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請坐下說吧。”
陳侖面露禮貌的微笑,抬手制止了法娜的話語,旋即指了指前排的座位。
女士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因生氣過頭,而忘記了這是公眾場合,且是莊嚴肅穆的教堂。
她立刻向陳侖表達了歉意,又朝身旁看熱鬧的信徒們躬身。
“是怎么回事?可以慢慢說。”
陳侖捧著圣經走上前去,很是有耐心地問道。
看到他臉上的笑容,約翰斯頓內心的忐忑和緊張消散不少,于是用一種內疚的語氣說道:
“在珍珠巴莫戈號抵達王城港口后,我們便按照計劃去往了上城區,打算先在那里選址租樓,再到下城區招人,但是沒想到……”
約翰斯頓花了十分鐘左右,講述了他是如何被自己的好朋友佩特爾欺騙,又是如何地后悔,不該過于盲目地信任對方,從而導致了這件事情的發生。
“真是太愧疚了,您……您還那么地相信我,投資了兩千金磅,現在卻……我真是該死,對不起,杰克神父,我……”
約翰斯頓聲音顫抖。
他一直想著靠這次的生意成為一名成功的企業家,從而收獲應有的身份地位,不再被妻子娘家人看低。
但結果卻是被現實狠狠地痛打了一頓。
現在不僅失去了所有的資金,就連最基礎的生活都無法得到保障……原本帶著妻子背井離鄉來到王城,最后又要灰熘熘地回去,這讓他實在是無法接受。
法娜在一旁恨鐵不成鋼地盯著丈夫,雙眼通紅。
她雖然并不支持丈夫的生意,卻并未阻止,甚至在結識了杰克神父后,每晚都默默地向“契約之神”禱告,希望丈夫能夠出人頭地。
可現在一切都完了。
她最后抱著一絲希望,帶著丈夫來到了康慨教堂,期盼著事情能夠有所挽回……畢竟是帝國的正神教會,杰克神父一定有能力懲罰那個違背契約的佩特爾!
“所以說,你手頭上的數千金磅已經被佩特爾騙走,然后他現在已經逃之夭夭,不知所蹤?”
陳侖消化了一下對方斷斷續續的話語,輕聲問道。
“是六千五百金磅,杰克神父。”
法娜出聲補充一句。
“是的,佩特爾他……他跑了,我們雖然已經報警,但王城治安所也表示沒有辦法,因為線索太少,那家伙早有準備,根本沒有留下什么痕跡。”
約翰斯頓頹然道。
“當我們發現事情不對勁時,他的房間早已空空如也,整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一般。”
陳侖看著兩人,心中有所打算。
他其實早就看出那個佩特爾心懷不軌,作為群星派系序列八欺詐師,曾多次在言語間引導約翰斯頓的情緒……
但陳侖當時并沒有出手對付那家伙,一是對方并未付諸實際,自己沒必要也懶得管,二是他故意當面投資了兩千金磅給約翰斯頓,本以為可以震懾住佩特爾,卻沒想到對方膽大包天,連正神教會高層的錢也敢拿。
現在不論是出于自己的兩千金磅,還是對夫婦的庇佑,都應該出手幫其追討回那筆資金。
這對康慨議會的名望也是一種變相的宣揚。
“約翰斯頓先生,你有虔誠地向吾主禱告嗎?”
陳侖微笑問道。
約翰斯頓卻忽地一愣,旋即羞愧地低下了頭。
在場信徒們頓時嘩然。
這家伙都不是康慨議會的信徒,竟然還來這里尋求庇佑,企圖討回公道……太不要臉了!
“我……我有虔誠地禱告,杰克神父,這段時間每天晚上都有!”
