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司馬空明的心中正在進行一番天人交戰。
明明他剛剛與應天鴻準備了一個萬無一失的計劃,可如今卻不得不將其放棄。
他沒得選,從張三豐說出設立潛龍榜這幾個字后,他就知道自己必須要第一時間向大玄皇朝上報此事。
因為這件事的重要程度和優先級絕對排在了最前列。
除非他能狠心舍下這六扇門總捕的位置。
可唯獨這點他做不到,這是他手中最后的籌碼,也是他與應天鴻勉強站在同一高度繼續合作的根本。
更不用說他在朝堂上的地位本就及及可危,故意無視此等大事,很可能會直接被當做叛徒處理。
‘該死!’
司馬空明保持正在沉思的樣子,心中則是氣的都快爆炸。
‘對方出現的時機太湊巧了,特別是這個計劃更是巧合中的巧合,這完全封死了我接下來的所有準備,必須要想辦法讓他放棄!’
此刻司馬空明抬起頭,故作不解的看向張三豐道:
“前輩,這潛龍榜的設立真的會得到天道的認可嗎?”
張三豐好似早有預料,認真回答道:
“除了各方勢力之主的支持,還要利用天外來客。”
“天外來客?”司馬空明微微皺眉,如今他一門心思都在無憂山莊,事關天外來客的情況也就知曉一二。
一旁的透明人·應天鴻若有所思道:
“我大概明白前輩的意思,天外來客看似是天外之人,實則受天道所鐘。
若同時來一場關于天外來客的比武大會,說不定能借此讓天道愛屋及烏。”
張三豐微微點頭,然后說道:
“單論這一點,最近名聲煊赫的秦莊主就做的不錯,顯然他已經明白了天外來客的重要性。”
聽到對方突然提起秦凡,司馬空明和應天鴻紛紛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們還不知道嗎,鬼市建立的消息傳播九州的同時,在天外來客內部也流傳出秦莊主要舉辦桃源杯武道大會的事情。
甚至對他們來說,這兩段消息中,后者遠比前者要重要的多。
依照老道看來,時代已經變了,秦莊主的成功雖有其個人因素,但無疑也是因為站在了改變的最前列,因此得到了天道的青睞。
而目前我們所有大勢力里,對于天外來客,秦莊主應該是最了解的。
或許你們沒有太過關注,在之前的獸潮大戰中,秦莊主麾下的天外來客也是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雖不至于到完全改變戰局勝負的程度,但也避免了戰斗過程中的一些損失。”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張三豐毫不掩飾對秦凡的欣賞。
雖然忘憂鬼市的建立看起來是偏向邪派,但有心人都明白,于玄陽域出現這樣一個勢力,最大的變化是讓其從混亂逐漸走向守序。
無論是道域還是佛土,都是守序陣營的堅定支持者。
當然守的是誰的序,這點就另說了。
所以對于忘憂鬼市的成立,道域基本上是支持的友善立場。
“那前輩下一站是準備前往忘憂鬼市嗎?”司馬空明試探著問道。
張三豐點了點頭道:
“這是當然,況且潛龍榜的設立也需要秦莊主的簽名同意,一刀一劍三邪魔,一殿一府五奇門,他那邊就有三方。”
“三方?”
“夜府,臨雪暖香閣和機巧宮,至于通天商會,他們所走的路與我們不同,那位大掌柜也大概率不會留下自己的字。”
說這番話的時候,原本看起來還保持溫和態度的張三豐,神情逐漸冷澹下來。
這點讓司馬空明和應天鴻感到很不解,按理說夜府和道域之間應該有些仇怨,那位夜帥·月飄零更是擊殺過名氣不小的孤雁道長。
可看張三豐的態度,對這些過去完全不放在心上,反倒是提起天下第一老好人勢力的通天商會,隱隱表現出一些不滿和警惕。
“總之,勞煩司馬總捕將潛龍榜的事情盡快告知玄帝。”
司馬空明點了點頭,這事是不能拖得,況且看張三豐的下一站是忘憂鬼市,他與應天鴻也只能暫時打消對付忘憂鬼市的計劃。
否則不僅那復仇的旗幟立不住,整個南玄州府都要陷入戰亂之中,到時候首當其沖的他們更會成為被針對的目標。
而應天鴻也想通了這點,此刻他的心思也漸漸放在了潛龍榜的事情上。
“前輩,剛才你說一刀一劍三邪魔,意思是也要得到星宿盟、萬毒宮和冥尸教的支持?”
