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動用了詭物?’彫
陳侖暗自猜測。
因為不知道具體的情報,所以他也無法得知,安娜公主到底做了什么。
這時,安娜面無表情地端起精美的紅酒瓶,給自己續上半杯,接著又倒了另一杯酒,推到達茲萊特王子的面前。
“生日快樂,兄長。”
雖然是祝賀的話語,但她的語氣聽起來卻異常平靜。
“敬你一杯。”
“喔謝謝,我親愛的安娜。”彫
達茲萊特略帶驚訝的一笑,開口向妹妹道謝。
他順勢端起安娜推來的酒杯,就打算仰頭喝下,隨后再好好地把玩手中的十字劍。
然而酒杯剛剛碰觸到唇邊,兩道身影便走了過來,打斷了這一幕。
“王子殿下,吾代表月亮教會,向您獻上由衷的祝福,愿光輝永伴您身……”
一位身披黑色長袍的老婦人摘下了兜帽,露出一頭斑白的頭發,滿是褶皺的臉上帶著平靜的表情,輕聲開口朝達茲萊特說道。
此人正是王城月亮教會負責人,奧爾梅多修女。
陳侖有些驚訝地看著祂,準確來說,是看著祂身旁之人……那堪稱完美的高挑身材,搭配上一襲純白鏤空的連衣長裙,給人一種無比圣潔之感。彫
驚艷且熟悉的面龐上帶著笑,與陳侖對視一眼。
‘露緹娜圣女……’
陳侖暗道一聲,同時也朝祂微微低頭,以示敬意。
之前諾亞歸隊時就曾告訴過他,老師露緹娜會來參加王子的生日晚宴,但剛才陳侖在用餐環節時,并未從賓客之中發現露緹娜的身影,沒想到對方剛剛到場。
“奧爾梅多修女,感謝你的祝愿,帝國有你們相助,會發展得越來越好。”
王子將十字劍小心翼翼地擱在了自己的雙膝上,抬起頭回應了一個笑容。
奧爾梅多輕輕頷首,旋即抬手指向身旁的白裙女士。彫
“這是吾之好友,來自柯勒律治大森林的露緹娜卡斯蒂略,祂在繪畫領域頗有建樹,這次帶了一幅畫作想要送給殿下作為生辰禮物。”
“我聽聞過露緹娜圣者的大名,也瞻仰過那幅贊頌自然母神的壁畫《圣樹圖》,確實堪稱世間罕有之瑰寶……”
王子笑著稱贊道。
“雖然父王對自然教派不喜,但祂卻很欣賞露緹娜圣者的畫技,同時也多有遺憾,當初未能讓克拉倫索為祂繪制一幅肖像畫……現在能有與之齊名的大畫家,為我送上畫作,我感到很高興。”
“過譽了,殿下。”
露緹娜微笑道。
“這幅畫準備了很長一段時間,希望您能夠喜歡。”彫
祂說著轉過頭,朝身后打了個手勢。一幅蓋著紅綢的巨型畫作,便被六名男性侍者捧著,小心翼翼地抬到了王子的面前。
如此大陣仗,自然吸引了在場賓客們的目光,眾人都很好奇地注視著畫作,想要知道上面究竟畫著怎樣的內容。
這幅畫長約四米,寬約兩米,不小心露出的一角邊框,似乎是由某種罕見的木材雕刻而成,裝裱十分細致奢華。
此時有見多識廣的賓客認出了裝裱的木材,正是源自柯勒律治大森林里的“朔骨木”,這種木材相當珍貴,市面上基本找不到,唯有高端拍賣會里才偶爾可見,但價格往往是天價。
當紅綢被掀開的瞬間,原本一臉期待的達茲萊特王子,卻眼睛一瞇,表情頓時變得冷漠。在其身后的巴巴耶總管事更是神情劇變,當即尖叫道:
“怎……怎么敢?!這是褻瀆!是對崔蘇爾帝國,對太陽王陛下,對偉大烈父的褻瀆!”
