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本臺記者了解,今日在gz市xx區某酒吧內,有四名男子遭不明身份者襲擊,現四人重傷,警方正在積極調查取證,下面為您播放現場監控畫面,請知情者與本臺或直接與警方聯系。”
在小飯館的大電視上播放著這樣一則新聞,畫面中有四個青年男性正在聊天,突然其中一人毫無預兆的倒在了地上,接下來其他三人也不約而同的倒在了地上,現場并沒有兇手的任何圖像,但從監控上可以看到他們顯然是受到了非常大的沖擊力,而這四人現在都已就醫,但從新聞上透露出來的消息來看,應該是傷的不輕。
耗子雙手撐開靠在柜臺上也在那看電視,而許薇這時湊上前來小聲問道:“這案子歸你的?”
“昂。”耗子應了一聲:“這顯然是非自然力量,當然是歸我了。”
“那你打算怎么辦?”
“查唄。”耗子眉頭輕輕挑了一下:“不過沒出人命,事兒不大。最后大概就是酒吧老板賠到破產吧。”
他說完之后,臉上卻是掛上了笑容,而看到他的表情,許薇立刻就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那意思就是這件事他會查,但能不能查到,用不用心查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那四個人怎么樣了?”
“兩個顱腦損傷,暫時還是植入人兒,救回來的概率不怎么大,一個脊椎斷裂,就剩下個腦袋能動了,意識還挺清晰的。最后一個命好,不算太嚴重,不過這輩子恐怕是沒辦法娶老婆了。我剛從醫院那邊回來,醫生這么跟我說了,都算是重傷,酒吧老板已經被控制了,他這次不破產都對不起這四個老哥。”耗子在說他們傷情的時候那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這跟他一直以來提到犯罪就咬牙切齒的狀態那可以說是判若兩人:“我們還在他們身上搜出了違規藥品,現在他們不光是受害者,可能還要被以藏毒起訴。”
許薇長長的哦了一聲,而這時候白夢潔晃蕩著身子慢悠悠的從后頭走了出來,她看上去無精打采軟趴趴的趴在許薇的面前:“我餓了……”
“餓?你還好意思餓?”耗子冷哼一聲:“我已經給你爸媽打電話了,他們明天的飛機從加拿大趕回來。”
白夢潔一聽當時臉色就變了:“你!”
“少給我廢話。”耗子面帶寒霜:“你差點死了知道么,再沒人管教你一下,你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要我給你去收尸。”
耗子的話說的很重,但卻完全不夠重,因為昨天白夢潔就明顯是被人下了藥,剛好她是過敏體質,那個藥物對她產生了強烈的過敏反應,在昏睡一個半小時之后,她出現了明顯的食道腫大阻塞氣管,如果她沒有被人帶回來,如果不是因為狗姐照顧她,如果不是有解病萬靈丹,她絕對今天是要上頭版頭條的。
“過氣女星裸死賓館,死前疑似遭人性侵。”耗子用手指重重的戳在白夢潔的腦袋上:“你真是個混蛋啊你,知道自己運勢低還亂來,你真的得跪下謝謝人家河神,磕頭不磕出血你都不夠誠心,三天救你兩條狗命。”
別看白夢潔平時兇這個兇那個,但當這幾個哥哥發脾氣的時候,她是真的慫,坐在那半天不說話,聽到自己又是被那個黑胖子救了之后,她更是說不出什么話來。
許薇這時連忙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她也是受害者,下次小心就好了。”
“下次?還有下次,我真讓小張哥把她吊在電風扇上打一頓。”耗子瞪了白夢潔一眼,全是恨鐵不成鋼。
白夢潔自知理虧,她也不敢做聲,因為她平時耍脾氣也就耍了,這個節骨眼上還兇,那可是自尋死路。他爹媽去加拿大之前可是交代過這幾個哥哥的,該罵罵該揍揍,千萬別客氣……
這說句不好聽的,真挨了小張哥一頓揍,那都算是替天行道。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會了。”白夢潔立刻認了個慫,跳下椅子:“我再去睡一會。”
她走沒兩步卻被許薇給拽住了:“別走,我這飯菜都給你做上了,吃點東西再去。”
吃下些東西,白夢潔又喝了一碗熱滾滾的醬油湯,這才算是徹底回了魂,她左顧右盼一陣,然后小聲問耗子:“耗子,那個人呢?”
“誰?”
