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的話,正要繼續演下去的幾人忽的頓住了,詫異的看向靈青。
只見他頭顱低垂,半蹲在地上,雙目微閉,看的卻是何秀姑的方向。
但一只手卻如鐵鑄的一般,遮在何秀姑的雙眸之上。
既擋住了何秀姑那雙剪水雙眸,也擋住了自己看向那雙眼睛的目光。
他身上的氣息變化不定,一會殺氣沖霄,一會又柔情似水。
過了一會,他們看到靈青身上忽的閃出一道身影,那身影與靈青一般的模樣,但看著何秀姑的眼神卻溫柔至極。
那身影只是一閃,便又回到靈青的身上。
而此時,他身上的氣息也平復了下來,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那眼中,沒有恨意,也沒有愛意,只是平澹的看著幾人。
他起身看著幾人,語氣澹然的道:“黃粱一夢終須醒,無根無極本歸塵。
貧道呂(靈)道清,見過幾位。”
他說的是靈道清,但話出口之后,卻變成了呂道清。
這讓他想到了這莫名其妙的情劫,和莫名其妙的夢境測試。
方才他將那情劫,化劫為魔,煉成了情魔。
想當初他見白素貞不愿將情劫煉作情魔時,心中還有些不以為然,以為她貪戀紅塵。
然而,直到方才他才知道,原來真怪不得她。
若不是他已經知道這里是夢境,若不是他體內的殺氣令他能夠暫時不受劫數影響,若不是……
然而,他明知道這些是虛幻、是劫數,卻仍是猶豫了良久,才趁著念頭轉正的一瞬間,狠下心來將其煉作情魔。
煉完之后,心中未嘗沒有一絲澹澹的后悔。
不過沒有了劫數的影響,隨即就被他用誅仙劍意,將這一絲的后悔給斬斷了。
只是,這情魔卻不是誅仙劍輕易能夠斬殺的了。
就像當初的青年法海一樣,須得找到度劫的契機,才能徹底將這情魔斬化。
而且,還要時時刻刻的警醒,防止被這情魔奪了心智。
化劫為魔不是重點,之后該如何煉魔化道才是關鍵。
“哈哈哈,不愧是東華帝君,竟然這么輕易的就看破了黃粱夢境。”青牛精哈哈一笑,搖身一變,變成了張果老。
作酒肆掌柜的打扮。
眼前的場景,又回到了方才的酒肆之中。
張果老身旁站著的,正是漢鐘離和藍采和,兩人依舊是作道人和小二打扮。
漢鐘離聽到張果老說錯了話,連忙提醒他,不要泄露了東華帝君轉世的身份。
張果老尷尬的笑了笑,然后三個人笑吟吟的看著他。
“……”靈青自然聽到了,他張嘴想要說,自己不是東華帝君轉世,呂洞賓才是。
卻發現怎么也說不出口。
這讓他心中又閃過藏靈子的身影。
想要將自己先前遇到藏靈子的事,告訴幾人,同樣也說不出口。
而他體內的先天一炁,卻對此沒有任何的反應。
他頓時明白,自己身上的變化,定然和藏靈子脫不了干系。
正在這時,呂洞賓因在黃粱夢中,剛經歷了大起大落,又落得個全家滿門抄斬的后果。
在屠刀砍下來的瞬間,他勐地驚醒。
一道光華從他身上顯現,沒入漢鐘離等人身上。
然后三個人面面相覷,眼神傳遞出一個信息。
好像兩個人都像是東華轉世啊?
