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大哥也是血藤教中人?”羅閻抿了口茶,淡淡問道。
“是啊,不過我只是個精英教眾,還是受家父蒙蔭,才在教內有幾分地位。”鶴飛鴻苦笑,似乎有些無奈。
“你父親是?”
“家父鶴天仇,血藤教教主。”鶴飛鴻聲音平靜。
“原來是教主之子。”羅閻連忙拱手,面色鄭重道,“幸會。”
“不用因為我是血藤教教主之子就對我更加恭敬,就和凌萱一樣,把我當個普通朋友就行。”鶴飛鴻連連說道,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鶴大哥是血藤教教主之子,那以鶴大哥的身份地位,在這隋陰縣,應該沒有事情辦不到吧?”羅閻眼眸忽然炙熱了起來。
“這……我平日里循規蹈矩,也不會仗著權勢便隨心所欲。”鶴飛鴻心中一突。
從羅閻的語氣中,他聽出了紈绔的氣息。
生怕羅閻接下來求他辦一些過分之事,或是仗著他和常凌萱的名義,干出些人神共憤的荒唐事。
“看得出來。”
羅閻表情恢復平靜,道:“我雖得賜圖騰拓印,但其中力量卻無法歸于本身,鶴大哥能否助我?”
他抬起手,向鶴飛鴻展示掌心的黑蝎拓印。
“好強的圖騰拓印。”鶴飛鴻看了眼,神情當即肅然,“不過你無法汲取其中力量強化自身,那就代表圖騰背后的上神不允。”
“想將力量歸于本身,除非參與拜神。”
“參拜血藤行嗎?”羅閻追問。
“行。”鶴飛鴻點頭,道:“等到神祭結束后,你跟我和凌萱一起去神山祭拜。凌萱是圣女,我父是教主,他們能和上神簡單溝通。屆時,他們一句話,就能讓你得到恩寵,獲得血藤拓印。”
“一定要神祭開始才行嗎?現在過去不行?”羅閻皺眉,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不行。除了神祭,剩下時間,血藤都只存在本能意識。這等情況下,只有擁有血藤拓印的血藤教教眾才能靠近神山,其他人……一旦踏入神山范圍,就會被血藤苞體鎖定并吞噬。”鶴飛鴻解釋道。
“那賜予我血藤拓印不就行了。”羅閻語氣越發急迫,望著鶴飛鴻,皺眉道,“我在神蝎城時,主家拿出一只鞋子蟄了我一口,就賜給我這黑蝎拓印了。”
“你別著急。我父親手上的源藤的確也能賜予你如這黑蝎拓印一樣的血藤拓印,但那是仆印,其中蘊含力量,卻未得上神應允。你還是無法將力量歸于本身。”鶴飛鴻苦笑解釋。
他發現了,這張凡是個急躁之人,而且一看就沒讀過書,腦子有點秀逗。
不過這樣也好。
這樣才對自己沒威脅。
“不是,我的意思是賜給我血藤拓印,有了血藤拓印,我不就能上神山參拜血藤了嗎?”羅閻皺眉道。
語氣有些不滿。
“有了血藤拓印,你的確能上神山。”
鶴飛鴻點頭,旋即話音一轉,“但我不是說了嗎?神祭還沒開始,上神意識還沒降臨,現在的血藤只有本能,你就算去參拜禱告,去說盡好話,血藤背后的上神也根本聽不到。而上神聽不到,他如何賜予你拓印?”
羅閻心中微動。
鶴飛鴻的話中,有三個極其重要的信息。
其一,平常時候的血藤只有本能,只有神祭開始,上神意志跨空降臨后,血藤才會擁有意識,而且應該是一道極其殘缺的意識。
其二,鶴飛鴻父親手中掌握一根源藤,而這根源藤,能賜予普通人和黑蝎拓印一樣的血藤拓印。
第三,憑借賜予的血藤拓印,便能走上神山!
“沒想到神山無法靠近,幸虧我沒有隱姓埋名,而是選擇了張凡這一身份。”
羅閻心中生出一絲后怕。
若他隱姓埋名,偷偷潛入隋陰縣,必然會上演一番夜探神山。
而結果,就是被血藤發現,后果不堪設想。
他深吸一口氣,望向鶴飛鴻,道:“我想去神山看看,鶴大哥能否賜予我拓印?”
