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光要塞。
中央堡壘大廳。
第七防區守護者、王之候選者、第一順位傳火者瓊恩正坐在長桌后,閱讀各級指揮官和團長的匯報。
他的臉色十分蒼白,油膩的黑色散發在臉頰邊顫動,狹長而眼睛里滿是陰沉的神色。
作為內層防御圈的核心,黎光要塞現在的局面非常糟糕,黑潮的壓力遠遠超過了想象。
三位王之候選者中,他的表現遠遠低于預期。
臨風城失守,龍關被毀,第七戰團全軍覆沒,更是為他打上了失敗的標簽。
如果沒有改變,黑潮結束后,傳火者的座次就要發生變化了。
這時,又有哨兵呈上了兩份新的情報。
“瓊恩閣下,這是白塔觀星臺的天象預報,接下來的七天,全部是霧日。”
“這是調查軍團的報告,一天之后,將會有更高強度的黑潮抵達。”
長桌下方,一個身披天平長袍的巨人用焦急的語氣說道:“瓊恩閣下,我們要守不住了!黎光要塞守衛部隊的損失已經很大了,黎光巨炮有36的構件發生了故障,不能再使用了!我們要趕緊向西分流!”
瓊恩眉頭緊皺,猶豫地說:“格雷果,臨風城等地的民眾,正在死山山脈附近遷移,如果向西分流,怪物潮最大的可能是沖擊劍關,民眾會很危險。”
格雷果焦急地說:“瓊恩閣下,您要明白,它的罪責總要比黎光要塞失守小,如果這里失守,就意味著整個內層防御圈的中段崩毀,那一切都完了,我們為了保護黎光要塞而分流,是可以理解的!”
瓊恩臉色陰晴不定,盯著面前每一張糟糕的報告,沉默不語。
長桌的另一側,一個神色冷峻的黑發青年說道:“格雷果大法官閣下,您的建議是十分不理智的,守衛部隊損失雖大,但黎光要塞的整體戰斗力保存尚好,還不到崩潰的時候。”
格雷果掃了一眼黑發青年,冷漠地說道:“維拉斯,黎光要塞已經非常疲憊了,如果我們繼續這樣戰斗下去,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我們需要修整,降低戰斗強度,放一部分黑潮離開,可以讓更多戰士得到恢復,只需要三到五天,黎光要塞就能重新煥發生機。”
維拉斯身邊的一個黑發女性平靜地說:“我認為可以調整一下戰斗部屬,某些戰役很奇怪……”
格雷果厲聲打斷道:“戰前調整,來得及嗎?”
“別說了!”
瓊恩喝道。
大廳里安靜了下來。
嘈雜聲,轟鳴聲,號角聲和鐘聲從大廳外隱隱傳了過來。
這是要塞內的部隊在調動,作為一段防線的核心,黎光要塞是不可能只打守城戰的,戰士必須在廣闊的要塞兩側迎擊黑潮,否則,防線的核心在戰略上就會被認為“失能”,因為它沒有起到攔截削弱怪物的作用。
但現在,局勢太嚴峻,這個大據點已經護不住后面的小據點了。
他們必須收縮防線,放一部分怪物離去,讓戰士得到更多的喘息。
西線是唯一的選擇。
這時,又聽格雷果說道:“瓊恩閣下,西線后面有舊城,龍牙堡,狼堡,災難不會無止境擴散,產生無法預計的后果的。”
瓊恩默然。
但這樣話,臨風城等地遷移隊怎么辦呢?
格雷果大聲道:“瓊恩閣下,如果黎光要塞失守,您就永遠不可能登上王寶座了!”
瓊恩捏斷了炭筆,站了起來,冷酷和果斷的神情重新在臉上出現。
“維拉斯,命令對應戰團回城修整,黎光巨炮暫停使用,讓工械研究所盡快修復損壞部分,命令第一戰團,讓黑潮在西線分流。”
格雷果狂喜道:“這才是您!只有比怪物更冷酷、更殘酷的您,才能拯救特羅里安!”
瓊恩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大法官格雷果,請您集合一個大隊,帶著傳送道標,增援劍關。”
格雷果的聲音一下子被扼住了。
“這,瓊恩閣下,我是黎光要塞的重要戰力啊,而且傳送道標是我們的最后保障,怎么能帶給劍關呢?”
