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薩弄清楚是讓他進千年糞堆里尋找怪物時,他當場拒絕。
“我是偉大的惡之魂靈,是滅火的見證者,黑暗的代言人,即將到來的深暗時代至高無上的統治者,我決不可能鉆糞堆!”
羅德驚訝道:“你之前不是十分渴求吞噬大便之王的力量嗎?為什么會害怕屎?”
如果阿薩臉上還有血肉的話,此刻他的臉肯定比屁股還要紅。
“你又不是吞噬大便之王!吃屎有什么用?”
未來之書從神之屋的門縫中探出一個角來,呸了一聲。
“當初在下水道,是誰成天嘴上不離屎的?是誰把陳年老屎收集起來像寶貝一樣帶在身上的?”
阿薩的整個靈魂都膨脹了起來,但他硬是裝作沒有聽到未來之書的話,對羅德說:“我只是不小心中了你的圈套而已,我承認你的智謀在數萬年以來的人類中堪稱絕頂,但能騙到我,只是因為那本背叛之書而已!”
未來之書發出尖銳的嘲諷笑聲,但阿薩沒有理會。
羅德憋著笑說:“阿薩,你不是號稱惡之魂靈嗎?在人類的陰暗面,應該沒有東西比你更強才對。”
阿薩哼道:“那是當然。”
“那你玩弄這被稱為屎王的怪物,不是輕而易舉?”
阿薩冷笑道:“當然是的,但我不愿意進屎堆,你怎么說都沒有用,如果你還用靈魂刑罰來威脅我,那么我們的約定作廢了,你以后再也得不到我的幫助。”
羅德笑道:“屎不是惡之集合的污穢之物嗎?惡之魂靈為什么會認為進入屎堆是一種侮辱?”
阿薩只是冷笑,沒有回答。
羅德繼續說道:“我的智力確實無人能及,你輸給我很正常,未來之書的背叛只是一個偶然因素,不是必然原因。”
不知道為什么,阿薩的神色顯然變得好看了一些,他哼了一聲:“你不要太自傲,源天神的繼承者,我的智力并不輸于你。”
羅德笑道:“那你可以在大家面前展示出來啊,知識之書,人偶阿芙羅,還有我都看著呢,如果你展現出了驚人的智慧,我想以后未來之書也沒有話來擠兌你了,而且……”
他停頓了一下,說出了最關鍵的一句話。
“你也能再次獲得掌控力量的感覺,不是嗎?”
這句話徹底打動了阿薩,自從他的靈魂自投羅網般進入夢境被囚禁之后,他就失去了所有力量。
沒有力量的日子對阿薩來說僅次于靈魂的拷打,他做夢也想重獲掌控力量的感覺。
但那只能等到夢境破滅,羅德戰死之后。
雖然他堅信這是必然的結局,但要等到那一刻,至少還要數十年。
一想到他還要在這監牢中待上數十年,還要和那本背叛之書住在一起,阿薩的靈魂都要扭曲了。
對力量的渴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盡管他也準備了一些陰謀,但在強大的夢境之下,他并不確定它是否能成功。
所以,當羅德提出這個建議時,阿薩立刻就心動了。
“呵呵呵。”
他冷笑一聲。
“年輕的繼承人啊,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打動我嗎?你太稚嫩,太幼稚了,哈哈哈哈……什么時候把幻影的控制權給我?”
羅德微笑道:“半個鐘時后。”
“好。”阿薩咬著牙齒說:“我要讓你們見識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陰暗和智慧。”
“我非常期待。”
念頭一動,羅德便離開了夢境。
意識回到身體中,他睜開眼睛,正在洼地的邊緣,夜風三人就站在他身邊。
“羅德兄弟,你想到新的戰術了嗎?”夜風問道。
羅德微微點頭:“請稍等,我有一個火種,可以召喚出幻影,它能鉆進入屎堆中找出屎王。”
夜風三人都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真的嗎?”