賜予你拓印?
鶴飛鴻頓時警惕起來,他望著羅閻,緩緩搖了搖頭:“若是平常,我知會父親一聲,讓父親給你拓印就是,但神祭期間,卻不行。”
“我父親為人警惕,不會在這時候放人上神山的。”
羅閻皺眉道:“連你去說都不行?”
鶴飛鴻搖頭:“不行,一是我父親不會答應,二是我也不會去問父親索要源藤。”
神祭事關重大,一點意外都不能有。
他這人就是這樣,認死理。
“我知道了。”
羅閻眉頭緊鎖,語氣變得淡漠,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茶,直接看向他方,不再搭理鶴飛鴻。
鶴飛鴻看著羅閻擺出來的一張臭臉,心中嘆了口氣。
這張凡,直來直去,什么情緒都寫在臉上。
也就是他,要是換作其他人,只怕早就拂袖而去了。
他望著羅閻,說道:“還是那句話,你沒必要著急,神祭半個月后就開始了,等上神意念降臨后,你再隨我們上山也不遲。”
“有我在,有你凌萱姐在,你能得到的恩寵,肯定比大部分教眾多。”
羅閻靜默不語,只是臉色緩和了幾分。
鶴飛鴻見狀,輕輕一笑,又道:“這樣……這段時間,你先在城內其他地方好好玩玩。隋陰縣好玩的地方不少,總有你感興趣的。”
“有青樓嗎?”羅閻忽然問道。
“額……”
鶴飛鴻愕然,小心翼翼的朝身后看了眼,見常凌萱仍未歸來,才笑著道:“有。”
“在哪里?”
“距離神山不遠,從你這兒直往神山,路上就能看到。”鶴飛鴻如實說道。
若換做其他人,他會告誡一番,讓那人不要沉迷女色。
但這張凡……他勸誡的話卻說不出口,甚至心中隱隱有期盼。
期盼這張凡流連煙花場所,讓常凌萱看出這張凡的本性。
“青樓里姑娘的質量如何?”羅閻又問,眼神閃動,露出關心表情。
“這……”看著宛如色中餓鬼的羅閻,鶴飛鴻沉吟幾秒,苦笑道:“我從未進過,但應該一般吧。”
隋陰縣長得最漂亮的,基本都在他爹和八大神使后院……
“我初來乍到,鶴大哥帶我去逛逛?”羅閻來了興趣,拉住鶴飛鴻一只手臂。
“我不喜歡那種地方。”鶴飛鴻臉上苦笑更甚,瞥了眼羅閻拉著自己的手臂,趕忙道,“要是你想去,我可以讓手下人帶你過去。”
“需要花錢嗎?”
“我幫你給。”
“那就這么說定了,有時間,我去鶴府找你。”羅閻眼前一亮,笑著說道。
“其實你現在想去也行。”鶴飛鴻笑道。
“不急,凌萱姐出去給我買衣服,算算時間,應該馬上就回來了。”羅閻搖頭拒絕。
“是嗎?”
鶴飛鴻看了羅閻一眼,心中隱隱猜測,自己之前猜錯了,這張凡,并非對所有事物淡漠。
相反,他很好色!
而好色……
他腦海中浮現常凌萱那張俏臉,心中微微一沉。
一個色中餓鬼,怎可能不對常凌萱感興趣?
“可惜,凌萱是不會喜歡這樣的男人的……”
鶴飛鴻這樣想著,剛沉下去的心又浮了上來。
他望著羅閻,面露笑容,道:“你這一路上不容易吧?能跟我說說嗎?”
