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您確定沙洛佛克真的會不惜一切手段奪取博德之門公爵的位置,然后率領焰拳傭兵迎戰傅左爾·錢伯瑞麾下的散提爾堡大軍嗎?”
在返回位于阿斯卡特拉的法師塔之后,戴維安終于忍不住提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在他看來,如果對方僅僅單純只是想要通過更多的殺戮來喚醒體內屬于巴爾的神力與神性,那么完全可以以士兵或是傭兵的身份加入其中。
注意自己身邊隨從眼神中透露出來的疑惑與不解,左思笑著解釋道:“不,你不明白。
以軍隊最高指揮官的身份參戰和士兵的身份參戰,產生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是前者,那么沙洛佛克便能夠隨心所欲的擴大戰爭規模。
扇動和縱容手下以最殘忍、最血腥、最暴力的方式制造殺戮。
甚至是連生活在西哈特蘭德地區的平民也不放過。
你應該知道謀殺之神巴爾兩個最重要的神職對吧?”
戴維安趕忙回答道:“當然!巴爾掌握著死亡和殺戮兩個強大的神職。在他活著的時候,整個費倫大陸所有的刺客,還有那些渴望鮮血的人,都視其為至高無上的主宰。”
“你說的沒錯。但你知道巴爾所掌握的死亡與謀殺,跟死亡三神中的另外兩個有什么區別嗎?”左思似笑非笑的繼續追問。
“呃……他更加暴力?”
戴維安語氣中帶著強烈的不確定。
左思微微點了點頭:“完全正確。
巴爾的神職中的死亡與謀殺跟上一代死神米爾寇有著非常巨大的差異。
后者的死亡就是單純的死亡,指人的身體在生理意義上失去了機能,因此靈魂要前往審判之城然后被各自信仰的神明使者帶走。
但前者則專注于帶有暴力、破壞性和某種類似宗教儀式一樣的死亡。
嚴格意義上來說,巴爾的性格和行事作風是死亡三神中最瘋狂且不計后果的。
在動蕩之年前夕,他甚至想要在影月群島獵殺大地母神裳提亞,也就是我們腳下托瑞爾星球的意志。
如此瘋狂的舉動,在整個費倫大陸數萬年的歷史中都不多見。
至少我不知道除了他之外,還有第二個神嘗試過永久性的殺死裳提亞。
連巴爾本人都無法控制在獲得以上兩個神性之后,自己內心之中對于暴力殺戮的渴望,更不用提那些故意制造出來的神之子了。
所以如果是以士兵或者傭兵的形式加入戰爭,巴爾之子很容易沉浸在殺戮中失去自我,然后徹底釋放靈魂中所隱藏的力量,變成一頭沒有理智的嗜血野獸——殺戮者。
像沙洛佛克這樣有野心、有能力的人,是不會允許自己變成那副樣子的。
他要的是制造一場殺戮盛宴,而不是成為殺戮盛宴的一部分。
包括與那些邪惡勢力合作,讓強盜在博德之門的商路上搶劫并制造混亂,利用變形怪對博德之門上層進行滲透和替代,全部都是為了實現獲得焰拳傭兵指揮權進而成為大公爵這一個目標。
至于伏擊葛立安想要殺死阿伯戴爾,純粹是不希望有其他巴爾之子分享可能從這場殺戮盛宴中獲得的強大力量。
這也是為什么,我要讓傅左爾·錢伯瑞發動這次大規模入侵的原因。
對于沙洛佛克來說,北方的深水城太過于強大,絕對是他不敢輕易招惹的。
南方軍隊偏弱的安姆原本是個很不錯的下手對象,但由于我的原因他也同樣不敢輕舉妄動。
因此他唯一可以發動戰爭的方向就只有東邊廣袤的西哈特蘭德地區,把那里的居民作為自己踏上封神之路的祭品。
如果放任沙洛佛克這樣做,那么這片土地的平民恐怕會被屠戮一空。
但現在散提爾堡的大軍已經搶先占領了該地區絕大部分人口密集的城鎮。
以暴政之神班恩教會的一貫作風,平民雖然也會受點苦、遭受一定程度的壓榨,但總歸還是能保住命的。
而我給沙洛佛克預設的人生終點,就在沖薩河以北、蜿蜓河以南的巨魔之爪山峰。
這里是當年謀殺之神巴爾曾經隕落的地方,剛好適合作為巴爾之子的葬身之所。
難道你不覺得這很有宿命論的感覺嗎?