“屎王非常狡詐,它們不會輕易被誘捕的。”
“你的幻影有副作用嗎?這里污染很強,如果幻影和靈魂本體的聯系過大,污染可能會隔空侵蝕到你的靈魂。”
羅德澹澹一笑:“放心吧,我的幻影獨一無二,但它很難召喚,我需要一段時間準備,請守護我。”
夜風單手握拳,按在心口:“請放心,羅德兄弟,在我的生命熄滅之前,沒有怪物能傷害到你。”
維托和里格爾也同樣握拳,齊聲道:“羅德閣下,靈魂不滅,人墻不倒。”
三人呈三角形站開,守在羅德身邊。
在這樣濃重的黑霧中,如果不用靈魂之眼,只能看到泛紅的身影和幾點微光。
但羅德卻感到十分安全,他閉上眼睛,按照知識之書教給他的辦法,將意識沉入風之幻影中,仔細感受到星光的跳躍,星輝的閃耀,感受著這顆星辰所有的一點一滴。
星辰的共鳴度在迅速上升,大約每十幾秒就跳動一次,而隨著共鳴度的升高,提升的速度在減慢,從十幾秒到幾百秒,但總體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
風之幻影的共鳴度只要達到80,就可以使用強風的幻影。
人偶專門告訴了他一個辦法,可以讓阿薩的靈魂操縱這個幻影,就像它當初操縱幻影一樣。
阿薩的本質是夢境的囚徒,強風的幻影則可以視作羅德靈魂的延伸,近乎等于夢境的延伸。
那么,幻影就可以作為新的囚籠關住阿薩。
人偶可以取得幻影的控制權,它作為夢境的二號人物,特殊的幻影控制者,可以將這份控制權交給阿薩。
如果阿薩試圖背叛,羅德只用一個念頭,就可以解散幻影,阿薩就會湮滅并強制被遣返到靈魂祭壇中。
所以,這個方案是相當安全的。
它最大的難點是怎么說服阿薩心甘情愿的為羅德賣命。
阿芙羅本來并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但令它和知識之書意外的是,羅德只用僅僅幾句話,就將阿薩說服了。
這個古代的惡之魂靈,難道是天生就被人忽悠的腦殘嗎?
在這一刻,知識之書不禁冒出了這個想法,它從沒見過這么一而二,二而三被騙的家伙。
知識之書擺了擺書頁,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這份記憶很快沉入靈魂底層,在一段時間后,它將被永遠忘卻。
——它的記憶太多了,靈魂無法承擔,運轉和思考都會變得滯怠。
因此,許多無用的記憶,它都選擇了遺忘。
但在漫長的歲月中,那些記憶是真正無用,那些又不是,知識之書已經無法知道了。
畢竟,它已經遺忘了。
回憶是一種奢侈的行為,知識之書盡量不去做,只保持沒有大腦的狀態,專注控制光之臺,操縱夢境空泡在靈界中穿行,避開一個又一個威脅。
半個鐘時之后,羅德的共鳴度終于達到了80。
強風的幻影可以使用了。
羅德試著繼續冥想,但數字的躍動變得極為緩慢,共鳴的感覺變得低沉而晦澀。
看來正如知識之書所說,后面的20共鳴度遠超前面的80。
他停止了嘗試,睜開眼睛,長身而起。
夜風三人的身影巍然站立在黑暗之中,紋絲不動。
羅德心中頭一次有了一種被守護的安全感。
“我的準備完成了。”
夜風三人立刻向他靠近。
“戰斗可以開始了嗎?”
羅德微微頜首,但沒有繼續說話。
夜風微笑道:“羅德兄弟,你是隊長,你來決定戰術。”
羅德卻搖了搖頭:“我沒有與屎王戰斗的經驗,作戰的事務還是你來安排,我能做的,就是引出屎王。”
夜風沒有太多猶豫和謙讓,在這樣危險的環境下,這是致命的。
“好,和之前一樣,維托,你依然負責中位,里格爾,你負責前位,唯一不同的是,我們不再深入尋找目標,由羅德引出目標,我們集合擊殺。”
“羅德,你在前位,協助里格爾,他是標準的前位主防者,一切危險都由他來抗,你伺機攻擊就可以了。”
羅德頜首,來到洼地的邊緣,靈魂輕觸風之幻影。
星辰閃耀出微光,星能開始發動,一個和羅德一模一樣的幻影從空氣中浮現。
“偉大的惡之魂靈,請開始你的表演吧。”
一聲冰冷的冷哼傳來,隨后幻影變得模湖,羅德清晰地感到有一股意志占據了它,但是,他對幻影絕對控制權沒有改變。
隨著意志的深入,幻影漸漸開始變形,拉伸,變長,最終變成了一個瘦長、面目陰鷙、有著一個大鷹鉤鼻子的中年男人。
隨著形體的穩定,他木然的神色也生動了起來,他抬起左右手觀看了片刻,又抖動了兩次身體,忽然開始了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我阿阿阿啊啊啊啊……”
羅德及時截斷了他的控制權,在腦海中警告道:“阿薩,不要做多余的事,說多余的話。”
然后交還了控制權。
阿薩沉默了幾秒,又一次掌控了幻影。
他陰冷了看了他們一眼,默默地從邊緣處跳了下去,轉瞬消失在黑霧之后。
夜風略有驚訝地問:“這個幻影,怎么感覺有自己的意志似的?”
