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卡特拉舊城區的碼頭。
這里原本是骯臟、混亂、各種偷盜與搶劫頻發的地方,同時也是影賊總部和好幾家下屬盜賊公會的所在地。
如果要是有外人詢問這里的治安狀況,那么本地居民肯定會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告誡,千萬不要主動招惹任何人。
哪怕是酒館里醉醺醺的水手,亦或是在街頭巷尾亂跑的孩子。
因為酒館里的水手可能是某個海盜按插在這里打探消息的間諜,而亂跑的孩子基本不是專門培養的扒手,就是為各個公會與幫派提供情報的眼線。
也就是說,這片區域有超過三分之一的人口可能都在直接或者間接的從事犯罪活動,剩下的也與之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至于市政府在碼頭區設立的軍營,早就已經被影賊腐化收買的差不多了。
以他們的素質別說是維持治安,能在案發之后趕到現場去敷衍一下都算對得起那份薪水了。
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雖然包括六人評議會在內的大量貴族和富商在這里都有不小的產業,但卻一點也不重視這里。
反而任由影賊不斷擴張勢力,通過黑道上的規矩來建立一種黑暗的秩序。
這樣做的好處是不需要承擔哪怕一丁點的社會責任,直接把所有社會矛盾的鍋甩給影賊公會就好。
而影賊公會可以用威脅、恐嚇、毆打、暗殺等手段,把那些心懷不滿的人直接殺掉,用鮮血和死亡來發出警告,讓平民們敢怒不敢言。
如此一來,六人評議會及其背后的大貴族、富商們,就可以用極其廉價的成本來讓底層平民給自己干活。
男人每天累死累活的搬運貨物,女人則只能靠做飯、賣魚、洗衣服或是出賣色相服務于那些從船上下來的水手,孩子們則整天嚷嚷著長大之后要加入公會成為一名“光榮”的影賊。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過去阿斯卡特拉的碼頭區環境與地球大洋彼岸的墨西哥非常相似。
政府和法律在這里的存在感非常薄弱,反倒是數不清的犯罪組織和幫會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相比起前者,民眾更愿意相信后者。
至于走私和販賣各種違禁品的行為,幾乎到了半公開的地步。
很多買不起渥金商場區冒險者市集里高檔貨的冒險者,都喜歡在這里的黑市挑選自己中意的武器、鎧甲。
但是現在,自從左思掌權之后大力打壓分裂成兩個部分的影賊,之前猖獗的犯罪活動幾乎絕跡。
政府和法律的信用通過針對影賊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清洗重新建立起來。
盡管最開始的時候,兩邊的頭目都試圖通過金錢加威逼利誘的方式來迫使官員屈服,像六人評議會時代一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給自己開后門。
可很快他們就發現,以前那些行之有效的方法現在全都沒用了。
不管是誰,只要參與敢威脅官員、試圖行賄,那么第二天早上這個家伙連帶他的全家老少一起就會人間蒸發。
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這些消失的人再也沒有出現在碼頭區乃至整個城市的街道上。
對抗最激烈的時候,僅僅一個晚上碼頭區就有幾十戶兩三百人消失了。
最終左思以整整一千八百人消失為代價,徹底讓碼頭區脫離了影賊的控制,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敢于拿影賊給出的好處,更沒有人敢再為影賊效力乃至殺人。
事實證明,以暴制暴永遠是最簡單、最有效的方式。
當然,這些消失的人并不是全都被處理掉了,而是通過船只流放到大海另外一邊的瑪茲特克大陸殖民地去了。
不過為了產生足夠的威懾與警示效果,左思并沒有向太多人透露這些消失人口的去向,以至于所有人都被他的這種鐵血手段嚇得不輕。
也正是因為這樣毫不留情、寧愿將其毀掉也絕不允許有人在自己地盤上搞國中之國、城中之城的態度,讓許多人第一次清晰認識到他的暴君本質。
要么服從要么死。
左思用最直接的行動給兩個分裂的影賊公會下達了最后通牒。
無奈之下,麥瓦和雷諾爾·血頭開始嘗試著轉型拋棄犯罪業務,不斷向餐飲、娛樂和博彩行業進軍。
因為不轉型也沒辦法。
由于完全更換了整個城市的執法體系,導致他們的手下一旦犯罪立馬就會被抓起來,根本不像以前只要花錢運作一下很快便會得到釋放。
再加上之前嚴厲的打擊導致招募人手困難,而且還要維持高強度的公會戰爭,自然不能承受得了這種損失。
至于走私……
不好意思,眼下整個西海岸一直到南方的光耀之海和蒸汽湖,全部都是帝國海軍輻射的范圍。
任何一艘船只要駛離港口立刻就會被魔法地圖標記出來。
不僅要主動繳納一筆保護費,而且里邊裝的是什么、運到了什么地方去,隨時可以做到有據可查。
在這種環境下還想玩走私?
