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惡念的內斗殘酷而兇險，這是意志之間的較量，是惡念之間的叢林法則，弱肉強食，遴選出最強大的惡念，才是符合無上意志需求的道路。
阿薩本身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經過數次內戰，吞噬了阿蒙等遠古惡念之后，又變得更加強大了。
而這個遠古惡念，不過是一個弱小的惡念，是碎片中碎片，遠遠不是他的對手。
只片刻之間，他就被殺得丟盔棄甲，落花流水，本體陣地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淪陷了大半。
他知道不敵，厲聲大喊道：“你這個叛徒，終有一天，你會被偉大的阿克大人吞噬！而我也會回歸其中，在他的意志中重生！”
阿克就是圍獵黑格奧爾的最強大三位遠古惡念之一。
它們常年隱藏在幕后，不為人所知，是阿薩從阿蒙的靈魂中獲知的隱秘。
阿薩冷笑一聲：“別做夢了，只要你們還抱著無上意志那個早已殞落的舊神，就注定會失敗，未來是屬于偉大主人，和他忠實的仆人吞噬大便之王的！”
灰黑色的氣息瞬間爬滿了19號的身體，他干癟的腦袋中發出凄厲的慘叫，阿薩的靈魂已經基本侵入了他的身體，正在啃噬位于他腦袋中的惡念本體。
“不，不，我詛咒你，詛咒你們！”
“人類不得好死！你們的火終將熄滅！”
“你們的救星，也終將墮入黑暗！你們須知道，最強的戰士，也是最強大的怪物！”
“哈哈哈……呃啊啊啊，黑霧籠罩一切！偉大的無上意志，將于深暗紀元中復活！”
19號眼珠爆裂，鮮血飛射，干癟的腦海中崩出黑色的汁液，那是遠古惡念的靈性。
但是，他依然張開大嘴，用盡全力嘶吼道。
“啊啊啊，啊啊啊，羅德！羅德！羅德！永恒的黑霧啊，記住他的名字，詛咒他！污染他！侵犯他！占據他！羅德！羅德！羅德！”
三位高階調查員反應極快，瞬間打爆了他的嘴。
但他依然在用他的氣管發聲，遠古惡念不會感覺到肉體的疼痛，只有來自惡念的啃噬才能撕裂他的神經。
李斯特接著一記手刀，割斷了他的氣管，但他依然在用他的靈魂嘶吼，直到阿薩將一團灰氣塞入他的魂體中，他才停止發聲。
“排泄禁止！靈與外界的交換被我封閉了。”
阿薩嘿嘿笑道。
“他無法再詛咒您了。”
羅德不滿道：“快點把他吃了！”
“他不應戰，一直被動防守。”阿薩的語氣有些郁悶：“雖然這樣做注定失敗，但我的吞噬速度也受到了影響！”
他加緊了啃噬，奮力地吞噬惡念本體。
幸運的是，這個惡念被封禁了與外界的交換之后，很快就頂不住了，空門大開，被阿薩順門插入，瘋狂攪拌，很快繳槍投降，被完全吞噬。
19號的殘軀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紅黑相間的膿血橫流而出。
而那股灰黑色的氣息則順著羅德的手指返回了夢境。
李斯特臉色難看無比，他是怎么也沒想到，身殘志堅的19號，竟然是遠古惡念。
現在仔細想想，他在后面其實已經露出了很多破綻，卻一直沒有引起警覺。
“0號閣下，這是我的疏忽……”
羅德揮揮手：“沒事，遠古惡念本身就極難鑒別，好在他已經徹底死掉了。”
羅德擁有能夠消滅惡念的手段，在高層中人盡皆知。
李斯特三人總算露出了一點笑容，但臉上的陰云并沒有散去。
“他竟然在臨死前叫出您的名字……”
三人臉上都有慚色，羅德卻只是澹澹一笑：
“沒關系，不就是黑霧源反饋引發的異動帶來的詛咒嘛，我見得多了，早已是身經百戰，根本不怕。”
但李斯特等人以為羅德只是安慰他們，依然是滿臉愧疚，為了安撫他們，羅德只好把實情說了出來。
“我其實早就知道隊伍中有遠古惡念。”
李斯特等人頓時驚呼道：“什么？您怎么知道的？”
羅德笑道：“你不知道我的直覺嗎？我很早就發現他的不對勁了，在進入金字塔后，基本上就確定他是遠古惡念了，之所以沒有立刻擊殺，只是想留著釣更大的魚。”