人品再如何不濟,終歸是常凌萱弟弟。
他覺得,自己要拿下常凌萱,還得從這張凡這兒下手。
兩人開始閑聊。
羅閻見差不多了,眼中幽光浮現,開始問起自己關心之事。
不多久,院門便被推開,一身白裙的常凌萱從外走來。
剛開始,常凌萱拿著幾身衣物,臉上笑容明媚,但等看到鶴飛鴻也在這兒后,臉上笑容頓時斂去,變成了冰冷之色。
“誰讓你進來的?”常凌萱冷聲質問,眉眼間宛如凝結冰霜。
“我……”
鶴飛鴻趕忙起身,同時望向羅閻,投遞求助目光。
他想讓羅閻幫他解圍,直接傳音道:“張凡兄弟,麻煩你跟你姐姐說一下,就說是你邀請我進來的。”
羅閻聽到這話,想了想,道:“凌萱姐,是我讓鶴大哥進來的,你別責怪鶴大哥。”
常凌萱臉上冰寒散去,但聲音依舊冷漠:“你現在可以出去了。”
鶴飛鴻很清楚,常凌萱說一不二,讓自己出去,那就只能出去。
若以前,他必然乖乖出去。
但現在……
他心中微動,再次向羅閻傳音:“張凡兄弟,能否讓我留下來?”
羅閻不語,只攤開一只手,露出黑蝎拓印。
他撥弄著手中的拓印,發出輕咳提醒。
鶴飛鴻見狀,也明白了,這張凡還是不死心,讓讓自己想辦法給他拓印。
他心中糾結,最終還是哀嘆一聲,沒有開口。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常凌萱聲音愈發清冷。
“行,我現在就走。”
鶴飛鴻苦笑,同時望向羅閻,友善一笑:“張凡兄弟,以后有空,盡管來找我玩。”
簡單的接觸,讓他知道,羅閻的話很管用!
這一次,羅閻提出的要求他無法答應。
但下一次……
他心中莫名開心起來,又對常凌萱一笑,便轉身離去。
鶴飛鴻剛走,常凌萱便湊到羅閻身前,一臉緊張的問道:“凡弟,那鶴飛鴻有沒有為難你?”
她后怕不已,暗惱自己的大意,讓羅閻置身于危險當中。
“沒有,鶴大哥很好,他還說要帶我去青樓呢。”羅閻笑道。
“什么?去青樓?”
常凌萱臉色一紅,旋即抓住羅閻手臂,小聲道:“去青樓容易染病,你要是喜歡,多收幾房小妾就是。”
她想起昨晚,自己的確有點招架不住。
羅閻無可奈何,發現除了告訴常凌萱自己不是張凡之外,他好像沒有辦法讓常凌萱對他死心,哪怕是冷淡一點點。
“鶴飛鴻父親就是血藤教教主鶴天仇,和他接觸,凡弟你要小心。我怕,鶴天仇會對付你。”常凌萱解下面罩,眼波流轉,帶著關切和緊張。
“有凌萱姐在,他不敢對付我。”羅閻望著佳人,信心十足地說道。
“為何?”常凌萱笑了,鮮紅的嘴唇彎成圓弧,有些俏皮。
“因為我相信凌萱姐會保護。”羅閻目光灼灼的道。
“你啊。”常凌萱伸出玉指,一點羅閻眉心,嗔道:“我看你就是想跟那鶴飛鴻出去玩。”
她一幅小鳥依人的姿態,語氣中并無責怪,反而像是在撒嬌一樣。
羅閻哈哈大笑:“還是凌萱姐懂我。”
“凡弟……”
常凌萱鮮紅的嘴唇微動,要說些什么。
但這時候,小院外忽然傳來手下人的聲音。
“圣女大人,趙長老剛剛派人來通知您,說祭品善后之事急需您出面……”
“我等會就去。”
常凌萱朝外淡淡說了一句,又看向羅閻,嬌俏的臉蛋上浮現一抹歉意,“凡弟,教內事務繁重,我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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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內的事重要,凌萱姐不必擔心我。”羅閻說完,心中有些好奇,便又問道,“對了凌萱姐,剛才你那手下說的祭品善后是什么意思?”