做夢去吧!
也許最開始的時候影賊公會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但在連續遭到幾次有針對性的攔截與高額罰款之后,他們便意識到不對勁,果斷放棄了這門曾經讓自己獲利頗豐的生意。
眼下的舊城區碼頭與其說是一座港口,倒不如說是一個放縱跟享樂的地方。
其中絕大部分的老舊木質與磚石建筑已經全部拆得七七八八,取而代之的是四到六層高的特色酒館、旅店、賭場和從事特殊服務行業的場所,也可以簡稱為紅燈區。
真正的港口與倉庫早就被轉移到了更廣闊的新城區。
尤其是受到左思從另外一個地球帶來的某些特殊服飾影響,這里很多地方站在門口攬客的女性看起來都異常性感誘人。
往往幾個挑逗性的動作與言詞就能讓不少人趨之若鶩,心甘情愿走進去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錢花光。
還有一些在昏暗環境下進行的歌舞表演,更是直擊人類最原始本能的欲望。
很多第一次在這里登陸的水手或外地人,都會不由自主被女士們大膽、狂野、奔放的熱情所吸引,不知不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專門陪客人們玩角色扮演的變形怪,可以讓凡人體驗極致快感的魅魔,還有充斥著異域風情的提夫林,這些都不是在其他城市能夠輕易體驗到的。
如果深入調查就會發現,阿斯卡特拉的紅燈區正在朝著職業化、專業化和產業化的方向極速狂飆。
甚至已經出現專門給從業人員提供培訓的相關機構,以便從身體和精神上給予顧客雙重滿足,使其不受控制的瘋狂愛上這里。
畢竟生存和繁衍是大多數生物一生的主旋律。
尤其是后者,在權限上可能還要比前者更高一些。
根本不是說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恰恰相反!
像這種跟吃飯、喝水、睡覺一樣位于最底層的繁衍本能必須要得到一定滿足,否則人就會開始發瘋、扭曲、變態。
此刻阿伯戴爾那雙不知道該看向何處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證明。
作為一個荷爾蒙分泌旺盛、身體正處在對異性極度渴望年紀的巴爾之子,他這會兒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面紅耳赤、吞咽口水。
更何況那些站在門口攬客的年輕姑娘們也著實太過誘人,以至于腦海中的理智與本能正在反復爭奪對身體的控制權。
最重要的是賈希拉由臨時有事,眼下沒有出現在隊伍中。
這讓很長時間都沒有找過女人的阿伯戴爾產生了強烈沖動。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趕緊弄幾個金幣找家店一頭扎進去。
只可惜現在不能這么做。
第一,他此刻身無分文,而且也不好意思開口向愛蒙或是桑喬索要。
第二,小隊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擊敗一只強大邪惡的半巫妖,而不是出來逍遙快活的。
因此阿伯戴爾只能寄希望于這個半巫妖很有錢,可以在戰斗結束后找到豐厚的戰利品。
如此一來,他就能拿著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報酬,在這片“天堂”好好玩個盡興再返回法師塔。
不得不說,這位葛立安的養子行為邏輯一直都簡單的可怕,有一種腦干缺失和單細胞生物的美感。
真無法想象一名燭堡的學者,侍奉知識之神歐格瑪的牧師兼法師,會在那么多年的時間里養出這么個東西。