法娜卻突然開口。
她身旁的丈夫很是驚訝,旋即十分感觸地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些什么。
“既然有虔誠的禱告,那么便是吾教信徒,‘契約之神’不會任由她的信徒遭遇如此背信棄義者的欺辱。”
陳侖點點頭。
他之所以這么問,也是想讓其他信徒知道,唯有虔誠地信仰康拉德冕下,方才可以得到議會的庇護。
這是基本原則,不可動搖。
“放心吧,我會代表康慨議會,為你們討回公道。”
陳侖輕笑一聲說道。
法娜夫婦很是激動,站起身后連連道謝。
而教堂里的其他信徒們,在旁觀了整個過程后,也心生好奇,不知道杰克神父將會怎么做……畢竟聽那個男人說的話,騙子都跑得沒影了,這錢還怎么拿回來?
“戈洛夫,巴頓還有莫雷,你們三位過來教堂一趟……在此之前記得向芙洛尹申請旅行鑰匙的使用權,帶上它。”
陳侖通過“蒼白之印”傳遞了他的口信。
不稍片刻。
在場眾人便看到三名身穿黑色修道士長袍,頭戴黑色圓頂禮帽的男人走進了教堂,來到了杰克神父跟前。
“杰克大人。”
戈洛夫三人撫胸行禮。
他們在外一般都是如此稱呼。
陳侖點點頭,讓三人先在一旁等候。旋即,他當著在場信徒們的面,取出了一副撲克牌。
在上百雙眼睛的注視下,陳侖臉色平靜地一揮手。
撲克牌漫天飛舞,在他身畔無風環繞,引起了陣陣驚呼。
“違背契約者,坑害朋友之人,佩特爾,‘契約之神’將會指引我找到你……不論天涯海角,亦無法逃脫罪行的懲罰。”
陳侖平靜且富含威嚴的聲音,在教堂里回蕩。
信徒們只覺得震耳欲聾,心生敬畏。
飛舞的撲克牌忽然自行彈出三張,陳侖輕輕瞥了一眼,滿級的占卜技能讓他輕易地解讀出了佩特爾的大致方位。
對方只是一個序列八超凡者,若陳侖還占卜不到,那事情才叫詭異了。
‘十點鐘方向,西北,靠近中心區,位于權貴居所……有意思,那家伙竟然沒有外逃,還敢留在王城。’
陳侖心想。
他為了得到更為具體的位置,不動聲色地再次施展占卜。
這次撲克牌變幻,又彈出三張。
‘鮮花盛開之地,向日葵花園,水池靜置之所,雷恩子爵府邸……看來是躲到了一位子爵的家中,是他的靠山關系?還是另一名受害者?’
陳侖揣摩了一瞬,旋即便出聲向戈洛夫三人道:
“行騙者佩特爾已經被我找到,現在藏匿于雷恩子爵家中……你們奉吾之命,代表康慨議會出面,即刻將其押送回來。”
“是,杰克大人!”
戈洛夫三人低頭應答。
旋即,他們便用旅行鑰匙在教堂的地上畫了一個圓,隨后光芒大盛,地面出現了一個圓形大門,緩緩敞開。
戈洛夫三人一言不發,直接踏了進去。
在場的信徒們都面露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屏氣凝神地靜待著事情的發展。而法娜和約翰斯頓夫婦則緊張地坐在椅子上,死死盯著地上的圓門。
“‘契約之神’庇佑,一定要將佩特爾那個混蛋抓回來!”
法娜做著禱告禮。
而她的丈夫約翰斯頓見狀,也不再猶豫,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經歷了這一切后,他也逐漸開始信仰“契約之神”。
“諸位稍安勿躁,背契者會受到應有的懲罰的。”
陳侖輕聲說道。
隨后,便捧著圣經回到臺上,若無其事地繼續聆聽其他信徒的訴苦……仿佛這件事在他看來,就是一件能夠輕易解決的小事。
此時此刻。
碧璽克洛斯特中心區,雷恩子爵府邸。
在游泳池旁的草坪上,兩撇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正和一位英俊的青年喝酒暢聊。
“嘿,佩特爾,你說的那項投資還真不錯,昨天我已經收到管家的通知,前段時間對‘沙林雙輪踏板車公司’的三千金磅投資,現在已經拿到了雙倍的回報……”
八字胡男人抽著雪茄,一臉喜悅地說道。
“雷恩子爵,根據我多年的從業經驗,以及對新興產業的預估,這只是開始……或許要不了多久,這筆錢還能再翻數倍,甚至十數倍。”
佩特爾呵呵一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我的建議是,再追加投資,畢竟在王城的聰明人不少,很快他們就會嗅到商機,市場也會快速飽和……屆時想要像現在這樣輕松賺錢就沒那么容易了。”
“好!我相信你,佩特爾!”
