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使詳細地匯報了審判庭上發生的每一件事情。
四位特羅里安的最高層聽完之后不約而同陷入了沉默。
許久之后,才有一人開口。
“王。”
大主教荷魯斯的聲音很輕,里面蘊滿了濃濃的憂愁:
“一向溫和善良的青羽大小姐原來是這么陰毒冷漠的人嗎?她藏得這么深,竟然騙過了我們所有人。”
坐在他身邊的第一防長約來維斯·大林深深抽了一口卷煙。
這是一個面色剛硬的中年人,有著方正的臉龐和濃密的棕色胡子,看上去十分威嚴,多年繁忙的軍務讓他兩鬢斑白,又給他帶來一絲蒼涼的感覺。
他的聲音和他的面容一樣冷硬。
“瓊恩是一直堅持鐵血思想的,那么,三位候選人中,就只剩下星歌了。”
第一長老阿芒多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混濁的眼球和滿臉的褶子讓人擔心他隨時會倒下死亡,他一開口,蒼老便伴隨著死亡噴薄而出。
“我們接受死亡,但不容忍無意義的死亡,瓊恩必須證明他的方式是卓有成效的,走鋼索最重要的是平衡,而不是偏激。”
王沉吟了片刻:“我倒覺得事情不像我們想的那樣,也許有別的原因。”
阿芒多混濁的眼球盯著他們的王。
他是看著這位傳奇般的領袖長大的,也是在他的強力推薦下他才登上火的王位。
他正確的選擇讓特羅里安繁榮了二十年,這是他畢生的驕傲。
他也堅信,他必將正確地做出下一個影響特羅里安未來命運的重要選擇。
“王,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大法官在審判大廳中被謀殺,兇手就必須被處死,這是王城的律令,規矩不可改變。”
王沉默著沒有回答。
就在這時,一封加急的信件飛馳而來,落在王的手上。
他展開信件,迅速讀完。
荷魯斯問道:“王,星之城出事了嗎?”
王搖頭,微笑道:“這是瓊恩的信,他在為羅德求情。”
把信件遞給其他人,等他們看完之后問道:“你們怎么看?”
阿芒多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瓊恩成熟了很多,殘酷之下也要有仁慈之心,他掌握了平衡的道理。”
大林沉默著,一口又一口地抽著卷煙。
荷魯斯則皺起了眉頭:“這只是單純的籠絡人心,我從他的字里行間感到了冰寒的冷意,他就像一部機器一樣權衡著利益。”
阿芒多把他蒼老的目光挪向這位同樣也充滿了傳奇色彩的大主教。
“荷魯斯,王最重要的素質就是冷酷,不為任何感情左右,永遠只考慮大局和人類的利益,但又要兼顧其他人的感情,無情但有情,這是最難以做到的事情,瓊恩已經有一些雛形了。”
目光雖然看著大主教,但王知道,這些話是說給他聽的。
阿芒多和他所代表的長老團希望他能更加冷酷一些,不要讓好不容易點燃在特羅里安所有人心中的希望之火被掐滅。
但只有王知道,特羅里安這幾年出現問題的真正原因。
就在這時,王廳中火光閃爍,一襲青色長袍的青羽從天而降,落在他們面前。
這是王之候選者的特權,他們可以隨時與特羅里安的最高權力中樞聯絡或會面。
“王,大主教閣下,第一防長閣下,第一長老閣下,守護者青羽覲見。”
阿芒多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本來就滿是皺紋的臉此刻更像一顆縮了水的大桔子。
“青羽,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黑潮持續期間,你應該時刻待在你的城堡中。”
青羽微微欠身。
“阿芒多閣下,請立刻釋放羅德,審判庭事件是我的指示,一切罪責由我承擔。”
阿芒多的語氣頓時變得十分不善:“我要是不放呢?”
青羽抬起頭,王廳中的火光照在她絕美的容顏上,竟有一種太陽般的耀眼,她展顏一笑,又如同湖面上突然照來的閃光:
“阿芒多閣下,我們這一屆雖然比過往強盛,但候選者數量極少,您也不想僅有的三位候選者缺少一位吧?”