因為對于阿伯戴爾來說,滿足食欲和性欲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然后才是復仇和當傭兵賺錢。
而賺錢則是為了吃到更美味的食物、玩到更多、更漂亮的女人。
至于剩下的什么理想、道德、野心通通都無所謂。
就這種行為模式,說是在北地某個野蠻人部落長大的,都比說在燭堡圖書館長大的令人感到信服。
不過阿伯戴爾顯然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問題。
尤其在成功學會了一個武技——超強斬擊之后整個人都飄了,覺得沒有什么對手能擋得住自己這威猛無比的必殺。
因為在訓練中,他曾經用這一招斬斷了不下六七把訓練用的鋼劍。
相比之下,由于頭部遭受重創導致智力受損的明斯特則相對單純許多,僅僅是對阿斯卡特拉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繁華與奢靡感到震驚,時不時跟自己肩膀上那只黃皮耗子——布布竊竊私語兩句,看上去就如同神經病一樣。
最后配合那個光頭壯漢的形象與臉上涂抹的油彩,立馬讓周圍的行人都對其退避三舍。
生怕這位看起來不太聰明的家伙突然發病,拔出劍來把自己砍成肉醬。
就這樣,六人小隊很快穿過遍布著誘惑的街道,在一條被許多高層建筑遮擋的小巷后邊,找到了一棟看上去非常不起眼的老房子。
桑喬仔細對比了一下手上的簡易地圖,很快轉過身說道:“就是這里了。怎么樣,你們都做好準備了嗎?”
“當然!讓我們快點砍死這個半巫妖,然后賣掉戰利品好好去享受一番吧。”阿伯戴爾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作為跟他擁有相近性格的明斯克更是直截了當拔出武器附和道:“沒錯!這將是明斯克與布布傳奇冒險生涯的開始!在正面戰斗中擊敗一個邪惡而又強大的巫妖,沒什么比這更令人期待的事情了。”
“吱吱!”
被稱作布布的黃皮耗子也跟著用后腿站起來發出了標志性的叫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住在法師塔內伙食比較好的關系,它看起來比之前長大了不少,而且毛色又油又亮。
“哈哈!快看!布布在告訴我們要小心巫妖的法術呢。多聰明的小家伙,每次都能給我正確的建議。”
明斯特側過頭用臉頰蹭了蹭倉鼠毛茸茸的身體。
毫無疑問,作為隊伍中的搞笑擔當,這一人一鼠絕對是合格的。
起碼旁邊的愛蒙已經噗嗤一聲捂著肚子笑了出來。
注視著明斯克與阿伯戴爾兩位加在一起可能都湊不出半個腦子的臨時隊友,魅魔蘿莉終于忍不住扶著頭吐槽道:“你們倆真的知道一名半巫妖意味著什么嗎?
還有就是明斯克,你確定要在這種戰斗中帶上一只倉鼠?
它在大范圍群體傷害性法術面前只要被命中,立刻就會當場變成尸體。
就算沒有被大范圍傷害魔法命中,要是中了定身之類的控制法術,也有可能掉在地上不小心被踩死。”
“布布可不是普通的倉鼠,而是超級無敵宇宙大倉鼠。它非常聰明,能照顧好自己。”明斯克義正言辭的反駁道。
“算了,隨你的便吧。”
魅魔蘿莉無奈的嘆了口氣,明顯已經放棄了跟這些沒有腦子的單細胞生物講道理。
累了,毀滅吧,趕緊的。
反正不管情況糟糕到什么程度,主人最后都會出面收拾殘局。
眼下她想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盡快與這群傻子分開,最好永遠也不要再見面。
不過桑喬顯然并沒有察覺到魅魔蘿莉的異常反應,此刻正全神貫注打量著這棟隱藏在“高樓”中間的矮小破舊建筑,摸著下巴喃喃自語道:“奇怪!
以導師那種近乎強迫癥的性格,怎么可能會留下這樣一個建筑沒有拆除呢?