張三豐點了點頭:
“不錯,由天道認可的潛龍榜是不會在意入榜者是正還是邪,甚至更不會顧忌對方身后站的是朝廷還是江湖。
這是完全公正公平公開的榜單,也是因此從一開始那種所謂的危害就不存在。”
說完這句話后,張三豐深深看了司馬空明一眼,隨即起身道:
“應堂主應該不介意老道多打擾幾天吧,畢竟此事要先得到玄帝陛下的許可,老道也正好在此靜待結果。”
應天鴻暗自嘆了口氣,然后連忙堆起公式化的笑臉道:
“前輩這話就客氣了,稍后在下還有些事情需要請教前輩。”
張三豐揮了揮手,身影一閃已經消失在宮殿之內。
“潛龍榜不僅是包含整個江湖,還有大玄皇朝以及武威王府。”司馬空明莫名道。
“是啊。這可是一件大事。”應天鴻眉頭緊皺,但又說道,“可這未嘗不代表一個機會。”
“你的意思是?”
“司馬兄莫非忘了自己的身份,這等大事如今也只有你才擔負的起。”
司馬空明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雖然自己現在一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樣子,但他還是坐在六扇門總捕的位置上。
若設立潛龍榜的大勢無法改變,他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通過改變一次次小勢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應兄想到了什么?”
“請君入甕。”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露出那種隱于黑暗下的反派笑容。
“但他會不會拒絕?”
“若我們速度夠快的話,正好能趕上忘憂鬼市完成建立不久,且名聲向著九州之地正式打響的時候。
這等盛舉他怎會不親自出現,況且就是他要拒絕,其他四方也不可能同意,因為這是一個真正踏上大舞臺的絕佳機會。
此為陽謀,他沒得選,就像我們如今一樣。”
“或許我們可以將事情搞得更大些,你說邀請北蠻聯盟怎么樣,據我所知獸潮爆發之初,有數位北蠻王族死在玄陽域。”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敵人太多了。”
兩人再次默契對視,他們充分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天后,忘憂鬼市。
阿嚏!阿嚏!阿嚏!
秦凡摘下面具摸了摸鼻子,莫名的他感覺一股惡意又籠罩過來,這噴嚏從昨天就開始時不時的打一下,直到現在他的鼻子都有些不舒服。
“主上,此事必有蹊蹺!”說話的是風陌,因為水涅生接下來要給其傳功,他自然是盡快前來鬼市待命。
一向冷臉的他,今日不知為何一直帶著一股澹澹的微笑,特別是此時,秦凡總感覺他說這話是在幸災樂禍。
“我知道你的意思,因為精神力太強的緣故,會從冥冥之中預感到一些情況。”
秦凡大概猜到了惡意從何而來,畢竟他手中剛剛拿到的信件里,將一切都講述的清清楚楚。
隨即他看向風陌道:
“我說你這不用繼續秦老的特訓就這么開心嗎?”
