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剛才走過去的是一個死人？”
阿毅回頭看向那個慢慢走遠、匯入人流的背影，也有點困惑。
身份不同，開局不同，故事線自然也就不同，這本沒什么好意外。
但是偏偏在另一個故事線里已經死掉的人，出現在了他的故事線里，這肯定不是無緣無故的。
這人也被洗腦出家了？
出家的同時，還玩了一手騙保？
不對吧，出家人不是不能說謊嗎？
他要是這么玩，佛祖不弄死他？
阿毅一頭霧水，但還是收回視線接著做自己的事情，畢竟他又不是安盾維保的員工。
踏入寺廟后，他在原地停留了幾分鐘，想看看會不會有什么變化。
比如突然跑過來個僧人跟他搭話，或者電子腦被黑客入侵什么的——這一路過來他已經發現，這座城市里的行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義體改造。
而這些改造中最為普及的，就是耳后的電子腦。
不論是底層混混，還是普通市民，亦或是衣著光鮮的上層人，無一例外。
甚至他還看到兩個改造人和義體人在街頭斗毆，那個改造人變成狼后，臉頰一側也保留著電子腦接口的痕跡。
顯然，完全不使用這種設備的，恐怕只有城外那些流浪者。
正是因此，阿毅懷疑那些被“洗腦”的人，都是在進入寺廟后被一個技術高超的黑客駭入電子腦，并以此為跳板入侵了生物大腦。
真·硬核洗腦！
但他等了一會兒，什么都沒有發生。
香客來來往往，身披僧袍的機器人掃完前殿的廣場消失在轉角，香爐里煙氣繚繞，陣陣輕柔的梵音在耳邊飄蕩。
一片祥和。
什么怪事都沒有。
“好吧，可能他們只針對幫派分子？”阿毅猜測道。
他邁開腳步，向著正殿走去。
寺廟坐落于城市二環，嵌入在繁華的都市樓宇之中，甚至山門斜對面80米，就是一家規模可觀的夜總會。
每到夜晚，巨大的性感全息舞娘，就和同樣體積驚人的全息大佛面對著面。
俱樂部老板不知道出于什么惡趣味，還特意給舞娘加了一段兒沖著佛陀跳艷舞的表演。
現在天色只是剛剛暗了一點，那個全息舞娘就已經開跳了。
突出一個騎臉輸出！
想到這里，阿毅心里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那家夜總會，該不會是便宜老丈人的產業，或者是他們罩著的地方吧？”
“如果是的話，那真是活該啊！”
“等干完寺廟里的活兒，咱們就去那邊調查一下。”
房管毫不留情地吐槽：[算盤珠子都飛我臉上了！你那是去調查嗎？我看你是想看跳舞了！]
阿毅掏出那個口香糖大小的設備，麻利地轉移話題：“這東西怎么用啊？不需要操作嗎？還是得找一下寺廟的服務器機房？”
說話的同時，這個小東西的溫度突然迅速升高，短短幾秒內就變得有些燙手。
“這是發生什么事了？”阿毅不解。
他又等了幾秒，但還是什么都沒有發生。
這就讓他很頭疼——哪怕冒出來幾個大和尚，抱著加特林沖他掃射，也比這樣毫無頭緒要好啊！
便宜岳父甚至沒給他那些離奇出家的手下信息，想接觸都找不到門路。
難道真跟任務要求一樣，在這里無所事事地發呆一個小時，原路回去拿獎勵，再一步步尋找線索，迂回靠近真相？
阿毅不能接受。
所以，他決定劍走偏鋒——
“師傅，我想出家。”
“啊？”默默念經的小和尚愣了一下，“你說什么？”
“我想出家，請問需要什么條件嗎？”
“這個……得問主持。”
“好啊，帶路吧。”
“現在嗎？可是小僧的課業還沒完成。”
“我向佛之心非常迫切，一刻都等不了，師傅你幫我，就是渡了一個迷茫的人皈依我佛，功德無量啊！”
阿毅施展技能——[嘴遁]。
小和尚被說服了。
三分鐘后，阿毅見到了無量至善渡世佛寺的住持。
主持長得非常標準——胡子花白、面帶微笑、語氣溫和，完美符合外界刻板印象。
小和尚向主持說明了阿毅的想法，主持微笑著讓他先回去完成自己的課業。
之后就開始跟阿毅聊出家的原因，他的各種信息，如果出家需要做的事情等等等等，核心意思，是勸他不要沖動，想清楚再做決定。
但阿毅不為所動。
不管老和尚說什么，他都是幾句車轱轆話應對：
“我知道。”
“我明白。”
“您說的對。”
“我要出家。”
住持被他纏的沒辦法，就建議他先體驗幾天僧人的生活再說。
阿毅答應下來，然后試探地問“最近出家”的僧人情況。
但住持沒有任何反應，似乎幫派分子突然集中出家，在他眼中是和刮風下雨一樣正常的事情。
阿毅沒找到任何破綻，只能先跟著住持叫來的另一個和尚離開，去體驗生活。
領取袈裟和經書，聽從教誨，誦念經書……等等這些常規環節，全都和現實中的普通寺廟差不多。
阿毅耐著性子跑了遍流程，還是沒有任何線索。
他于是開著想溜之大吉。
但轉折，總在不經意間發生。
“接下來是每日的勞動，這部分你還沒有能力做，但可以先在邊上旁觀。”小和尚為他解釋，“等你對佛理的理解足夠深入了，也可以加入這項延續了半個多世紀的事業，為佛的降世做出貢獻。”
阿毅愣了一下。
“你剛才說，佛的降世？”
小和尚平靜地點點頭，并不覺得自己說了什么離譜的話。
但阿毅立刻就繃不住了：“佛不是杜撰……我是說，佛都居住在極樂佛國，怎么可能現世？”
“可以的。”小和尚言之鑿鑿。
“而且，佛也不居住在極樂佛國。”
“佛在人的心中。”
“人性中至高、至偉、至慧、至強、至善之物，合而成佛。”
“所以，只要將這些事物提取出來，注入以世間所有佛經義理為基礎的數字智能框架，就能締造出佛胎。”
“佛……胎？”阿毅停下來腳步，一字一句地重復小和尚的話。
小和尚雙手合十，面容慈悲：“數十萬僧眾日日辛勞，歷時五十年，佛胎已成。”
阿毅突然覺得有點口干舌燥，“我們現在，就是去見佛胎嗎？”
小和尚搖搖頭。
“什么意思？”
小和尚解釋：“你已經見過了。”
“見過了？”阿毅愣了一下。
難道是那臺穿僧袍的掃地機器人？
就在這時，耳后的電子腦突然一熱，他感覺到了一股視線的注視。
循著那感覺，阿毅抬起頭來，看向主殿正上方。
在那里，坐著一尊全息的巨佛。
而現在，這個虛幻的大佛……
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