雖然我沒辦法讓沙洛佛克在臨死前成為謀殺之神,但卻能讓他品嘗到跟自己父親一樣的死亡方式。”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左思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在某些方面的惡趣味,并覺得只有這樣才能體現出巴爾之子那充滿荒誕諷刺的可悲命運。
“您還真是……”
戴維安嘴角不受控制的瘋狂抽動,完全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同時在內心之中為沙洛佛克默哀了一秒鐘。
因為他知道,凡是被主人盯上的家伙,結局恐怕都不會太好。
某些比較慘的可能會被反復玩弄到精神崩潰為止。
“哈哈哈哈!
怎么,你想稱呼我為魔鬼嗎?
不要忘記,我早就已經是了啊。
更何況我也是人,不可能永遠像一臺機器那樣冰冷、理智且高效運轉。
偶爾也需要在這些復雜的博弈與對抗中給自己找點樂子。”
左思大笑著替自己辯解道。
在費倫大陸待的時間越長,他就越能理解為什么這個世界凡是活得長的智慧生物,往往都有很多令人感到費解的怪癖。
很多時候,這些怪癖都是用來釋放巨大心理壓力,讓自身思想和意識不至于徹底變態。
正如有句話說的那樣,你在凝視深淵,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長期與各種極度邪惡、扭曲、病態、瘋狂的家伙接觸,即便是正義善良、意志堅定的圣武士也有很大概率會墮落,變成他們曾經最討厭敵人的樣子。
更不用提喜歡貪圖小便宜、內心之中經常在善良與邪惡之間掙扎并做出選擇的普通人。
就在戴維安還想要說點什么的時候,魅魔蘿莉阿托娜突然從角落里鉆出來,用略帶興奮的語氣匯報道:“主人!薇拉·塞勒姆全特小姐幾個小時前,剛剛借助蒙面法師公會的渠道送來了一份消息。
她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成功把六人評議會內的幾個老家伙全部都搞下去,現在已經徹底掌握了這個安姆最高行政權力機構。
不過想要徹底掌控議會并占據壓倒性的席位還需要一點時間。
至于占據阿斯卡特拉超過半數以上資源的大型商會和壟斷集團,她也采取了一些限制和打壓措施。
不出意外的話,這些受打壓的家族很快就會開始衰退并萎縮到中等規模,讓出足夠的市場給其他小商人競爭。
薇拉小姐現在想要向您請示,下一步該怎么做?
