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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天仇臉色難看至極。
李二的那些書信,他都看過。
其中滿是些對夏茹的愛慕貪戀之言,在他看來甚至已經到了瘋狂病態的地步。
但他始終覺得,夏茹不會看上那李二。
一個卑賤的車夫,怎能跟他這個位高權重的教主相比?
而且,他近兩年對那夏茹,也算是有求必應,感情極好。
要是這事發生在那些空守深閨的小妾身上,他不會產生懷疑。
但發生在正受寵的夏茹身上……無論從哪兒方面來看,都不應該啊。
“那血藤如何解釋?她向我要了拓印,不久后就死在火爐中,連完整尸體都沒有?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是假死脫身?而索要血藤拓印,是為了混入神祭,破壞神祭?”鶴飛鴻冷聲質問。
“父親應該清楚,血藤妖艷,在人身上,更具魅惑。臨死前,快樂一下不很正常嗎?”鶴天仇冷冷道,“至于破壞神祭?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就算假死脫身,又拿什么來破壞?”
鶴飛鴻眼神陰冷,瞥了眼鶴天仇,冷聲道:“我讓你盯著張凡,你私自回來,我都沒處罰你,你現在還敢這樣跟我說話?”
“他在青樓里面,我不過來,難道在他房間外聽著?”鶴飛鴻反問,語氣有些沖。
他覺得這件事就是自己父親的問題。
明明是自己引起的家丑,還一味的推脫甩鍋,簡直不可理喻。
他真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天魔隨心,潛移默化。
鶴飛鴻絲毫沒發現,在不知不覺間,自己的脾氣已經發生了變化。
“神祭不容有失,我讓你監視他,你就不該擅離職守!”
鶴天仇也來了氣。
自己這兒子以前明明溫潤如玉,不是這樣的,怎么今天脾氣這么暴躁,還敢陰陽怪氣自己了?
我是爹還是你是爹?
“那我現在回去?”鶴飛鴻繼續頂嘴,眼睛紅了起來。
望著眼睛通紅的兒子,鶴天仇遲疑幾秒,終是嘆了口氣:“算了,你就呆在這兒吧。”
他畢竟就這么一個兒子,還是晚年生出來的,所以不想跟兒子慪氣。
“其實我派了兩個手下盯著那張凡在的。還有舒兵,他也跟張凡呆在一起。”
見鶴天仇主動服軟,鶴飛鴻猶豫一會兒,也小聲說道。
“嗯。看好他就行了。”
鶴天仇不想再吵了,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轉身看向八位神使:“圣女呢?還沒到嗎?”
他皺起眉頭,表情不悅。
這常凌萱,仗著自己在血藤教中的影響,愈發的猖狂。
連這神祭,竟然都敢怠慢遲到……
“圣女到!”
話音未落,
遠處便傳來一聲唱喏。
而后,便見常凌萱一身妖異血袍,從遠處走了過來。
“恭迎圣女!”
“恭迎圣女!”
“恭迎圣女!”
在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中,常凌萱走到鶴天仇面前,微微低頭:“見過教主。”
她坦然自若,對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仿若未覺。
但聆聽著這狂熱的歡呼聲,其中兩個神使眉頭當即一皺。
這樣的聲勢……只怕連鶴教主都比不上吧?
他倆心中盡是陰霾,而鶴天仇臉上不悅卻已經斂去。
他露出和善笑容,宛如一位慈祥的老父親:“凌萱來了啊,那神祭現在開始?”
“聽教主的。”常凌萱垂眸,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好,那就是現在開始。”
鶴天仇點頭,望向身后八位神使:“去,將祭品帶入大殿。”
吩咐完后。
他又目光一閃,沉聲道:“小心點,別在這最后關頭出現差池。”
神祭最容易出錯的就是祭品環節。
一旦祭品不足,上神便會憤怒,并降下憤怒之火。
至于其他什么拜神迎神環節,都無關緊要,更多的是象征意義,只要做出樣子就行了。
所以想要破壞神祭,劫走祭品,就是最好的辦法。
他想到了夏茹,又想到了羅閻……
如果真有人想破壞神祭,那么肯定不會放任祭品進入大殿。
鶴天仇心神緊繃,望著八大神使離去,然后帶著祭品回來。
六百個多個祭品,或是神情激動,或是臉色黯然,跟在八大神使身后,很快走進大殿。
過程超乎想象的順利,甚至連一個掙扎逃跑的祭品都沒有。
“難道我多慮了?”
