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人類燃起圣火以來,王城就是他們心靈的支柱,就是信念的根源,就是他們在這黑暗世界生存下去的最大的寄托。
一切秩序的構建都來自于王城,它是人類王國的絕對核心。
正因為如此,救援王城,在一切人類心中,都有著至高無上的特殊地位,那是戰士們最根本的職責,是強者們最崇高的榮耀,是一切夢幻中最終極的桂冠。
毫無疑問,救援王城的決定,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認同。
于是,尹芙拉再次使用“庇護所”的能力,暫時將這十萬余平民和重傷員安置在一處相對安全之處,隨即進行了簡單的修整。
羅德掏出了很多靈能藥劑,為他們恢復靈能,治療傷勢。
荷魯斯和幾位主教全力為受傷的人員治療。
李斯特迅速探索了周邊的環境,找到了更多失散的人員。
大約一個鐘時后。
尹芙拉從深沉的冥想中恢復,雖然靈能遠沒有恢復到巔峰狀態,但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環視一圈,大多數傷員都恢復到可以戰斗的狀態,不能戰斗的傷員都被強制留在原地。
看得出來,他們臉上相當不甘。
“諸位。”
尹芙拉用一種平靜的聲音對重傷員說:
“你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無謂的犧牲是沒有意義的,生存下去亦是對人類的貢獻,留在這里,將有一天,你們還可以上陣殺怪。”
重傷員們雖然依然有些遺憾,但也能理解,他們齊聲說道:“愿火光照亮一切,愿勝利與您同行。”
尹芙拉肅穆地說:“吾身不滅,薪火永存!”
空氣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凝重,特羅里安的眾人雖然聽不懂,但也感受到了氛圍的變化。
沒有人說話,在搖曳的火光下,戰士們紛紛起身,向圣雷爾王城出發。
而留下的平民和傷員們,則向他們致以目光中的祝福。
出發的隊伍中,有圣女尹芙拉,護教騎士薇爾,白祭司蘭斯,大牧者波西瓦爾,以及206位戰士。
再加上特羅里安的青羽,羅德,杰拉巴,佩貝拉,紅后,荷魯斯,李斯特,以及35位高階戰斗人員,就構成了全部力量。
對于王城來說,這應該也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
如果王城內部真的處于苦戰之中,他們的到來,絕對能讓勝利的天平向人類傾斜很多。
羅德正不停地盤點他的存貨,計算他的底牌。
毫無疑問,這將是他圣雷爾之行的最重要的一戰,他必須賭上一切。
那些存放已久的物品,都到了使用的時刻。
現存的63點神性,就是他最大的底牌。
羅德心中又是激動,又是擔憂,不知道他們將要面對什么樣的未來。
隊伍中的其他人也和羅德一樣。
在這樣的情緒驅使下,眾人爆發出了百分之兩百的速度。
尹芙拉還特意使用了特性“大羽之風”,召喚出狂風環繞在每個人的身邊,遮蔽他們的身形和動靜,并帶動他們盡可能向自己的速度靠近。
很快,他們就進入了圣雷爾的腹地。
這一路上,他們依然只看到了淪陷的城鎮,被黑霧淹沒的人類聚居點,還有那數之不清的活尸。
在王城的腳下,都是這樣一番情景,眾人的心都不由沉了下去。
這說明王城遭遇的危機可能比想象的還要嚴重,甚至到了無暇顧及周邊的程度。
眾人再一次加快了腳步。
荷魯斯一路上都提著鮮血提燈,時刻關注著周邊是否有活著的生靈。
但可惜的是,鮮血提燈上,血氣構成的箭頭沒有形成過一次。
這加重了眾人心中的陰霾。
尹芙拉說:“就算深淵的裂口直接開在了王城中心,古神從中降臨,也肯定能有人逃離王城,不可能遇不到一個人!”
蘭斯一面狂喝羅德的靈能藥劑,一面說道:“只要碰上一個人,我們就能知道王城中發生了什么事!”