哦,對了。
在她的操縱下,六人評議會已經正是對外公布會擴張至七人。
您未來會以軍隊掌控著的身份,成為七人評議會實質上的最高領袖。”
“掌控軍隊的權力?看來薇拉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呢。能告訴我在這段時間里,她都干了些什么嗎?”左思饒有興致的追問道。
誰掌控軍隊,誰才是國家真正的主宰。
這不管在任何世界、任何時代背景,都是不折不扣的真理。
盡管安姆的軍隊跟周圍其他鄰居比稍微爛了一點,但好歹也是不折不扣的暴力機構。
尤其是在跟蒙面法師配合的時候,還是多少能贏得一些戰爭的勝利。
不過唯一的問題是,六人評議會授權掌管的軍隊,實際上只是首都阿斯卡特拉的駐軍,而不是全境各城邦所有的軍隊。
由于是商業帝國的關系,安姆下屬各大城市自制度非常高。
幾乎每一個城市基本都能找出幾個乃至十幾個在本地占據壟斷地位的家族。
這些家族才是城市實際上的掌控著,不光把持著政治,同時還掌控當地的駐軍。
這些軍隊少則幾百人、多則一兩千人。
有些是靠稅收財政來維持,有些干脆就是各個家族的私軍抽調一部分拼湊到一起,如果中央和地區發生矛盾究竟聽命于誰可想而知。
不過左思顯然并不著急將把手伸向安姆各大城市,把行政、軍事、經濟大權收回來開始建立高度統一的國家。
秉承著攘外必先安內的策略,他要先把首都阿斯卡特拉及其周邊地區這些掌控龐大資源跟財富,并且有強大政治影響力的家族一個一個的搞定。
魅魔蘿莉聳了聳肩膀回應道:“薇拉小姐也沒有使用什么出色的謀略,僅僅只是利用了一下她的婚姻。
您知道的,自從家族中直系成員全部死光后,她就是塞勒姆全特唯一的繼承人兼家主。
如果有誰能夠成為她的丈夫,立馬就能少奮斗幾十年一步登天,獲得難以想象的財富跟權勢。
因此不少所謂的青年才俊便打起了這方面的主意。
只可惜,他們全部都被薇拉小姐當成了挑起其他幾個大家族爭斗的棋子,故意在一些宴會等場合上讓幾方彼此爭斗、嫉妒、怨恨。
最終,這些矛盾在一場公開的聚會中集中爆發。
其中八九個在六人評議會中有席位的家族后輩,因為喝下了一些加料的酒而控制不住情緒,拔出劍以決斗的方式殺死了對方。
據說沖突的規模從剛開始的只有幾個人,一不小心便死傷超過上百人。
雖然最后都花費重金請牧師為其治療、復活,但分裂與敵對的種子卻已經種下了。
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時間里,這四個家族開始明里暗里的拉攏盟友、陷入無休止爭斗。
薇拉小姐只需要在適當的時機略微倒向其中一方,立馬變回讓另外一方損失慘重。
經過幾次操作下來,現如今六人評議會中的四個家族和他們的盟友失去了財力方面的優勢,漸漸被后邊崛起的家族追上。
為了不被趕出最高權力機構,他們私下里與薇拉小姐達成了一項政治交易。
那就是老一輩的人放棄權力退出政治舞臺,讓家族新一代接手,并像以前那樣繼續服從塞勒姆全特家族的領導。”
“所以……這些家族的領導者察覺到了他們爆發爭斗的原因是薇拉故意挑唆,但卻沒有撕破臉,而是選擇了妥協跟交易?”
左思摸著下巴浮現出感興趣的表情。
“沒錯!”
阿托娜用力點了下頭,幸災樂禍的說道:“因為在塞勒姆全特家族直系成員全部死亡后,是這些家族最先打破了約定俗成的規矩。
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侵吞了不少屬于本應該屬于塞勒姆全特家族的財富跟勢力范圍。
甚至還試圖利用聯姻的方式索取更多。
所以薇拉小姐掌權并穩定住局勢后,憑借一些手段做出反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她證明了塞勒姆全特家族雖然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但仍舊是整個安姆最強大、最有底蘊的家族。
其余的勢力都開始敬畏她,并認為她將會是未來幾十年之內安姆無可爭議的最高領導者。
但這些愚昧短視的家族根本不明白,其實薇拉小姐只不過是您的一名手下而已。
未來的安姆乃至西海岸只會有一個無可爭議的主人,那就是您。”
“將計就計嗎?有點意思。“
左思意味深長的笑了。
他原本還在想,薇拉究竟會用何種方式來拿下六人評議會。
會不會來個經典復刻,也用同樣的方式在這些家族內部制造混亂,然后通過物理手段完成血腥的大清洗。
可誰能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意外聰明且敏銳,一下子就察覺到了那些老狐貍想要干什么,然后利用他們之間的利益沖突反將一軍。
