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你知道自己剛才這番話意味著什么嗎?”
左思徹底停止了手上的抄寫動作,注視著眼前這個皮膚白皙、幾乎看不到太多藍色斑點,留著一頭淺藍色長發,童孔呈現出藍色的月精靈女性。
盡管在大多數人的認知中,月精靈是所有精靈種族中最優雅、善良、擁有強烈好奇心和冒險精神,在藝術跟魔法領域有著極為高深造詣,而且喜歡追求刺激、熱衷于狂歡享樂,同時也是對人類態度也最寬容的精靈。
簡單來說也就是費倫人類種族刻板印象中的典型精靈。
可人們不知道的是,由于其在奧術魔法方面與生俱來的天賦,以及社會群體中鼓勵的態度,導致月精靈中的法師非常容易出現異類和叛逆之徒。
這些法師會拋棄月精靈的傳統信仰和習俗遠離故鄉,前往人類世界獲得更多、更強大、更邪惡的魔法知識。
尤其是死靈系魔法、召喚魔鬼和惡魔這類法術,通常情況下在大部分精靈社會內部是禁止研究和使用的。
為此他們甚至不惜加入一些像散塔林會、奧術兄弟會、紅袍巫師等邪惡施法者組織來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同樣的,這些組織也非常樂意接納一個邪惡陣營月精靈的加入。
因為這些美麗優雅生物的外表實在是太具有欺騙性了。
不少冒險者和善良陣營人士會在不知曉其真實身份的情況下,愿意提供給力所能及的幫助。
如此一來,組織高層就可以指示月精靈法師潛伏到敵人內部當臥底,亦或是讓他們裝作遇到麻煩的受害者,雇傭一些有能力的冒險者來達成不可告人的邪惡目的。
不過由于整個安姆、尤其是首都阿斯卡特拉,始終都有一批極度仇視精靈的家伙。
因此左思在腳下這座城市見過的月精靈并不多,只有被夏恩七世奪取身體的澤拉諾拉。
除此之外,倒是在深水城、銀月城、卡林港見過相當多。
由于組織松散且沒有什么像樣的大型定居點,所以月精靈通常以村落的形式零零散散分布在整個費倫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既不像金精靈那樣喜歡待在永聚島過與世隔絕的生活,也不像森林精靈那樣喜歡在樹上建立屬于自己的城市。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也是最容易遭到攻擊、被奴隸販子捕獲賣掉的精靈,同時也是半精精靈中血統占比最高的精靈種族。
至少在實行了很長一段時間奴隸制的卡林杉,超過六成的半精靈奴隸的母親都是美麗的月精靈女性。
部分月精靈奴隸甚至在其漫長的一生中,被迫服侍某個家族的男性成員超過幾代、十幾代人,生下的子嗣更是多到難以想象的程度。
“當然知道。
事實上我最初接近席曼蒙,就是為了將其作為一個跳板,然后接近傳奇法師曼松。
只可惜曼松在被您殺死過一次之后變得既多疑又謹慎,根本不愿意再與陌生人有過多的接觸。
導致我的計劃遲遲無法進行第二步,更沒辦法通過揭發席曼蒙的背叛行為贏得曼松的信任。
不過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相比起即將吞下失敗苦果的曼松,擁有更強大勢力和魔法力量的您,才是最符合我與其的效忠對象。
我真誠的希望您能接納我,并允許我稱呼您為主人。”
阿什米顯然注意到了左思對自己月精靈的身份很感興趣,因此故意微微側過身,將那獨特纖細修長的體態完美展現出來。
作為一名能成功贏得席曼蒙信任,甚至是將其勾引到床上的女人,她顯然并不介意利用自己的性別優勢。
尤其是月精靈優雅、知性與美麗相結合所產生的致命吸引力,即便是人類中受到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女性也很難與之相媲美。
毫無疑問!