常凌萱苦笑:“你有所不知,在血藤教教義當中,能成為祭品,是一件極其光榮之事。所以每次大祭,都有教眾自愿成為祭品。”
羅閻點頭,表示明白。
人雖自詡集天地之靈,但同樣是一種極其容易被洗腦的物種。
自愿成為祭品,供血藤享用,在他看來有些離譜,但在被洗腦的血藤教教眾心中,就是天大的榮耀。
“我覺得那些祭品不能白死,他們的家屬,也不能僅僅只享受榮耀,更應該得到我血藤教的善待。”
常凌萱有些落寞,她覺得那些自愿成為祭品的教眾很傻。
但她是血藤教的圣女,是既得利益者。
她無法勸說,只能盡力補償祭品們的家人。
“我知道了,凌萱姐快去吧,我去找鶴大哥玩玩。”羅閻笑著道。
“那好吧。”
常凌萱神情無奈。
她不希望羅閻跟鶴飛鴻接觸,但羅閻堅持,她也只能聽之任之。
“來,先換衣服,看看凌萱姐給你買的這些衣服合不合身。”
服侍羅閻換了套衣服。
常凌萱帶著手下離去,處理教內事物。
羅閻則穿著新衣服,徑直朝神山方向走去。
一路上,自然免不了萬眾矚目和指指點點。
“他就是張凡?”
“還真是風度翩翩,風流倜儻,也難怪圣女對他魂牽夢縈,念念不忘。”
“圣女是那種膚淺的人?這張凡離開隋陰縣的時候才三四歲,都還在穿開襠褲,能有多英俊?”
“圣女看這張凡,就是姐姐看弟弟,那是親情,你們這些人別想多了。”
“就是,圣女圣潔尊貴,是你們能褻瀆的嗎?”
人群竊竊私語,羅閻走到哪兒,都有目光投望向他,審視他,評論他。
他仿佛未覺,走到半路,隨手抓住一個路人,問道:“這位兄弟,鶴府往哪走?”
那路人嚇了一大跳,還以為羅閻要打他。
直到聽清羅閻的問題后,才回過神,結結巴巴道:“往前走,神山腳下最大的府邸就是了。”
“多謝。”
羅閻放過路人,快步朝鶴府走去。
他眼眸低垂,一路沉思。
與此同時,他的心神,在不斷觸碰丹田中的起源文字。
“原來如此……”
“是這樣啊。”
些許神異光芒綻放。
最后一點疑惑在起源文字的幫助下豁然開朗。
羅閻恍然,面上露出一絲輕笑,對自己想出來的破局之法更加自信了。
而隨著他的輕笑,他那一頭火紅的長發下,瞬間多出了幾根白絲。
成就道基,加上是非凡的火龍血脈,他的壽命,達到了恐怖的二百五十歲,能夠繼續付出代價。
這次付出的代價頗大,但他覺得很值。
他心中信心更足了,倒負雙手,哼著小曲。
在歡快的小曲聲中,沒多久,他就來到鶴府門前。
“將我兒子還給我!我看到是你們鶴府的人搶走了我兒子,還給我!還給我!”
“我求求你們,將兒子還給我!”
“我給你們磕頭,將兒子還給我,我不能失去我兒子!”
十米高的鎏金大門前,一個婦人跪在地上,不斷磕頭。
她鬢發凌亂,面色蒼白,額頭帶著血,臉上掛滿淚珠,神情看上去有些瘋癲。
“這位大娘,我說了,我們鶴府沒搶你兒子。我鶴府怎會做出這等事呢?”
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站在婦人面前,連忙去扶,可怎么扶都扶不起來。
“我看的清楚,是你們鶴府的人……你們鶴府的人,趁著天黑,從我枕邊抱走了我兒子,我兒子才四歲,求求你們……”
婦人抱著男子大腿,瘋癲中去又充斥著一股濃烈的悲意。
這股悲意,讓圍在周圍的人全都面露悲憫,陷入沉默。
周圍圍了很多人。
由于婦人之事,哪怕羅閻到來,他們也只是淡淡掃了眼,并沒有向之前那樣指指點點。
“怎么回事?鶴府真抓了這位大娘的兒子?”羅閻隨手抓來一個路人問道。
“這……”路人看了眼周圍,小聲道:“鶴府不承認,但我看多半是真的。鶴府最近這樣的動作不少。”
羅閻點頭,表示明白。
足足六百個祭品,估計是傻子不夠用了。
他這樣想著,望了眼鶴府那扇一看就很值錢的鎏金大門,同樣看起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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