莫非他早就發現了康葛斯的封印地點,所以故意將其留下來給我們作為試煉嗎?
還是說這里邊隱藏了什么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管他呢。
反正都已經到這一步了,無論如何都要將其擊敗。
而且我能感覺到,經過這幾次戰斗之后,我對于很多魔法的掌握越發熟練了。
也許索斯想要看到的就是我們在這種不斷戰斗的過程中獲得成長吧。”
說罷,隊伍中唯一擁有盜賊等級的愛蒙徑直走到大門前,小心翼翼檢查著門上所有可疑的花紋和可能隱藏在鎖芯內部的機關。
沒過一會兒功夫,她就成功拆除了上邊的陷阱并隨開鎖,露出了里邊散發著濃郁霉味的屋子。
由于地面、桌子、椅子上都覆蓋了厚厚的一層灰塵,因此可以初步判斷出這里至少有幾十年沒人來過,墻角和屋頂的蜘蛛網都已經多到令人感到頭皮發麻的程度。
可能是靠近海邊比較潮濕的關系,墻角之類陰暗的地方還長出了五顏六色的真菌。
一條通往地下的階梯就那樣堂而皇之的放置在屋子西南角。
愛蒙用盜賊獨特的觀察方式巡視了一下四周,緊跟迅速釋放二環神術尋找陷阱。
這是她覺醒巴爾血脈之后獲得的類法術能力之一。
與阿伯戴爾的治療和召喚圣力不同,女孩獲得的法術全部都是傾向于預言系的。
而且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始終無法獲得變身成為殺戮者的能力。
很顯然,由于半路從盜賊轉職成為了法師,所以愛蒙并不像專業盜賊那樣擁有很高的職業技能。
也正因為如此才會選擇釋放神術來偵測周圍范圍內可能存在的陷阱。
確認這一層沒有任何危險之后,她這才轉過身笑著跟隊友們說道:“一切安全!我們現在可以去下一層了。”
“那還等什么,一起下去吧。”
阿伯戴爾顯然是個行動派,立刻便拔出劍扛在肩膀上,踩著吱嘎作響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塌陷的腐爛地板,徑直朝樓梯所在的位置走去。
但僅僅一秒之后,桑喬就一把拉住了他的斗篷,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這是急著去送死好快點投胎嗎?
在開戰之前咱們得做點準備。
維康尼亞你來準備防護和強化神術,其他人把防護靈魂捕捉的藥水喝下去。”
說話的功夫,男孩從包里取出賒賬購買的昂貴魔法藥劑,小心翼翼給每個人分了一瓶。
這可是最頂級的消耗品,只有掌握九環法術的大法師才能制作,一瓶就要接近五千金幣。
所以他臉上浮現出了根本無法掩飾的肉疼表情,只希望戰斗能一次成功,到時候把黃金骨架的殘骸收拾一下變賣掉還債。
作為小隊中的智力擔當和參謀,桑喬無疑是合格的。
起碼在跟左思的學習中,他知道戰前施法的重要性,以及在應對不同敵人時使用什么樣的法術比較好。
沒過一會兒功夫,各種防護邪惡、援助術、祝福術、熊之堅韌、牛之力量、防護能量傷害、行動自如等法術就一個接一個被加持在所有人的身上。
不僅如此!
