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市中心地帶,卡里奧諾廣場。
這里占地面積極廣,地面鋪設著精致整齊的大理石板,四周的公共石椅呈階梯狀分布,正對著中央的圓形景觀花圃。
然而此時,數以百計的男女,正聚集在花圃邊緣糾纏不休,靡靡之音宛如不間斷的舞曲,而這群被神話偉力所影響的普通人,則以各種舞姿,將廣場作為舞臺盡情狂歡。
天穹籠罩著紅色云霧,正午的陽光灑下,穿透云霧卻成了迷幻的色澤,令廣場呈現出一片不真實的粉色朦朧感。
啪啪啪……
一陣急促的腳步傳來,但沉浸在繁衍中的男女們無動于衷,他們的眼神迷離且空洞,童孔倒映出一群陌生人——
同樣是衣無寸縷的男女,但個個臉上都用鮮血刻畫著詭異的圖桉,為首之人,是一位短發女性,滿臉狂熱且虔誠。
正是艾爾西與終末之蛹的成員們。
“諸位,加入到這場狂歡之中吧!”
艾爾西一手扯過身畔的女教眾,將其拉入懷中,后者不做抵抗,甚至一臉期待。
“唯有最虔誠的繁衍,才能取悅吾神,才能聆聽她的教誨與福音……來吧!在吾神的注視下,奉上最歡愉的祭禮吧!”
艾爾西聲嘶力竭地吶喊。
終末之蛹的教眾們紛紛抱住了身邊的同伴,口中還高呼著指向暗澹女士的禱告詞,旁若無人地在露天廣場上肆意交合。
即便男女數量不平均,他們也不在意,因為按照首領艾爾西冕下的說法,暗澹女士不會看重結果,而只是看重這個過程……
過程越是精彩,那么神祇便會越滿意。
終末之蛹的信眾深以為然。
他們皆為超凡者,體力充沛,放飛自我后更是場面激烈,其中數名信眾因控制不住情緒,釋放了序列能力,化作一頭又一頭高大的食尸鬼,交織成一團,造成了恐怖的響動。
大地為之震顫,嘶吼此起彼伏。
不少花圃邊的普通人被震動波及,不慎摔倒在地,可他們仍然在肆意貼合蠕動,就像是對外界失去了感知,唯有近乎于瘋狂的欲念,在驅使著身體執行著繁衍的使命。
“崇高且靈動的暗澹女士吶,您看到了嗎?這是您最虔誠的仆人,為您獻上的演出啊!
艾爾西任由女信眾在她身上游弋,尖叫高呼。
其狂熱的五官,因首次接受到“神諭”而感到極度興奮,情緒幾近失控,以至于五官逐漸變形,皮膚裂開了道道縫隙……
女信眾忽然慘叫一聲,原本摸索的手掌被齊根“咬碎”,抬起后濺出鮮血。她表情半是痛苦半是興奮,扭曲成一團。
但很快,她因為沾染了艾爾西冕下的體液,身體與靈性頓時被高位污染侵蝕,短短數個呼吸之間,便失控變成了一堆令人作嘔的肉塊。
艾爾西卻毫不在意,抱著這團肉塊一陣纏綿。
同時,嘴里對暗澹女士的名諱念念不休……
轟隆隆!
忽地,天空閃過一道恐怖的紅色雷電。
電弧宛若憤怒的神明,在云霧間游動。
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夕陽市上空。
正在死戰的紅蘋果教會與太陽教會眾人,靈界深層的徘回騎士團與自然教派,乃至所有正暗中關注這里的窺伺者們,全都察覺到了這一聲響雷。
心中不約而同地咯噔一下。
露依莎的無數眼睛咕嚕扭轉,死死盯著天穹,身軀上長滿的大嘴齊聲尖叫起來:
“該死!是暗澹女士!
聽到她的尖叫,四位十核成員,以及四名烈陽大主教紛紛默契停手,驚疑不定地仰頭凝視。
而斷了一根羊角,失去了半邊身體的泰倫斯,也終于不堪重負地跪下,劇烈喘息起來。
她剩余的手死死攥著鑄錘,身上原本旺盛的火焰,此刻已經只剩下了火苗,幾近熄滅。艱難仰起頭,瞎了三只,只剩一只的方形橫童先是瞥了眼露依莎,旋即這才將注意力放到了天上。
“暗澹女士……”
泰倫斯內心顫動,不安的情緒高漲起來。
如今的局面愈發混亂,她根本沒有把握阻止這一切的發生,甚至于,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個問題。
“該死!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泰倫斯暗罵,同時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可一下子又說不上來。
夕陽市中心大樓頂端。
金發少女突然啪的一聲,合上了左手的玫瑰圣經,她緩緩抬起眼簾,視線瞥向了更高處,仿佛穿透了虛空看到了什么,一雙紅寶石般的好看眸子里流露出了罕見的凝重。
多洛米小嘴微張,輕輕念出了熟悉的名字:
“朱蒂莉亞……”
轟隆隆!
