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武勛參謀喧囂沸騰,督管總參的靖國公,此刻握著這一封讓武勛將帥沸騰的天子旨意,卻是明顯多了幾分嚴肅。
天子不歸京,他便不可能離京。
其他三位國公,各有職能所在。
開戰,何人為帥?
答桉已然清晰。
他修哥,估計是要御駕親征了。
天子御駕親征……
念頭至此,靖國公眉頭儼然緊皺。
他自然不是憂慮天子領軍之能,他擔心的,是天子!
大恒立國第十一年,國運已固,乃至昌隆!
但這一切之景,皆是系于天子一人。
天子安,則大恒安!
對外征戰,對西北,對草原征伐,由將帥統領,數十萬大軍哪怕全軍覆沒,對大恒,也不會有危及國運的威脅。
但若是天子有恙……
僅僅是稍稍聯想,靖國公就有種不寒而栗之感。
且……諸皇子,可都還在天子身側,以他對他修哥的了解,御駕親征,說不得,幾個年長的皇子,都會帶上……
思緒流轉,靖國公亦是忍不住揉了揉額頭,驀然感覺有些頭疼。
他修哥,可不是好勸的。
這估計又得鬧出一番幺蛾子。
“公爺,公爺,是要打仗了嗎?”
不知何時,武淵閣中,一群將帥突然匆匆闖了進來,人還沒看清,嚷嚷的聲音便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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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爺,是要揍林丹汗那孫子了嗎?”
“這一次,怎么著也得給俺安排個先鋒啊,上一次到江南,讓俺看糧道看到大半年,鬼影子都沒見一個………”
“王麻子你小子別瞎說,你咋看糧道了,看了幾天就熘到前線去了,我才是真正看了大半年……”
“公爺,這次怎么著也得讓俺沖前陣……”
眾武勛將帥嚷嚷不停,靖國公本顯無奈的神色,亦是愈發的無語起來,甚至已經有些頭大了。
“行了,你們把總參當什么了,誰允許你們過來的?”
最終,被吵得受不了了,靖國公也不得不呵斥一聲,這下,吵吵嚷嚷的聲音,瞬間消散。
“別跟我吵什么,陛下在河套北疆,大小事務皆是陛下處理,你們有什么是直接向陛下匯報,跟我吵吵嚷嚷有什么用。”
“行了,都出去。”
靖國公也沒理會心有不甘的諸武勛將帥,便直接趕人。
對這些渾貨,他是不要太了解。
真要和他們掰扯,那掰扯個幾天幾夜都會掰扯不清楚……
草原之變,自消息從北疆傳入大恒,本就是天下矚目之事。
從前明,到當今大恒,對外歷來的戰無不勝,早就將前明末年那般對外無力的頹勢一掃而空。
哪怕是再對大恒,對天子厭惡者,亦是不得不承認大恒的武運之昌隆。
而草原與西北,隨著這些年西北互市大開,古之絲綢之路,隨著大恒對西北與草原的侵蝕掌控,愈發昌隆,從而帶動著大恒天下,讓更多人為之受益之后。
草原與西北,本就因利益群體,以及利益的總量擴大增加,早已是極為矚目。
草原大變,明眼人顯然都看得出來,變的,自然不僅僅是草原,牽連之下,草原,西北,龐大的利益,皆會受損,乃至失去。
如此利益相關,又豈能不關注。
開戰與否,在京城,乃至北疆各省,向來都是熱議之話題。
如此之下,可想而知,當開戰的消息傳出,朝野的震蕩有多么大。
當然,這般震蕩,當前,也僅僅只是局限于朝堂中樞及其相關聯之人。
戰爭未正式打響之前,天子欲開戰的消息,傳出去的話,那就是泄密通敵之大罪。
在軍事秘密這一點,天子可是向來不手軟的,這些年,因大嘴巴而被天子處置的武勛,可以說都不在少數。
京城朝堂中樞沸沸揚揚,而在這昭武十一年的河套省,比之朝堂中樞,儼然更顯喧囂。
河套平原,鑲嵌在北疆弧線疆域以外,西邊比鄰藏地,北便是浩瀚之草原。
如此地形之下,帶來的,自然就是其特殊至極的戰略地位。
自開拓河套,建制為省,河套便儼然轉變成了大恒又一個軍事重心所在。
本坐鎮薊鎮的遼國公,亦是隨之奉命調至河套,總督河套十數萬大軍,戍守邊疆,建立完善的邊疆防御體系。
而今草原大變,天子欲開疆拓土,河套這個軍事重鎮,自然是反應最為及時之地。
在天子欲開戰的旨意,都還未曾抵達京城中樞之時,河套諸鎮,十數萬大軍,便已然隨著天子的旨意而動。
枕戈待旦,蓄勢待發。
十數萬大軍的大動,如此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有心人之眼。
眾說紛紜,亦是隨之而出。
這一切,在天子決定之后,顯然就不會再受任何因素影響,一切,皆是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源自朝堂的奏本,又再一次被天子選擇性的忽視。
但凡勸戒不戰之奏,皆視而不見。
決定已下,那就沒有猶豫,只有母庸置疑的執行!
天子的一道道旨意,亦是從這河套銀川府向各地發出。
有令直至京城,調京軍八營,禁軍十衛,大恒最為精銳的京軍,禁軍,其中大半,亦是悍然開拔,在天子的號令下,奔赴北疆。
有令至朝堂,命朝堂征發民夫,調集糧草軍械轉運至北疆。
有令至西南,命云貴督師越國公嚴順放緩對土司征伐之節奏,穩扎穩打。
有令至薊鎮,命薊鎮督師遼國公趙武整薊鎮之軍,備戰待令。
有令至陜西,四川,命兩省之軍集結,至西北邊關,備戰待命。
更有令直入草原,西北,命藩屬西北藏地之和碩特部,及漠南草原大大小小十數個歸附之蒙古部落首領至河套,覲見大恒天子。
更有總參細作齊出于草原西北,在這一場鴻門宴之后的草原喧囂之中,火中取栗。
天子一道旨意,整個天下,儼然隨之而動,風云變幻,烏云壓頂,大戰來臨的氣息,儼然已經是毫不掩飾。
隨天子劍鋒所指,大恒兵鋒,時個十數年,歷經兩朝,亦是再一次指向了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