李斯特等人面面相覷。
“所以……您早就知道那些怪事是他引發的？”
羅德頜首。
李斯特的神色變得很復雜，張開了一下嘴又閉上了，欲言又止。
很顯然，這是一種極為危險的作法，在這樣的環境中，敢放任遠古惡念搞破壞，是極度冒險的行為。
只是結局是有驚無險，他也不好說什么。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阿薩早就在盯著它了，還感應出了它的惡念能力——“危機感應”。
這個能力讓他可以感應到環境中的危險，從而故意引發災難。
所以，19號總是慫恿隊伍前進，希望能借災難殺死他們。
羅德看中了他的這個能力，在這個環境中，危險往往意味著線索。
找到線索比什么都重要的。
當然，為了避免翻車，他把在書架中沉睡的未來之書敲醒了，強制命令它去預示這個惡念在不遠的未來所做的一切造成的威脅。
如果是不可挽回的，他就會瞬間翻臉——就像他最后伸手去碰神劍。
其它的，就會任由它觸動。
預示一個力量并不強大的惡念的近期未來，對未來之書來說并不困難。
所以，從頭到尾，19號都只是砧板上的魚。
剛開始，他還是極隱忍的，直到最后，他失去了一切機會，變得越來越急躁，破綻越來越多，才會那么急切地去拔劍。
那個時候，未來之書立刻告訴羅德，這個破壞造成的損失不可逆。
所以，羅德就立刻出手了。
他也曾想過用這個惡念去引誘更大的惡念，但阿薩說這是幾乎不可能成功的的事情。
遠古惡念不是人類，它們不會被引誘，也不會受到威脅，阿克不會這么簡單地被供出來，然后被他們抓住殺死。
當然，阿薩強調，這是其它愚昧而頑固的惡念，吞噬大便之王可不一樣，不能一概而論。
讓他吃掉，就是最好的辦法。
在吞噬了這份惡念后，阿薩顯得非常滿足。
他的靈更加的穩定了，他的魂也膨脹起來，他滿意地蜷縮在方尖碑腳下，開始進一步的消化。
羅德覺得這個惡念能力很有用，希望阿薩能夠保留并繼承下來。
阿薩不太情愿，因為這會影響到他吞噬大便的純凈度，吞噬大便之王，就應該只有吞噬大便的能力，別的能力只會污染他，讓他變得不那么純潔。
但這是主人的命令，他只好照辦。
至此，羅德就只剩下了一件事情，把這個星髓祭壇搬回王城。
當然，用人力去搬是不可能的。
雖然他關閉了靈之核心，星髓祭壇不再固定在神塔之中，但這么大個龐然大物，少說有幾百萬噸，羅德全力爆發，也不一定能夠舉得起來。
而事實上，星髓是非常沉重的靈性礦物，李斯特認為它的重量至少有一千萬噸！
最糟糕的是，它的外層還被金字塔封閉。
金字塔是為了封印和保護它而存在的，它本身就具有強大的隔絕靈的能力，不過，即便如此，也吸引了一些特定的怪物，圍繞在神塔之外。
金字塔的強度也非常高，即便是羅德全力出手，也無法破壞。
李斯特輕聲說：“0號閣下，我們沒辦法將它運送回去吧。”
羅德笑了笑：“別急，我有辦法。”
他雙手按在地上，精神觸動夢境，將之前傳送進去的物資全部都傳送出來了。
那一座小山似的物質，現在也只是用了一半。
“挑一些貴重的帶上吧，剩下的就算了。”
李斯特迷惑地看著羅德，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羅德深吸一口氣，沿著祭壇腳下，畫了一個超大型的圓。
一直以來，羅德傳送物質進出夢境有兩種辦法。
一種就是握在手心，進入夢境的同時也會將物品帶進去，這種方法的優勢是方便快捷，缺點是太大的物品握不住。
另一種就是使用夢境儀式，將一整片物資傳送進夢境，這種方式的優勢是可以傳送很大的物品進入夢境，缺點是夢境儀式直接與被傳送物品鎖定。
除非將被傳送的物品全部移出夢境，否則不能再傳送新的物質進入夢境。
所以，羅德只能把帶上的物資都扔了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這將是他有史以來傳送的最大件的物資了。