鶴天仇狐疑,同時也松了口氣。
他看向不遠處的常凌萱,輕笑道:“凌萱,開始迎神?”
所謂迎神,就是迎接上神。
聚在神殿前的教眾將全都下跪,低頭默念教義,恭迎上神意志降臨。
“聽教主的。”常凌萱輕輕一笑,語氣依舊淡然。
“那好。”
鶴天仇轉身,望向身后人山人海的血藤教教眾,高聲道:“準備迎神!”
他話音剛落,便聽一聲整齊嘩響。
所有教眾,幾乎同時跪了下去,面朝神殿,頭顱觸碰地面。
鶴天仇掃了眼教眾,見所有人跪在他腳下,面色不由露出些許暢快笑容。
而后。
他望向常凌萱:“凌萱,隨我入神殿。”
接下來,將由他這位血藤教教主溝通上神,讓上神降臨。
“是。”
常凌萱跟在鶴天仇身后,走進神殿當中。
“凌萱,你跪在這兒。”
“飛鴻,你和八位神使跪后面。”
神殿前方,擺放著十個繡著血藤圖案的蒲團。
兩個在前方。
八個在后方。
由于多了個鶴飛鴻,鶴天仇還特意拿出一個蒲團,放在八個蒲團邊上。
十人按照鶴天仇的安排,一一下跪。
鶴天仇就跪在常凌萱左邊。
他表情漸漸肅然,拿出那截赤紅源藤,雙手捧起,高舉過頭頂。
而他的神念,卻鉆進了源藤當中,不斷呼喚上神降臨。
憑借源藤,他無法與上神交流,只能傳達極其簡單的情緒,用來呼喚上神。
鶴天仇一邊呼喚上神降臨,一邊想著常凌萱。
常凌萱在教內的聲望已經太高了,高到連他都驚懼,不敢輕舉妄動。
他這兩年對常凌萱笑容滿面,甚至處處謙讓,為的就是讓常凌萱放松警惕,同時拖延時間。
而如今……
他瞥了眼常凌萱。
常凌萱此時也拿出了一根藤條,和他一樣,高舉過頭頂。
望著那根藤條,鶴天仇心中冷冷一笑。
“常凌萱,成為上神降臨的載體,是你的榮幸。”
所有人都以為,上神意念降臨,載體會是血藤。
但只有他知道,百年一輪回。
百年內,每年一次普通祭祀,每十年一次神祭。
其他九十九年,不管是普通祭祀還是神祭,上神降臨過來的意念微弱,載體的確是血藤。
但第一百年的神祭,上神降臨的意念會變得無比強大。
而這時候,上神更加喜歡以人為載體。
而其緣由,便是這兒的血藤太弱了,弱到都無法化出分身,行走修仙界。
上神需要行走修仙界,需要一具人類載體。
而這個人,便是常凌萱!
“我為上神準備的載體,上神一定會喜歡,屆時……上神恩賜,我或許能突破元丹,向天再借三百年壽命!”
就如鶴飛鴻所說,他已經老了。
而蒼老的他,更加渴求突破,渴求獲得上神的恩賜!
他眼神漸漸激動。
而這時候,一股恐怖意識忽然憑空出現,仿佛一個世界降臨一般,瞬間便讓神山所有人身上一沉,身子變得更低,直接趴在了地上!
鶴飛鴻以及八大神使都有些愕然,不明白上神的氣勢為何會如此恐怖?
以前,上神氣勢也強,但卻不會像今天這樣,讓他們趴在地上,頭都抬不起來。
“恭迎上神降臨!”
鶴天仇狂熱高呼,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這樣的感受,他百年前曾感受過一次。
那一次,是他父親主持神祭。
他跪在父親身后,親眼目睹上神侵占圣女肉身,給予父親恩賜。
而在給予恩賜后,上神也未在隋陰縣逗留,而是直接朝東飛去,百年來從未回過隋陰縣一次!
