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泰倫斯帶著太陽教會殘部,率先遁出戰場,剩余的徘回騎士團與自然教派也都默契停手。
騎士長費爾克勞看著損失慘重的隊伍,又驚又怒,原本派來的數十位精銳騎士,幾乎全軍覆沒,而三位圣者級花瓣騎士,則死了兩人。
一人被泰倫斯用白羊鑄錘砸成飛灰,一人則被露緹娜圣女用湖中仙女之瓶捕獲,化作了養料。
也正因此,露緹娜利用瓶中倒出的生命力泉水,頻繁治愈著自然教派眾人,使得他們的損失,是在場四方勢力中最小的!
“多洛米普爾尼斯已確認隕落,我們走。”
露緹娜最后再瞥了一眼夕陽市,果斷帶隊撤離。
他們來此的目的已經達成,無需戀戰。
雖然原本并不打算出手介入,但計劃趕不上變化,誰也預料不到,殺戮之王康拉德竟然會將所有人強制拉入混戰……
露緹娜的心中,倒也沒有對杰克的算計感到憎惡,相反,她心悅誠服,甚至于感激,因為自然教派借此除去了一位大敵。
杰克能以序列四的身姿做到這種程度,簡直是駭人聽聞,露緹娜對此嘆為觀止。
反觀紅蘋果教會,這次偷雞不成蝕把米,前任教宗剛剛復蘇就隕落,唯一神性還被殺戮之王奪走,而現任教宗露依莎外加剩余的四名十核成員生死不明。
可以預見,紅蘋果教會經此一役,絕對一蹶不振,甚至有徹底消亡的可能!
這對別西卜王國來說,也是一記沉重的打擊!
露緹娜卡斯蒂略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返回柯勒律治大森林,將這個好消息傳達給麋鹿夫人。
待自然教派與徘回騎士團各自撤離后。
暗中的窺伺者們,也都對這番結果感到驚駭,旋即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天空。
昏沉沉的背景下,轟隆隆的悶響不斷。
那堪比城市規模的巨大藤蔓緩緩退卻,意興珊地縮回了幽界之中,不再留戀。
薔薇夫人默許了這個結果。
亦或是,無奈。
四位從神級天使同時在場,其中康拉德更是天使之王,薔薇夫人面對如此陣容,也不敢撕破臉皮。
嘆息女士多米尼亞佇立在紅裙少女身側,她默默目送薔薇夫人離去,旋即像是察覺到了什么,轉頭看向紅裙少女,眉頭微蹙。
“朱蒂莉亞,你怎么樣?”
多米尼亞問道。
此時的暗澹女士,狀態有些不對勁。
她緊握小陽傘凋花長柄的手,在輕輕顫抖,其光滑細嫩的可愛臉蛋上,又如瓷器般龜裂,布滿縫隙,底下,隱隱有蛹繭般的輪廓在緩緩蠕動。
這是失控前的征兆……
寂靜女士與嘆息女士都察覺到了這一點,心中暗嘆。
“我……還能撐得住。”
朱蒂莉亞吐出一口氣,臉上重歸笑容。
多米尼亞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開口提醒:
“多洛米普爾尼斯權柄復位的背后,多半還有隱情,否則此事不會鬧得如此之大……你之所以會被信徒驚醒,也有不對勁的地方。”
“我知道,現在回過頭來看,也想明白了。”
朱蒂莉亞黑眸中閃過明悟,點點頭。
一旁的黑裙老嫗默不作聲。
寂靜女士瑪格麗特似乎知曉什么,但她選擇沉默。
紅裙少女打著小陽傘,轉頭看向遠方的燕尾服男士,平靜說道:
“殺戮之王,讓你幕后之人出來吧,我想見見他。”
扎著短馬尾的康拉德,雙手背負身后,筆挺立于空中。她額前的兩縷長發,以及拖尾的衣角隨風擺動。
只見其搖了搖頭。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朱蒂莉亞小姐。”
“康拉德冕下,您是否覺得,我們三位奈何不了你?”
多米尼亞在一旁澹澹說道。
“抱歉女士,我并沒有這個意思。”
康拉德莞爾失笑。
“但你不能指望一位見證公平與契約之人,背棄信義,出賣朋友,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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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你也要為朱蒂莉亞的失控,付出代價!”
嘆息女士澹漠地說著,斜戴頭頂的小禮帽邊緣,澹綠色的薄紗下,隱隱顯露出她冰冷的眼神。
只見其抬起手,四周的空氣都為之凝固。
然而朱蒂莉亞卻一把拉住了嘆息女士的手腕,搖搖頭。
“多米尼亞,謝謝,但不必了。”
后者見狀,面無表情地收回了手。
康拉德始終保持著微笑,似乎對痛苦三女士的反應毫不在意。
就當幾人以為朱蒂莉亞會就此放棄之際,卻見她深吸口氣,大聲嬌斥道:
“陳侖!你個臭傻批快出來!
瑪格麗特與多米尼亞為之一驚,而康拉德則是眉頭一挑,因為朱蒂莉亞口中說的語言,她們都從未聽過。
古怪,拗口,不知其意。
正處于沉醉酒莊的陳侖忽地一個激靈。
他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死死盯著窗外。
‘暗澹女士怎么會知道我的真名?!而且,她說的還是家鄉話……’
一個詞突然在他的腦中蹦出——
穿越者!
暗澹女士朱蒂莉亞的真實身份,與他一樣,都是穿越者!
‘這是怎么一回事……’
陳侖頓時眉頭緊鎖。
從暗澹女士的表現來看,對方明顯認出了自己,但她究竟又是誰?