在這位月精靈女法師身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貪婪、野心,以及對于魔法知識跟力量毫不掩飾的渴望。
如果這些特質出現在一個塞爾的紅袍巫師身上并不值得大驚小怪。
因為他們從小生活的環境和接受的教育就是那個樣子。
可出現在一個月精靈身上就顯得有些怪異了。
左思雙手交叉托著下巴沉默了大概半分鐘,隨即用一種略帶審視的態度說道:“我欣賞你的膽量和上進心。
畢竟不是什么人都敢欺騙、玩弄和背叛黑暗情報網的負責人席曼蒙。
但問題是我憑什么相信你呢?
或者換個說法,你今天能為了更大的利益背叛席曼蒙,未來是不是也會背叛我呢?
更何況,我對于手下和仆從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除了能暗中監視席曼蒙之外,你還有什么其他特別的價值嗎?
最重要的是,我究竟應該叫你阿什米這個自己起的名字,還是應該叫你希拉瑰·嘉蘭諾德這個精靈名字?”
瞬間!
月精靈女法師的臉色變了。
因為當聽到自己一直試圖隱藏的精靈名字被道破后,她感覺就像是沒穿衣服全身赤裸的站在對方面前,仿佛所有的秘密都一下子遭到了曝光。
震驚!
恐懼!
慌亂!
原本自信的眼神也變得躲躲閃閃。
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您知道我的過去?”阿什米聲音顫抖的小心翼翼試探道。
左思笑著搖了搖頭:“不,我不知道。如果你愿意說的話,我倒是很有興趣聽一聽。”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精靈名字?我可不記得在離開故鄉之后有告訴過任何人。”
阿什米滿臉都是疑惑跟警惕。
“因為我在剛才讀取了你的思維。”
左思抬起右手食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緊跟著面帶微笑的解釋道:“你知道嗎?其實一個人的思維、意識和記憶三者混合到一起所形成的主觀人格是非常脆弱的。
很多時候,只要稍微拉出一根細微的弦并將其扯斷,那么這個人就會徹底的崩潰乃至瘋掉。
更有意思的是,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智慧生命的心靈是完全不設防的。
就如同一本本擺在面前的日記。
只要掌握了相應的方法便隨時隨地可以進行翻閱。
而我最近剛好獲得了一本記載大量這方面法術的書籍。
所以我建議你真誠一點,千萬不要妄圖耍什么小花招。
否則……”
左思突然間抬起一根手指,直接將一縷藍白色散發著炫目幽光的弦強行從對方大腦中抽出,但卻并沒有將其拉斷。
很顯然,在完全吃透了老龍尼可·波拉斯贈予的《心靈之力》,他在這方面的造詣可以說是突飛勐進。
現在即便是不借助神力的保護,也能輕而易舉構建起強大的心靈屏障。
至于像魅惑、控制、思維讀取、篡改和抹除記憶之類的小事,更是連咒語都不需要,舉手投足間就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完成。
畢竟對于旅法師而言,釋放魔法的本質就是操控五種顏色的法術力能量。
其中藍色法術力更是以隱蔽與不易被察覺到而著稱。
代表人物杰斯·貝連往往能在瞬間就抹除一個人的心靈,使其徹底遺忘自己是誰、叫什么、來自什么地方。
發狠的時候連讓自己感到痛苦的記憶都會毫不猶豫清理掉。
尼可·波拉斯在心靈方面的理解顯然要比他高明得多。
親眼目睹了這難以置信一幕的阿什米全身上下瞬間被汗水浸透,只感覺嘴巴發干、發苦,并清楚地意識到一旦這根弦被拉斷,那么自己絕對會變成一個失去人格和自我的瘋子。
同樣的,她也意識到自己那些不入流的小伎倆,在眼前這位神祇選民面前有多么的可笑。
撲通!
撲通!
撲通!
聽著心臟劇烈跳動發出的聲音,月精靈女法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一種無比謙卑的姿態跪在地上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萬分抱歉!請原諒我的無知、愚蠢和傲慢。”
“呵呵,別那么緊張,我又不是什么惡魔,更不會隨便摧毀一個人的心靈。哪怕這心靈中隱藏著黑暗與邪惡。”
說罷,左思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微笑,將那一縷心智之弦又給塞了回去,然后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掏出一張手帕,十分溫柔體貼的幫對方擦拭著額頭、臉頰和脖子上冒出的大量汗珠。
但越是這樣,阿什米就越是恐懼,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因為她明白,自己在眼前這個年輕的人類面前,簡直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脆弱且沒有一絲反抗能力。
足足好幾分鐘過后,月精靈女法師的身體才終于停止輕微抖動,鼓起勇氣仰起頭問道:“您究竟想要我怎么樣?”