“那個鯰魚……”
耗子脖子往外一甩,然后就沒再搭理她了,而白夢潔走到窗口看過去,發現那個黑胖子就坐在外頭,手上拿著個盒飯在吃著,周圍人來人往他也不在意,就像是個巍然不動的大石獅子。
“人家從昨晚上到現在就坐在門口守著你呢,水不喝飯不吃,就連聲音都沒出。”許薇撐著下巴看著門外的黑胖子:“你要不試試看唄,我覺得他還挺好的,看著就挺可靠的。”
白夢潔忙不迭的搖頭:“救命歸救命,感情歸感情,我會謝謝他的,可是……”
“沒人管你。”耗子語氣不善的說道:“你別把人家當槍使就行。”
“知道了……”
白夢潔再次出去的時候,從態度上其實對黑胖子已經緩和了不少,第一次她不知不覺,但第二次那可是她記得清清楚楚,當她醒過來時發現是長安巷時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就像耗子說的那樣,三天救兩命,這是何等的恩情,再那么樣對人家有點說不過去。
她試著跟黑胖子聊天,然后驚訝的發現這條鯰魚雖然話不多,但卻相當的機敏和聰明,哪怕看上去笨笨的,但卻有著非常成熟的觀念體系,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是個弱智。
甚至還有點小幽默。
“我請你吃飯吧。”白夢潔坐在黑胖子旁邊一米之外的地方對他說:“當我謝謝你。”
黑胖子微微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頭搖了搖,接著起身就離開了。然后正當白夢潔以為他要回去時,他卻提了一包炸雞腿放在白夢潔面前:“自備。”
“你是妖……我是人,我們不可能的。”白夢潔嘆氣道:“你想過沒有,你還有幾千年的命,我幾十年之后就沒了。”
黑胖子笑了一下:“三千二百年,分一半給你。”
“不要不不不不不……”白夢潔當時嚇得跳了起來,連連擺手:“你別嚇唬我。”
“開個玩笑,我沒辦法延長別人的壽命。”黑胖子仰起頭看著白夢潔:“但是我能縮短我的壽命。”
“別啊……三千多年,多可惜。”
黑胖子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默默的坐在那,直到小張哥從外頭回來,看到他們兩個,黑胖子立刻站起身朝小張哥行禮,而白夢潔也連忙跟著站了起來。
小張哥用手指點了點白夢潔,沒說什么就進了店里,而白夢潔看到這一幕那心里是相當害怕,她連忙起身追了過去,想要看看小張哥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氣。
“管好你自己的事。”小張哥和耗子用了同樣的語氣:“沒人能救你一輩子。”
備受打擊的白夢潔走出去,一抬頭就看到了那個黑胖子坐在路邊,目光散漫的看著前方,就好像他仍然在適應從水中到岸上的變化一樣。
“喂。”
白夢潔走上去說:“我請你吃飯,去不去。”
“我不需要報答。”黑胖子說道:“等緣分耗盡,我就走了。”
“不是報答啦,我就是一個人吃飯沒意思,我要去吃大餐,一個人很不劃算,走走走。”
最終黑胖子還是被白夢潔給拽走了,而耗子端著個碗站在落體窗外看著他們離開,然后突然回頭問小張哥:“緣分有時候真的是很難說的。”
小張哥笑了笑卻也沒說話,只是站在那默默的看著白夢潔手舞足蹈的跟那個黑胖子抱怨著自己的境遇然后消失在了長安巷里。
“唉,你電影怎么樣了?什么時候上映啊,大伙兒都在問呢,說要給你去包場。”
“不清楚,等消息就好。”小張哥轉過身去來到柜臺里面:“許薇,去把外頭的黑板改一下,改成今日黃粱一夢有售。”
“好!這就去。”
外頭的黑板亮了起來,就代表張哥的黑夜小飯館正式拉開了序幕。
說起來也有意思,他研發了那么多道菜,但銷售量卻很少,根據張瑤的分析來看,應該是那些東西針對性太強,加上新菜品種類太少,不適合在深夜酒館這種地方售賣,以后隨著需求多了,大家有了更多的選擇之后,這才會逐漸吸引更多的人來嘗試。
菜的銷量一般,但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小張哥的黃粱一夢卻是火爆非常,每三天一次的黃粱一夢銷售日,一直從開門到關門的客人都會絡繹不絕,哪怕小張哥的價格定得很離譜,一小杯就要兩百,價格夸張過茅臺可仍然供不應求。
有些長安巷之外的酒客開始慕名而來,小張哥不得已只能限量供應兩百杯,而且不一定有座位。但即便是這樣,他們那些酒仙們都會不辭辛苦趕過來排隊加等候,就為了那三秒沉醉。
“對了,昨天阿雞帶來那個人跟你說了什么?神神秘秘的。”耗子昨天沒在,但也聽說了雞哥那邊發生的事,剛才突然想起來,于是就順嘴問了一句。
“等會跟你說。”小張哥笑著說道:“挺有意思的,那個人是個驅妖人,他說老早就盯上了廣鯤,然后一路跟著他來到了妖怪老巢。”
“真會玩。”耗子嗤笑起來:“不過那人也是不走運,第一單就開在了阿雞身上。”
小張哥不由得也笑出了聲來,阿雞到底是阿雞,越痛苦越強大,人家在他身上施加的惡都會成為他能量的本源,果然地藏王跟阿雞的屬性是天然相通,一個十二靈最強之盾,一個以苦痛為舟,不得不說這恰好的程度宛如被命運妥善安排過的一般。