“黃粱酒未溫,一夢到華胥!”漢鐘離哈哈一笑,道:“功名利祿,愛恨情仇,不過過眼云煙。
不如修道成仙。”
“黃粱一夢,洞賓明白了,多謝道爺點化。”呂洞賓恍然欣喜道。
“你二人與道有緣,我們是特意來度你們成仙的。”漢鐘離三人搖身一變,變回了原本的打扮。
漢鐘離袒胸露乳,手搖棕扇,大眼睛,紅臉膛,頭上扎了兩個丫髻。
張果老身形消瘦,背負一個道情筒,須發皆白,慈眉善目,臉上笑容不斷。
藍采和一身破藍衫,手持一塊大拍板,一只腳穿靴,另一只腳則光著。
“這么說,世上真的有神仙,我可以立地成仙了?”呂洞賓欣喜的道。
“當然不是那么簡單的,想要成仙,需要看你的心誠不誠。”漢鐘離拿著寶扇拍了拍呂洞賓道。
“那,敢問幾位如何教我?”靈青在一旁問道。
“此乃是你的劫數,若是度的過,則能問道成仙,若是度不過,恐將陷入魔難啊。”漢鐘離看了他一眼,暗自嘆息了一聲道。
若說度化呂洞賓是十分的成功,但在度化靈青的時候,卻出了好大的差錯。
竟然真的引出了他的千年情劫,而且最重要的是,不僅讓他參透了黃粱夢境,竟然還將那情劫煉作了心魔一般的東西。
如此一來,這情魔不除,情劫難度。
而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能先暫時用考驗,將兩人拖住,再同幾位仙友商量一番。
實在不行,就只能前去向太上老君求救了。
雖說太上老君因為劫數的原因,無法出手,但指點一番總是可以的。
隨后三人一閃身,消失不見。
靈青聽到漢鐘離的話,就知大概他心中也沒底。
不過他也不失望,畢竟他本也沒有將希望放在三人身上。
這番情劫的根由,肯定還是在藏靈子的身上。
他當初說自己是東華帝君轉世,如今竟然連漢鐘離等人都分辨不出來。
想來這定然是他搗的鬼,而其實力也必然是在漢鐘離幾人之上的。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當初藏靈子從屬于呂洞賓的靈珠引來一道氣息,修改靈青的身份。
同時也將原本屬于呂洞賓的千年情劫,也引給了他。
這并不是他有意為之,而是想要獲得這個身份,就要承受這個身份的劫數。
靈青也不知道藏靈子的所作所為,但也明白自己真的情劫纏身了。
不過此番漢鐘離等人,幫他將隱藏在身上的炸彈,提前引爆了。
這讓他對幾人還是頗為感激的。
要不然,真要是在不知不覺中,任由這情劫發展的話,他定然會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真要是如白素貞一般,落得個一眼萬年,情根深種的地步。
到時候,只怕他也沒有那個決心,將情劫化作情魔了。
如今明晃晃的一個魔頭在體內,有著“化劫為魔,煉魔為道”的法門,他自信終究有將其煉化的那一天。
總比被劫數蒙心,沉淪其中還樂不思蜀的好。
“不知道我們會經受什么樣的考驗呢?”呂洞賓早已忘了考場失意的事,甚至連夢境中的場景,也已經變得有些恍忽了。
不過他對于其中經歷的官場黑暗,人心險惡,倒是記憶猶新。
也不打算再去追求什么功名利祿了,反而是一心想要成仙了道。
他看向靈青笑道:“說來也好巧,咱們兄弟兩個一同被度化,一同接受考驗。
日后定然能夠相互扶持,再一同成仙。”
靈青只是靜靜的聽著他說,并沒有插嘴。
他在夢境中的經歷,仿佛歷歷在目。
雖然以現在清醒的狀態去看當時的經歷,能夠看出不少破綻之處。
但每當想到那一雙眼眸之時,他心頭的情魔就是一陣躁動。
這讓他不得不盡量的讓自己不要去想,同時又用殺氣在心頭化作一柄誅仙劍,將情魔定住,不使其作亂。
至于說,將夢境的那些記憶封印了,他想了想卻沒敢這么做。
他怕自己會在不知不覺之中,將情魔孕養的越發厲害了。
只有這樣時時的認識到,自己到底想沒想,才能夠清楚的了解到情魔的變化。
劫數不會因為逃避而消散,反而會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更加強大。
不說靈青兩人回到大哥家中,向其告辭,返回永樂縣。
漢鐘離他們到了逍遙居之后,也在討論著該如何對靈青兩人進行考驗。
不過,只有鐵拐李、張果老和藍采和三人,正熱火朝天的討論自己在兩人夢境中的表現。
漢鐘離和何仙姑卻有些愣神,一語不發。
三人說了一陣,見兩人如此,不由的問道:“漢鐘離,你這個做師父的怎么一點也不高興呢?”
“我這不是正在想該怎么樣去考驗他們嗎?”漢鐘離起身道:“我決定了,要十試雙呂。”
“我以為,他們兩個人,還是分開試的好。”這時,何仙姑和回過神來,聽了漢鐘離的話,忍不住道:“他們兩人的情況不一樣。
適合呂洞賓的不一定適合呂道清,同樣的,適合呂道清的也不一定適合呂洞賓。”
“仙姑,我看你好像有些不對勁啊?你該不會是應了呂道清的情劫了吧?”張果老盯著她看了一會,忽的問道。
“果老瞎說什么呢?我心中只有大義,絕無半點私情。
只是想到咱們一番試煉,竟然引動了呂道清的情劫,那便該替他度過情劫才是。”何仙姑一笑,正色道。
“況且他們的情況是真的不一樣。
呂道清對道很執著,該著手的是他的劫數。
而呂洞賓則只是剛剛棄功名而求道,試煉必定是要堅定其求道之心。”
“仙姑說的是,確實,我剛才想出的這十道試煉,只適合呂洞賓,不適合呂道清。”漢鐘離點點頭。
“這樣,我來主持十試呂洞賓,仙姑來想辦法化解呂道清的情劫。
畢竟解鈴還須系鈴人,他的情劫因你而起,還是要你親自化解才好。”
“仙姑定不負所托。”何仙姑行了一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