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之中,道然找到了正在合力調整白蓮幻陣的白素貞和玄機子。
這幾天來,兩人都在煉化水脈,融合到陣法之中。有白素貞這位法力高強的渡劫大妖幫忙,過程可以說非常順利。
原本只能籠罩千燈河的白蓮幻陣,此時已經擴大一倍,將一小段汴河融合其中,威力也更大。
按照這個進度,不用一個月就能將汴河徹底融合,到時候就能直接用陣法與國師決一死戰了。
道然將在城門口所見所聞告訴了玄機子和白素貞,然后說:“玄機道長,如今因果混亂,是否會造成惡無惡報,善無善報?”
玄機子思考片刻,然后說:“因果混亂,并不是指反過來,而是沒有了規律。不僅是惡無惡報,善無善報,甚至有可能惡有善報,善有惡報。而且這種報應還會不斷變化,難以預測。”
道然皺起眉頭,然后說:“那看來需要盡快將這妄圖長生的皇帝超度了。”
“你要去對付皇帝,為何?”玄機子不解地問。
“這因果混亂,天下間不知道多少人要枉死,自然要從源頭解決問題。”道然理所當然地說。
玄機子卻勸道:“古往今來,哪個皇朝末年不死人的。你我還是將注意力放在我師父身上,凡人自有凡人的解決辦法。”
“事關天地法則,凡人又能有什么辦法?”道然問道。
“他們可以造反,由凡人將皇帝斬殺,總好過你來動手。我再提醒你一次,如今只是因果混亂,而非沒了因果。說不定到你身上的時候,氣運反噬就正好生效了呢?”玄機子說。
道然明白她的意思了,以往天地法則正常的時候,修行者殺皇帝殺高官,那是一定會倒霉。但如今因果混亂,殺皇帝就有三種可能,第一種依舊是倒大霉,第二種則是有大好處,第三種則是無事發生。
在玄機子看來,修行者求的是長生,沒必要跟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沾邊。要不是跟國師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玄機子都不愿意跟道然一起對付自己的師父。
好好修行,長生不老,白日飛升,對修行者來說,這才是正事。
但道然不這么想,在他看來,這是三分之二的幾率不會倒霉,不拼一下未免太慫了。
“阿彌陀佛,我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讓我看著上百萬黎民百姓即將慘死,我就不能不管,否則我怕自己會走火入魔。”道然堅定地說。
在這個時候,道然還真有幾分大德高僧的模樣。
白素貞淺淺一笑,想起與道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也是為了杭州的百姓去飛來峰捕蛇,即使看到自己的蛇妖原形也不害怕。或許就是這個第一印象,讓白素貞對道然很有好感。
這小和尚并非假仁假義,而是真的慈悲為懷。
玄機子上下打量著道然,發現他說的是認真的,只能無奈地說:“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為你算上一卦。”
“六道輪回因果循環都亂了,你還能算出來?”道然奇怪地問。
“算卦其實跟做生意沒什么區別,只不過做生意是從各種蛛絲馬跡中判斷市場形勢,算卦則是以天地萬物的運行規律來推算未來。
“就像是太平盛世要做生意,兵荒馬亂也要做生意,天地法則正常的時候,就用正常的手法來卜算,當天地法則混亂了,那就換一種算法,只是難易不同而已。
“之前我沒信心可以在天地亂局中算出來,現在我可以一試。”玄機子自信地說
“恭喜道友修為精進。”道然對玄機子說。
玄機子淺淺一笑,也是忍不住高興。
跟在道然身邊,果然是明智的選擇,否則在深山苦修百年也未必能有今日修為。
“這次卦象算的是凡間帝王,天地法則還混亂不堪,因此非同一般,需要借助外物才能卜算。道然法師,你要幫我。”玄機子說。
“盡管吩咐。”道然說。
“你不是養了一只摩呼羅迦么,加上你,就足夠了。”玄機子說。
“我?”