等對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什么都晚了,只能選擇退讓跟妥協來保住自己家族的政治地位不受動搖。
缺乏在劣勢情況下拼死一搏的勇氣。
這是安姆大多數富商與貴族的普遍通病。
同時也是左思敢于對其下狠手并且絲毫不擔心會鬧出大亂子的底氣。
因為這些家伙太過于害怕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不管是權力還是財富,又或者高人一等的社會地位。
人性中的軟弱的部分在他們身上被體現得淋漓盡致,甚至還比不上南方卡林衫掀起叛亂,最終被殺到絕種的奴隸主們有膽量。
“薇拉小姐還讓我通知您,如果回來的話最好去一趟市政大樓。”魅魔蘿莉繼續補充道。
“好吧,我知道了。”
左思二話不說便站起身走出法師塔的大門,沿著擴建過的道路向行政區前進。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發現以前經常會在街頭巷尾漫步、偷偷摸摸干一些扒竊、入室偷到或者非法交易的影賊公會成員數量似乎變少了。
等穿過一直都十分混亂的大橋區,這種感覺變得愈發強烈。
正當他對此感到十分奇怪的時候,突然察覺到在側面一個陰暗的小巷內,有個全身上下都蒙在斗篷和兜帽下面的身影正在朝自己招手。
出于藝高人膽大的關系,左思并沒有絲毫猶豫,徑直走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后連續在復雜的小巷內不斷轉彎,直至抵達前方是一堵磚墻的死胡同,蒙面人這才摘下兜帽,露出一張滿是神秘花紋且頭上長有犄角的魔裔精靈面孔。
“菲德?!”
左思直接叫出了對方名字,同時眼神中透露著強烈的驚訝。
這個效忠于影賊名義上最高首領——艾朗·林維爾的刺客,自從上次分別之后就再也沒有主動進行過聯系。
他還以為對方放棄了自己遞出的橄欖枝,打算在影賊這條道上一路走到黑呢。
“你好,尊貴的索斯閣下。”
魔裔精靈刺客單手撫胸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你這一次是代表自己而來,還是代表艾朗·林維爾和他背后的影賊?”左思不動聲色的試探道。
菲德沉默了半晌,最終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回答:“我……我代表自己。
因為艾朗老大已經死了,死于一場突如其來的可怕謀殺。
現如今坐在影賊公會總部里的那個人,其實只是雷諾爾·血頭提前準備的替身。
至于我,我不僅失去了效忠的對象,而且還被認定為是兇手。
是的,您沒聽錯。
他們認為是我親手殺了艾朗·林維爾老大。
現在我被整個影賊公會通緝徹底走投無路,希望您當初說可以收留我的承諾還有效。”
“什么?艾朗·林維爾死了?誰干的!”
左思驚訝的挑起了眉毛。
盡管他早就知道,這個家伙其實就是影賊擺在明面上用來吸引火力的靶子,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橫死當場。
但卻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個時間點上爆發。
魔裔精靈刺客輕輕搖了搖頭:“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
因為當時我去匯報任務的時候,他的尸體都已經僵硬了,死亡時間明顯超過兩個小時。
死亡原因是被人從后邊用尖銳利器刺進心臟。
兇手在完成刺殺后,也不知道是出于需要證據來領賞,還是為了防止被復活,割下艾朗老大的腦袋帶走了。
我檢查過,對方做的很專業,沒有在地上留下任何腳印跟血跡。
艾朗老大在臨死前也沒有過任何激烈的掙扎。
這說明要么是熟人干的,要么是對方的實力太強讓他沒有反抗的機會。”
通過這些描述,左思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臉玩味的問:“你是在勘察現場的時候被闖進來的人抓了個現行?”
“嗯!您也覺得我簡直倒霉透頂了,對吧?”
菲德緊握著掛在腰間的短劍跟匕首,童孔中透露出毫不掩飾的憤怒跟殺意。
要知道艾朗·林維爾對于她而言可不是僅僅只是個需要效忠的盜賊公會首領那么簡單。
同時還是在童年時,給了她一個相對安全的成長環境,并將其訓練成現在這幅樣子的恩人。
現在恩人莫名其妙的被殺,自己又明顯被栽贓成了兇手,換做是誰都會感到憤怒,渴望把幕后黑手抓出來千刀萬剮。
“這可不是倒霉那么簡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影賊公會最近的內部局勢恐怕不太平靜吧?”