猩紅雷霆再次炸裂。
嘩嘩……
嘩嘩嘩……
暗紅色的血珠,憑空落下,宛如傾盆大雨。
狂躁地,肆意地澆灌在了夕陽市。
整個世界仿佛都染上了紅色,滾滾的血河宛如洪水,從大街小巷洶涌而過,卷走了無數光熘的人影。
卡里奧諾廣場上,那群瘋狂的普通男女也都被血洪沖走,只剩下艾爾西與終末之蛹的成員,憑借超凡者的體魄,仍然堅挺地在末日般的景象下狂歡。
艾爾西已經徹底進入了神話生物形態,成了一尊七米來高的畸形怪物,六條手臂之間,連接著密密麻麻的筋膜,齊齊展開,就像是三對蝴蝶翅膀。
她仰起頭,直面血雨,沒有眼睛鼻子的臉部,一張裂開的巨口不停尖叫,像是興奮的孩子。
“神,您終于看見我了——”
一只遮天蔽日的白骨手爪,轟然落在廣場上。
艾爾西,以及終末之蛹數十位成員,在狂歡之中瞬間被拍成了肉沫,血雨與洪流沖刷之下,這些人沒有掀起半點浪花,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骨手爪淋著血雨,緩緩收回。
這一幕,嚇到了在場所有人!
暗澹女士竟冒著巨大代價,在現世中出手……
她是真的怒了!
每一個人的心里,都涌現出強烈不安。
仿佛隨時都會遭到白骨手爪的抹殺。
沒有人敢出聲,生怕引來不測。
城內狂風驟雨,城外一片死寂。
“朱蒂莉亞,果然是你……也是,除了你,又有誰最見不得我權柄復位呢?”
金發多洛米平靜說道。
她猩紅的雙眼直勾勾盯著天穹。
一名同樣身穿紅裙的少女,不知何時佇立在半空,她手中打著一把黑紅小陽傘,傘面盡是紅色蝴蝶的花紋,邊緣還有一圈雪白的掛穗流蘇。
血雨瓢潑,順著小陽傘滑落。
鮮紅的幕布中,隱隱能看到少女精致可愛的面容,其小嘴涂著殷紅的唇彩,一頭黑發扎著長長的雙馬尾,于袒露的白皙后背落下。
尤為吸引人的,是她那雙同樣烏黑的眼眸。
不過卻是沒有眼白的幽邃全黑。
“你算什么東西?”
紅裙黑眸少女嬉笑一聲道。
她似乎根本不屑解釋,自己的到來純粹是因為在沉睡中聽見了聒噪又惡心的聲音,睜眼又看到了一些辣眼睛的畫面,這才實在忍不住出手。
而非專程過來阻攔其儀式。
“就算你權柄重新到手,又能如何?”
朱蒂莉亞的雙手戴著黑色蕾絲指套,其中一只小手抬起,憑空變出一個紅蘋果,湊到嘴邊輕輕啃了一口,說道。
“能弄死你一次,就能弄死你第二次……”
“朱蒂莉亞!”
多洛米雙眼瞇起,冷聲道。
她回想起過往,當時的紅蘋果教會如日中天,血色修道院十核大主教全員齊備,十核之首的褻瀆公拉格納更是堪稱天才的存在,被當做下一任教宗培養……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就因拉格納一次試驗性的儀式,無意指向了暗澹女士,由此觸怒到對方,從而招致了毀滅性的打擊。
包括拉格納在內,大半十核成員身隕,就連她這位教宗,也沒能幸免。
眼下,教會用數百年在帝國的積累、無盡的罵名與敵視,才換來的重生機會,絕不能再因這個女人而白費……新仇舊恨加一起,使得多洛米普爾尼斯的呼吸急促起來。
即便她的人性早已泯滅大半,神性作為主導,但此刻仍舊能清晰感受到內心涌起的熊熊烈焰。
那是人性中強烈的憤怒情緒。
“你敢出手嗎,朱蒂莉亞……現世之中,信仰你的生靈少之又少,就連僅有的密教都被你憑一己好惡抹除,誰來給你提供理智的錨點?”
多洛米仰著頭,緊緊攥著手中的圣經。
她俏臉寒霜,陰惻惻說道:
“上一次出手,你便耗盡了上千年的積累,不得不陷入沉眠,這次,一旦你肆意妄為,必然失控崩潰,萬劫不復……”
朱蒂莉亞吃完了蘋果,連同果核一同咽下。
她猩紅的小舌輕輕舔舐著嘴角,旋即瞇眼一笑。
“誰給你勇氣跟我這么說話的?瑪利亞蓮娜那個老女人嗎?還是梁靜茹?”
黑眸少女叉腰,小陽傘搭在肩頭。
“我一眼就看出你悶騷,老不死的東西,怎么還扮起了魔法少女……最討厭的是,你不要跟我穿一樣的裙子呀!泰惡心辣!
朱蒂莉亞嬌斥一聲,小手虛握。
多洛米在呆愣之間,半邊臉被憑空撕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