這也就是說。
上神即便降臨,并占據人身,也不會影響他在隋陰縣的權勢!
他感受著越來越恐怖、越來越接近的氣息,心中狂喜著。
而他身邊,常凌萱竭盡全力,緩緩抬頭頭顱,看向自己的雙手。
此時。
她手上的藤條已經開始生長。
像是鑲嵌進她的掌心,藤絡鉆進她的血肉當中,并不斷深入。
而藤條本體,已經開始扭曲膨脹,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中擠出來一般。
“父親,凌萱她?”
鶴飛鴻發現了這一幕,有些惶恐的向鶴天仇傳音。
“這是正常的,你無需理會。”
鶴天仇強忍內心激動,盡量平靜的說道。
“凌萱,你有沒有事?你說句話啊?”鶴飛鴻完全無視了鶴天仇的話,緊張的對常凌萱傳音。
可常凌萱并沒有回應他。
他眼神掙扎,察覺到了不對。
但面對蔓延整座神山的恐怖威壓,他根本沒有勇氣做出任何舉動。
他只是祈禱,祈禱藤條生變,不會是什么壞事。
這一幕極其恐怖。
不再是常凌萱捧著藤條,而是藤條死死纏住了常凌萱的一雙手臂,讓常凌萱無法掙脫。
常凌萱臉色痛苦扭曲,眼神卻瞪著極大,望著愈發扭曲膨脹的藤條。
其中……帶著無與倫比的興奮!
“來吧!”
膨脹的藤條終于崩碎,而其后的恐怖意念,徹底降臨,出現在常凌萱的意識海中。
“希望這道分身能一切順利,為兵不血刃拿下此界貢獻一份力量。”
血藤的意念喃喃。
作為一個弱小的神靈,神族入侵時,她還是個堪比元丹境的弱小存在。
但哪怕如此,她在那一戰中也享受到了無窮的福利,并且還幸運的在這一界中留下了一道信仰圖騰,受到十余萬人的供奉。
在第一次戰爭中嘗到了甜點,她自然也想在未來的第二次戰爭中吃到更多的肉。
于是。
她便不斷派分身潛入天元修仙界。
數萬年時間,她足有數百分身潛入天元修仙界,然而隱藏下來并活到今日的屈指可數。
若她這道分身能隱藏下來并成長,就能成為一道暗棋,在未來入侵時會有奇效。
這樣想著,她便打算觀察一下周圍環境。
然而還沒等她念頭張開,一道恐怖的白色輪轉,便在她眼前浮現。
“轟!”
天輪轉動,剛降臨過來的意念還沒來得及看世界一眼,就被徹底碾碎,精華被天輪所吸收吞噬。
“上神?”
神威消失,鶴天仇已經站了起來。
他看著常凌萱,表情謙卑恭敬,眼底卻閃過一絲疑惑。
神威消散的,好像有點太快了……
“你就是血藤教教主?”
鶴天仇正疑惑,常凌萱猛然睜開雙眼,朝他望了過來。
這一眼極其可怕,像是能洞穿人的心神,登時便讓鶴天仇心中一緊,感覺到了可怕壓力。
“是,是小的。”
他露出謙卑的笑,連連點頭,眼底的疑惑也煙消云散。
“你自殺吧。”
常凌萱眼神淡漠。
“什么?”
鶴天仇像是聽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話一樣,雙膝一歪,直接跪了下去,不住的砰砰磕頭。
“上神饒命!我為了血藤教,鞠躬盡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望上神念在我多年辛苦侍奉的份上,饒我一條小命!”
他悲聲痛哭,惶恐到了極致。
這可是上神的旨意,對他們這些血藤教教眾而言,等同于天憲。
“上神?”
“她不是凌萱嗎?”