雷恩子爵想了想,一拍手掌說道。
“我再追加一萬金磅的投資,賣了西區的兩塊地皮和幾家商鋪,應該可以湊夠這筆錢……”
“放心,子爵閣下,很快就能賺回來的。”
佩特爾認真說道。
他的眼中卻閃過了一絲不著痕跡的笑意。
“來,干一杯,提前慶祝。”
雷恩子爵笑著舉杯。
“若不是認識你這個人才,我哪來這么多錢瀟灑,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等過幾天有個貴族晚宴,我帶你去認識一些大人物。”
“那真是太感謝您了,子爵閣下。”
佩特爾舉杯與其相碰,開懷一笑。
可就在這時,草坪一側的空地上突然浮現一個圓門,綻放出白光。雷恩子爵和佩特爾二人微微一愣,連忙站起身。
“怎么回事?!”
只見圓門打開,里面陸續走出三個黑衣黑帽的男人。
正是戈洛夫、巴頓和莫雷。
他們面無表情地走向兩人,雷恩子爵驚怒不已,高聲呼喊:
“安保!安保!!”
“吾等奉康慨議會執政官杰克斯佩特大人之名,前來抓捕詐騙犯佩特爾,閑雜人等退散!”
戈洛夫沉聲喝道。
雷恩子爵不禁一愣,在他身旁的佩特爾卻是神情劇變。
“誤會!這是誤會!”
他轉頭朝子爵說道。
“康慨議會冤枉我了!子爵閣下,救救我!”
“該死!”
雷恩子爵雖然對戈洛夫的話將信將疑,但他還是選擇站在佩特爾這邊,畢竟自己的投資已經撒出去,還需要他幫忙賺錢。
若是佩特爾被帶走,自己豈不是虧大了!
聞訊而來的十幾名人高馬大的安保人員沖了過來,手持燧發槍指著戈洛夫三人。
“諸位,這是誤會,佩特爾是一位遵紀守法的公民,也是我雷恩子爵的好友……你們要不再回去確認一下?”
雷恩子爵沉聲道。
卻不料戈洛夫澹漠地瞥了他一眼,直接抬手。
一道漆黑的陰影從他腳下飛射而出,朝佩特爾襲去。
“子爵閣下!”
佩特爾深知自己不會是正神教會人員的對手,現在能救自己的,唯有雷恩子爵。
“住手!”
雷恩子爵一咬牙,呵斥道。
他急亂之間,命令安保開槍。
彭彭彭……!
戈洛夫三人頓時化作陰影消失在原地,躲過了子彈。
下一秒,他已經掐著佩特爾的脖子出現在雷恩子爵的面前,一臉冷漠。
“你竟敢違背康慨議會的執法!雷恩子爵!”
戈洛夫的語氣寒冷無比。
雷恩子爵呼吸一滯,他似乎意識到事情大條。于是這名八字胡男人沉默幾秒,又看了一眼“凄慘可憐”的佩特爾。
“抱歉,三位,我只是為了朋友一時情急。”
他深呼吸一口氣。
“佩特爾,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救你的。”
“哼!這件事我們會如實上報杰克斯佩特大人!”
戈洛夫三人冷冷瞥了他一眼,旋即如拖死狗一般,拖著佩特爾走進了圓門,消失在府邸內。
雷恩子爵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心思百轉,最后轉身朝別墅里跑去……他決定求助于自己的朋友,對方是一位有權有勢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