維康尼亞還為隊伍中的三名近戰成員提供了高等魔化武器和毀滅武器,以確保他們能夠對半巫妖那堅硬到難以置信的身體造成傷害。
要知道與普通的巫妖不同,半巫妖最強大的地方就在于它的體積通常非常小,只剩下一個頭骨或者手骨、腿骨。
這也就意味著,想要命中它遠比命中一個至少擁有完整骨架的巫妖困難許多。
再加上擁有極高的物理與魔法抗性,導致普通乃至低級魔法武器都無法對其造成有效傷害。
通常來說,只有附魔等級3以上的武器才能真正威脅到半巫妖。
除此之外半巫妖還有一個非常致命的能力,那就是它擁有完美的超自然飛行速度,可以在一兩秒之內就逃出近戰敵人的打擊范圍,甚至飛上半空你夠不著的地方進行施法。
在完成了所有的前置準備工作之后,阿伯戴爾和明斯克一馬當先沖進了通往下層的臺階。
眨眼功夫,小隊就來到了一個位于地下大概三十米深的巨大地下室。
幾個加持了不滅明焰的火把正矗立在四周,給這個充斥著負能量的陰沉地窖帶來了還算不錯的可見度。
位于地窖的中心位置,擺放著一個與之前兩名保管黃金骨架巫妖相差無幾的沉重石棺。
由于有了第一次炙熱之心騎士團圣武士團滅的教訓,因此桑喬先對棺材做了個魔法偵測,確認其不是什么陷阱后,這才徑直走到近前打算把手里動過手腳的黃金骨架給康葛斯送過去。
可還沒等他靠近石棺,就立刻感覺到腦海之中回蕩著一個聲音。
“幫我……求你幫幫我!我被囚禁在了這里!”
心靈感應?
桑喬立刻意識到這是被封印在棺材里的半巫妖試圖向自己傳遞信息。
于是乎,他立刻回應道:“你是誰?我要怎么才能幫你?”
康葛斯顯然被囚禁了太長時間,以至于根本沒有意識到對方是有備而來,趕忙急不可耐的解釋道:“我是一個無辜的可憐人,被那些該死的背叛者偷襲算計,最終才落得現如今這幅下場。我發誓,只要能幫忙找回黃金骨架并打開封印,一定會竭盡所能的報答你。”
“黃金骨架?”
桑喬故意裝出一副震驚的樣子,然后裝模作樣的走到棺材前,從次元袋中把那沉重的骨架直接倒在棺材上。
還沒等他來得及解釋這玩意的來歷,康葛斯便立刻狂喜的驚呼:“是黃金骨架!我……我感受到了它的存在!快,快把它給我。”
伴隨著急不可耐的催促,原本封閉的棺材突然在某種強大魔法力量的作用下緩緩被撕開了一道縫隙,緊跟著在一片漆黑的內部有兩點陰森恐怖的紅光瘋狂閃爍。
不用問也知道,這紅光就是半巫妖眼眶里代替眼睛的魔法器官。
“我要怎么給你?”
桑喬擺出一副十分符合他這個年齡段男孩緊張害怕的樣子。
康葛斯顯然不想嚇壞這個等了不知道多少個世紀才等到的救星,沒有把那金黃色的頭骨顯露出來,而是用盡可能溫柔的語氣蠱惑道:“扔進來,把它順著這個縫隙扔棺材里。別怕,孩子,我保證等出去之后就滿足你的夢想。”
“好……好吧,你可要說話算數。”
桑喬強忍著想要爆笑沖動,把黃金骨架順著打開的石棺縫隙一點一點扔了進去。
當最后一根大腿骨也被送進去之后,他立刻撒丫子就往門口靠近樓梯的地方跑去。
下一秒……
一縷泛著黑色的紅光突然從天而降,直接砸在堅固的石棺上邊。
轟!!!!!!!
恐怖的能量爆炸直接把堅硬的巖石撕得粉碎,并在爆炸向四周飛濺的過程中迅速沙化。
最終,一個全身上下完全由黃金構成的骷髏憑空出現。
盡管外表看起來跟普通的低級不死生物——骷髏沒有太大的區別,可眼眶里卻鑲嵌著兩個完全透明的藍色結晶體,有點像是寶石,也有點像是水晶。
頭骨上的三十顆牙齒則完全被不同顏色的頂級寶石所取代。
毫無疑問,這就是半巫妖康葛斯的真面目。
或者說,在骨架上邊那顆鑲嵌著大量寶石的黃金頭骨才是本體。
至于寶石,一部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經過邪惡魔法不斷淬煉得到的靈魂寶石。
其余的可能是存儲著某些法術,亦或是起到部分替代魔法裝備的作用。
由于桑喬的知識儲備并不像左思那樣豐富,所以暫時還看不出什么門道。
“哈哈哈哈哈!