陳侖看著那幅巨型畫作,也陷入了震驚。彫
只見畫布上繪著一片猩紅暗淡的蒼穹,那無比細膩真實的筆力,繪出了壓抑的氛圍,繪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深層恐懼……而在那中央區域,高高掛著一輪太陽。
卻是漆黑的太陽!
宛如日蝕般的明亮輪廓下,卻滴落無數漆黑深邃之光芒,它們凝聚為流體,似瀑布從天而降,又匯成淹沒世界的黑海!
海面上所倒映的,方為金色明亮的太陽。
如此違反常態,甚至堪稱詭譎的黑暗畫作,一時間吸引了在場無數賓客的目光,幾乎每個人都面露驚容,頻頻看向達茲萊特王子。
“這是什么意思?”
王子淡淡開口。彫
“我希望你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露緹娜圣者。”
露緹娜微微低頭,用手捋了一下發絲輕聲道:
“您可以把這理解為,自然教派在這數百上千年以來,遭受太陽王室重重逼迫的怒火……我不過是一個代言人,向您,向王室傳達一個訊息。”
祂眼簾抬起,用一種極為平靜的眼神直視著王子。
“當然,我之所以繪制這幅畫,另有原因……這是十二年前,我的至交阿西娜沃爾夫的遺愿,祂想要將自己在命運啟示中所看到的景象,以及夢中聆聽到的月神之神諭,告知世人。”
露緹娜深吸口氣,沉聲說道:
“太陽,才是導致世界走向終局的罪魁禍首!”彫
祂的聲音不大,卻響徹了碩大宴客廳的每一個角落。
音樂早已停止。
宮廷樂師們恐懼地從椅子上跌倒,瑟瑟發抖,那些侍從和普通管事只覺得氣氛在頃刻間變得異常冰冷,自己的手腳不自覺地僵硬麻木。
眾賓客們沉默不語,場面一度死寂。
王子達茲萊特陰沉著臉,緩緩站起身,緊攥手中十字劍,直指露緹娜。
“你這是取死之道,露緹娜……即便我不殺你,父王也不會讓你走出碧璽克洛斯特半步。”
“那就試試看吧。”彫
露緹娜微微揚起白皙的下巴,淡然說道。
“你一個只活了二十幾年的凡人小鬼,開口閉口就是殺這殺那……這不過是我的一具化身,要想殺我,便讓你父親帶著王室全部的‘浴光圣衛’去靈界找我的正身吧。”
祂說完,轉身便要離開。
嗖嗖嗖嗖嗖!
忽地一剎那,五道金色的光柱憑空落下,如五芒星的每一個尖角占據了五個方位,將露緹娜死死包圍在其中。
正是負責貼身保護達茲萊特王子的“浴光圣衛”。
按照安娜公主所說,祂們應該另有任務外出,卻沒想到在此時重新返回了宴客廳……陳侖不禁瞥了一眼安娜公主,對方只是眉頭一挑,投來歉意的眼神。彫
與此同時,賓客人群中,三名身穿金紋白袍的太陽教會高層,也上前一步,攔在了月亮教會老修女奧爾梅多的面前。
“奧爾梅多,真沒想到你竟會如此不智。”
開口說話的,正有陳侖的老熟人,泰倫斯大主教。
奧爾梅多卻對泰倫斯如視無睹,越過三人,直接看向達茲萊特王子,面無表情地問道:
“殿下,您確定要對吾動手嗎?月亮教會是七神教會之中,為數不多支持王室的教會……你此番舉動,是想要將吾等推開?或者說,是想代表王室與數個教會同時開戰?”
“你們……”
達茲萊特王子眼角抽搐,額頭青筋暴起,他強忍著怒意,深吸口氣。彫
他知道奧爾梅多所說有一定道理,但絕對沒到那種程度,僅憑祂一人,恐怕還代表不了整個月亮教會。
“奧爾梅多!你以私情將露緹娜帶到我的面前,于如此場合故意羞辱王儲,是對帝國與父王的不敬與蔑視,更是對吾等信仰之神進行褻瀆……無論如何,你難逃重責!”