左思漫不經心的回答:“很簡單!讓我們彼此敞開心扉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我始終相信真誠與溝通是消除誤會的最佳方式。
比如說在你的故鄉科曼索究竟發生了什么,讓你如此瘋狂且不惜代價的渴望獲得力量;
再比如說隱藏在你內心最深處的黑暗、邪惡與強烈憎恨又是怎么回事?
畢竟接受你的效忠之前,我首先要對你有一個大概的了解,不是嗎?”
阿什米表情十分痛苦、掙扎,明顯有些抗拒。
但最終她還是選擇低下頭,用略帶沉悶的語氣說道:“您聽說過迷斯·卓諾城嗎?”
“當然!
怎么可能會沒聽說過呢。
那里可是曾經的精靈王庭所在地,最偉大精靈王國——科曼索的首都。
哪怕到了今天,仍舊有無數的冒險者會冒著巨大風險前去尋找遺留下來的寶藏和藝術品。
法師們則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要破解籠罩在附近龐大魔法迷鎖的奧秘。
只可惜,據我所知迄今為止還沒有人能夠打破迷鎖的保護進入到被廢棄王庭的所在地。”
左思摸著下巴興致勃勃說出了自己對于迷斯·卓諾的認知。
因為這座精靈之城實在是太有名了。
哪怕被拋棄之后變成一片廢墟,對于很多人而言也具有難以想象的巨大價值。
經常會有傳聞說,某個冒險小隊在進入該區域探險幸運的帶回了一件魔法物品或是精美藝術品,隨隨便便就賣出幾萬金幣的天價。
不過在左思看來,迷斯·卓諾最大的財富并不是那些藝術品、金銀和魔法物品,而是迷鎖本身與處在核心位置的魔網節點。
是的!
在迷斯·卓諾城內也有一個非常強大的魔網節點。
也正因為如此,當年精靈的高階法師才能以此為基礎創造出駭世驚俗的超巨型魔法迷鎖。
其中光是幾乎籠罩了整片森林的空間傳送、折疊、屏蔽魔法,還有操控時間流速的魔法,就足以讓現在的法師們感到嘆為觀止。
更不用提還有飛行、隔絕某種特定生物、抑制火球之類的塑能系法術威力保護森林等等一系列的效果。
據說瘋法師海拉斯特·黑袍的地脈迷城,就是參考和學習了一小部分迷斯·卓諾的技術。
“不!您錯了!
事實上精靈王庭的所在地,十幾年前已經被一個叫做跛子杰茲,以及他所率領的黑暗精靈族群攻占了。
他們稱呼自己為杰勒家族,擁有數千人的黑暗精靈部隊,以及大量像獸人、食人魔、地精、豺狼人之類的奴隸。
我出生的月精靈部落就是在那場慘烈的戰斗中被屠殺殆盡。
而且這些家伙還在積極地尋找、控制迷鎖與眾多魔法結界的方法。
現在王庭周圍已經徹底被杰勒家族所控制,用不了多久就會進入王庭內部。
一旦他們控制了迷鎖的核心,就能徹底成為迷斯·卓諾乃至科曼索王國的主人。
我之所以會選擇加入散塔林會與席曼蒙合作,就是想要借助黑暗情報網的力量監控這些家伙的一舉一動。”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阿什米下意識攥緊了拳頭,眼神中迸射出刻骨銘心的仇恨。
“所以包括背叛、瘋狂追求力量在內的這一系列行為背后,其實是為了復仇,對嗎?”
