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對于雅盧賽爾來說親力親為的統治一片地區,絕對是一種非常新奇的體驗。
因為她并不是科米爾王室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因此接受的教育與身為王冠公主的姐姐截然不同。
后者的學習內容主要集中在文化、歷史、政治、經濟等跟統治直接相關的部分,而前者則被當成未來國王在軍事領域的得力助手培養,從來沒有接觸過政務。
所以這位鋼鐵公主對于整個國家的運轉和稅收體系完全是兩眼一抹黑。
也許是刻意引導的關系,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對此壓根不感興趣。
反正在科米爾王國的宮廷內,那些真正的大貴族從來沒有看得起這個所謂的“鋼鐵公主”,而是將其視作現任國王亞桑四世的低配閹割版。
起碼亞桑四世好歹還知道沒錢沒糧了得停止一切大規模軍事行動,老老實實攢錢充實國庫,同時也明白要拉攏貴族使其牢牢團結在王室周圍。
但雅盧賽爾除了追求個人的勇武與戰場上的勝利之外幾乎一無是處,甚至沒有其父親的大局觀跟戰略眼光。
既不會維系跟其他貴族家庭之間的關系,也沒有任何治理領地的經驗,而且還有那么點驕橫跋扈目中無人的意思。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討貴族喜歡。
只是平日里看在王室的面子上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可這種不滿的情緒隨著雅盧賽爾的戰敗和貴族騎士團成員慘烈的死傷狀況一下子爆發出來。
以至于亞桑四世不得不宣布將自己的小女兒逐出王室作為懲罰,甚至故意要讓她吃足苦頭來平息貴族們的滔天怒火。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雅盧賽爾都不太明白父親究竟為什么會如此絕情,又為何要向那些鬧事的貴族妥協,而不是等待其爆發叛亂,隨后親率大軍將其一個接一個的剿滅,讓剩下的貴族都看看威脅王室的下場是什么。
畢竟從繼位到現在,傳奇國王亞桑四世仍舊保持著全勝不敗的金身。
不過現在嘛……
這位鋼鐵公主總算是明白父親的無奈與苦衷。
戰爭并不像她以前想象的那樣,僅僅只是指揮官的運籌帷幄和臨陣應變,還有士兵們的戰斗意志和訓練程度,以及武器裝備是否精良。
其決定勝負的最關鍵部分,其實歸根結底就兩個字,錢與糧食。
有了錢就可以給士兵發軍餉、購買精良的武器裝備,有足夠的糧食則能讓士兵填飽肚子、日常進行更加嚴格激烈的訓練。
當兩者同時被極大的滿足之后,指揮官但凡不是個鐵廢物都能帶出一支強悍的軍隊。
可要是兩者都缺乏,那么就算有戰無不勝的傳奇統帥帶領,也一樣不可能有什么戰斗力。
再考慮到科米爾王國傳承千年的封建制度和那些在領地內樹大根深的貴族,一旦爆發大規模的叛亂,王室的財政必然崩潰,搞不好超過三分之二的稅收會立刻失去。
沒有了足夠的糧食和財富,亞桑四世別說是帶領大軍平叛,搞不好還會因為發不起軍餉而導致士兵逃亡乃至嘩變。
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在這種情況下,估計連維持統治都十分困難,跟不要說什么打贏一場戰爭了。
所以站在國王的角度,犧牲掉一個小女兒來換取國家的穩定,壓根就不是什么困難的選擇。
越是深入了解這些關于財政、稅收和國家機器運轉的知識,雅盧賽爾就愈發覺得自己以前實在是愚蠢的可以。
竟然天真的以為可以靠戰爭和軍隊來解決一切問題。
可事實上,她連如何維持一只軍隊都不知道該怎么做,完全是靠背后的國庫源源不斷輸血。
真正讓科米爾王國在最近幾年戰無不勝的最大功臣,從來都不是被自己視作英雄的父親,而是那位默默在背后拼命籌錢、囤積糧食,而且還沒有讓國內平民感受到沉重賦稅的姐姐。
想到這,雅盧賽爾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內心之中更是充滿了自責與羞愧,頭也不抬的問道:“帝國投入如此多的錢在塞爾紅袍法師門口建立這么一個繁榮的據點,其背后真正的意圖是什么?”
“意圖?