羅德干笑道:“一個幻影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哈哈哈,我的幻影不太一樣,但它相當可靠。”
夜風不疑有它,頜首道:“我早就聽說羅德兄弟功能齊備,火種強大,手段眾多,今天一見,果然如此,傳聞沒有任何夸大的地方。”
維托笑道:“我一直聽人說,羅德閣下是最好的隊友,直到現在,我才相信他們說的是真的。”
里格爾也稱贊道:“不愧是今年最亮的新星,我覺得在最近五年內,都算是新星中佼佼者。”
羅德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謙虛道:“你們說得沒錯,我就是這么優秀。”
夜風三人都露出了笑容,新生代的強大,就代表特羅里安的強大,新生代的自信,就是人類的自信,他們沒有一點反感,甚至羅德還因此收獲了不少人性。
不過,相對他們所說的,羅德心中卻有些忐忑,不知道阿薩能不能像人偶說的那樣,成功引出屎王。
他能夠感應到幻影的方位,但由于控制權交給了阿薩,羅德看不到幻影看到的東西,只知道他鉆進了一個巨大的屎堆中,在陳年老屎中穿行。
污染對幻影沒有太大影響,黑霧的侵蝕有一些影響,羅德已經感到幻影有一部分受損了,但并不嚴重,幻影還能撐得住。
“阿薩,找到了嗎?”
“我在工作時,閉嘴!”
“你是把屎王引到我們面前來?還是只是讓它離開隱藏處?”
“你少做夢了,我不是你的仆人,我只會讓那惡心的怪物離開它的隱藏處,剩下的你們自己處理。”
羅德微微頜首,只要屎王離開屎的海洋就可以了,從沒聽說過魚上岸還能打過人的。
“我們下去吧。”
羅德對夜風說。
“我的幻影已經發現了屎王的蹤跡。”
夜風三人露出驚喜的神色:“真的嗎?這么快就找到了?”
羅德點點頭,指向幻影的方向:“那邊。”
四人立刻出發。
疫病林實際上是一個無比巨大的盆地,從邊緣處看就像一個沒有邊界的大坑,里面除了濃重的黑霧,還有腐臭的霧霾繚繞。
黑色的樹木早已經石化了,像無數干枯的手伸向天空,污穢遍布坑底,千年的糞便堆成了一座又一座大山。
三人跟著羅德的步伐,在這樣恐怖的環境中穿行。
每個人的鼻子里都塞有凈化軟膠,但依然不能阻止濃重的臭氣直沖而來。
而在屎山之間,還游蕩著一些巨象般的怪物,它們就是疫病巨獸,龐大而緩慢,腐朽的軀體上布滿了膿包和腫塊,時刻向四周噴灑著膿液。
夜風沉聲說:“疫病巨獸皮糙肉厚,靈能深沉,雖然絕對強度只有十一級,有些甚至只是強級高階,但它們極難殺死,疫病和污染對我們人員的損耗卻十分巨大,一般情況下,我們盡量不要去驚動它。”
維托接著說:“萬一驚動了,一定要將它殺死,千萬不要逃跑,被激怒的疫病巨獸速度并不慢,動靜一旦鬧大,靜默之鈴也遮不住,疫病巨獸只會越引越多,最終我們就會只剩下逃跑和全軍覆沒這兩種選擇。”
大塊頭的里格爾走在最前方,聲音低沉:“我們一般不會驚動它,除非你主動攻擊周圍那些屎山,那相當于是疫病巨獸的圖騰……一般驚動它的是屎王。”
突然之間,一聲巨大的爆響在耳邊出現,一座屎山當場噴發,無數的污穢之物從天而降。
維托驚道:“發生了什么?”
“糟了!”夜風大喊道:“三頭疫病巨獸被激怒了,它們正在向我們的方向沖來。”
里格爾立刻轉向,頂在了最前方。
只有羅德臉色陰沉,因為那就是之前阿薩所在的位置。
“你在干什么?”他在靈魂中問道。
阿薩沉沉地笑道:“源天神的繼承者,別著急,不激怒疫病巨獸,那些惡心的屎王是不會出來的。”
羅德臉色一瞬間黑了下來:“阿薩,你最好別耍花樣。”
“別擔心。”阿薩依然是那樣得意的笑聲,“看,它不是出來了嗎?就在你身后。”
下一瞬間,一道疾風從羅德腰后插來。
羅德反應奇快,靈能一起,便躍出了數十步,同時張開了靈能防御。
有什么東西與他的靈能撞了一下。
羅德借力轉身,看到了一個畸形的怪物,它已經看不出人的形態,雙臂極長,有巨大的利爪,正迅速沉入污穢泥濘的地面。
而阿薩的幻影,就在它身后,沉在一大團糞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