道然有點意外,拉瑪奴是天生神靈,有著摩呼羅迦的傳承記憶,會算命很正常。但他可沒學過卜算,主要是學的東西太多,完全沒時間學。
不過玄機子既然這么說,道然也沒客氣,跑到另外一個房間,將拉瑪奴從酒缸里抓了出來。
一段時間不見,這打不過狗的摩呼羅迦又胖了一圈,這已經不是壁虎了,分明是蠑螈。
拉瑪奴在道然的手上扭動著身子,噴著酒氣說:“又干嘛?又干嘛啊!能不能給點尊重!”
道然懶得理他,這貨長時間混吃等死,用得著的時候就要往死里用,不然浪費這么多美酒養著,那就虧大了。
拉瑪奴不情不愿地被道然帶到玄機子的面前,問道:“清蒸還是紅燒?”
拉瑪奴震驚地看著道然,然后咆孝說:“你有沒有人性!活閻羅都沒你這么殘忍!”
玄機子懶得搭理道然的玩笑,將龜甲和銅錢放在兩人之間,然后對道然說:“將手伸出來。”
道然按照吩咐伸出右手,玄機子則伸出自己的左手,與道然十指緊扣握在一起。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有如此親密的接觸,道然發現這女道士的手柔若無骨,捏著非常舒服。
白素貞看著兩人緊扣的手,覺得有點不舒服,突然很想說自己也懂卜算之術,可以替代玄機子的位置。不過白素貞最終沒有這樣做,而是對兩人說:“我去外面為你們護法。”
等到白素貞離開,玄機子笑道:“真不好意思,看來壞了你的好事。”
道然笑道:“你一個老道姑懂個屁。”
玄機子頓時臉黑,用力地用指甲掐著道然的手,結果發現連個白印子都留不下來。
“你這花和尚的護體神通是怎么回事,怎么原來越硬了?”玄機子驚訝地說。
“男人嘛,當然是硬一點比較好。”道然對玄機子這個損友說話毫無顧忌,順手刷了個編織1的屬性。
可惜了,調戲玄機子破的并非色戒,而是妄語戒。由于道然瞎話說得太多了,現在妄語戒獎勵都是垃圾屬性。
還是白素貞好,只要仔細地看著她,道然的屬性就會蹭蹭蹭地往上漲。
玄機子看不得道然這么囂張,嘲諷道:“硬有什么用?和尚也用不著。”
這次輪到道然臉黑了,真想將這老道姑按在地上,讓她知道硬有沒有用。不過還是辦正事要緊,道然只能黑著臉說:“你贏,你贏,快開始吧。”
玄機子露出得意的笑容,朝著拉瑪奴伸出了右手。
拉瑪奴知道自己躲不過了,有樣學樣,將兩只爪子伸出來,想跟道然和玄機子握手,但玄機子一巴掌拍掉拉瑪奴的爪子,然后說:“不是爪子,我抓尾巴,讓道然抓你的腦袋。”
拉瑪奴震驚地說:“憑什么你們兩個就十指緊扣,我就要抓頭扯尾?!你是故意找茬是吧!”
玄機子笑道:“你但凡有點本事也不用這姿勢,這次卜算需要我們三者作為觸媒,分別代表人、非人與神靈,我與道然兩人都有不俗法力,只需將法力交融即可,你呢?”
這還真不是故意針對,玄機子需要以拉瑪奴的身體作為觸媒進行占卜,兩人的法力會在拉瑪奴體內流轉,自然是從尾巴轉到腦袋更方便更全面。
拉瑪奴抗議無效,被道然和玄機子分別抓住腦袋和尾巴。玄機子引導著道然的法力在三者體內運轉,道然彷佛看到許多玄奧的符號在眼前飛逝。
兩人之間的龜甲和銅錢就像是受到無形之線牽引,銅錢自動鉆入龜甲之中,而龜甲開始不斷翻滾旋轉。
片刻之后,銅錢飛出,落在玄機子的面前。
玄機子看了一眼便陷入沉思之中。
過了好一會兒,玄機子才說:“此行無礙,只要遵守一個規則即可逢兇化吉。”
“什么規則?”道然問道。
“出師有名。”玄機子說。
殺皇帝怎么才能出師有名啊?
出師有名,就是造反有理的意思吧?
