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順嶺鄉。
或許是在長陽市的遠郊的緣故,或許是平均收入較高的緣故,或許是自然環境較好的緣故,開車穿過略有些混亂的鄉鎮交界處,順嶺鄉的核心區域竟然有點寧靜的美好。
略顯渾濁的漫水河,自上游穿城而過,帶來豐沛的水汽和風。
跨河的拱橋有仿古的石橋,也有可走重載車的混凝土橋,將順嶺鄉分裂成了兩個部分。
一部分是持續的寧靜的優美的鄉鎮生活,一部分激烈的喧器的混亂的物流園和工業區。
年輕人大都在工廠區域活動,偶爾會來老城這邊晃悠晃悠,主要還是談戀愛的男女或男男或女女。
稍微深入一點鄉鎮的肌理部分,也就是居民區和生活區,大量的上世紀的建筑就映入眼簾。
順嶺鄉并沒有進行大規模的拆遷,而是采用了造新區的模式。而今,新區再擴建也是利用新新區的模式。老城區的時間,就像是被固定了起來。
政府在市容市貌方面,倒是付出了不少的努力,從外人的角度來看,可以看到漂亮的外墻和街道,也吸引了一些休閑人群,但人數并不多,平均年齡也比較大。
見江遠的目光在打量著外地人,同車的王傳星敏感的解釋道:“三年前還沒有這么多的游客。可以說,基本沒有游客,外地人都是客商,司機,或者工廠的工人。現在的農家樂,是這兩年才弄起來的,而且都是去周邊的釣魚園的……”
“受害人有涉及到這些嗎?”魏振國問:“比如拆遷的計劃,出租或者出售房子,裝修民宿之類的。查過嗎?”
這就是問經濟因素了。
以魏振國的理解,死者遇到的情況,倒是很像黑會社的模式。不過,會做到兇殺的程度,要么是利益極大,要么就是兇手極囂張,多少都有些不太符合。
王傳星也知道魏振國的意思,就道:“詢問過周圍人,沒有這些經濟上的糾紛。也沒聽說過有。這邊物流園有些搞盜竊搶劫的,最多就是小團體。”
萬寶明更直接的道:“因為這個案子,這邊的團體都被篩了一遍,坐牢了好幾個,審的也很仔細了。都沒有線索。”
“直接去現場看吧。”江遠聽到這里,略略催促了一下。
經過昨天的復習和思考,他已經有些想法了,對于王傳星所在的專案組曾經的工作,自覺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
省城發生的案子,有一樁好處,就是負責案件的各個層級,都有較高的素質。比如照相,在寧臺縣,就是現勘兼職的,但在長陽市,專職刑事攝影的技術員,無論從整體還是細節,拍攝的都很到位。
這就給案件求助,打下了一個很好的基礎。
像是現在,江遠要想利用血跡分析,或者足跡,主要的依靠就是這些照片。
照片拍的好,現場拍的全,江遠的信心也就會更強一些。_o_m
他到了現場,也是為了跟照片里的場景做比較。
王傳星與萬寶明自無不可,兩人今天都是來作陪的。
車停到街道口,一群人鉆進巷子,步行大約十分鐘,到了案發地。
死者曾經居住的小院,已經徹底荒廢了下來。
門前掛了一把大鎖,墻頭長了草,也沒人理會。
跟前幾個鄰居的房子也是差不多樣,牧志洋跑去找了人過來問,都是案發不久后搬走的。
幾人都不覺得奇怪。
緊挨著案發現場的鄰居,不愿意繼續住老房子,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大城市里,許多人可能沒得選擇,別說自家隔壁是兇宅了,為了省幾十萬大洋住兇宅的大把。
鄉鎮的房子不值錢,重新買一套,經常也就是幾萬或者十幾萬的價格。有的人還可以搬到子女那邊去住。
王傳星直接用液壓。(本章未完!)