左思似乎明白了什么。
對于科曼索,尤其是迷斯·卓諾一帶活動的黑暗精靈,他也是早有耳聞。
雖然迄今為止還沒有明確的統計數字,但根據散塔林會和豎琴手同盟的調查結果,黑暗精靈大概在一萬五千到三萬之間。
是的,你沒看錯。
在谷地跟桑比亞北方的科曼索地區,居住者與魔索布來城規模相當,甚至還要超出一些的黑暗精靈。
不過他們并不是鐵板一塊,而是分成了好幾個部分。
其中有些是以家族、氏族進行劃分,還有的則是以信仰進行劃分。
彼此之間非但不是盟友關系,反而還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尤其信仰蜘蛛女神羅絲的傳統卓爾,一見到信仰黑暗精靈陰謀之神維倫的同胞,二話不說便會發動攻擊將其趕盡殺絕。
盡管維倫其實是羅絲與精靈主神科瑞隆生下的長子,但他與自己的母親關系一點也不好,并且還在教義中明確加入了“蒙面君王的陰影最終必能擺脫蜘蛛神后的暴政”這一條。
所以羅絲早就想把這個逆子連帶整天跟自己作對的女兒尹莉絲翠一起干掉了。
換句話說,科曼索地區混亂的現狀,其實背后是精靈神系內部剪不斷理還亂的復雜恩怨糾葛。
“不!不僅僅只是為了復仇!”
阿什米咬牙切齒的搖了搖頭。
“在那場屠殺中,我徹底看清楚了這個世界殘酷的真相,更看穿了精靈諸神的虛偽與無恥。
他們口口聲聲說只要我們獻上虔誠的信仰就會保護整個族群!
但當我們遭受攻擊的時候,這些神又在哪里?
為什么不派人或者降下化身來幫助我們抵擋邪惡遠親的攻擊?
從那以后,我就不再信仰任何一個神,甚至是唾棄他們。
在我看來,唯有知識和奧術魔法才是真正靠得住的力量。
為了得到這些,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把靈魂出賣給魔鬼。”
“嗯?!
左思聽到這番發言嘴角頓時上翹,童孔內透露出異樣的光芒,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
只見他從身后桌子上眾多空白羊皮紙卷軸中取出一張,使用自己身為地獄領主的能力瞬間制造出了一份魔鬼契約,直接遞到月精靈女法師的面前。
“給,簽了它,然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這是?!”
阿什米瞬間嗅到了那澹澹的硫磺味,以及卷軸上充滿地獄特色的嚴苛條款。
身為一名法師,她幾乎在瞬間就確認了這是一分魔鬼契約。
但卻不明白對方究竟是如何做到,能在不到一秒鐘時間里就制作出這樣一件的具有強大約束力的物品。
可左思顯然并不想做過多的解釋,直截了當的說道:“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須要付出代價,這在任何地方都是一種常識。
是你剛才自己說,愿意為了得到魔法知識和力量把靈魂出賣給魔鬼。
既然如此,那我就滿足你的愿望。
只要在最后一行簽下名字,你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當然,從簽署的那一刻起,你從肉體到靈魂就都不屬于自己了。”
“你居然是個來自巴托地獄的魔鬼?”
阿什米震驚的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可以理解為我在地獄那邊找了一份兼職工作,同時也獲得了一些地位跟權力。來吧,簽了這份契約,如果你真像自己形容的那樣徹底摒棄了精靈諸神,只想要追求力量和復仇。”左思不動聲色的催促道。
“如果我不簽會有什么后果?”
阿什米小心警惕的問了一句。
左思裝模作樣思索了片刻,笑著回應道:“我會把你剛才對我說的話原封不動轉達給席曼蒙,然后告訴他應該考慮換個新的情人了。
畢竟法師在脫掉衣服做激烈運動的時候,往往最脆弱、最容易被偷襲和暗算。
要是等小心被鋒利匕首刺穿心臟或是插入眼睛才想到后悔,那可就太遲了。
以席曼蒙謹慎的性格,肯定會認真考慮我的建議。”
阿什米瞬間被這種足以致命的威脅嚇得不輕,強忍著憤怒發出低吼:“不!你不能這么做!如果席曼蒙知道我背叛他,他一定會用盡所有手段殺了我的。你壓根就沒給我選擇的機會!”
“選擇?
哈哈哈哈!