抱歉,這種東西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應該直接去問索斯陛下。
因為任命你作為總督是他親自下達的命令。
不過我猜測,這可能跟紅袍法師內部之間越來越激烈的斗爭有關。
或許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看到那些首席們撕下虛偽面具相互開戰的壯觀景象。
到時候這兩座島嶼就會成為那些逃避戰爭人們的首選。
尤其是吸納紅袍法師組織花費大量金錢、時間和精力培養出來的奧術施法者。
不僅可以加強帝國在魔法方面的實力,同時還能節省下把一個有天賦的人培養成法師所需要消耗的時間和金錢。
除此之外,還可以通過給予政治庇護、高價出售前往西海岸的船票、提供飲食和住宿,收割那些有錢的商人、貴族。
反正我們現如今投入了多少資金,到時候就乘以十倍、百倍的再賺回來。
另外,大量平民的涌入也能解決帝國境內人口跟勞動力不足的情況。”
薇拉直截了當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盡管現如今她的職位還僅僅只是財政大臣,但已經能夠站在宰相的位置統籌全局,察覺到左思在費倫大陸東部埋下這顆棋子的用意。
“什么?紅袍法師的首席們要爆發內戰!”
雅盧賽爾瞬間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因為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更不僅僅是塞爾的國家內部紛爭,而是足以影響小半個費倫大陸的劇烈政治動蕩。
畢竟有太多城邦、國家和地區都嚴重賴塞爾提供的廉價糧食,以及紅袍法師租借內出售的各種低級魔法物品。
一旦糧食出現危機,那么戰爭與暴亂就會隨之而來,摧毀那些秩序原本就十分脆弱的地方。
這一點看看還在打內戰的桑比亞就知道了。
可薇拉卻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膀:“沒必要大驚小怪。
這在帝國內閣早就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
根據最新的情報,薩扎斯坦兩個星期前就開始密謀要干掉所有反對自己的人。
同時他還不忘積極拉攏那些施法等級足夠高的法師,承諾在現任首席死亡后會推舉他們成為新首席。
不出意外的話,當第一個首席死于暗殺,應該就是這場動蕩開始的信號。”
“該死!那我是否要做好介入戰爭的準備?”
雅盧賽爾眉頭緊鎖的繼續追問。
“不需要。
你的職責是一邊趴在塞爾這個龐然大物身上吸血,一邊同時向雙方出售戰爭物資,爭取讓他們打上幾十年乃至上百年。
最后無論誰贏得勝利,面對的都是一個滿目瘡痍、人口凋敝的國家,無法再對帝國形成任何威脅。
紅袍法師組織說不定也會因此而走向衰落乃至滅亡。
請記住,摧毀敵人的方法有很多種,而軍事是萬不得已之下的最終手段。
因為戰爭的成本太高了,并且極度不可控。
哦,還有一點,麻煩你以后不要隨意表現出對那些窮人和奴隸毫無意義的同情,甚至試圖通過干涉行政和司法來給于他們更多的便利。”
說罷,薇拉站起身走向陽臺,居高臨下欣賞著下方港口與城區繁榮的景象。
“為什么?難道向民眾展示統治者的善良不是一件好事嗎?至少可以贏得他們的擁護跟愛戴。”
雅盧賽爾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情。
畢竟展現仁慈和親民,一直都是科米爾王室的傳統。
也正因為如此,在過了上千年之后歐拜斯齊爾家族依舊屹立不倒,深得民眾的愛戴,甚至沒有哪個大貴族敢產生取而代之的念頭。
感受著迎面吹來的海風,薇拉輕輕捋了捋自己耳邊垂下來的長發,耐著性子解釋道:“因為你的行為破壞了一個社會運轉的最基本原則,那就是相對公平的環境。
試問你給某個群體更多的資源傾斜,那么其他人會怎么想、怎么看?
或許最開始的時候大多數善良的民眾會抱著同情的心態,給予這部分弱勢群體以更多的關愛。
但時間一長,某些人的內心就會開始不平衡,開始思考憑什么對方就可以獲得更多的照顧而自己不行。
當抱有這種心態的人越來越多,矛盾就會開始不斷加劇,最終形成嚴重的對立與社會割裂。
而且還會有一小部分人利用這些漏洞來為自己和家人牟利。
所以你的所作所為不能起到真正的幫助作用,反而是在把他們推向萬丈深淵。
索斯陛下曾經教導過我,作為統治者要盡可能的做到無情,這樣才是對所有人都好。
更何況單純的施舍和救濟從來都無法真正的解決問題,反而會引發一系列的新危機。
你需要學會通過制定長遠且可持續的政策來實現自己的政治目標。”
瞬間!
