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的話讓羅德思索了很久。
雖然王城會對有潛力的天才傾斜資源,也會特意培養那些脫穎而出的新星們,但特羅里安并不是完全強制性的資源分配,更多的是依據職位、身份和戰功。
王城對公正的環境和良好的氛圍十分重視,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超越了冷酷的戰術考量。
最讓羅德感到意外的是,王城并不十分強調奉獻和犧牲,反而多次提起在有必要的情況下保存有生戰力,不要做無畏犧牲。
羅德曾經難以理解,直到后來大林告訴他,在特羅里安,太多戰士以犧牲為榮,為人類奉獻出生命是他們的榮耀,回歸火的懷抱是他們的夢想。
他們并不害怕犧牲,甚至主動犧牲。
越底層的戰士,越是如此。
嚴重的死亡導致的減員動搖了王城的戰力,這也是特羅里安在過去一百多年里始終無法擴張的原因之一。
這種情況直到新王上任之后才有所改觀。
他上任之后,竭盡全力改變王國的風氣,營造更公平的環境和更開放的氛圍,打造更加溫暖的學院,讓戰士們即便深陷黑暗也能有可回憶的美好,并頂著巨大壓力改變了資源分配方式,大幅提高了戰斗的獎勵,增加了任務的報酬,并有限地投入更多資源給更難成長的人。
令無數反對者震驚的是,王的政令并沒有降低特羅里安的戰力,反而大幅度提升了戰力,并在幾年之后呈現了爆發式的增長。
特羅里安的大多數擴張成果都是那個時候完成的。
大林也是在那個時候成為了王的鐵桿,并在之后毅然決然地加入了圣火計劃。
即便在圣火計劃遭受到極其嚴重挫折的情況下,他也堅持相信,他們的王一定會成功。
如今,他們已經走出了困境,邁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但同時,他們也站在了懸崖邊上。
戰爭遠不如人意,靈能擾動的后果遠比最初的預計嚴重,推進陷入了泥潭,而時間卻在一點點流逝。
如果不能在四十天之內打下風暴關口,那么他們就必然不能在光明節到來前,來到塔斯尼亞星空城之下。
這一場戰爭已經打空了特羅里安大半個庫房,如果錯過一年一度的光明節,特羅里安是撐不到明年的,圣火計劃也就徹底失敗了。
他們迄今為止的一切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熬過了這么多艱辛,闖過了這么多難關,耗費了這么多精力,犧牲了這么多同伴,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嗎?
大林絕不能接受這個后果。
他就是死在指揮臺上,也不接受那個曾經在傳火儀式上光輝四射的男子會失敗。
卡珊的調令以非常快的速度通過了,黑之戰團迎來了它的第四位成員。
王城,時隔許久之后,羅德又一次見到了這位驕傲的少女。
她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個子稍稍變高了一點,依然是金色長發,湖泊似的蔚藍眼眸,以及搓衣板。
“羅德。”
見到他的一瞬間,卡珊就緊抿著嘴,眼眸里有淚水打轉。
羅德心知冷落她太久了,承諾了許多次帶她上戰場,并肩戰斗,卻一直沒有兌現,她一定非常傷心,于是趕忙張開雙臂走上去。
“對不起,卡珊,別哭了,這次我一定……”
卡珊卻舉起了拳頭,淚水中又帶起了笑容。
“羅德,我終于有了一拳打爆你的力量。”
紅光一閃,羅德察覺到巨大的危險,勐地停下了腳步。
送她來的正是教官索倫,他立刻咳嗽一聲插了進來,把卡珊擋在身后。