多少年了?
我被封印了多少年?
現在偉大的康葛斯又回來了!
沒有人可以在阻止我的計劃,我要大開殺戒讓鮮血流成河!
恐懼吧!
尖叫吧!
愚昧而又無知的凡人!
你們的死亡和靈魂將成為我壯大自身的養料。
但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伴隨著歇斯底里的狂笑跟叫囂,半巫妖緩緩轉過身把目光投向了躲在樓梯口的冒險小隊,獰笑著說道:“為了報答你們讓我重新獲得自由,我就慷慨仁慈的賜予你們痛快的死亡吧。
畢竟凡人的生命是那樣的脆弱,遲早有一天都要死去。
與其承受衰老和傷病帶來的痛苦,倒不如直接去擁抱最終的結果。
別擔心,這個過程一點都不疼。
而且非常的迅速,只要一瞬間就結束了。”
伴隨著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康葛斯抬起手便開始施展威力驚人的死靈系魔法。
作為一名施法等級高達LV32亡靈施法者,他雖然可能還比不上夏恩七世這樣曾經掌控著一個龐大帝國、擁有無數資源可以調用的頂尖強者,但碾壓一群看上去年紀不大的菜鳥冒險小隊肯定是足夠了。
尤其是像桑喬、愛蒙、魅魔蘿莉這種非常明顯的未成年人,讓半巫妖在第一時間產生了誤判。
恐怕康葛斯做夢都不會想到,在眼前這支六人小隊中有足足三個巴爾之子,一個相當于大魔鬼選民兼神性生物的魅魔蘿莉,以及一個掌握著九環神術的魔鬼牧師。
就連搞笑擔當明斯克,在未來也是費倫大陸頗有名氣的傳奇英雄。
就在半巫妖以為這些菜鳥都被自己嚇傻了不知道該做些什么的時候,為首桑喬的臉上原本驚慌失措的表情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不符合年齡的陰險與狡詐。
瞬間!
他的第六感突然開始報警,察覺到情況似乎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可以遺憾的是一切已經太晚了。
只見桑喬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標準的法術觸發動作,同時大聲對另外幾名隊友大喊道:“閉上眼睛!”
下一秒……
轟!!!!!!!!!!!!!
刺眼的光從黃金骨架的內部散發出來,那龐大的正能量頓時讓康葛斯意識到發生了什么,立刻發出震驚與難以置信的咆哮。
“不!!!!!!!!!!”
很顯然,他做夢都沒有想到這群突然之間闖進來,并幫忙擺脫封印重獲自由的菜鳥冒險者,居然會是奔著要自己命來的。
尤其是隱藏在黃金骨架里那些寶石炸彈,要是沒有足夠高深的魔法知識和相關技能,根本不可能塞得進去。
不過很可惜,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爆炸所釋放出來的正能量,以摧枯拉朽之勢粉碎了不死生物賴以為生的負能量。
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之中,黃金骨架直接碎裂成了無數的碎片和殘渣。
只有脊椎上作為半巫妖本體的黃金頭骨勉強撐過了這個致命的陷阱,但表面上也出現了大量的裂縫。
這個時候只要有人沖上去敲一下,那么它必定會四分五裂。
“就是現在!快去敲碎那個黃金頭骨!”
剛剛睜開眼睛的桑喬沖著阿伯戴爾和明斯克大喊道。
“嘿嘿!交給我吧!”
阿伯戴爾浮現出嗜血的表情,掄起雙手巨劍便沖了過去。
明斯克和他的黃皮耗子則緊隨其后。
就在兩人認為這一擊勢在必得的時候,原本掉落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黃金頭骨眼眶里的兩點紅光突然閃爍了一下。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股恐怖無比的魔法能量瞬間籠罩了半徑九米范圍內的一切。
所有處在這個范圍內的生物,無一例外都感受到了語言無法形容的高溫,以及身體里大量水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蒸發。
沖在最前邊的阿伯戴爾瞬間倒地,由于失去了太多的水分導致根本連爬都爬不起來。
沒有神力和神性保護的明斯克更慘,兩眼一翻當場休克假死。
反倒是作為倉鼠的布布比較機警,在感受到危險的剎那立刻縱身一躍逃出魔法影響范圍,一溜煙順著樓梯跑去了上層。
八環奧術魔法——亞比達奇凋死術!