這番話讓雅盧賽爾陷入了沉默,并且開始反思自己那位國王父親總喜歡給窮人施舍救濟的仁慈舉動是否真的正確。
如果是正確的,那么為何每年花費那么多的錢財和糧食,可是科米爾王國內的窮人與乞丐數量卻從來沒有減少過?
即便一小部分通過救濟擺脫了貧窮與饑餓,可用不了多久便會有新的窮人、乞丐出現。
與這種情況截然相反的是,西海岸帝國明明擁有更好的財政狀況和堪稱驚人的稅收,但卻基本不會對窮人和乞丐進行施舍、救濟,除非是幼兒、老人、殘廢等失去勞動能力的特殊群體。
反而把這些錢投入到道路、港口、城市改建、修筑水利設施與公共馬車系統的無底洞,以此來提供海量的工作崗位。
最不可思議的地方是,與科米爾王國相比,這里的窮人和乞丐明顯要少得多。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通過制定長遠政策來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雅盧賽爾似乎領悟了什么,眼睛里開始閃爍著異樣的亮彩,注視著薇拉那張精致美麗的臉龐,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問:“為什么要教給我這些寶貴的知識與經驗?”
“呵呵,因為索斯陛下認為你的未來不會僅僅局限于此。
而腳下這兩座島嶼,就是專門用來給你鍛煉執政能力的試驗場。
好好加油吧,我期待著你接下來的精彩表現。
另外,我覺得你沒必要總是對塞爾的紅袍法師充滿警惕跟敵意。
畢竟就算是真的開戰了,在沒有拿到內閣的禁令之前,該做的生意還是要繼續做。
你要明白國家的意志是不能以個人的喜好為轉移,更不能用善良邪惡之類的道德標準去衡量。”
說完這句話,薇拉便轉身打算通過才建立起來的法師塔傳送門返回卡林港皇宮。
身為財政大臣的她可是很忙的,能每隔幾天抽出點時間來教導這位鋼鐵公主,已經是看在自己未來可以成為第二人帝國宰相的承諾上。
可還沒等薇拉推開門走出房間,就聽到雅盧賽爾突然從背后叫住了自己。
“等等!索斯人呢?我最近怎么都沒有聽到他的消息?更看不見他的人影?”
“怎么,你還不知道嗎?
就在不久之前,陛下剛剛親手弒殺了死而復活的謀殺之神巴爾。
這件事情已經引發了整個西海岸所有神明教會的震動。
魔法女神、知識之神、自然分解與循環女神和守衛之神海姆等眾多教會都出面證實了這則消息。
甚至還有傳聞說索斯陛下也成為了神明中的一員。
但阿斯卡特拉法師塔那邊否認了這一點。
所以別問我陛下目前在什么地方。
因為他早已超越了凡人的極限,站在我們永遠無法企及的高度。”
薇拉張開雙臂語氣中充滿了赤裸裸毫不掩飾的狂熱跟崇拜。
畢竟在費倫大陸,凡人弒神的例子實在是太少了,而且有很多都屬于僥幸因素占據主導,根本不具有可復制性。
“弒……神……”
雅盧賽爾下意識攥緊了拳頭,渾身上下開始因為興奮和激動而輕微顫抖,高聳傲人的上位更是隨著急促的呼吸而不斷上下起伏。
一時之間,房間內的兩個女人都仿佛從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樣的情緒,氣氛也不知為何變得曖昧起來。
鋼鐵公主也不知道為何,突然回想起之前與阿依莎之間發生過的事情開始不由自主的面紅耳赤。
再加上阿勞爾行省比較溫暖潮濕的氣候,立馬開始大量的出汗并讓白色絲綢上衣黏在皮膚上,呈現出一副若隱若現的美景。
薇拉見狀立馬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緊跟著用充滿侵略性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隨后才邁著優雅的步伐轉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她前腳剛走,雅盧賽爾后腳就沖進浴室,脫光衣服開始用冷水沖洗身體,強行把內心之中躁動的邪火壓了下去。
等走出浴室重新換了一套衣服,這位科米爾王國的公主再一次恢復到平日里那副高傲的姿態。
毫無疑問,西海岸帝國在臨近塞爾的兩座島嶼上大量投入資金進行開發和建設,無疑觸動了紅袍法師們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畢竟空中炮艇和巨龍軍團可還沒撤走呢,就漂浮在兩座島嶼的中間,隨時有可能再一次發起攻擊。
這要是換成以前,包括薩扎斯坦在內的所有首席早就暫時放下恩怨,聯手先解決眼下的危機。
可問題是,隨著薩扎斯坦下定決心要解決這些“蟲豸”,由自己大權獨攬帶領國家走向更加輝煌的未來,雙方就已經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甚至幾次首席會議,他都沒有親自前往參加,而是隨便派了個副手。