風陌聽到了秦老二字立馬打了個寒顫,本來揚起的嘴角也垮了下來,只有面對秦凡的時候,他才會表現出如此豐富的神情變化。
“師傅也是為了我好,畢竟在得知我要接收水涅生的功力,借此一舉突破到大宗師后期,他便開始針對我的情況進行專項訓練。
只是這過程”
“過程再慘能有他慘嗎?”此刻二人一坐一立正在冥塔塔頂,下面的三十四層正是鎖住水涅生的囚牢,所以他們時而能聽到那種痛到撕心裂肺的慘嚎聲。
風陌深深嘆了口氣:
“這個情況不一樣,他是作用在肉體上,我是作用在心靈上。”
“哦?”秦凡來了一點點興趣。
但風陌卻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總之就是針對精神力的特訓,如今我的問題就在于境界過快,導致精神力跟不上。”
“你可以修煉”秦凡提議道。
風陌搖了搖頭:“意念中境以下可借助快速提升,之上就需要其他幾式的相輔相成才能保證毫無隱患。
這也代表我需要放棄,轉修,這對我來說得不償失。”
秦凡眼角微微顫動,好家伙你這還嫌棄上我的了,作為如今的鬼尊大人,他也是有脾氣的,所以他果斷換了一個話題。
“雪,表現得不錯,不,應該說非常不錯。”
風陌沒有出聲回應,只是其嘴角又揚起了澹澹的微笑。
“我沒有想到她能成為道子,畢竟當道子的條件太嚴苛,而且寧逍遙在道域的地位又是根深蒂固,其麾下也早已形成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
只是沒想到這做老大的率先投敵了。”
秦凡摸了摸下巴,七年前讓雪無暇加入道域,一是因為遇到一個不錯的機會,二是雪無暇的一力要求。
而這七年時間,秦凡就一直在將雪無暇的身份做實。
特別是最近幾年寧逍遙麾下的那個利益團體開始吞并各個教派,暗中的混亂和廝殺一舉打破了道域的寧靜,否則雪無暇的身份也不會借此偽裝得這么根正苗青。
同樣這七年里,雪無暇也在道域努力學習。
她主修的功法是早已得到秦尊傳授的,這隸屬金光系的武功,只要不展露出來,其他人根本無法查探到其虛實。
更不用說道域功法包容性極強,稍加偽裝就絕對不會露出任何馬腳。
但有一點卻是雪無暇所欠缺的,就是關于道學底蘊的積累。
道神宮的考驗很正統,上來就是做卷子,后面還特么有一對一的道學考試,所以這七年的時間雪無暇就作為一個乖孩子好好學習。
直至前不久,在傳信告知秦凡通過考驗的時候。
他有意讓雪無暇加大在道神宮內的話語權,可以適當暴露自己的才能,再借道域之勢對司馬空明和應天鴻進行另一層面的狙擊。
事關風花雪月雨,秦凡從不會明確要求任務如何執行,他只需要看到結果。
雖然雪無暇在性格方面有那么一點點缺陷,但糯嘰嘰不是傻兮兮,況且她的社交恐懼癥更可以當做一個完美的偽裝。
“你說那個寧逍遙是不是看上‘雪’了,畢竟你也知道‘雪’有多特殊,軟萌妹子和冰雪女王來回切換,一般男人還真扛不住。”
秦凡挑了挑眉,對一直傻笑的風陌說道。
聽此風陌神色直接冷了下來,他下意識握緊了腰間的短刀,剛想要口吐芬芳,但對上秦凡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立馬啞了火。
“主上,你說這話是故意的!”
秦凡聳了聳肩:“好啦,我承認是玩笑,不過這個寧逍遙倒是很有意思,我也沒有想到道域的上任道子竟然是個老茍。”
“額,主上,你為啥罵他?”風陌眨了眨眼,他很少見秦凡如此不文明。
秦凡擺了擺手道:“不是老狗,是老茍,就我原來跟你講的茍道。”
風陌恍然大悟,因為天天跟著秦凡,他從小養成的思維方式就比較接近秦凡。
再加上秦凡時不時跟他講一些亂七八糟的故事,這讓他對一些奇怪的用詞都能理解其本意。
“可我記得主上說過,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茍起來,除非他對我們所在的九州之地非常了解,更知其中的水有多深。
亦或者他經歷過多次打擊,才會變得這么茍。”
“所以你之前歷練江湖的時候,是不是揍過他?”秦凡想了想后問道,畢竟那時候貌似是道子之名初露崢嶸的時期。
風陌歪著頭,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