“羅德,以后卡珊就是你的戰團成員了,你要為她提供必要的資源和訓練環境,看在我們是同道中人的份上,我悄悄告訴你,卡珊每天能打爆一百個木偶靶子,她的力量大得出奇,千萬不要用靈能防護場之類的壁障硬擋,否則你就等著賠到哭吧。”
羅德忙笑道:“索倫老師,你太小看我了,我這里什么都沒有,訓練場地是不會缺的。”
索倫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怪異的笑容,但他立刻就收了起來,一本正經地說。
“雖然由于卡珊的發揮不穩定,王城沒有給于她強標識,但在隱秘分支,我們依然按照強標識的資源供給,卡珊是星火序列,一共有三個火種,怒之種,鋼鐵巨力和鐵質硬化。”
“其中,怒之種是最重要的,必須得到鍛煉和增強,每天需要服用至少兩份燃火藥劑。”
“而根據王城的原則,戰團成員的一切開銷由戰團負責,所以,這部分藥劑就麻煩你出了,至于卡珊的薪資問題,你自己決定吧,哈哈哈哈哈,我走了。”
索倫充滿歡快地蹦了回去,仿佛解決了個大麻煩似的。
羅德很不爽,但也沒有別的辦法。
就這樣,卡珊正式成為了黑之戰團的一員。
羅德將她安置在西蘭大型軍事訓練場附近。
黑之戰團在這里租下了一個專門的訓練場,可以供卡珊訓練。
至于燃火藥劑,羅德現在弄不到,又沒有殿堂徽章,只能先欠著。
卡珊也不催促他,只是瘋狂地毆打訓練場中的靶子,過于強大的力量連通訓練場一同破壞。
雖然羅德并不在意銀索,但看完之后也忍不住背后冒汗。
看來,收人也是一件非常高風險長周期的事情,羅德有些后悔沒聽知識之書的建議。
這也讓他意識到,想通過這種辦法在短期內收獲神性,效率很低,至少目前如此。
正當羅德在想辦法的時候,忽然又接到了梅菲斯的靈鴉信使,信上只有一句話。
“安娜貝靈魂不穩。”
這短短七個字把羅德嚇了一大跳,他立刻沖向二號教會醫療所,沖進了安娜貝的房間。
還好!
房間內的景象還算正常。
梅菲斯坐在床邊,一言不發,安娜貝坐在床上,神色沮喪,雙眼無神。
“怎么了?”
梅菲斯用盡可能低的聲音在他耳邊說:“安娜貝的靈魂受損,無法戰斗,她的姐姐帶話過來說,她的靈魂是畸形的,不能上戰場。”
羅德瞬間明白過來,安娜貝的夢想就是能追上“姐姐們”的步伐,能與她們并肩作戰,這一句話,等于她畢生所有努力的希望全都熄滅了。
突然一下失去了所有希望,任何人都受不了。
但羅德卻只是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顆珍珠似的淚滴。
“給,安娜貝,喝下它,你就能糾正你畸形的靈魂。”
安娜貝眸子中一下子冒出了火彩,她驚訝地看著羅德,又看了看他手上的淚珠。
“這,這是女神之淚?”
羅德笑道:“沒錯,我還有幾顆,梅菲斯又提供了少許材料給我。”
安娜貝遲疑了一下,輕聲問道:“羅德,你確定要把它給我嗎?我聽梅菲斯說過了,女神之淚是很珍貴的物資。”
羅德直接把淚滴狀珍珠塞進他的手中。
“給你吃你就吃,那這么多廢話?”
安娜貝還在遲疑:“可是,它有用嗎?”
“有用!”羅德信心滿滿地答道:“我看過了,你靈魂的畸形實際上是由詛咒造成的。”
安娜貝半信半疑地接過女神之淚。
服用過后,安娜貝倒在了床上,身體開始發熱,意識陷入了模湖。
羅德心中一喜,他的猜測果然是正確的,順勢又掏出了寒冰靈魂特質塊。
“喏,這是給你的。”
梅菲斯接過這團散發著寒氣的果凍狀物體,平澹的語氣中有一絲意外:“給我……你知道在做什么嗎?”
羅德笑道:“那不著調的預言不用擔心,你控制住特性就行了。”
梅菲斯沒有再說話,默默地收起了靈魂特質塊。
但她銀白色的眼眸中,卻有異樣的寒光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