如此做派,其他首席自然也不是傻子,都意識到薩扎斯坦可能要搞事情,有一個算一個都紛紛提高身邊的護衛力量。
那種緊張凝重的氣氛差不多影響到了整個紅袍法師組織。
就連最近一段時間的“意外死亡”數量也增長了百分之四百。
雖然說還遠遠沒有到人人自危的程度,但強烈的窒息感與壓迫感肯定少不了。
起碼曾經作為使者前往卡林港跟左思見過一面,并且還被發展成內鬼的卡萊雅,眼下就連上個廁所都要帶上自己制作的石魔像。
不然的話天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
要知道上廁所可是人最缺乏警惕心和自保能力的時候之一。
每年死在廁所里的學徒和各種等級的紅袍法師可一點都不少。
而且由于害怕自己內鬼的身份暴露,卡萊雅根本不敢與任何人進行長時間的交談。
每次完成任務都是匆匆的上交報告并領取獎勵返回自己住的地方。
唯有在戒備森嚴的法師塔,她才能稍微獲得那么一點點安全感。
“呼——真是危險呢,我總算活著回來了。不過這一次冒險的回報也同樣豐厚。我真是沒想到,在那座古老的墓穴中竟然存放著這樣的寶物。”
卡萊雅毫無形象的直接癱坐在沙發上,從隨身攜帶的背包里取出一塊裝在封閉試管中的金屬碎片。
瞬間!
周圍的魔網開始沸騰,無數的能量開始向金屬碎片所在的位置聚集。
不用問也知道,這塊小玩意就是塞爾的國寶,與上一次送給左思的那塊神器碎片如出一轍。
只不過體積明顯要小得多。
就在這位光頭女法師思考自己應該利用神器碎片的時候,一只手突然從后邊伸了過來,直接奪走了她手里那個裝著神器碎片的試管。
“誰?!”
卡萊雅如同受到驚嚇的貓咪,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反手就激活法杖中存儲的惡意變形術。
這是一個知名度非常高的五環變化系魔法,作用是將目標變成無害的小動物,比如說兔子、青蛙、松鼠等。
它的特點是可以在不傷害、殺死敵人的情況下將其俘虜。
當然某些惡趣味的法師也會故意把對方變成小動物,然后放進籠子或魚缸里養著玩,極盡所能的進行折磨、羞辱。
不過很可惜,這一次的惡意變形術雖然成功命中,但是卻沒有產生作用。
因為站在沙法后面的是一名全身上下只剩下骸骨的巫妖。
而巫妖一連串的免疫中就有“變形”這一項。
只不過這位巫妖手上佩戴者龍皮手套,因此剛才掩蓋了其不死生物的特點。
但要僅僅只是普通的巫妖,以卡萊雅現如今的施法等級根本沒必要如此緊張。
可問題是,眼前這個能悄無聲息穿過眾多魔法防護并且沒有引發任何警報的巫妖不是別人,正是糾纏符記的首領——拉貢。
雙方實力和法術決斗經驗的差距,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卡萊雅甚至覺得,就算自己和身為首席的導師聯手,都不可能在這位強大的傳奇巫妖面前支撐超過十分鐘。
所以短短兩三秒鐘左右,她就立刻換上另外一副面孔,強忍著神器碎片被奪走產生的怨恨,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大師,您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一聲,好讓我能夠提前準備一下。”
“如果我提前通知你,恐怕就看不到這一小塊神器碎片了。”
拉貢擺弄著手里的試管并仔細觀察里邊不斷變化外形的金屬顆粒。
盡管他早就聽說過這種奇特的物質,但卻從未想過僅僅只要這么一丟丟就能把魔網強化到如此地步。
“怎么會,我可是打算把它上繳給索斯陛下換取更多的魔法知識。”卡萊雅趕忙替自己辯解道。
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眼下她的一舉一動都被這些強大恐怖的傳奇不死生物施法者所控制,根本沒有半點反抗和討價還價的資本。
更何況紅袍法師受到的教育就是弱小即原罪,以及為了生存不擇手段。
拉貢無疑察覺到了光頭女法師內心之中最真實的想法,故意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不用那么麻煩,我會替你把這塊碎片轉交給主人。
另外,我必須提醒你,從今天開始最好停止一切長時間的外出。
因為薩扎斯坦馬上就要開始清除異己的計劃了。
他會想方設法殺死那些反對自己的首席,以確保可以將全力集中起來,無需再像之前那樣每天在爭吵與相互扯后腿中度過。”
“什么?薩扎斯坦準備動手了?他的第一個目標是誰?”