是什么給了你自己可以獲得機會的錯覺?
你不是說自己已經看透了這個世界殘酷的真相嗎?
那應該很容易理解在你跟我之間,我才是那個擁有絕對力量并掌握著主導權的人。
而你,親愛的精靈女士,僅僅是一顆送上門來的棋子。
對于棋子來說通常有兩種結果。
一個是當有用的棋子,另外一個是當無用的棋子。
回答我,你是愿意做前者還是后者?”
左思徹底撕下偽裝浮現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與殘忍。
“我愿意做一個有用的棋子!”
阿什米明顯被震懾住了,再也不敢存有半點僥幸心理,迅速瀏覽了一遍卷軸上的條款,隨后割破手指用鮮血簽下了自己的精靈名字。
瞬間!
這份契約劇烈的燃燒起來,徹底與地獄位面融為一體。
也就是說,如果她現在死了,那么靈魂會直接被送往巴托地獄。
負責接收的魔鬼可以看到其靈魂內部被腐化墮落的特殊印記,然后直接將其送到的第九層面。
左思滿意的點了點頭:“非常好!現在你有資格以我的仆從自居了。
回去告訴席曼蒙,我接受他的效忠。
至于獎賞,我會根據他的工作狀態和積極性給予發放。
另外,把這兩個小玩意帶上,你一個、席曼蒙一個。”
說罷,左思將事先準備好的兩個移動終端丟給了月精靈女法師。
后者顯然是第一次接觸這種科技感十足的造物,趕忙追道:“這是什么東西?某種魔法物品嗎?它應該怎么使用?”
可還沒等到左思開口解釋,其中一個終端便自動喚醒,原本一片黑色的屏幕頓時亮了起來。
經過簡單的調整之后,它迅速將原本出廠設置的煉獄語改成了精靈語。
看著電子屏幕上那些熟悉的文字和形形色色的圖標,阿什米嘗試著操作了一下,迅速被這個不起眼小玩意全面且強大的功能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不管是超遠距離進行通訊,還是其內部加載的龐大知識庫,又或是自帶的地圖繪制功能,以及可以偵測敵人動作并做出預判的分析能力,都讓她意識到這玩意有多么的稀有珍貴。
那手感別致的材料與里邊可能施加的魔法全部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如果拿到市場上去賣,估計很多高階法師、傳奇巨龍和某些神明的教會絕對不會吝嗇開出幾十萬乃至上百萬的天價。
盡管在為散塔林會效力的這些年里,阿什米也算接觸過不少的魔法物品,尤其是帶智能的魔法物品。
但卻沒有一個能夠與手上的移動終端相媲美。
“如何,對于這份小禮物你還滿意嗎?”左思意味深長的問。
“不能再滿意了。它究竟是怎么被制作出來的?”
阿什米此刻的注意力完全被終端所吸引,絲毫沒有察覺到那隱藏在攝像頭后面滲人的大眼睛。
很顯然,這個移動終端的意識正在記錄她的一舉一動,并且還會根據分析結果不斷調整,直至目標徹底對終端產生依賴為止。
“抱歉,這是秘密,你暫時還沒有資格知道。
總之,以后可以通過這個直接跟我聯系,我也會通過這個給你們發送一些相應的魔法知識作為獎勵。
現在,帶上它回去吧,不然席曼蒙該起疑心了。”
說完這句話,左思便不再理會這個月精靈,自顧自開始繼續之前沒完成的工作。
正當阿什米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掏出臨行前席曼蒙交給自己的筆記與艾恩石放在桌子上,隨后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這才離開法師塔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她前腳剛離開不久,后腳一個嬌小的身影便從黑暗中鉆出,踮起腳尖趴在桌子前輕聲回報道:“主人,我按照您的要求已經調查過暗日教會在阿斯卡特拉的神殿和據點。就像您預料中的一樣,那里幾乎空蕩蕩的根本沒什么人。”
“哦?這么說眼下的確是個動手的好機會咯。”
左思抬起頭瞥了一眼近在遲尺的魅魔蘿莉。
由于已經建立起了信仰的聯系,所以他能清晰感受到這個小家伙腦海中對自己強烈的崇拜與依戀。
阿托娜趕忙用力點了下頭:“是的。目前只有十幾個人留守。如果您需要,我最多幾分鐘就能把他們趕盡殺絕。”
可左思卻笑著拒絕道:“暫時沒這個必要。而且就算要動手我也不會選在這個時間打草驚蛇。等散提爾堡那邊分出勝負,才是我們出手的時候。”
“我現在應該做什么?”