薇爾也在狂喝靈能藥劑,他們的靈能已經補充得差不多了:
“蘭斯說得對,教皇冕下很可能正在與古神對峙,如果我們貿然亂闖,有可能會影響到冕下的戰斗。”
羅德將他們的話翻譯過來,青羽和荷魯斯等人也都表示了贊同。
“是的,這樣層級的戰斗,不是我們能參與的。”
荷魯斯回憶說:“我記得王有一次說過,他曾經在靈界中遇到了極為強大的存在,他集中全部心力與其對峙,在那七天之中,他什么都感知不到,眼中只有那個黑暗怪物的存在,最終的結果是他逼走了那個怪物,王說那是他感覺距離毀滅最近的一次。”
青羽微微頜首:“我也記得這件事情,圣雷爾的王也許遇到了和我們的王一樣的困境。”
杰拉巴問道:“羅德兄弟,你的那個靈魂一掏,能擊殺古神嗎?”
羅德撓撓頭:“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掏過古神,但是,如果靈魂強度相差過大,我即便掏中了,也無法成功,還可能會引起反噬。”
杰拉巴點點頭,沉聲說道:
“有些可惜,但這也是可以理解的,沒有力量不受限制,沒有力量不要代價,交換的原則永遠都是等價……但也許我們并不用面對真王級的敵人,掃清其它的威脅,就是對圣雷爾的最大幫助。”
眾人都點頭表示贊同,只有荷魯斯持反對意見:
“你們不要用臆想代替現實,我們還不知道圣雷爾的王城是什么情況,《高選戰略課》的內容你們都忘記了?不學無術的家伙,回去都給我補課!”
沒有人反駁,雖然他們都是火之子,但荷魯斯輩份大,又是大主教,誰也不愿意和他爭論。
更何況,他說得也有道理。
于是,眾人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在觀察上,但依然沒有太多的收獲。
直到他們距離圣雷爾王城大約六百千碼時,羅德突然看到了一點火光,在濃重的黑霧中若隱若現。
“我看到了!”
羅德大喊道。
“左前方有人!”
眾人立刻打起了精神,加快了腳步。
很快,他們也感覺到了。
那激烈的靈能波動,是正在進行的殘酷戰斗。
尹芙拉一瞬間睜大了眼睛,急喊道:“是莫德大人!莫德大人在前方!”
羅德看到薇爾,蘭斯,波西瓦爾,還有那些圣雷爾戰士的眼中一瞬間全亮了起來,藏在眼底的陰霾和憂慮被希望的火光驅散了大半,似乎“莫德”這個名字有某種奇異的魔力。
“莫德大人……是誰?”
波西瓦爾抬起頭,他蒼老的臉上不再灰沉,反而浮動著一種異樣的光彩:
“莫德大人是我們的第一主教,他是教皇冕下的左右手,神圣白教內的第二圣位,我們所有人中最接近真王的人。”
“莫德大人極少離開王城,除非有特別重要的事情。”
薇爾激動地喊道:“他在這里出現,也許表明王城中的危機已經結束,教皇冕下派他來清理周邊,收復淪陷的城鎮。”
蘭斯壓抑住狂喜,說道:“不論如何,只要見到他,一切都清楚了。”
狂風呼嘯,尹芙拉加快了腳步,羅德的速度也不由被帶了起來,他心中的感覺很復雜,原本已經做好了血戰的準備,沒想到危機卻有很大可能消除了。
當然,這不能不說是一件好事,也不是就此失去了獲取神性的機會。
相反,在更遠的未來中,他可能獲得的神性更多了。
羅德吐出一口氣,加快腳步,跟上尹芙拉的速度。
很快,他就看清了,那原來不是一只小的隊伍,而是一支十分龐大的隊伍,大約有數十萬人,在黑暗中亡命奔跑,許多人甚至被擠到了火光之外,迅速被黑霧腐蝕,變成活尸。
一個籠罩在白色霧光中的身影,正在與一種所有人都從未見過的怪物戰斗。
怪物的體型并不大,大約只有四到五碼,不會超過兩個人的高度。
它們的下半身是一團飄渺的霧氣,懸浮在半空中,有鋒銳的利爪,長度至少在兩碼以上。
怪物的全身都被黑霧籠罩,超強的靈能波動從它的身軀中釋放出來,但被白色霧光籠罩的身影并不落下風,他揮舞著纏繞白霧重拳,頂住了怪物的攻擊。
每一擊的碰撞,都會引發海嘯般的靈能波動。
李斯特驚嘆道:“280萬的靈能波動!天哪,我從未見過這么恐怖的怪物!”