啪的一聲，雙手落地，啟動了夢境傳送儀式。
灰蒙蒙的霧氣從圓圈上升起，將整個祭壇覆蓋，羅德的靈魂中頓時感覺像背上了一座山，他鼓起勁，爆發所有靈能。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
祭壇離地了，超強的靈能將這座恐怖的祭壇撼動了，盡管只是顫了一下，霧氣也瞬間插入了底部，將整個祭壇包裹。
下一瞬間，只聽空氣中一聲爆響，整座祭壇瞬間消失不見。
夢境中，一個龐然大物轟然落下，砸在外側的一片空地上。
夢境的地面顫抖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平靜。
人偶只是平靜地看了一眼祭壇，便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情了。
知識之書甚至沒有回頭，專注地引導著巨量的無靈之魂，修復著太陽之塔。
阿薩依然在消化惡念，也沒有在意。
未來之書很不滿地咕噥了一聲，疲憊無比的它，在書架上翻了個身，又抱著過去之書和現在之書陷入了沉眠。
而在神塔中。
李斯特三人已經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內心的震撼了，當他們意識到，這前所未有之多的星髓，將被送回王城，那樣的狂喜，激動，興奮，感概和更多的說不清的情緒一同爆發開來。
人性之花4
羅德眼前一亮，頓時喜上眉梢。
不錯！
我的人性之花又有8朵了！
李斯特，7號，9號，你們已經通過了檢測，絕對與末日教徒或遠古惡念沒有關系。
哈哈哈哈！
更讓他喜悅的事情是，眼前又有一道金光閃過。
神性50
羅德立刻望向腦海中的方尖碑，夢境和他是深入關聯狀態，即便不進入夢境，他也可以看到夢境中的任何一處。
果然，方尖碑上的神性，已經從114，變成了164！
哈哈哈哈哈！
這種感覺，簡直太棒了！
羅德仰天大笑。
我終于可以隨時獲得神性了，再也不用等待群星閃耀了！
太陽之塔的塔尖，果然威能無窮！
這塊碎片，簡直來得太好了！
夢境中，知識之書和人偶也是欣喜無比，這對它們來說，才是最常見的狀態。
知識之書甚至都哭了出來：“嗚嗚嗚嗚，太棒了！我終于找回了感覺！我再也不是智障了！我發誓！嗚嗚嗚嗚！”
人偶眼眸中也是神光閃爍，它很清楚，夢境的發展，終于將踏入快車道了。
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它就將獲得主人分享的神性，修復整個靈魂，甚至恢復到最初的模樣。
“希望那一天早點到來吧。”
它喃喃低語道。
“我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
李斯特三人迫不及地想要回王城，他們回到特羅里安的決心，從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樣堅定過。
沒有物資，繼續向前走下去也是不可能的。
反正黑霧之墻已經消散，星髓祭壇已經搬走，那些因祭壇而聚集起來的怪物也會散去，路線已經暢通無阻。
回去修整再原路返回，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
深暗之冒險，大多都是這樣的。
但羅德卻沒有同意。
“我們都到二十層來了，二十一層也看看吧。”
說真的，李斯特現在萬分不情愿的。
他不想再出現任何波折，平平安安地將祭壇送回王城，研究它其中的秘密，找到所謂“永恒避難所”“黑霧長城”的真正解釋，就是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