阿托娜眨了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什么都不需要做,你該上床睡覺了。”左思伸出手揉了揉魅魔蘿莉的小腦瓜說道。
“睡覺?可我是個魅魔,不需要像人類一樣睡覺。”
阿托娜臉上浮現出困惑的表情。
“那就去找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做。
比如去圖書館看看書增加一些知識儲備,又或是去訓練場鍛煉一下武技,實在不行還可以去市場逛逛。
真理騎士是一個特殊的職業,它融合了戰士、牧師和圣武士的特點。
所以需要你不斷的學習成長才能駕馭。
還有就是如非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在外面展露你的真實身份,更不要隨便吸別人身上的魔法與生命能量,不然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左思非常有耐心的教導著魅魔蘿莉一些在物質世界生活的注意事項。
要知道阿托娜現在的體內可是有神性的。
這也就意味著,凡人在她眼中就像是一個個行走的小零食,稍微動用一點力量就能將其活生生抽干。
再加上從小在無底深淵這種沒有任何法律、規則,完全建立在弱肉強食叢林法則基礎之上的位面生活,因此壓根沒有半點倫理道德觀念,搞不好就會鬧出大亂子。
“嗯,知道啦。請主人放心,我一定會格外小心,絕對不給您惹麻煩。”
說罷,魅魔蘿莉便跳起來摟住左思的脖子,在其臉頰上親吻了一下,緊跟著又像小狗一樣蹭了蹭,最后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從那熟練的動作不難看出,她已經漸漸掌握了左思的心理和接受尺度,明白清純可愛才是自己該走的風格。
為了保持這一點,阿托娜甚至使用體內的神力與神性把身體強行鎖定在現在的狀態,再也不會長高和變大。
如此一來,她就能永遠在主人的心里占據一個重要的位置。
不得不說,魅魔不愧是最擅長揣摩人心的惡魔。
即便是還沒完全成長的小家伙,也能敏銳感知到如何才能讓自己更討別人喜歡。
與此同時,連接城市與城市之間的大路上,十幾個全副武裝的戰士護送著三輛馬車已經遠離了阿斯卡特拉的城墻,正以不緊不慢的速度前進。
透過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在這些馬車和戰士身上的鎧甲上,都有一個散發著銀色幽光的標記。
任何安姆人在看到它的時候都會立刻投以敬畏的目光。
因為那個標記代表了“塞勒姆全特”,是整個安姆最強大、最富有的家族。
從六人評議會機構誕生的那一刻起,該家族的族長就一直是無可爭議的領導者,并且還通過一份古老的魔法契約暗中控制著蒙面法師公會。
可以說在安姆這片土地上,得罪了財富女神教會和炙熱之心騎士團不一定有事。
但得罪了“塞勒姆全特家族”,那怕是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時此刻,塞爾澤·塞勒姆全特正坐在其中一輛馬車上,饒有興致欣賞著窗外一片寂靜的黑暗景色。
作為一名擁有不低等級的法師,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超乎尋常的自信。
而這自信除了施法等級之外,還有那價值數百萬金幣的強大魔法物品。
曾經有很多敵人派出刺客想要暗殺他,可最終結果都無一例外是在驚恐和絕望中被反殺。
“今天的月色還真是美麗呢。”
塞爾澤·塞勒姆全特微微贊嘆道。
就在鄰座負責安保工作的蒙面法師想要開口說點什么時,一道刺眼的光瞬間照亮了方圓好幾百米內的天空。
下一秒……
轟!轟!轟!轟!