瓊恩微笑道:“如果黎光要塞失守,我也沒有必要逃走了。”
“但,但是……”格雷果聲音一下壓低了很多:“舊城,龍牙堡一帶,都是青羽閣下的地區,只要我們有正當理由,剩下的都是她的事。”
瓊恩平靜地說:“如果能將分流的黑潮攔在劍關前,更能證明我的戰略能力。”
“可這樣,我們不只是相當于分散了戰力嗎?”
“沒錯。”
瓊恩的思緒現在非常清晰。
“黎光要塞需要防衛的范圍太廣了,戰士們依托要塞在荒原上與怪物戰斗的優勢不夠明顯,而劍關地勢險峻,堡壘強度很高,王城的增援小隊甚至給它們帶去了守護之火。”
“我放一部分黑潮出去,向劍關援助一部分戰力,不就是將野外征戰,變成了在守護之火范圍內的守城戰嗎?這是一份很好的戰術部屬優化。”
格雷果沉默了幾秒鐘,彎下了高大的身軀:“如您所愿,我的閣下。”
“出發吧,大法官閣下,我會向王城特別表彰你這次的值守任務。”
王城中,除了王之外的所有戰斗人員,都會上前線,僅有的十位大法官也不例外。
“贊美您,偉大瓊恩閣下,我出發了。”
“去吧,我會通告臨風城遷移隊,協調戰斗集群護衛,如果劍關守不住,就用傳送道標帶著他們離開吧。”
“如您所愿,我的閣下。”
格雷果轉身離開。
為了迎接戰術部屬的調整,大廳里重新開始了繁忙的工作。
瓊恩來到窗前。
強大的守護之火照亮了這座被稱為“黎明之光”的要塞。
它曾經是王國的門戶,被視為希望的象征。
現在也是。
瓊恩捏緊了雙手。
我的道路才是正確的道路,我才是唯一能拯救特羅里安的人。
我絕不會失敗的。
當羅德醒來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精神中還隱隱有些抽痛。
大量消耗靈能和使用蘇醒的后遺癥還沒有完全消失。
一直守在他身邊的卡拉蒙一下跳了起來,大聲號呼著跑了出去。
很快,無數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鋼手等人一下子全涌了進來。
經過一系列的檢查之后,眾人終于宣布羅德恢復正常。
隨后,羅德詳細地向他們講訴了事情的經過。
氣氛變得沉默,眾人都顯得十分哀傷。
暗葉輕嘆道:“巴赫本來有希望成為高階騎士的,他馬上就要成為五階戰斗人員了。”
艾格抱著頭,顯得十分自責,喃喃道:“我的精神抗性怎么這么低!如果能高一點,巴赫先生怎么會死?”
鋼手大聲說:“守住劍關,就是對亡者的告慰!”
他轉過頭,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羅德。
羅德這才知道,在他昏迷的兩天中,他們已經找到了內鬼——
一個后勤人員,他收取了末日教徒的賄賂,將封裝好的腐質物放在指定地點,從而引來了惡靈。
在事發時,他已經使用符咒逃跑了。
鋼手據此判斷,這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高階惡靈可能都是末日教徒提前驚醒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們會特意針對劍關。
在現在的格局中,劍關并不是非常重要的關口,前方有黎光要塞,后方有舊城和龍牙堡,王城的支援人員可以很輕易地將這些曾經的戰爭據點重新啟用。
眾人也想不出原因,只認為可能是末日教徒的瘋狂和自毀傾向,使他們本能地選擇了最容易破壞的目標,只是為了發泄和制造恐慌。
所有人都對此非常憤怒,也越加感激巴赫破壞了他們的陰謀。
他們已經決定,只要黑潮結束,就回到王城,向最高議事會請求徹查此事,一定要找出破壞劍關的末日教徒,將他們全部消滅。
說到這一點時,眾人又露出喜色,他們告訴羅德,黎光要塞即將派遣一只大隊前來增援他們。
只要他們堅持到增援的到來,劍關就不會再有事了,不會再有人死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走去。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羅德卻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感覺事情好像沒那么簡單。
不行,我得趕緊把正義執行再提升一點,最好能到“永恒之火”的狀態。
萬一在增援到來之前,有什么強敵出現,我就有更大的可能消滅它。
一發靈能四重奏,沒有炸死高階惡靈,讓羅德有了一種很強的恐慌感,好像患上了火力不足恐懼癥。
一向無往不利的正義執行,突然執行不了了。
那還叫正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