桑喬認出了這個要命的法術臉色勃然大變,立刻強忍著痛苦與不適對小隊中擁有極高法術抗性的黑暗精靈維康尼亞大叫:“治療!我們需要治療!”
很顯然,這個等級相當高的死靈系法術,效果就是蒸發范圍內所有敵人體內的水分,對水元素生物更是有奇效。
它的破壞力跟傷害效果與施法者的等級直接掛鉤。
以康葛斯的施法等級,如果使用超魔技巧——法術極效的話,那么理論上只需要一個亞比達奇凋死術就能直接秒殺一支全副武裝的頂級冒險者團隊。
眼下桑喬等人之所以沒有立刻斃命,究其根源還是之前加持的那些防護系法術起到了作用,以及神性與神力帶來的額外抗性。
趁著小隊一片混亂之際,只剩下黃金頭骨的康葛斯立刻漂浮起來,連著往自己身上扔了兩個負能法術。
眨眼功夫,頭骨上密密麻麻的裂紋就完全消失。
等做完這一切,他才用憤恨的眼神盯著不遠處的男孩,張開滿是各色寶石的牙齒吟唱起了咒語。
“該死!快阻止他的施法!”
咒語的聲音立刻引起了桑喬的警惕,第一時間就想要進行辨識和反制。
可問題是,他聽了半天愣是沒辨識出對方施展的究竟是什么法術。
愛蒙倒是習慣性的使用了魔法飛彈進行打斷。
但閃爍著幽光的力場飛鏢在打中半巫妖的剎那,立刻被一層無形的結界吸收,連一丁點水花都沒濺出來。
“那是什么?”
少女瞪大眼睛一臉不解的問。
“法術免疫!這家伙可能免疫一到二環的所有法術!”
魅魔蘿莉語氣凝重的給出了答案。
因為她曾經在一些惡魔領主和自己的主人身上也見到過類似的效果,所以非常清楚這種現象意味著什么。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維康尼亞釋放出去的沉默術也同樣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桑喬也顧不得想太多,直接沖到半巫妖的下方開始準備八環魔法陽炎爆,打算賭一把對方準備的法術比自己等級高、時間長。
但遺憾的是他最終賭輸了。
康葛斯直接從射出一道刺眼的光擊中了位于正下方的男孩,在一秒鐘之內就扒光了他身上幾乎所有的防護法術。
瞬間!
桑喬驚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這是一個他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的魔法。
而且沒有了防護法術的法師基本就是個任人宰割的脆皮,距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
半巫妖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起手就是自動法術瞬發的三環火球術。
看著迎面飛過來糊臉的火球,桑喬連由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直接觸發意外術連鎖的任意門。
他前腳剛傳送走,后腳火球就砸在剛才站著的地方爆炸開了。
轟!!!!
刺眼的火光瞬間照亮了原本黑漆漆的地窖,同時也讓剩下的幾個人感覺到了情況不妙。
還沒等他們考慮好下一步要怎么打的時候,剛才被亞比達奇凋死術干趴下的阿伯戴爾突然出現了異樣的反應。
他的身體開始抽搐、兩眼開始泛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虹光,大量骨刺迅速從關節中間長出來,皮膚也呈現出厚重堅硬的角質層。
大概幾秒鐘的功夫,一個完整的殺戮者就呈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不過這一次化身成為殺戮者的阿伯戴爾并沒有盯上漂浮在頭頂視角盲區的半巫妖,而是牢牢鎖定了自己的隊友。
“噢——我的天哪!這下咱們得麻煩可大了。”
愛蒙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跟絕望。
作為一個心很大、膽子也不小的少女,她感覺現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掉頭逃走。
不然的話同時對付一個強大的半巫妖和一個幫倒忙的阿伯戴爾,基本跟自殺沒有什么區別。
或許別人不知道巴爾之子的殺戮者形態有多么恐怖,但近距離目睹過阿伯戴爾不止一次變身的愛蒙卻非常清楚。
魅魔蘿莉則氣鼓鼓的瞪了旁邊的桑喬一眼,直截了當嘲諷道:“看看我之前跟你說過什么來著?