卡萊雅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嚴肅且緊張。
盡管她的老師跟這位最強大的死靈系首席關系還不錯,但誰也不敢保證不會突然下黑手。
紅袍法師的內斗往往講究一個出其不意。
很多時候那些看上去不是敵人的家伙,才是最后突然跳出來發起致命一擊的兇手。
“放松,薩扎斯坦選定的目標并不是你和你的導師,而是那個在議會中跟他屢次作對的阿茲納爾·斯魯爾。并且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說話的功夫,拉貢掏出了幾封信擺放在桌子上,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他要把塞爾這攤原本就不是很干凈的水徹底攪渾,然后才好渾水摸魚達成自己的目的。
另外一邊,遠在這個宇宙最極致混亂的位面——混沌海。
愉悅魔格拉米爾正承受著前所未有的虛弱跟痛苦,耐心等待舍米莎卡的到來。
不光是她,周圍的其他魔鬼反應液都差不多。
估計這會兒都在心底里詛咒謾罵這個該死的尤格羅斯魔,并想要將其扒皮抽筋輪番體驗巴托地獄在酷刑方面的藝術。
確切地說,任何不是混亂陣營的人來到這個地方,都會在感官與知覺方面產生強烈的不適。
而作為對立的守序陣營則格外嚴重。
更要命的是,這個選定的倒霉地方在極短時間內進行了三次大幅度的變動,以至于周圍環境都變得面目全非。
魔鬼們甚至不確定舍米莎卡是否真的能找得到。
除此之外,遠處那些偶爾經過的史拉蟾也讓所有人精神緊張。
跟這種骨子里散發出混亂本質的生物相比,深淵惡魔都算得上是井然有序。
畢竟血戰打了那么長時間,惡魔起碼能有效的把兵力源源不斷輸送到前線,基本的組織能力還是多少有一點的。
沒有誰知道遭遇史拉蟾之后,這些大號的人形蛤蟆會做出何種反應,更不知道他們背后是否隱藏著一位類神力領主。
總之,未知和不可預料是混沌海的特點。
來這里旅行永遠也不會缺乏驚喜,當然也有可能是驚嚇。
可能唯一還算友好的生物,可能就是吉斯洋基人的親兄弟,同時也是他們僅次于奪心魔第二仇恨的吉斯澤萊人。
據說這些家伙掌握著一種心靈力量,可以暫時讓混沌海飄忽不定的物質跟能量穩定下來形成一塊適合居住的區域。
但吉斯澤萊人得數量實在是太少了。
想要在混沌海這么大的地方遇到,無異于大海撈針。
正當格拉米爾開始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舍米莎卡所率領的隊伍終于出現了。
后者明顯做了充足的準備,不僅帶著大量的提夫林隨從,還有許多臨時雇傭來的冒險者、傭兵,浩浩蕩蕩足有上千人之多。
其中有些身上還帶著傷,明顯是經歷了一場惡戰。
當看到臉色明顯帶著不悅的魔鬼后,舍米莎卡立刻擺出一副殷勤的樣子快步上前,單手撫胸優雅的鞠了一躬。
“啊!想必您應該就是偉大地獄第九層領主索斯閣下的專屬秘書了,對吧?