尹芙拉臉上浮現出了萬分驚喜的表情,大喊道:“莫德大人,我來幫您了!”
身形頓時化作了一道光,來到了隊伍上方。
下一瞬間,萬道金光爆射而出,黑霧瞬間被驅散,黑暗的力量被壓制。
黑色鬼影發出劇烈的哀嚎,被白色身影一拳打斷利爪,穿胸而過。
在劇烈的哀號聲中,鬼影們迅速消散,化作無形。
危機就這樣解除了。
尹芙拉興奮地大喊道:“莫德大人,是我們,我們來支援王城了!”
白色霧光消散,露出了一張滿是皺紋的蒼老臉龐,兩道深刻的法令紋沿著他的鼻翼落下,就像兩道峽谷一樣折斷了皺紋,也讓這張臉透出了難以言喻的威嚴和嚴苛。
霧光只落在脖子上就停止了,他大部分的身體依然被霧光環繞著。
在見到尹芙拉之后,他的眼眸中只閃過了極短暫的欣喜,轉瞬又歸于平靜。
“薩弗克呢?”
他嚴厲地問道。
“劍城出什么事情了?”
尹芙拉輕聲說:“莫德大人,薩弗克不幸殞落,墮入黑暗,但已被凈化,靈魂安息,劍城受到了深淵襲擊,內外孤立無援,我最終只能棄城,生還者不到一百萬,戰士不過一千。”
“他們是誰?”
莫德的目光一下子就移到羅德臉上,依次從佩貝拉,杰拉巴,紅后臉上劃過,最終落在了青羽身上。
“又一位火之選民?還是令律級的?”
尹芙拉欣喜地說:“莫德大人,傳說是真的,黑暗紀元中,還有其它的幸存者!”
“什么?”
莫德的臉色第一次發生了劇變,他勐地捏住了尹芙拉的雙臂,其力氣之大,讓后者不得不張開了靈能防御。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尹芙拉強抑住興奮,說道:“他們來自遙遠的特羅里安,另一座火之王城,他們跨越了超過八千千碼的距離,才找到了我們!”
莫德滿臉的皺紋都張了開來,就像菊花綻放,急切地問道:“他們有多少位君王?有多少位真王?來了多少?還能來嗎?”
尹芙拉的神色略顯得有些尷尬,小聲說。
“莫德大人,特羅里安是一座飽經災難的王城,他們經歷過數次大滅絕,現在一代人,剛剛從兩百多年前的災難中緩過來。”
羅德咳嗽一聲,說道:“莫德大人,我們來了五位令律者,是我們王國中最強大的戰士,很抱歉,我們的力量不夠強大,目前還沒有真王誕生,君王級的戰力也只有兩位……”
這一瞬間,羅德分明地看到了莫德臉上那濃重得化不開的失望,以至于他后面的話都縮了回去。
尹芙拉卻還在極度的興奮中,急切地問道:“莫德大人,王城中還有威脅嗎?”
莫德用一種無法分辨的語氣答道:“有。”
尹芙拉急道:“那我們趕緊去援助王城吧,有了我們的幫助……”
“不用了。”
尹芙拉驚道:“為什么?”
莫德看了她一眼,眼眸中灰蒙蒙的,沒有任何感情,只有無法言喻的空洞。
“王城已經毀滅。”
就像凌空一道霹靂炸響,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腦海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他們聽到的。
尹芙拉幾乎懷疑是她聽錯了:“您,您說什么?王城,王城怎么了?”
莫德用一種平靜的,絕望的,毫無生氣的聲音說。
“王城毀滅,圣雷爾傾覆,人類即將步入末日。”
“我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