正聊著天,外頭的客人陸陸續續的就來了,他們無一例外都要了幾樣小菜然后點上一杯黃粱一夢,喝下杯中酒,三秒鐘后醒來,有人神態安詳有人掩面而泣有人欣喜若狂也有人悵然若失。
沒人知道他們在夢境里都看到了什么,但這一杯酒卻能讓他們滿足一下現世無法被滿足的情緒,這倒不失為好事一件。
小張哥從不去問人家夢到了什么,只是會默默的觀察著他們醒來后的百般姿態,這里頭有新客有老客,但無一例外,他們都會成為回頭客。
小酒館里人聲鼎沸,幾張桌子不夠,就坐在許薇那一片,許薇那也坐滿了,就坐在門口,門口蹲不下了,他們甚至就席地而坐在馬路邊上。推杯換盞,高談闊論。
不過也有那喝了一杯酒,然后什么都不干就走的,這樣的人一般都是神情肅穆,雖然不知道他們夢里都夢到了什么,但從他們的神態中可以看出,他們入夢而去,一定不是為了尋歡作樂。
也許是逝去的親人,也許是永別的眷侶,也許是兒時的玩伴……諸多種種的別離,能在夢中再見一面,哪怕是聊以自慰卻也足夠。
“老頭,樂呵呵的,夢到什么了啊?”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喝完一杯酒靠在墻邊瞇瞪了三秒之后再醒來,滿臉笑容的就往外走,而他的同伴老早就在外頭等著他了,看他出來不由得多嘴問上了一句。
“我啊,回了趟老家過了個年,我娘給我燉了肉,我爹臭罵了我一頓,說我都是大小伙子了,還這么不懂事,都不帶個媳婦回家。”
他的話讓周圍的同伴哈哈大笑,幾人互相調笑著結伴而去,許薇托著腮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突然好奇的問蹲在旁邊的大黃:“你說,如果我喝一杯的話,能不能看到我姥姥?”
“我推薦你不要,這東西是孤獨的安慰劑。”大黃搖了搖頭:“你看剛才那個老頭,他這個歲數了,能再吃上老娘的燉肉,還能被老爹罵一頓,這就已經是人生再無遺憾。你呢?你進去之后看到了,可你還年輕啊,沒有到彌補遺憾的年紀。張瑤說了,這種東西年輕人是不能喝的,會磨滅掉勇氣的。”
許薇拿出一包薯片撕開吃了起來,想了想卻也是笑了起來:“也對。”
而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看上去神神叨叨的人,自帶著一身酒味,看面相很是陌生,許薇立刻說了一句歡迎光臨,但那個踉踉蹌蹌的人卻徑直循著酒味去到了小張哥那邊。
他看上去五十歲上下,渾身上下倒也不算是邋遢,但就是散發著一股子腌透的酒精味,甚是難聞。這一看就是那種成天泡在酒缸里的酒蒙子,他將兩百塊錢拍在小張哥面前:“酒要是不好,我掀了你的攤子。”
小張哥不廢話,只是笑著給他倒了一杯,那人也順勢拿起來聞了聞:“一般一般,酒味不濃。”
說完,他一張嘴一仰頭,一杯酒就下了肚,然后他自然也是迷迷瞪瞪的腦袋一歪就睡了過去,三秒之后他再次醒來,整個人從上到下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重重的又拍下了兩百塊:“再來一杯。”
“對不起。”小張哥搖頭道:“每三天每人只能喝一杯。”
“那我讓人家來買,我喝行不行?”
“不行。”小張哥搖頭道:“不然就沒有下次了。”
“破規矩多。”那人一拍桌子,須發皆張:“那我今天就非要喝到呢?”
他說話時,身上從上到下都散發出了凌厲的氣息,屋子里甚至都開始卷起了風,看那架勢就是今天不喝到第二杯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小張哥不廢話,只是將兩百塊錢推了回去,然后默默的塞好酒瓶子,轉頭對許薇喊了一聲:“今日售罄。”
“小子,這檔子事,你做你的買賣,我買我的東西,你最好別多管閑事。”
說完,他的身側已經開始逐漸有靈氣凝聚成型,但小張哥看到這一幕卻只是笑了笑,轉過頭去開始忙碌起來。
“好好好,今日你算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人朝著小張哥凌空就是一指,一道劍氣就沖向了小張哥,這劍氣倒也不強,那人顯然也并不想鬧事,只是實在難忍美酒的誘惑才出此下策,而那劍氣從規模上來看,也不過就是想讓小張哥吃點苦頭好讓他乖乖就范。
但沒想到一道劍氣下去,宛如泥牛入海,嗖的一下然后就沒了下文,小張哥則坐了下來:“玩夠了?”
“你……”
“出去!”小張哥眉頭一皺。
接著那人就覺得眼前一花,再清醒時就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長安巷之外,當時那一下,他心中頓時大駭,而就當他要再進去一探究竟時,卻發現自己的胳膊被人按住了:“喲,這不是酒鬼劍仙陳拾么,怎么這么好的雅興今日下山了?”
那人回頭一瞧,卻是發現是自己以前相熟的道友,他立刻興奮了起來,指著里頭說道:“方才我在里頭遭遇奇人!我的劍氣動不得他分毫,反倒被他一聲斷喝給拋了出來。”
這酒鬼陳拾的話說得他那兩個友人頓時大驚:“你……你不會對那酒館老板下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