道然馬上想到了幾句經典臺詞,什么“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什么“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還有“莫道石人一只眼”之類的。
“我跟你一起去。”白素貞對道然說。
道然原本想說不用,對付一群凡人,就算有十萬大軍也上不了他分毫。但道然想到國師很有可能會出手,帶上白素貞就多一個照應。
就算白素貞不是國師對手,但兩人聯手想要逃跑應該沒有問題。
“那就有勞姐姐了。”道然說。
將融合水脈之事交給玄機子,白素貞便再次架起白云,帶著道然飛向皇宮。
兩人懸停在皇城高空之上,朝著下方俯瞰。
道然運轉天目,仔細地觀察著這座皇城。
大周國運幻化成龍形,正在整個皇宮上空盤旋飛舞。這是數千萬黎民百姓民心所向凝聚而成的強大力量,平日里連窺探都會造成嚴重的反噬。
但如今道然用天目秘術直接觀察,這氣運之龍都沒有半點反應,像是徹底失了魂,只會機械地轉圈圈。
白素貞也感慨說:“這天地法則是真的亂了。”
白素貞自然也能看到這氣運之龍,她作為妖怪,哪怕已經化形,但也應該會受到氣運之龍的壓制。但她已經靠近到這個距離,氣運之龍彷佛瞎了眼一樣,還是漫無目的地四處亂轉。
白素貞覺得自己只要吐上一口三昧真火,就能將這皇宮徹底化為灰盡。
“皇宮的氣運守護已經形同虛設,我們直接殺進去?”白素貞問道。
道然搖了搖頭說:“直接闖入皇宮殺了皇帝,那就算不上師出有名了。不過,既然皇宮對我們來說已經來去自如,那我們就先去見一見這位長生不老的開國之君吧。”
白素貞按下云頭,與道然一起落在皇宮正陽門前。
這是皇宮大門,閑雜人等根本不許靠近。
但道然與白素貞兩人是架著白云從天而降,這樣出場,讓守門的士兵們都傻了眼。這白衣仙女長得真好看啊,不對,旁邊這小和尚似乎更加好看。
“阿彌陀佛,小僧道然,今日前來,求見大周皇帝,還請幾位通報一番。”道然對守門的士兵說。
幾位士兵面面相覷,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哪有找守門小兵要求見皇上的,這是皇宮啊,又不是隨便哪個大戶人家的宅院。不得召見,尋常人根本不可能見到皇帝,自然也沒有代為通報的規矩,只會直接亂槍捅死扔到亂葬崗。皇宮重地,哪里能讓人在此搗亂。
眼前這位可是道然圣僧啊,是有大法力在身,連遼國韃子的薩滿巫師都不是對手,他們這群凡人又能怎么辦?
不過道然圣僧的名聲很好,都說他是慈悲為懷的大德高僧,應該不會為難他們這些凡夫俗子吧?
帶著這個想法,今天當值的守門隊率就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說:“圣僧,我們這些守門的小卒,哪有資格向陛下通報呢?還請圣僧不要為難我們。”
“哦,那要見陛下,需要向誰申請呢?”道然客氣地問。
“根本不能申請,除非陛下召喚,否則根本見不到人。又或者,你是外地為官,想要面圣就得先到吏部報備,然后再由禮部安排面圣。但圣僧你并非官員,這條路恐怕也走不通啊。”這位隊率很仔細地給道然解釋了一番。
道然也沒有為難這個小兵,只笑道:“原來如此,也就是說,小僧只能等皇帝召見,才算是符合規矩咯?”
“不錯,但小的真的沒辦法幫圣僧通報上去,這是要殺頭的。”這人心有余季地說。
今天菜市口殺了上千人,就是因為宮中侍衛辦事出了紕漏,直接就誅九族了,他真怕會殺到自己頭上。
“阿彌陀佛,小僧明白了,不會讓施主你為難的。”道然安慰說。
這人松了一口氣,果然圣僧慈悲為懷,比起朝堂之上那些大官要好得多。
但就在這人以為道然會離開之時,卻看到道然走到一邊,從長袖中抽出竹笛,緩緩吹奏起來。
笛聲悠揚,似乎帶著奇特的節奏,穿過了高大的城門,直接傳入皇宮之中。
沒過多久,正陽門洞開,一個老太君急沖沖地跑出來,大聲地說:“陛下有旨,請道然圣僧入宮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