鶴飛鴻和八大神使一臉錯愕。
他們喃喃,望著常凌萱和鶴天仇,都驚呆了。
“你不愿意?”常凌萱反問,眼神凌厲了起來。
“不……上神讓我死,我自然應該死。只是……只是我還有用,還請上神讓我留著殘軀,繼續侍奉上神。”鶴天仇痛哭流涕,語無倫次的說道。
常凌萱有些嫌棄。
搖了搖頭,漠然道:“將源藤給我。”
“是。”
鶴天仇連忙遞上源藤。
這源藤,乃溝通上神的神物,也是血藤教教主的象征。
而究其來歷,則是萬靈哀嚎血藤,數萬年前離去時留下的兩截藤條之一。
這截源藤,是那位上神從自己身上割下來的,并凝聚神異,作為了血藤教教主的信物。
而另一截……則作為種子,經過數萬年的成長,變成了神山上的這株巨大血藤。
“你在這候著,等我出來。”
常凌萱結果源藤,眼底精光一閃,旋即轉身,徑直朝神殿深處走去。
神殿深處是禁地,連常凌萱都無法進入。
但現在,常凌萱是‘上神’,自然可以揚長直入。
“是,小的在這里候著。”
鶴天仇低著頭,心中生出一絲活命的希望。
常凌萱很快消失在神殿深處。
直到此時。
鶴飛鴻和八大神使才回過神,望向仍跪在地上的鶴天仇。
“父親?她不是凌萱嗎?怎會是上神?”
“是啊教主,莫非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隱秘?”
八大神使眉頭緊鎖,鶴飛鴻更是眼神不安,面色微有些蒼白。
“上神選擇了常凌萱作為降臨的載體……她就是上神。”鶴天仇跪在地上,看了眼面色煞白的鶴飛鴻,告誡道,“飛鴻,以后離上神遠一點,聽明白了沒有!”
“上神……”
鶴飛鴻像是沒聽見一樣,腦袋一片空白。
直到此刻,他才終于明白,自己的父親早有殺常凌萱之心。
另一邊。
在血藤教眾人眼中,深入神殿的常凌萱,實際上是個一頭紅發的英俊青年。
而青年,自然就是羅閻。
羅閻順著臺階向下,朝血藤核心中走去。
憑借起源文字,他早已洞悉這次神祭的真相,也窺探到上神將借助藤條降臨在常凌萱身上這一隱秘。
故而,他直接以天魔煉神法影響血藤教教眾,讓所有人覺得他是常凌萱。
而后。
他便代替常凌萱,等待上神降臨。
一切如他預料,所謂的上神,連起源文字都能窺探,又怎么擋得住他的外掛?
輕輕一碾,便灰飛煙滅,為他的搜神錄添磚加瓦。
羅閻翻閱著剛從搜神錄中得來的功法,神道天章。
神明之道,吸收香火信仰壯大己身。
香火信仰越多,成長速度則越快,境界上限也會越高。
而這神道天章,就是神道最基本的功法,記載了修行神道的方式。
想修行神道,必須先凝聚神力核心。
唯有凝聚神力核心,才能吸收香火信仰。
羅閻自然沒有神力核心,想自己凝聚也辦不到,因為天元界中根本就沒有凝聚神力核心所需要的天材地寶。
但是……
“這株接受隋陰縣人數萬年膜拜的血藤,雖只有本能,但修的也是神道,它的體內,uu看書就藏著神力核心。”
“只需挖出它的神力核心,我便能兼修神道。”
羅閻手握源藤,繼續深入。
很快,他便來到山洞深處,見到了血藤根莖。
巨大的根基,幾乎成了黑色,不像是植株,反而像是一面漆黑的墻壁。
羅閻望著血藤根莖,緩緩遠轉天魔煉神法,眼神幽光暴漲。
“我最乖的小寶貝,來吧,將神力核心給我,將積蓄的力量給我。”
他見過那所謂的上神,于是在血藤那簡單的本能意識中,他便成了上神。
黑色的根莖開始蠕動。
沒多久,一枚赤紅的神力核心便浮現在根莖表面。
然而看到這枚神力核心,羅閻眼中卻露出了失望之色。
“可憐的小家伙。”
這神力核心太弱小了,根本不像一枚成長了數萬年的神力核心。
這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這枚神力核心所吸收的力量,大部分都被那上神奪了去。
也難怪……
當他索要神力核心時,這血藤會這樣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