王子以冷漠的語氣,擲地有聲地說道。
他手中之劍攥得筆直,劍尖閃爍著寒芒。
“至于露緹娜,你放心,等你這具化身被毀滅后,我會將你的話語如實稟報給父王,屆時希望你還能如現在一般狂妄!”
達茲萊特當即下令:
“把祂們兩個鎮壓!”彫
“是,殿下!”
五名高大的金甲騎士,齊齊從全封閉式面甲中,發出沉悶的甕響。
只聽一聲震鳴,浴光圣衛們與被包圍的露緹娜,盡皆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便是為免余波損毀宮殿宴廳,聯手將戰場拖入了靈界。
而另一側的奧爾梅多卻不作任何抵抗,任由泰倫斯用光線構造的鐐銬束縛,被三名太陽教會高層扣押出了宴會廳……只是這位老修女最后,回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達茲萊特王子。
事情仿佛告一段落。
在場眾人卻仍舊保持著沉默,顯然是對剛才發生的一切,還頗為震撼。沒有人能想到,在達茲萊特王子的生日晚宴上,竟然會出現這樣一場意外。
陳侖眉頭緊鎖。彫
露緹娜冕下方才說的話,他也聽到了,沒想到對方與芙洛伊的先祖阿西娜竟然是好友,時隔十二年,借著替自然教派傳達不滿訊號的機會,為好友的遺愿專門繪制了一副畫作,展示給了在場眾人。
賓客們的身份盡皆帝國大人物,如此消息,相信很快就會從王城傳開,太陽王室想攔都攔不住……至于未來會發生怎樣的變化,猶未可知。
‘那幅畫上的漆黑太陽,是象征著曾經被‘烈父’所殺的太陽神‘邃母’嗎……芙洛伊的先祖阿西娜,究竟在當時被啟示了什么?難不成又是一個被命運指引之人?’
陳侖暗自猜測,心情不禁有些沉悶。
靈性直覺雖然沒有強烈的警示,但他總感覺有些不安。本來今天的晚宴就暗藏殺機,安娜公主與驕陽十字會伺機謀殺達茲萊特王子,他只想盡量保全自己和芙洛伊的安全,可事情橫生枝節,露緹娜冕下的介入,又多了一份變數……
“兄長,不必動怒,父王會懲戒祂們的。”
安娜公主這時緩緩起身,將先前王子的那杯酒遞上。彫
“今天是你生日,讓宴會繼續進行下去吧。”
“嗯。”
達茲萊特王子杵著十字劍,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看到妹妹遞來酒杯,他卻搖頭婉拒。
“不喝了,心情不好。”
安娜沒有多言,只是默默將酒杯放回茶幾上。
但是陳侖再一次地留意到,她金發上的冠冕閃過一絲微芒,而達茲萊特王子在下一秒便改變了主意,長嘆口氣后,輕聲念叨一句:彫
“算了。”
旋即極其自然地端起酒杯,將其一飲而下。
安娜公主眼底深邃,她竟也跟著王子的動作,同樣喝了口酒。
“咳咳……”
達茲萊特忽然咳嗽了起來,一旁的巴巴耶總管事連忙地走上前,攙扶著他,并用手撫揉其背心,關切問道:
“殿下,您怎么樣?”
“咳咳咳!!”彫
王子瞪圓了眼睛,漲紅了臉,原本英俊白皙的面孔充滿了難以置信,因窒息和渾身的痛楚而表情扭曲,青筋畢露。
酒杯無力墜落,在地上摔碎。
眾賓客都發現了異樣,有人不禁驚呼起來。
達茲萊特王子急促喘息著,鼻孔最先流出鮮血,隨后是張大的嘴巴,最后輪到雙眼與耳朵。
他意識到了什么,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指著地上的碎酒杯,又看向自己的妹妹,然而……安娜公主同樣七竅流血,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王子殿下,和公主殿下……都死了!!”彫
巴巴耶總管事如遭雷擊般呆立在原地,驚聲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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