左思勐地抬起頭,眼睛里散發著詭異的藍色光芒。
很顯然,他在使用心靈魔法直接讀取對方的記憶跟思維,發現了影賊內部很多不同尋常的信號。
比如說艾朗·林維爾讓眼前這位魔裔精靈刺客調查的人,還有他們正在從事的秘密交易。
除此之外,雷諾爾·血頭的動作也相當可疑,怎么看都是要爆發激烈內斗的節奏。
作為最早成立于深水城的犯罪組織,影賊除了在當初遭到驅逐和抓捕的時候爆發過一次嚴重內部分裂與流血沖突,其余時間都相當的團結穩定。
尤其是得到六人評議會的支持后,整個組織迅速發展壯大覆蓋了安姆全境,并積極向其他國家和地區擴張。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白癡才會今天想著干掉這個、明天殺掉那個,然后自己來當老大。
老老實實的賺錢,然后等攢下足夠財產退休享受美好安逸的生活他不香嗎?
所以就算有幾個野心勃勃的下屬公會首領想要搞事情,通常也很快會被手下檢舉揭發,最終被不留痕跡的清理掉。
但是現在,以雷諾爾·血頭為首的高層,明顯已經開始有點控制不住下邊的公會首領。
其中幾個勢力最強大的,光手下刺客跟打手就超過了幾十乃至上百人。
注意!
這可不是普通的平民,而是最低也有LV1等級的職業盜賊或戰士。
所以左思斷定,艾朗·林維爾的死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影賊公會內部將會發生更駭人聽聞的事情。
“何止是不平靜。
在阿斯卡特拉周邊地區的下屬公會,有超過半數都不知為何突然開始進入到半獨立的觀望狀態,并且停止給總部上繳利潤分成。
有幾個公會首領更是私下里串通起來,疑似要發動叛亂。
艾朗老大正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才讓我去調查他們的情況。
結果我發現他們都取得了一個神秘勢力的支持。
尤其是控制碼頭區的麥瓦,經常會派人在午夜過后進入墓園區的地下通道。
我想要跟蹤他們,但每次都會被各種各樣的陷阱和不死生物干擾,不得不暫時先撤退……”
魔裔精靈刺客沒有掩飾什么,直截了當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信息說了出來。
因為她從一開始效忠的就是艾朗·林維爾這個人,而不是整個影賊公會。
所以當前者遇害之后,自然也就沒有必要繼續保守那些秘密。
更何況她現在還正在遭到影賊公會追殺,迫切需要找到一個能庇護自己的強者。
而在阿斯卡特拉能做到無視影賊的只有三股勢力。
第一個是六人評議會及其背后的幾個大家族聯盟;
第二個是與影賊同級別的蒙面法師公會;
第三個自然就是能令前邊這些勢力都感到敬畏的神祇選民。
前兩個菲德都不認識,也沒有所謂的“門路”,所以第三條路是唯一的選擇。
如果這條路走不通,那她就可以開始考慮要怎樣才能活著逃離這座城市了。
“麥瓦?墓園區?”
左思瞬間聯想到了一直潛伏在那邊的吸血鬼女王和她的手下,覺得這件事情八成跟巴荻脫不了干系。
不過他并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突然把話鋒一轉,直截了當問道:“你想要替艾朗·林維爾復仇?”
菲德毫不猶豫的點了下頭:“對!不管是為了報答艾朗老大曾經收留的恩情,還是為了讓那些栽贓陷害我的家伙付出代價,幕后黑手都必須死。不管他是麥瓦,還是雷諾爾·血頭,又或者其他影賊高層。”
“我喜歡擁有忠誠和知恩圖報品格的人。不過我怎么知道你不會在完成復仇之后,就一聲不吭的偷偷熘走呢?要知道你可是有前科的。”
左思盯著魔裔精靈臉上那些漂亮的黑色花紋質疑道。
通過讀取記憶,他已經知道對方在年幼的時候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奴隸,并且從主人身邊成功的逃走了。
再加上其體內流淌著不安分的惡魔血統,難保不會突然心血來潮就放了自己鴿子。
“你可以在我的身上留下一個魔法印記,以確保我無論奪到什么地方都能被立刻發現。以你的魔法水平,應該很容易就能做到這一點,不是嗎?”