審判庭。
黑牢。
羅德有些發愁。
與活的靈魂交流的知識,并不屬于夢境知識,因此知識之書要收費的。
這本怪書通常索要的報酬是各種寶石,從最低級的紅石,到后面的黑水晶,紅玉,光輝石,太陽石,太陽結晶,都在它的食譜范圍內。
而根據知識的稀有度和獲取難度,索要的寶石等級和數量也各有不同。
“靈魂交涉”這項知識給出的價碼是二十顆紅玉。
不算特別貴,大概價值兩千銀索左右。
但夢境中儲存的物資已經沒有這一項,羅德也沒辦法現在出去購買,只能把這個靈魂放一段時間。
他退出夢境,看了一眼牢房中沒有什么動靜后,才返回夢境。
這里的環境畢竟不是很安全,還是小心為妙。
之后的一段時間,羅德一直在研究知識之書。
夢境文字的學習只能靠自己,知識之書能給出夢境文字每個單詞的釋義和語法,以及它的詳細學習方法。
但這些釋義、語法和學習方法使用的卻都是夢境文字。
真特么的有毒。
我必須掌握了這門語言才能學習這門語言?
我已經掌握了還學個毛啊。
所以,羅德只能用上古語倒推,再綜合語言演變的脈絡猜測它的語法。
這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但再難也得做下去,夢境是他的根本依仗,而現在研究的這一段更是他最迫切想要知道的有關入侵的知識。
不知過了多久。
當羅德再次回到物質世界中時,忽然聽見牢門外傳來腳步聲。
幾秒后,一個魁梧白發男人出現在眼前。
這不是正是青羽小姐姐身邊的白狼嗎?
羅德心中微微一喜。
這么快就來救我了?
白狼冷漠地看著他,獄卒沒有跟過來,牢房里空蕩蕩的。
“羅德,你為什么要殺大法官?”
羅德心中微微一驚。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用這種話開頭,難道想過河拆橋?看上去溫柔可愛的青羽小姐姐難道是粉切黑?
不,這不太可能。
心念電閃中,他立刻想到了一種可能,答道:“為什么不能殺?他雙手沾滿血腥,殘害了那么多同伴戰友,審判庭若不能給我一個公道,我便給我一個公道。”
白狼盯著他,冷冷地說:“你知道嗎?你這樣的行為是找死,大法官位列王國的中高層之一,只差一步就可以成為最高法官,你在象征律法的大廳中當眾殺死司法的大法官,會被認為是對王之律法的挑釁,你死定了,沒人救得了你!”
羅德冷笑道:“你真蠢,真的。”
白狼目光不善地看著他:“你說什么?”
羅德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
“你要知道,死人是沒有價值的,格雷果如此猥瑣下賤,我不信他有崇高的威望,他一死,所有權勢都會崩塌,你們只要徹底深挖他一切秘密,不可能找不到他是末日教徒的證據。”
“我殺一個末日教徒,何罪之有?這叫先斬后奏,先下手為強,你這都不懂,趁早滾蛋,青羽小姐姐還是由我來輔左吧,我才是能成為王的男人。”
白狼的整張臉都變白了,他咆孝道:“你還想當王?”
羅德鄙夷地看著他:“說你蠢你還不信,青羽小姐姐登上王位的那一刻,我成為她的男人,那不就是王的男人嗎?”
白狼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怪異,面部的肌肉都彷佛扭曲了。
“你做夢!”
他兇狠地說,但抽搐的肌肉破壞了這個表情。
“毛都沒長齊的小子,還是回家吃奶去吧!”
說完他立刻轉身離開了牢房。
維米爾的喜悅53
人性5
羅德挑了挑眉頭,感到有些無語。
你們都是毒舌傲嬌嗎?好好說話會死嗎?