勐烈的爆炸伴隨著刺眼的火光,瞬間將幾輛馬車連帶護衛的戰士全部炸上了天。
盡管塞爾澤·塞勒姆全特和其中兩名蒙面法師在遭到攻擊后觸發了意外術,緊跟著便成功傳送出去兩三公里之外躲過了一劫。
可還沒等他們站穩腳跟,三道綠光便從黑暗中射出,精準命中了每一個人。
四環魔法次元錨!
“不好!我們中埋伏了!”一名蒙面法師驚慌失措的大喊道。
因為之前那個瞬間掀翻馬車、殺死所有戰士的法術顯然是流星爆,一個破壞力驚人的九環魔法。
再加上現在這個阻斷一切傳送法術的次元錨,怎么看都是蓄謀已久的伏擊,而不是什么不開眼想要劫財的小毛賊。
“誰?是誰膽敢在安姆的土地上襲擊塞勒姆全特家族的馬車?”
塞爾澤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同時扯著嗓子大聲質問。
他想要通過表明身份的方式先嚇住對方,然后再想個辦法度過危機逃回安全的地方。
只可惜,這位政治強人這次打錯了如意算盤。
眨眼功夫,大量高階不死生物就源源不斷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走了出來。
冬鬼!
死亡騎士!
木乃尹領主!
囚魂魔!
巨型骸骨魔像!
一眼望去,那些平日里冒險者遇到一個都算是倒霉透頂的高階不死生物,現在密密麻麻至少有幾十個之多。
除此之外還有數不清的骷髏勇士和食人魔、巨魔僵尸。
一名身穿黑色長袍的施法者緩緩從眾多不死生物中走出,單手撫胸略微欠了欠身,用低沉嘶啞的聲音問候道:“晚上好,塞爾澤·塞勒姆全特。你現在是束手就擒跟我走一趟呢,還是打算品嘗一下被亡靈大軍淹沒的滋味?”
“你是誰?為什么要襲擊我?”
塞爾澤瞇起眼睛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呵呵,你這是想打探我的來歷和底細嗎?別白費功夫了!為了對付你,我做了最充分的準備。無論是蒙面法師公會,還是你的家族的城堡,現在都絕對抽不出一丁點人手趕過來支援。”
穿著黑色長袍的施法者發出一陣嘲弄的笑聲。
在他的指揮下,那些不死生物很快便將三人團團圍住,并且開始不斷收縮包圍圈。
“該死!我們根本對付不了這么多高階亡靈!投降吧!投降至少還有機會!要是被干掉、尸體遭到褻瀆,財富女神教會的人想復活我們都難。”
一名幸存的蒙面法師明顯崩潰了。
因為他不想死,尤其是死在一個明顯掌握強大死靈系魔法的亡靈法師手上。
塞爾澤下意識瞥了一眼身邊另外一名同樣也面露怯意的蒙面法師,立刻意識到如果自己反抗,那么結果極有可能是孤軍奮戰,果斷舉起手宣布道:“別動手!我們投降!愿意跟你走!”
“明智的選擇。現在脫下你身上所有的魔法物品裝進這個袋子里,然后再把這副鐐銬戴上。”
黑袍施法者立馬扔過去一個事先準備好的黑色口袋,以及三副散發著刺眼魔法靈光的手銬。
塞爾澤在看到鐐銬的剎那臉色當場變得異常難看。
因為他認得,這種專門用來囚禁施法者的專用鐐銬,實際上是蒙面法師公會禁魔監獄的特產。
而禁魔監獄在阿斯卡特拉以西一座不為人知的秘密小島上。
除了蒙面法師公會內部的高級成員,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搞到這玩意。
有內鬼!
塞爾澤終于意識到這次襲擊跟之前自己想象中的可能不太一樣。
但問題是,他現在已經成為了俘虜,根本不具備討價還價的資格。
盡管不甘心,但為了小命著想還是忍痛一件一件把那些強大的魔法物品摘了下來。
畢竟就算反抗,在面對如此多的高階亡靈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反而有可能激怒對方直接下死手。
毫無疑問,常年把持權力讓塞爾澤·塞勒姆全特的思維更接近于一名政客,而不是掌握九環魔法的大法師。
一旦發現情況壓倒性的不利,那么他的選擇往往傾向于投降、談判、妥協、讓步,而不是拼死一搏爭取最后一線生機。
等把三個俘虜徹底控制起來,黑袍施法者這才示意不死生物將他們扛起來,徑直朝安姆境內茂密的森林走去。
在徒步穿行了大概兩三個小時之后,浩浩蕩蕩的亡靈大軍便抵達了一處靠近海邊的懸崖峭壁上。
“是……是你?澤拉諾拉!”