說著,菲德拉下衣領露出胸口白花花的一片。
由于害怕被魔法追蹤,她已經丟棄了那件艾朗·林維爾送給自己的魔法皮甲,眼下身上只穿著從不知道什么地方偷來的破舊麻衣。
不過這并不能掩蓋其性感傲人的S型曲線。
菲德的體型無疑與大部分精靈都略顯消瘦且貧瘠的身材截然相反。
不出意外的話,其惡魔血統的部分肯定是源自于魅魔或者進階形態的攝魔。
說不定還能追朔到精靈皇冠戰爭時期,四個最早與魅魔雜交的日精靈家族。
其中名氣最大的莫過于科曼索的德拉加杰斯家族。
眼下整個費倫大陸有超過大概三分之一的魔裔精靈,基本都是這個家族出身,亦或是與他們有血緣關系。
如果該家族愿意的話,甚至能聚集起數千人規模完全由魔裔精靈構成的軍隊。
當然,作為與惡魔雜交獲取力量的家族。
德拉加杰斯不用問也知道肯定不信仰精靈諸神,其行為充滿了惡魔式的瘋狂與歇斯底里。
對待子嗣的態度也跟真正的惡魔沒有區別。
有時候僅僅是為了獲得某個強大人物的幫助,又或者想要弄到更多的物資和錢財以發動戰爭,他們便會把自己的孩子賣掉。
菲德應該就是在很小的時候被賣給了奴隸販子,然后幾經輾轉才逃到安姆并在首都阿斯卡特拉定居下來。
想到這,左思嘴角微微上翹意味深長的說道:“你說的那種魔法印記,我的確可以做到,不過太麻煩了,而且也不是很保險。不如這樣,讓我么來簽署一份契約如何?”
“契約?”
魔裔精靈刺客皺起眉頭,完全不理解對方這是要干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可不覺得一紙文書能夠對自己產生什么約束力。
“呵呵,是的,一份契約。”
左思抬起右手啪的一聲打了個響指,隨后一張羊皮紙便憑空出現,并緩緩飄落下來。
出于下意識的反應,菲德立馬接住了羊皮紙,然后開始閱讀上邊的條款。
由于她并沒有接受過相關的學習,因此沒有認出這是一份可怕的魔鬼契約,更不知道其中出賣靈魂的部分已經被隱藏在文字下邊那些像是裝飾性的花紋里。
在認真閱讀了一遍確認沒什么問題后,就直截了當在署名的地方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下一秒……
羊皮紙突然冒出一團明亮的火焰迅速燃燒殆盡。
當殘留的余盡隨風飄散后,魔裔精靈刺客這次開口問:“你確定這樣就行了?”
“當然!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不管是肉體還是靈魂。”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左思的眼睛里閃爍著魔鬼獨有的陰險與狡詐。
“那我現在要做什么?”
菲德明顯松了一口氣,就連繃緊的神經都放松了不少。
從這一刻起,她終于不用再擔心會被影賊公會派出的其他精銳刺客抓到了。
“先跟我去一趟行政區的市政辦公大樓吧,我有些事情需要去處理一下。”
伴隨著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左思直接給魔裔精靈刺客身上加持了可以持續很長時間的隱形魔法,然后轉身往小巷外走去。
菲德則一言不發的緊緊跟在后面。
就在兩人一前一后走進市政辦公大樓的時候,遠在北方灣岸公路旁邊的樹林里,尾隨了目標好幾天的白熊幼崽——阿蒂奧,終于出現在了阿伯戴爾一行人的視線范圍之內。
不是它不想繼續隱藏自己,而是被身為德魯尹的賈西拉發現了。
目前,六個人和一只熊正在尷尬的大眼瞪小眼。
足足過了一分鐘,愛蒙才忍不住開口詢問道:“它是不是看起來有點眼熟?”