剛一離開羅德的視線,白狼兇狠的表情就恢復了冷漠,但微微上翹的嘴角顯示他愉快的心情。
“看來,這里面沒有針對她的陰謀,應該只是這個熱血上頭的小子一廂情愿的做法。”
“呵呵,他的心性不錯,果斷狠辣,又有頭腦,又保有底限,正好可以彌補青羽柔軟的缺陷。”
“唔,這樣的話,我要開始想辦法把那些‘王夫’踢出去了,最好保持在二十個以內。”
“哼,王的男人,真是有意思的說法,不過,王的男人可不是那么好當的。”
白狼冷笑一聲,向站在門口的獄長微微點頭,便迅速離開了牢房。
牢房中,羅德正準備睡覺時,一個獄卒邁著小碎步跑過來,雙手遞來一封信件,恭敬地說。
“羅德先生,您的信。”
羅德微有好奇,接過信一看,信封上是空白的,收信人寄信人都沒有。
展開一看,里面通篇是拉攏的話語,但沒有人名。
獄卒小聲說:“這是瓊恩閣下寄給您的信。”
羅德微微一挑眉頭。
瓊恩?
就是那個油膩的中年男?
另外一位王之候選者,青羽的競爭對手之一。
他為什么來拉攏我?格雷果不是他的人嗎?
獄卒湊近來,小聲說:“瓊恩閣下說了,只要您愿意加入他的陣營,他不但可以確保你無罪,還能確保您成為青羽小姐的唯一合法伴侶。”
“哦。”羅德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那么狗蛋,代價是什么呢?”
獄卒迷惑道:“我不叫狗蛋。”
“你叫什么沒人關心,告訴我代價。”
獄卒的表情有點吃癟,但還是畢恭畢敬地答道:“只要您全程指證是青羽小姐一手策劃了劍關事件,他就可以幫您做到這件事情。”
羅德一下陷入了沉思。
獄卒忙說道:“羅德先生,您好好思考一下,您為青羽閣下辦事,無非是她許諾將您列為眾多伴侶之一,而若您輔左瓊恩閣下成為王,您作為王之副手,擁有和她對等身份,就可以成為她唯一的合法伴侶。這是青羽閣下無論如何辦不到的,因為她是守護者,是王之候選者,天然庇護著無數人,理應有這樣的待遇,她若成為王,伴侶決不會減少,只會更多。”
羅德從沉思中驚醒,把信扔了回去:“抱歉,我不能答應。”
獄卒一下急了:“為什么?以您聰明的腦袋,不可能想不清楚,青羽閣下能給您的,瓊恩閣下都可以給你,她不能給的,瓊恩閣下也可以給。”
羅德笑道:“你們當我是傻子嗎?我憑什么相信你們?再說青羽小姐姐已經答應成為我唯一的伴侶了,并且還允許我擁有更多伴侶,我憑什么跟你們走?”
獄卒的表情一下瞬間變得非常奇怪。
“你再開玩笑嗎?你還是個學員,還是準戰斗人員,連正式的都不是,青羽閣下就算瘋了,風紀委員會和王城議政廳也不會答應。”
羅德躺在單板床上,蹺起二郎腿,隨口道:“不信就算了。”
獄卒的表情青一陣紅一陣,但還是說道:“不論如何,瓊恩閣下的大門永遠為您敞開。”
收起信件,轉身離開。
羅德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又陷入了沉思。
他原本認為那個瓊恩很可能就是幕后黑手,甚至可能是末日教徒,但現在來看,反而不太可能了。
否則的話,他絕對不會再把這件事情提出來,而是要盡快割開他和格雷果的關系,并把一切事情都推到死人身上。
死人,永遠是最好的背鍋俠。
羅德早在動手之前,就想清楚了這一切,唯一的問題是怎么殺?
青羽給他的墜飾完美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很明顯,青羽也想到了這一點,英雄之間果然都是惺惺相吸,所見略同的。
但話說回來,瓊恩沒有這樣做,就證明他只是單純地想利用這件事攻擊另一位候選者。
甚至他就認為是另一位候選者干的,只不過沒有證據。
也對,候選者又不是傻子,為什么要去當天天吃屎的叛徒?
但是,他們這樣斗下去,對特羅里安沒有好處,王為什么不制止?
青羽說王最近幾年變得深居簡出,他在干什么?
天天和他的一千個老婆玩躲貓貓嗎?
正思考間,又有一個獄卒進來了。
喀察一聲,他打開了牢門,禮貌地說:“羅德先生,最高議事會請您去覲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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