我叫舍米莎卡,如您所見是個尤格羅斯魔,目前在印記城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生意。
多虧了偉大索斯閣下的指引,以及魅魔女王美坎修特旗下的制藥工廠,否則像我這樣的小商人根本沒機會賺那么多錢。
這里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請務必收下。”
說話的功夫。這位印記城的黑道女王便取出了十幾根事先準備好的靈魂棱柱塞進愉悅魔的手中。
她顯然早就打聽到了格拉米爾的身份和地位,因此知道想要討好這種級別的魔鬼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盡管一下子送出那么多靈魂棱柱讓舍米莎卡感到一陣肉疼,但是果斷決定花這筆錢。
感受到這些棱柱內散發出痛苦與絕望氣息的靈魂數量,格拉米爾原本難看的臉色終于稍微有了點好轉,開門見山的說道:“說吧,你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什么?事先聲明,我們這里可從不賒賬,你必須支付足夠的款項。”
“那是當然。我之前已經購買過多次,知道第九層地獄的規矩。但有一點,這次我想利用你們在印記城的秘密傳送門把貨以最快速度送過去,沒問題吧?”
舍米莎卡迅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作為萬門之城,印記城可以說擁有連接其他所有位面的傳送門。
其中有些是偶然形成的,還有的則是痛苦女士隨開的。
但這些傳送門都有一個特點,即十分的不穩定且喜歡隨機變換位置。
誰能及時發現傳送門的位置,誰就可以將其作為商品出售給需要的人。
往往一次交易就能拿到數千乃至上萬金幣。
有很多奸商和情報販子就是靠著賣傳送門發了大財。
差不多每一個足夠強大的勢力,手頭起碼都掌握著幾十乃至上百個秘密傳送門。
而巴托地獄恰好是其中之一。
這一點從印記城那及其穩定的魔鬼數量就能略窺一二。
哪怕是發生沖突乃至戰爭導致魔鬼數量銳減,幾天之后也能快速恢復。
一切全部都是傳送門的功勞。
“當然沒問題。只要你舍得掏昂貴的傳送門使用費,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絕呢?”
格拉米爾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戲謔的笑容。
在她的眼中,這個尤格羅斯魔從現身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脖子被套上繩索的獵物。
自己要做的就是在動手之前,反復檢查確認對方身上沒有什么能夠瞬間完成跨位面傳送的高階魔法物品乃至神器。
舍米莎卡顯然還沒有意識到這是個陷阱,聽到可以使用傳送門后立刻開心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感謝您的慷慨與仁慈,我就知道和你們做生意肯定會十分愉快。既然如此,不如就讓我們來簽署一份契約如何?”
“你想要簽契約?”
格拉米爾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盯著對方。
“是啊,難道有什么問題嗎?”
舍米莎卡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
“當然有問題。你難道不知道在巴托地獄,所有的契約都必然要得到執行嗎?”格拉米爾理直氣壯的反問。
她這一問瞬間給舍米莎卡干懵逼了,瞪著兩只狐貍一樣狡詐的眼睛愣了幾秒鐘,緊跟著快速反應過來臉色勃然大變。
“你……你們壓根就沒打算跟我完成這筆交易?你們想要黑吃黑!”
格拉米爾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不,不,不,不是黑吃黑。
雖然你手里的靈魂棱柱和那些驚人的財富的確很誘人,但還犯不上讓我親自出面。
事實上我們從一開始的目標就只有一個,那便是你本人。
因為只要控制了你,就等同于控制了印記城半個地下世界,以及一張巨大的情報網。
現在,你做好準備為地獄第九層的領主索斯大人效力了嗎?”
“休想!我才不會屈服于任何人!”
舍米莎卡見勢不妙立刻開始后撤,并且向身后大量的手下打了個攻擊的動作。
下一秒……
數以百計的提夫林,還有那些臨時雇傭來的異界生物,如同潮水般向為數不多的魔鬼沖去。
他們知道,守序陣營的魔鬼在混沌海會受到極大削弱。
而且沒人敢在這里隨意施展法術,最后決定勝負的只有最原始、最血腥的貼身肉搏。
“準備戰斗!”