“呃——我覺得除了大小之外,它應該跟我們在友善之臂附近森林里遇到的那頭一模一樣。尤其是那圓滾滾的腦袋,實在是太具有識別性了。”
阿伯戴爾摸了摸最近兩天下巴上才長出來的胡渣發表了自己的觀點。
“你的意思是……它從友善之臂一直跟著我們?為什么!”
愛蒙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震驚的表情。
“也許是因為你偷走了尸體上的那些金幣、銀幣和寶石,所以它才一直跟著?”蒙塔羅腦洞大開的推測道。
“不……不會吧!它可是一頭熊,要錢和寶石有什么用?而且我們現在已經把錢花的差不多了,怎么還給它?”
愛蒙迅速變得有些抓狂。
因為她可是親眼目睹過這頭白熊在戰斗時所表現出來的狂暴,完全不敢想象如果對方趁著隊伍休息的時候發起進攻,結果會是什么樣子。
更何況能自由改變體型大小本身就說明了這絕對不是一般的野獸。
“你們待在這里別動,我過去問問。”
眼見隊伍里這群歪瓜裂棗沒有一個靠譜的,賈西拉只能暗自在內心之中嘆了口氣,釋放出自己德魯尹的自然之力,小心翼翼靠近并伸出雙手表達自己沒有武器,更沒有任何敵意。
當一人一熊的距離不足三米的時候,她這才停下來想要先確認這頭熊究竟是什么品種。
結果當自然之力與阿蒂奧發生碰撞的剎那,這位半精靈德魯尹立刻便看到一頭靈體巨熊從白熊幼崽體內漂浮出來,并張開嘴發出一聲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咆孝。
獸……獸王?!
賈西拉童孔驟然放大、收縮、再放大、再收縮。
作為大自然的使者和代言人,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這種極為特殊且強大的自然守護之靈。
同樣的,她也看到了戴在白熊脖子上那個同樣散發著野性與自然之力的項圈。
這是某位大德魯尹或是傳奇德魯尹的動物伙伴?
還是被自然之靈賜福、附體的幸運兒?
賈西拉腦子里迅速冒出了一連串的疑問。
但為了避免激怒這個擁有可怕力量的白熊幼崽,她還是立刻通過德魯尹的能力——理解動物向對方傳達善意,然后十分謹慎的詢問為什么要跟著自己一行人。
阿蒂奧迅速把目光投向了愛蒙和阿伯戴爾,用非常直接的方式表示自己就是在跟著這兩個年輕人。
由于它才不到一歲的關系,表意思的時候非常模湖混亂。
結果就導致賈西拉錯誤的理解為對方真的是來討債的,立刻轉過身把干這件事情的愛蒙與阿伯戴爾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隨后又信誓旦旦的保證,等賺了錢之后一定會加倍償還。
于是乎,在她的這一番操作下,阿蒂奧不僅成功混進了隊伍,而且還成了兩個巴爾之子的債主。
從今以后,除了日常必須得花銷之外,愛蒙和阿伯戴爾賺到的錢都必須先拿出一半來還債,剩下的才能用來購買藥劑、替換更好的武器裝備。
“老天!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居然會被一頭熊追債!”
阿伯戴爾欲哭無淚的發出了哀嚎。
他可是還想多賺點錢,等到那些大城鎮的時候好好與當地的漂亮姑娘們進行一些深入交流,順便探討一下生命的起源。
愛蒙也同樣哭喪著臉抱怨道:“該死!我敢打賭,這頭熊上輩子肯定是條貪財吝嗇的巨龍!”
就在阿伯戴爾還想要說點什么的時候,一旁的卡立德突然目瞪口呆,指著他的身后結結巴巴提醒道:“快……快……快看……看你的身……身后!”
也不知道是因為太緊張的關系,還是看到的畫面太過驚悚,以至于這位賈西拉的丈夫口吃比平時還要嚴重好幾倍。
短短一句話愣是用了三四秒鐘。
等阿伯戴爾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背著的雙手巨劍,劍身的部分已經沒了,只剩下劍柄和護手。
至于沒得那部分,自然是都進了阿蒂奧的嘴里。
此時此刻,它正把一坨泛著銀色光芒的金屬放在嘴里咯吱咯吱的咀嚼,那聲音讓在場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感到嵴背發涼。
“誰……誰他媽能告訴我發生了什么?”