看清楚了那個站在月光下的身影,塞爾澤忍不住發出了失聲尖叫。
這一路上他曾經想過無數可能背叛的內鬼,但卻萬萬沒想到是這個受到自己一手提拔和支持的月精靈。
而且他完全不理解,對方究竟是出于什么動機要做這種事情。
“蠢貨!”
黑袍施法者發出了一陣不屑的冷笑,隨即徑直上前兩步恭恭敬敬的單手撫胸鞠了一躬。
“偉大的死靈皇帝——夏恩七世陛下,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經把塞爾澤·塞勒姆全特活捉回來了。”
夏恩七世微笑著點了點頭:“你做的不錯。現在跟我一起賞月吧,順便等待另外一位不可或缺的重要演員登場。”
“什么?夏恩七世!你……你什么時候潛入的蒙面法師公會?澤拉諾拉呢?”
塞爾澤突然覺得渾身發冷,同時手腳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
在短短幾秒鐘之內,他一下子聯想到了很多令自己感到絕望的可能性。
眾所周知,夏恩七世跟左思是親密的盟友。
那是不是意味著,這位阿斯卡特拉的保護神也參與到了這件事情中來呢?
如果是的話,那基本就意味著塞勒姆全特家族完蛋了,根本沒有一丁點翻盤的可能。
“不好意思,從加入蒙面法師公會的那一刻起,就沒有什么澤拉諾拉,只有夏恩七世。
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索斯很早以前就知
了這件事情,只不過沒有跟你們提起過而已。
不過好消息是,他并沒有參與本次行動。
但壞消息是財富女神握金參與了進來。
怎么樣,聽起來是不是很吃驚、很震撼?
自己明明那么拼命的討好女神,可是到頭來不僅什么都沒得到,反而遭到了背叛跟拋棄。
原因其實很簡單!
與索斯所能帶來的巨大利益跟好處比起來,你和你的家族在女神眼里根本微不足道……”
夏恩七世用一種貓戲老鼠的心態,肆無忌憚刺激著塞爾澤那根最敏感的神經。
就在后者整個臉因為憤怒和激動漲紅,眼睛里布滿了駭人血絲的時候,一陣馬蹄聲突然由遠而近,同時還能聽到刺耳的嘶鳴。
大概五分鐘左右,一名穿著白色但沾滿鮮血長裙的女騎士就率先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線范圍之內。
不過當塞爾澤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以及那些懸掛在馬鞍上滴血的頭顱剎那,終于像壓抑已久的火山勐烈噴發出來。
“薇拉!
!你都干了些什么?!”
“啊!親愛的祖父。
我只是按照您的暗示,把所有阻擋我成為家主的父母、親戚和兄弟姐妹都殺了而已。
看,他們的腦袋都在這里呢。
這個是爸爸、這個是媽媽、這個是弟弟、這個是哥哥,還有叔叔和可愛的侄子、侄女。
只可惜他們似乎不太理解您的苦心,臨死前不斷掙扎并發出恐懼的尖叫,以至于我砍頭的時候非常不順利,把您生日時送給我的這件潔白長裙上濺得到處都是血。
不過沒關系!
其實我覺得它現在反而變得更漂亮了。
祖父,家族現在只有我一個合法繼承人,您是不是可以履行之前的承諾,把家族族長的位置讓出來給我呢?”
薇拉·塞勒姆全特用一種輕松愉悅的語氣,說出了讓塞爾澤差點原地爆炸的話。
至于在場兩個被俘虜的蒙面法師,以及跟隨在她身后的那些家族騎士、戰士,也都紛紛低下頭不敢與這個散發著神經質、瘋狂、嗜血氣息的女人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