鉗,將鎖頭剪開,打開了門。
門開,就有幾張黃紙飄了出來,被風吹的老高。
牧志洋不由摟住了自己的肩膀。
吱嘎。
老房子的門,晃晃悠悠的樣子。
灰黑色的木門,有點掉漆,又有點變形,但已經沒有了血跡的樣子。
“現場都清洗了?”魏振國來回看了一遍。
王傳星“恩”的一聲,又道:“當時是讓他們盡可能保持現場的,但估計時間太久了。”
專案組的工作都基本停下來了,家屬大約也能感覺到。
江遠拿出平板電腦,翻出照片來,一邊看,一邊跟周圍的環境做印證。
繞了一圈回來,江遠再回到門前,找出一張有尸體的照片,左右看看,道:“我想要一個人擺拍一下。”
“小牧,你上。”魏振國命令自己的徒弟,一點負擔都沒有。
牧志洋嘆口氣:“我上周剛洗的警褲。”
說著話,牧志洋瞅了眼圖片上的位置,麻利的躺了下去。
江遠又對照著照片,幫著牧志洋擺正了一下姿勢。
牧志洋在地上,像蟲一樣的挪動。
等擺好了,江遠起身拍了張照,再道:“稍微蜷一點,你比尸體的個子高一點。”
牧志洋于是蜷縮了一點。
江遠再對魏振國道:“魏隊,你站這里,彎腰摸一下,看能摸到牧志洋哪個位置。”
魏振國一看江遠指的位置,就知道是當日留下半個血腳印的位置,壓著好奇照做。
魏振國身高一米七出頭,標準身高的樣子,從側面彎腰探手,正好能摸到牧志洋的下巴位置。
“怎么說?”魏振國起身問。
王傳星和萬寶明也是好奇的看過來。
江遠又看了一會牧志洋和魏振國的位置,卻是看向萬寶明道:“這個案子,我認為不是隨機作案。”
“看得出來,你早有想法了,足跡有問題?”萬寶明有所預料了。不過,他站隨機作案,本身也就是認識問題,此時也只是等著聽江遠描述。
江遠點點頭,道:“從血跡上來看,這個足跡,是最無必要的。”
江遠的手在牧志洋和魏振國的位置上圈了一下,道:“血泊的形成是需要時間的,兇手如果不一刀桶進被害人的胸口,拔刀就走,他是不會踩出血腳印的。這是第一點。”
“也許只是翻找財物。”王傳星在專案組里,大概也是討論過類似的話題。
“獨居老人隨身攜帶的財物嗎?”魏振國聽的就已經反駁了。
“也許是鑰匙,或者是手表,項鏈,或者懷表之類的飾品。”王傳星這里是有既定答案的,而且是頗有道理。
江遠暗自搖頭。
正如江遠最初設想的那樣,長陽市刑警隊的血跡分析和足跡鑒定水平,大約就是個四五百分的樣子,有一定的分析判斷能力,但終歸是做不出大題的樣子。
而LV5的血跡分析+LV3的足跡鑒定在如今這個時代,相當于800分的戰績,純純的吊打水平。
如果給江遠一個現案現場的話,他有很大的概率,在短時間內破案,就像是幾十年前的刑偵高手們所做的那樣。
血跡+足跡,就是40年前技術系刑偵高手的標準配置。
而今大約是現勘+圖偵+指紋+DNA了。說起來,現在的刑偵人的破案效率和戰力肯定是更高的,但架不住不同的案件,總有不同的適應性。
有的案件,線索夠多的時候,不管是哪個系列的高手,都有突破的方式,都能破掉案子,這也是大部分案件的常態。
但有的案件,就要講一點適口性了。
像是眼前這個案子,另一個突破的希望,應該是法醫。但江遠也看過法醫報告了,同樣沒有什。(本章未完!)