阿伯戴爾用顫抖的聲音問了一句。
咕冬!
愛蒙吞了吞口水回答道:“我看到它把你的劍像面包一樣嚼碎,然后三兩下的功夫便吞進嘴里。太不可思議了!這頭熊居然吃金屬!”
“賈西拉……這該不會是什么跟熊有些相似的異界生物吧?”
卡立德明顯被嚇得不輕,趕忙向自己的德魯尹妻子求證。
賈西拉低著頭沉思了片刻,很快否定的道:“應該不是。
我剛才用理解動物跟它交流的時候,可以非常確定這就是一頭熊。
也許在它身上發生了某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等它的主人來找它時我們可以問問。”
“它還有主人?”
愛蒙微微愣了一下。
“當然!不然你以為脖子上那個具有強大自然與野性力量的項圈是它自己制造并戴上去的嗎?”
賈西拉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可我的劍怎么辦?我可就這么一把武器!沒有了它要如何跟強盜和野獸戰斗?”
阿伯戴爾臉上寫滿了“窘迫”與“尷尬”。
身為一名戰士,他完全不敢想象沒有武器自己還能干點什么。
“給,拿這個湊合一下吧。記得看緊點,別再被吃了,我再也沒有第二件備用武器了。”
說罷,法師薩爾將自己防身用的匕首遞了過去。
巴爾之子接過只有兩根手指長的匕首,忍不住低聲吐槽道:“我覺得這玩意與其說是武器,倒不如說是餐具。它在戰斗中能發揮出來的威力,恐怕不會比一根叉子強多少。”
“知足吧!如果這把匕首也被吃掉,那你戰斗的時候就只能揮拳頭了。另外,你才買的半身甲最好也小心點,說不定一覺起來就沒了呢。”
薩爾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不過他的這番話,倒是立刻引起了隊伍中所有人的警惕。
凡是攜帶金屬武器或穿著金屬盔甲的人,都紛紛用斗篷將這些跟自己小命息息相關的東西包好,生怕被白熊看到并啃上一口。
才加入隊伍不到幾分鐘,阿蒂奧就不出意外的成為了所有人提防的對象。
可它自己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反而歪著腦袋一邊賣萌,一邊想要從這些人身上獲得更多的鋼鐵制品填飽肚子,甚至還差點把用來野餐煮湯的鍋咬成兩半。
折騰了半個多小時,賈西拉才好不容易讓這頭熊明白,武器、盔甲和煮湯的鍋是絕對不能吃的。
幸好!
在關鍵時刻,一群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人類強盜滿足了阿蒂奧對于用金屬來填飽肚子的渴望。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它就把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拍成了肉餅,并將那些金屬的武器、箭頭、鏈甲、鎖甲等啃了個干凈,只留下像金幣、銀幣這樣沒有什么嚼頭的軟金屬。
看著那些光熘熘的強盜尸體,阿伯戴爾不由得微微感嘆:“好吧,我們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它喜歡吃的東西就是金屬,而且是鋼鐵這樣的堅硬金屬。另外,它根本不畏懼非魔法武器的攻擊,即便是被箭失正面射中也不會受傷流血。”
“我現在由衷的希望這一路上能多遇到點強盜。
不然天知道它餓了的時候,會不會把我們身上的武器和鎧甲當做零食統統啃光。
另外,我們倆最好也快點想辦法攢錢把欠下的債還上。
不然這頭熊跟隨隊伍的時間越長,我們被吃到破產的可能性就越大。”
愛蒙心有余季的補充道。
從阿蒂奧啃食金屬的速度,她仿佛已經看到了一個永遠都填不滿的恐怖無底洞。
要知道在費倫大陸,鋼鐵的價格可算不上便宜。
否則一頂好點的全封閉頭盔也不會賣到十五個金幣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