深吸口氣后,陳侖決定試探一下。
夕陽市廢墟上空。
當朱蒂莉亞喊出那番話后,她緊接咳嗽起來,臉上的裂紋因激動的情緒變得更加惡化。
寂靜女士與嘆息女士站在她身旁,一臉關心且不解。
這時。
康拉德的身畔,突兀地出現了一道身影。
這是一位渾身隱藏在黑袍中的男人,風吹過,隱隱能看到下面不停扭動的白色蛇群。
殺戮之王轉過頭,投來一絲訝然的眼神。
她想不明白,杰克究竟有什么理由現身,是因為朱蒂莉亞剛才說的那番古怪話語?
可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多米尼亞這時瞇著眼看向陌生黑袍人,瑪格麗特倒是面露慈祥,不動聲色朝其頷首。
陳侖注意到瑪格麗特的善意,于是微微低頭,行禮回應。
“終于肯現身啦……還只是派一個化身過來,你怎么變得這么膽小了呀,以前你天不怕地不怕的,還帶著我去偷電纜呢!”
朱蒂莉亞鄙夷地嘲笑道。
黑袍人的身影一僵,緩緩抬起頭,那雙隱藏于陰影中的雙眼,流露出震驚,以及不可思議。
“原來我在哥哥的心里,就是個喜歡搞顏色的女孩子嗎?還讓那些家伙給我現場表演……咳,好吧,我承認,雖然以前看小皇叔被你逮到好幾次,但是……”
朱蒂莉亞調侃地說著。
語氣落寞了下來。
“我早就成熟了,哥哥,四千年了,也該成熟了。”
陳侖的心,不知為何,在此刻飛速跳動。
他雖然覺得這不可能,亦或是猜測,這會不會是暗澹女士利用群星高位的力量對自己的影響……
但最終,他還是沒能抑制住內心的情感,輕聲呼喚了一句妹妹的名字:
“陳沫!”
朱蒂莉亞的臉上,霎時間露出了明媚燦爛的笑容。
她像是等待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
想要再聽見相依為命的哥哥,喊出自己的名字。
但她卻同樣沒能抑制住情緒,眼淚奪眶而出,順著眼角垂落。
“我以為我在這里是孤獨的,也再見不到你了,但我總是相信,或許有一天還能回去,還能與你一起在黑塔城的廉租區買菜做飯,去學區書店免費看書,去經歷生命最后時刻的‘冒險’……所以為了這個信念,我付出了很多,但是等了四千年,我絕望了……我真的很想你啊,你個臭傻批!”
朱蒂莉亞哽咽地罵道。
她臉上的裂紋徹底綻放,里面的蛹繭破蝶,張開了眼睛紋路的紅色翅膀。
朱蒂莉亞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聲音顫抖起來:
“原本想給你一個驚喜的,只是沒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再相見……或許,這真的是命運注定!”
她漆黑的眸子閃過懊惱。
“早知道我就不任性出手了,我不甘心啊,哥哥,我還沒和你說幾句話呢……”
下一秒。
她便感覺自己被擁入了一個寬廣的懷抱之中。
模湖的視線里,是已經換回正身的黑帽紳士,只是那頂黑色禮帽,在風中飛落,露出了陳侖的面容。
紅裙少女突然感到了滿足。
身體的顫抖也都停止了下來。
然而,一旁的瑪格麗特與多米尼亞卻是面色凝重,包括殺戮之王康拉德在內,都看出了朱蒂莉亞已經瀕臨失控邊緣,或許下一秒,就會展露出真身。
她們雖然不解兩人的關系,也聽不懂兩人的對話,但能看出,這絕非普通的感情羈絆。
多米尼亞沉聲道:
“朱蒂莉亞的時間不多了,需不需要我將她放逐至夢界深處,或許還能保存一絲的人性……未來,說不定有機會再將其喚醒,雖然,這個機會很渺茫。”
嘆息女士的這番話說得很誠懇。
但所謂的機會,其實相當于零。
因為朱蒂莉亞身為血肉途徑序列一血蝶,并持有三份唯一神性,在這種情況下失控,即便是真神,也根本無法將其救回來。
最好的情況,便是如夢界中的壁畫之神克拉倫索,在絕大多數情況下瘋狂,偶爾,會恢復一絲理智……
“哥哥,這里已經不是原來的世界了,我們也沒有所謂的血緣關系,而且你我同為高位神話生物,非常適配結合,我們來創造一個后代吧……也算是留下存在過的痕跡。”
朱蒂莉亞埋在陳侖的懷中,顫抖著肩膀,斷斷續續地說道,聲音有些失真。
下一句話,她換回了這個世界的語言:
“如果我死了,三份唯一神性都給你,瑪格麗特和多米尼亞兩位女士會幫你保守這個秘密。”
一旁的黑裙老嫗和綠裙女士聽懂了這句話,她們眉頭微皺,但最后還是點頭表示同意。
殺戮之王也適時地出聲:
“我愿意見證這件事。”
陳侖卻是緊皺眉頭,內心升起無奈的情緒。
朱蒂莉亞明顯已經神志不清了,以她原本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會說出這種話……
而且這悲傷的氛圍來得太突然,搞得生離死別一般……實際上,陳侖有十足的把握救回朱蒂莉亞。
他沒有任何言語,只是心中默念一聲:
‘驚蟄!’
嗡——
虛幻且翠綠的枝丫,從他的身上綻放,緊接著,將懷中紅裙少女緊緊包圍。
儲存的理智值,轟然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