格拉米爾面無表情給周圍帶來的魔鬼下達命令。
轉瞬之間,幾個深獄煉魔和異蟲魔便拔出武器迎擊,當場將沖在最前邊的幾個家伙砍成兩截。
其中專門為近戰設計的后者,簡直就像一輛重型坦克,沖進敵人之中變掀起腥風血雨,隨處可見大量血液噴濺、殘肢斷臂和內臟四處亂飛的景象。
即便是2的附魔武器都無法輕松穿透那厚實堅硬的外殼,僅僅是在表面留下一個凹陷的印記。
而陰險狡詐的深獄煉魔則借助其巨大的身體作為掩護,突然之間跳出來發動突襲,殺死幾個威脅比較大的目標后又會躲藏起來。
在這種嫻熟的配合下,提夫林親信還沒過多久便死傷慘重,根本無法突破牢固的防線。
“該死!法羅,立刻跟我返回印記城,這一次我們要面對的可不只是一兩個敵人那么簡單。”
眼見局勢不妙,舍米莎卡立馬起了跑路的心思,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帶上自己的王牌間諜。
畢竟法羅一個人的價值,抵得上其余所有人。
只要他還在就不愁沒有能賣出高價的情報。
可就在尤格羅斯魔小心翼翼讓一名隨從嘗試激活跨位面傳送物品的時候,沒有任何表情、始終保持沉默的法羅,突然之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取出一枚紐扣大小的裝置,直接往前者的嘴巴里一扔。
舍米莎卡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下意識做了個吞咽的動作,這個神秘裝置便順著嘴巴和食道進入了肚子。
她瞬間變得又驚又怒,厲聲喝問道:“法羅!你他媽的究竟在干什么?”
“我?我只是在執行主人的命令罷了。”
精靈非常干脆的給出了答案。
緊跟著就在舍米莎卡張開嘴想要說點什么的剎那,一陣劇烈的疼痛突然從胃部傳來,同時伴隨著全身上下不受控制的抽動。
從嗓子眼里,依稀可以看到銀色的電光。
不用問也知道,剛才那個紐扣大小的裝置,實際上就是個能夠放電的魔法物品。
任何人只要吃下去,握有遙控器的就能隨時啟動并釋放出致命的電流。
要知道這可是在消化系統的內臟里。
一旦啟動簡直生不如死。
為了方便法羅的潛入和情報搜集,左思特地用自己的能力制作了一些用于暗殺或者威脅控制別人的小玩意。
可是誰能想到,第一個居然用在這里。
舍米莎卡強忍著劇烈的疼痛,抬起頭咬牙切齒的質問:“主人?你除了我之外還有第二個主人嗎?還是說你一直在透過偽裝欺騙我?”
“他當然有主人,那就是我。”
伴隨著熟悉的聲音,躲在暗處看了半天好戲的左思終于現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將舍米莎卡身上所有疑似魔法物品的東西統統沒收。
這一下尤格羅斯魔徹底算是失去了逃走的可能性,整個人被像家貓一樣拎著后頸提在手里。
“你就是巴托地獄第九層的領主索斯?!”
舍米莎卡顯然并不笨,一下子就猜出了左思的真實身份。
畢竟能讓格拉米爾配合著演戲,也只有身為其頂頭上司的左思了。
“你很聰明,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但就是有點太過于貪婪了。”
左思饒有興致打量著這個相當符合“福瑞控”審美標準的家伙。
尤其是捏著毛茸茸的毛皮,手感相當的不錯,甚至會令人產生一種是在擼狐貍的錯覺。
“你究竟想要怎樣?”
舍米莎卡瞇起眼睛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左思笑著回答:“不怎么樣,我只是希望你能為我效力。不過這可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而是通知你一聲,僅此而已。”
話音未落!
旅法師火花突然變得明亮刺眼,而舍米莎卡也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機,趕忙竭盡所能的掙扎、反抗。
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以左思目前高達LV31的旅法師等級,碾壓區區一個稍微高級點的尤格羅斯魔完全輕而易舉。
最終,這位印記城的黑道女王也變成了一張召喚生物卡牌。
而那些隨從、傭兵和雇傭來的冒險者看到雇主一消失,立馬停止作戰化作鳥獸散。
魔鬼們則尾隨追殺,直至將最后一個大卸八塊才算平息了事態。
至于為數不多逃走的家伙,光是在混沌海活著就已經竭盡所能,根本沒可能回去散播消息或是流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