但羅德現在在他們心中已經有一個無比崇高不可代替的位置，說真的，羅德就是現在要他直接自殺，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把刀插進脖子，自己割下腦袋，再把心臟掏出來捏碎，生怕死得不夠快。
所以，盡管心急如焚，李斯特三人還是無條件地遵從了羅德的命令。
走出金字塔外，羅德回看了一眼。
可惜，金字塔太堅固，夢境儀式的迷霧無法滲透到它的底座，不然連同金字塔一起也搬回王城。
當然，夢境內的空間不是無限的，夢境傳送儀式對靈魂的壓力也很大，再大一點的建筑，他也沒辦法傳送了。
走上那巨大無比的臺階，穿過那巨大無比的鐵門，沿著巨大無比的甬道，羅德終于來到了神塔的頂層。
邪謬之古神拜亞提斯的居所。
這是一個無比扭曲、怪異的神殿，所有的裝飾和布局都顯得混亂，無序，別扭，違反常理。
荒謬絕倫，是給他們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神殿無比巨大，顯然不是給正常人類大小的神居住的。
從鑲嵌在巨柱上的床來看，邪謬之古神拜亞提斯的身高至少有兩百碼。
這是一個巨人。
“不知道和深海之王有沒有關系。”
羅德心想，環視一圈，并沒有發現怪物。
懷著激動的心情，他們對這座古老的神殿展開的搜索。
不過，很顯然，他們不是第一個搜索的人。
神殿中所有有價值的物品，都被搜刮一空，什么都沒有剩下。
唯一的收獲就是在巨柱之床上發現了一段文字。
“在這最后的時刻，我決定前往高層靈界，我知道這不會有什么用，我的腐化已經不可逆轉，黑霧是比邪謬更邪謬的存在，我不甘心，這是難以想象的，我要去找到它的真相，那個秘密，也許就在高層靈界之中。”
看完之后，羅德心中一凜。
邪謬之古神最后去往了高層靈界？
她認為黑霧的秘密藏在高層靈界中？
這是知識之書所說的夢境使命不謀而合，這樣看來，源之預言和夢境使命其實并不矛盾。
古神，高層靈界，羅尹格爾之間，也許有某種特殊的關系。
至于阿薩的話，說不定也有一定道理。
羅德陷入了沉思，直到李斯特的驚叫聲把他驚醒。
“這是什么？”
羅德轉頭看去，李斯特在一個倒裝在地面上的屎坑旁，又發現了一面旗幟。
它和在劍鋒山脈腳下發現的旗幟一模一樣，只是完好了很多。
在旗幟的左下方，寫著兩行字。
“圣雷爾之火永恒不熄！”
“白教，極光研究團，第一極光研究者，亞當亞雷爾。”
羅德心中一驚，瞬間就想起了在祭壇的靈之核心中，亞當亞雷爾的骷髏頭下的那一行遺言。
這樣看來，圣雷爾幾乎肯定就是另一個火之王城。
在黑暗紀元中，與他們一同幸存下來的五大火之王城之一！
白教，一定就是他們的教會，就像特羅里安王城的圣教會一般。
這個旗幟，就是白教的旗幟。
那個“奧薩利文大人”，絕對就是圣雷爾的王，只是不知道是第幾代的，現在是否還活著。
亞當亞雷爾是白教極光研究團中的“第一極光研究者”。
劍鋒山脈下的殘破旗幟，很可能就是圣雷爾的遠征隊，強行穿過黑霧之墻后，全軍覆沒的殘留物。
亞當亞雷爾不知道是否與遠征隊同屬一個時代。
要知道，即便是黑暗紀元，也持續了一千八百多年。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同屬一個火之王城，同屬一個教團。
而特羅里安之所以遲遲沒有發現另一座火之王城存在的痕跡，就是因為黑霧之墻的阻隔。
羅德和李斯特互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確認了自己的猜想。
面對這樣重大的發現，沒有人說話，未知的情愫在每個人心中升起，這一刻，他們返回王城的心，都已經不可阻擋。
李斯特收好旗幟，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羅德身上，都等待著他下達指令。
羅德長吐出一口氣，大手一揮。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