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景象…魏幽帝怕是所圖不小!”
望著那沖天綠色火柱,白家老祖眼神凝重,對著廣元真君抱拳道:“廣元教主,非是我白家拖延,實則這黃泉嶺山川陣法詭異,老夫連續派了數批高手進入探查,卻一個都沒出來。”
旁邊白家族老也附和道:“我白家已發出求援,不少世家皆已派高手前來,神威大元帥霍鈺手下五方軍團也正在從邊疆趕來,卻沒想到今夜突現異象…”
說罷,幾人皆眼巴巴望著廣元真君。
旁邊鐵真人沉聲道:“諸位無需拐彎抹角,黃泉嶺橫跨大半坤元山支脈,地勢遼闊,啟動社稷醮壇,只能破開三個時辰,邊軍到來前于事無補,反而會打草驚蛇。”
這是原先定下計劃。
待神威大元帥霍鈺大軍集結,無量山便啟動社稷醮壇,行五雷大法,轟散黃泉嶺陣勢,到時各路人馬一起上山,將黃泉嶺徹底鏟平。
誰曾想今夜卻發生這種事。
白家老祖沒有說話,依舊望著廣元真君。
他的意思很明顯,請地仙出手。
廣元真君淡淡一瞥,“你等在此接應,本座去去就回。”
說罷,一道金光便沖天而起,幾乎瞬間就沒入黃泉嶺滾滾黑霧中。
太一教鐵真人等人望著黃泉嶺方向,眼中滿是擔憂。
陰霧滾滾,伸手不見五指。
怪石嶙峋間隱有詭異面孔浮現,鬼火幽幽下,盡是一座座墳塋狀的土丘。
廣元真君突然現身,周圍陰霧中一個個怪影仿佛受到驚嚇,四處亂竄。
陽神巡游,在這陰邪之地簡直猶如烈日當空,普通的陰鬼之屬根本無法承受。
“原來是幽冥絕地…”
廣元真君看了看周圍,若有所思。
幽冥絕地是風水地師術語,形容孤陰之地,至陰熾盛,其他靈炁被隔絕,好似身入幽冥。
但幽冥絕地某些鬼穴也可見,像黃泉嶺這般面積遼闊,顯然沒那么簡單。
廣元真君眼睛微瞇,身形瞬間化作一團金光,隨后緩緩消失。
陽神之軀可瞬息千里,但他還是謹慎用出奇門遁法,遮掩行跡,向著那綠色火焰升騰之處而去。
數百里外,一座龐大盆地。
這里入目盡是詭異綠光,陰霧濃郁,到處都被一層厚厚堅冰覆蓋,寒意驚人。
山巒之上,廣元真君緩緩顯出身形,望著前方,瞳孔中滿是震驚。
盆地中央是一座墳墓狀的高大冰山,此時中央冰層已被破開,隱約能看到個百丈高的青銅巨門,上面全是各種古樸符咒及兇獸浮雕。
冰山周圍,密密麻麻全是各種尸屬邪祟,白家尸精在其中并不顯眼,還有不少肌膚蒼白萎縮,身著破爛銅甲。
陰魂厲鬼更多,匯聚成滾滾黑煙,繞著冰山不斷呼嘯盤旋。
冰山前方,已豎起一座古怪大陣,如果王玄在,就會發現和坎元山古戰場那破空挪移陣很相似,同樣是密密麻麻符文石柱環繞巨大陣盤,不過明顯小了許多。
陣盤前,矗立著十名黑袍人,身形大小不一,各個炁息詭異,看不到面龐。
他們同時捏動法訣,一道綠色光柱自陣盤上沖天而起,地面隆隆震顫,周圍山巒不斷有堅冰碎裂,嘩啦啦掉落…
“這是…破空陣!”
