚至還有一些肉沫混雜著脂肪碎片,四處橫飛。…
觀眾們被這血腥的一幕嚇到,發出了驚呼。
他們也認定,這并不是作假,而是真正的電鋸。
陳侖取過麥克風,放到嘴邊,抬起另一只手上的幾捆繩索,說道:
“接下來我會表演‘電鋸逃脫’。首先邀請三位觀眾上臺,親自用這幾條登船繩,將我捆綁。然后我將被吊在空中,逐漸降落,時間只有六十秒,如果我不能在這有限的時間里解除繩索逃脫,那么就會被這臺電鋸……嗤的一聲,鋸成兩半,就和那塊豬肉一樣。”
觀眾們聽著他的解說,不禁暗自抹了把汗。
但是更多人臉上露出的卻是興奮的表情,他們高高舉起了手,大聲呼喊著,希望能被魔術師選中。
最終,陳侖“隨意”挑選了三個觀眾上臺。
一位中年貴族,那名“金色朗姆酒”的負責人,以及加德森先生。
加德森手里摩挲著繩索,感受到這根繩子的堅韌,心中暗道一句這是你自找的。
他表面露出微笑,卻打定了主意,要打一個死結,置這位自大的魔術師于死地。
而“金色朗姆酒”的負責人同樣沒安好心,他巴不得出一場事故,讓這個競爭對手的劇院因此關門倒閉。
貴族純粹玩心大起,毫不在意魔術師的生死。
三人分別將繩索綁在了陳侖的手、腳和胸腹,緊緊捆住,打上了死結,他們也認定,這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自行解開。
隨著三人下臺,陳侖身上的繩索,被一根大鐵鉤掛住,緩緩拉到了半空。
吱吱……!
圓鋸的鋸片在飛速旋轉,而黑服魔術師也在緩緩下降。
觀眾們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臺上的表演。
蘭斯在兄弟加德森耳邊問詢了一遍,加德森只是陰惻惻地笑了笑,小聲說了句:
“他死定了!”
隨著繩索的緩緩下降,年輕魔術師已經到了一半的距離,他的臉色似乎變得有些凝重,身體微微晃動,看上去仍然沒能解開繩索。
眾人瞪大了雙眼,不愿意放過任何一個瞬間。
仿佛下一秒,魔術師就因為解不開繩索,而墜落在電鋸上,被活生生撕成了兩半。
就在這時,掛著魔術師的繩索被拉得筆直,前排眼尖的觀眾突然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那就是繩子是壞的!
在最上方的吊機處,繩索崩開了一半,隨時都會斷裂!
“繩子要斷了!”
其中一名貴族大喊道。
其余觀眾聽聞后,驚呼起來。
眾人紛紛想到了一個詞——
舞臺事故!
“喔!天吶!”
特雷西小姐捂住了小嘴,難以置信地看著開裂的繩索,以及那搖搖欲墜的魔術師。身旁的加德森則露出了興奮的笑意,他和兄弟蘭斯相視一眼,很默契地想到了一塊去。
科威那家伙干得不錯!
這根繩子,一定是他做了手腳!…
只聽啪的一聲!
劇場四周的音響里傳出了清脆的聲音。
年輕魔術師還未解開身上的束縛,就因為掛吊的繩索斷裂,而從半空中勐然墜落。
幕后的霍尹爾童孔一縮。
“法克!
一聲巨響。
黑服魔術師筆直撞在了電鋸上!
他的身體驟然變成了兩半!
“喔我的天吶!”
“太可怕了!”
許多女士不忍心再看下去,偏過頭,默默祈禱。
全場的觀眾甚至站起身,喧嘩起來。
科威、侏儒團、賽琳娜姐妹花、加德森和蘭斯兄弟等人,紛紛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快救人!
霍尹爾突然從幕后沖上了舞臺,神色蒼白,高聲呼喊。
但是下一秒。
那變成兩半的魔術師,竟然在金屬桌臺上爬了起來,然后自行聚合在一起,恢復了完好無損的樣子。
他一腳踩在機關按鈕上,將電鋸停止,隨后一躍而下,朝所有觀眾撫胸行禮。
臺下一片死寂。
旋即。
全場沸騰起來。
“這怎么可能?!”
加德森尖叫起來。
科威、侏儒團和賽琳娜姐妹花直接呆滯,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他……他明明被鋸成了兩半!我看得清清楚楚!”
“這不可能!這怎么可能?!”
科威低吼的聲音都變得扭曲,闡述著他難以置信的情緒。
費盡心思破壞的道具,是他親自檢查過的,這是一場必死無疑的舞臺事故,怎么那個人會毫發無傷?!
特雷西小姐無視了父親嚴厲的目光,直接站起身,歡呼雀躍。
“太不可思議了!太精彩了!”
許多像她一樣的觀眾,同樣瘋狂地吶喊。
他們頭一回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演,甚至誤以為那“舞臺事故”是故意為之,是為了增加戲劇性。
然而陳侖回過身,瞥了一眼幕后的黑暗處,暗自冷笑一聲。
隨后看向身前目瞪口呆的霍尹爾,笑道:
“霍尹爾先生,感謝你的配合,看來你也有表演的天賦。”
“啊……”
霍尹爾回過神,很快明白了對方的用意,哈哈干笑兩聲,朝觀眾揮手示意,用麥克風說道:
“作為劇院的老板,我也很向往上臺露臉,謝謝杰克先生給我這個機會。”
臺下頓時響起了笑聲。
送走心有余季的霍尹爾,陳侖直接走到舞臺邊緣,俯瞰著烏壓壓的觀眾,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開口:
“開胃菜結束,接下來才是今天真正的重頭戲……”
觀眾們頓時一驚。
這也只是開胃菜?!
開什么玩笑?!
接下來還有什么表演,會比電鋸逃生還要精彩?!
觀眾們灼灼地注視著臺上的魔術師,心中的期待猶如噴薄而發的火山,那熔巖般熾熱的好奇,已經沖到了天際。
“有請我們城市花園大劇院的魔術師科威、小精靈團和賽琳娜姐妹花上臺,充當下一場魔術的嘉賓。”
陳侖臉色平靜地說道。
科威一行人在后臺當場呆住。
“那家伙在說什么?我們憑什么要去當……”
他話還未說完,眼睛就瞪圓了,因為他發現面前的三個侏儒,和姐妹花竟然乖乖地往臺上走去。
他們的表情一臉呆滯,像是被人操縱的提線木偶。
科威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
一種莫名的恐懼油然而生,直沖頭頂。
這是什么邪術?!
然而,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識,自己的身體緊緊跟隨著其他人,走上了舞臺。
“除了劇院的這些嘉賓,當然少不了觀眾的參與……”
陳侖臉上露出一個微笑,輕輕指了指臺下的一名觀眾。
“我?”
特雷西指著自己,好看的臉蛋上一臉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