么線索可提供。
此時,江遠就像是一名剛剛做題800分的學生一樣,用手一劃,道:
“關于兇手踩進了血泊,彎腰做什么,我有另一個構想。”
“我認為他是試一下鼻息或者頸動脈,判斷受害人是否死亡。”
“踩進了血泊,意味著兇手在現場等待了一段時間,我認為至少等了一分鐘以上,對于一名兇手來說,這個時間,必須是非常有價值。更新”
“翻找財物不太符合,且不說兇手完全可以用刀脅迫,來取走財物,就算他先殺人,后取財物,其實也不用等待。即使受害人這時候有一點反抗能力又如何。受害人是體型瘦弱的老人,挨一刀之后,根本不用等待他咽氣,就可以搜身了。若是兩個人作案的話,那更輕松。”
王傳星聽的瞪大眼睛,雖然不是多么出奇的理論,但江遠看一看就分析到這個程度,還是略微出乎他的意料。
江遠這時候不由想到柳景輝。他是根據血跡分析來做推斷的,卻不知道,要是柳景輝拿到400分的證據報告,又會如何推理。
“目的性的推測,先說到這里。我再說一下腳印本身。”江遠翻了一下手機,道:“我看你們也是找了好幾名足跡專家,給出的判斷,我總結一下,從40歲到65之間的都有……”
江遠頓了頓,道:“現場的足跡混亂,又只有半個血腳印,分析起來變量確實比較多。我傾向于年齡大一些。55到65歲,甚至可以再放寬一點。”
這次不等王傳星再表達意見,江遠再道:“接下來說血跡,這一塊,我認為更重要。”
江遠刷刷的找出幾張照片,然后半蹲在門前,道:“其他的部分先不說,從拍攝的照片來看,最重要的一點,這里的噴濺紋路,是有空白的……”
江遠在門縫的位置,圈了一塊。自己站到了前面一些,道:“結合法醫的尸檢報告,我認為,兇手當時就站在我這個位置,并且,腰腿這里,被血液噴濺到了,等于甩了一條。所以才形成了門縫處的少量空白。”
王傳星仔細努力的看江遠手機里的圖,以及門縫的位置,都無所得。
這里就屬于倒數第二道大題的第三小問的難度了,四五百分的程度可以挑戰,但通常要600分才能做出來。
這個案子,還是有些特殊的,長陽市刑警支隊估計也沒有湊出來最合適的偵破團隊,血跡分析做的不好,也是正常。
現在的刑警隊,很少有人以血跡分析見長了。
何況,此案的血跡偏少,許多現場勘查估計都沒有往這方面想。
萬寶明則是凝神靜氣的問:“如此兇手的站位確實如此,那說明受害人開門以后,兇手還往里走了兩步,這個社交距離,就有點近了吧。”
江遠緩緩點頭:“所以,兇手很可能是熟人。并且,考慮到他的衣服和鞋都沾了血,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很不方便。其在附近居住的可能性很高。”
一陣風從身后吹來,激的幾個人都起了雞皮疙瘩。
王傳星猛的一個激靈,問:“那抄電表的聲音呢?如果是附近的居民的話,看到他的人,不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其他人家并沒有被抄電表,說明受害人很可能是第一家被叫開門的,這樣算來,兇手喊抄電表,應該就喊了幾聲才對。”江遠頓了頓,道:“證人證言,我暫時無法解釋,但我認為,首先應該順著血跡和足跡的線索來偵查。”
萬寶明這時候道:“證人證言可以先放一邊。這邊都是鄰里街坊,警察抵達之前,都已經長時間聚集在現場了,互相影響,或者互相暗示的案例都很多,何況本案的目擊者都是老年人,案件又是午睡時間發生的……”
王傳星有點不服氣,也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江遠則道:“先不管那么多,我建議把。(本章未完!)
附近的居民列表,然后找出警察到了以后,不在現場的人,我們走訪一下。”
萬寶明不由點頭:“兇手要返回住所,更換和處理血衣,兇器,說不定還要洗澡,反而不能短時間內到現場。精華\/書閣更新”
“我昨天有看到筆錄的人的名單,我找找看。”王鐘終于找到一件自己能做的事,直接掏出隨身的筆記本操作起來。
王傳星看著幾人的動作,各種不適應,小聲問:“這……要是走訪到了兇手,怎么辦?”
“那就抓了唄。”魏振國點點人手。
實話實說,六個人抓一個殺人犯確實是少了點,但4個二十幾歲的健壯小伙,加兩名中年人,想摁住一個很可能60多歲的老人,似乎也沒那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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