廣元真君吃了一驚,這種東西早已消失在歷史長河中,傳聞能溝通天地。
像無量山那種五行大挪移陣,已是如今最玄妙的挪移陣法,但與破空陣相比,簡直天上地下。
嗡嗡嗡…
綠色光柱劇烈震顫。
忽然,一只只慘白手臂從光柱中伸出,如同無數深淵惡鬼,隱約有無數凄厲尖叫聲傳出。
被這股聲音影響,周圍尸屬邪祟全都捂著腦袋摔倒在地,身軀劇烈抽搐,就連那些呼嘯而行的陰魂厲鬼也尖叫四散,有不少甚至瞬間魂飛魄散…
好在,這些慘白手臂似乎被某種力量阻隔,根本無法脫離光柱。
為首的黑袍人突然向前,捏動法訣,空中不知呢喃念叨什么。
一只慘白手臂瞬間斷裂,滴著黑血在空中懸浮,猛然握拳沖向青銅門。
只聽得一聲巨響,肉眼可見的恐怖波紋向外擴散,沿途堅冰瞬間碎裂。
那只慘白手臂也同時炸裂。
黑血爛肉落在地上,周圍尸屬邪祟好似瘋了一般,一擁而上爭搶,胡亂吞下后,渾身尸炁猛然暴漲。
不好!
這番布置,全是為打開青銅門。
廣元真君雖不知對方要做什么,但絕對不會是好事。
他出手便是全力,太一教至寶清微玄天印沖天而起,好似烈陽一般,刺目金光瞬間撕裂盆地陰霧。
廣元真君捏動法訣,寶印頓時射出一道至剛至陽,光明浩大的金光,直沖祭壇法陣。
吼—!
一聲蒼涼龍吟響起,盆地上方黑霧中,猛然露出個巨大龍頭,頭生獨角,鱗甲火紅,口中赤紅色火焰噴涌而出,瞬間將廣元真君所在山巒籠罩。
此火顯然不是凡火。
滿山堅冰瞬間融化,滾滾白霧升騰而起,但又因此地極陰之炁,化作風雪呼嘯。
金光一閃,廣元真君臉色陰沉,出現在另一座山頭。
他陽神巡游,可破空挪移瞬息千里,自然不會被龍焰擊中,但法寶清微玄天印攻擊也被打斷。
“赤君!”
廣元真君對著龍頭一聲怒喝,“周家對你不薄,大燕更是百般優待,為何要背叛!”
黑霧中,那巨龍碩大龍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但很快便兇光大作,張開獠牙大嘴,對著廣元真君一聲龍吟。
龍吼聲與王玄龍吟鎮魔角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有肉眼可見的波紋擴散,但威力卻不可同日而語。
轟隆隆…
小半座山巒堅冰炸裂,瞬間塌陷。
“既如此,那便留你不得!”
廣元真君又瞬間出現在盆地上空,不僅左手中清微玄天印金光大作,撕裂黑霧,右手也出現一柄長劍,雷光滋滋纏繞,殺氣四溢。
黑霧散去,巨龍顯出身形,卻是只有頭顱呈龍形,身軀似巨蟒,鱗甲下涌動著熔巖般的光彩。
巨龍似乎有些惱火,渾身再次云霧繚繞,唯有鱗甲偶然顯現,閃爍不定,同時噴出一道道火焰。
龍性擅隱,變幻莫測,這周家赤君雖只是條火蛟,卻也遁法驚人,要不也不會瞞過廣元真君。
廣元真君寶印金光四射,手中法劍雷鳴滾滾,幾招便將火蛟打得血肉鱗甲飛濺。
然而這火蛟也是皮糙肉厚,雖慘叫連連,卻也激起兇性,周身白霧竟化作滾滾火云,追著廣元真君瘋狂撕咬。
廣元真君也是有些無奈。
周家這條火蛟,雖非地仙,道行卻只差一線,因此周家才能成為第一世家。
如果他真身前來,自是能輕松斬殺,但陽神巡游,卻與其在伯仲之間。
麻煩的是,下方又有數只慘白手臂掙脫而出,將青銅巨門轟得咚咚作響…
廣元真君面色陰沉,氣質陡然大變,雙眼冷漠好似神明,周身也有金光浮動。
“廣元,你不要命了!”