讓那兩個加在一起湊不出半個腦子的白癡加入隊伍就是個錯誤!
可你偏偏就是不聽!
現在好了,我倒要看你怎么收場。”
“都這種時候,你可快別說風涼話了,還是想想怎么保命活下來吧。”
桑喬明顯有些急了。
沒辦法不急。
因為在面對殺戮者形態的阿伯戴爾時,這家伙可以全力以赴,但其他人卻要畏首畏尾根本不敢痛下殺手。
不然的話巴爾之子一旦死亡,其靈魂就會被吸納進鮮血的王座成為謀殺之神復活的養料。
如果換成平時,桑喬自然可以用力墻、比格拜大手系列法術將其控制住,等待殺戮的欲望消失漸漸變回來。
但現在還要對付一個擁有傳奇施法能力的強大半巫妖,局勢一下子就變得對己方壓倒性不利。
什么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就是了。
“哼!廢物!”
伴隨著不屑的語氣,魅魔蘿莉緩緩舉起手中經過魔法強化過的斬首巨劍開始虔誠的祈禱,并緩緩向前走去。
她每走一步,身上黑紅色的靈光就會變強一份,同時身上仿佛環繞著來自巴托地獄最深處的煉獄之火。
這不同尋常的現象頓時引起了康葛斯的警惕。
出于試探的目的,他再次借助自動法術瞬丟出了著名的二環咒法系法術馬友夫強酸箭。
這個法術最大的特點就是在召喚來的強酸能量消失之前,可以對目標產生持持續不斷地傷害,使其無法輕易進入施法專注狀態。
只可惜,魅魔蘿莉直接用斬首巨劍寬大的劍身將其擋了下來。
至于飛濺到盔甲上的,連一丁點腐蝕的作用都沒有起到。
畢竟她穿的盔甲可是左思用惡魔旅法師脫水后的皮、骨頭跟內臟制作而成,不管是物理防御還是魔法抗性都一樣拉滿了。
當這個小家伙踏入殺戮者的警戒范圍之后,早已失去理智的阿伯戴爾便如同野獸一樣咆哮著沖了過來。
環繞在他身體周圍那些骨質匕首更是一個接一個的飛向前者。
“滾開!沒腦子的蠢貨,我現在沒空跟你浪費時間。”
魅魔蘿莉瞬間張開覆蓋著堅硬金屬的雙翼直接騰空而起避開飛過來的骨質匕首,同時用覆蓋著盔甲的膝蓋狠狠撞向殺戮者的下巴。
沒有任何意外。
阿伯戴爾當場被撞得向后飛了四五米遠,狠狠撞在堅硬的石頭墻壁上。
盡管他好幾次試圖掙扎著爬起來反擊,但卻剛起來就又失去平衡倒了下去。
不用問也知道,這是劇烈撞擊下巴導致顱骨內的腦組織不停晃動產生的結果。
在包括拳擊在內的許多搏擊比賽中,凡是下巴遭到猛烈打擊的倒霉蛋都有很大概率會出現類似的情況。
盡管殺戮者是神性生物,但其生理結構與其他人類生物并沒有什么不同,自然也會受到影響。
更不用提魅魔蘿莉的身體素質,尤其是瞬間的爆發力,根本不是凡人能企及的。
“你是個選民?”
康葛斯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試探道。
“我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無論如何都死定了。”
魅魔蘿莉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體內的神性與來自煉獄的火焰附著在斬首巨劍的鋒刃上,瞳孔內閃爍著宛如紅寶石一樣的幽光。
不用問也知道,她終于要開始拿出真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