火蛟赤君渾身鱗片聳立,咆哮一聲后,連忙躲開。
它靈覺不凡,曉得廣元真君不惜損傷陽神根基,也要將它斬殺。
誰知,廣元真君卻在使詐,一聲冷笑已瞬間來到破空陣前。
剛要出手,四周地炁卻突然變動,地炁凝固似鐵,就連陰炁一片死寂,幾十面陣番破冰而出,將他重重困住。
廣元真君看了看周圍,臉色難看,“困神陣!玄元教主,想不到你也來了…”
黑袍人中,有幾人緩緩掀開兜帽,皆是白須老道,道髻上插著九宮八卦青銅發簪。
為首老道氣度不凡,雖是百脈俱通之境,但面容蒼老,發根干枯,顯然炁血已經開始衰竭。
玄元教主嘆了口氣,“廣元道友,老夫…對不住了。”
廣元真君掃視一眼,已心中有數。
玄元教主炁血將衰,若無機緣晉級地仙,便再無機會…
周家火蛟以真龍自居,平日云霧遮掩蟒身,顯然已成心魔…
這些老家伙恐怕都是類似情況。
魏幽帝到底用何秘密,將這些人盡數誘惑?
就在這時,前方為首黑袍人也緩緩掀開兜帽,赫然是個英俊不凡的年輕人,雖面容青澀,眉宇間卻有股睥睨四方的霸氣。
前額眉心處,血色豎眼如琉璃琥珀一般,隱約有紅暈擴散。
“魏幽帝,李桓!”
廣元真君眼睛微瞇,滿含殺機,緩緩從懷中拿出一尊玉石神像。
魏幽帝眼神平靜,似乎并不在意,望了望天空,沉聲道:“即便損傷神道根基,也不一定能傷得了我,廣元,你若不怕雷劫加身,便全力出手試試…”
廣元真君沉默了一下,隨即冷聲道:“雷劫,本座倒真想試試!”
“我來吧…”
話音未落,遠處便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只見地仙血月白衣飄飄,破空而來,沿途僵尸盡數炸裂,掀起一片血浪。
轟隆一聲巨響,血月不知什么時候已來到陣中,隨意揮掌,便轟斷了一根符文石柱。
沖天的綠色光柱散去,那些慘白手臂也隨之消失,天地間只剩寒風呼嘯。
“走!”
魏幽帝深深望了血月一眼,一道黑光閃過,所有人都消失不見,就連火蛟也沒了蹤影。
“嘖嘖…”
血月搖頭贊道:“不愧是十絕種魂術,天資驚人,血琉璃、萬魔眼、胎化異形…修習異族真仙傳承也毫無阻礙。”
廣元真君轟隆一聲破開陣法,感應了一番后眉頭微皺,“多謝道友出手,為何不順手宰了那些人?”
血月啞然失笑,“那魏幽帝隱秘頗多,背后必有大能,在下可不敢惹。”
說著,指向青銅門,“我來,只是為阻止他打開此門而已。”
廣元真君施展望炁法,眼中有些疑惑,“看起來像禁制,敢問道友,此物到底是什么?”
血月看了看周圍,“這黃泉嶺大楚時期便已存在,謫仙劉長安卻沒將其毀去,道友可知為何?”
廣元真君眼睛微瞇,“道友還請直言。”
血月真君搖頭笑道:“我前身坤隅元帥曾隨白虎兵圣李援來過此地,當時兵強馬壯,同樣也可毀掉黃泉嶺,但打開此地陣法,卻看到了劉長安留下的碑文。”
“上古周朝時,人族始終在與一個恐怖勢力作戰,甚至古周朝也因此崩塌,人族自此起起伏伏,不斷衰落。”
“相傳古周朝地仙無數,都因此而亡,若這封印禁制打開,你我即便是地仙,恐怕也難以茍活。”
“兵圣李援自此退出黃泉嶺,重新在此地布置大陣,并且抹去所有典籍記載,卻沒想到后輩出了不肖子弟。”
即便廣元真君,也聽得一陣后怕,沉聲道:“那勢力叫什么?”
血月真君看向地下,“九幽鬼國!”
數日后,永安軍營。
“你說什么?”
王玄眉頭一皺,有些錯愕。
蕭仲謀沉聲道:“黃泉嶺出了事,聽說廣元真君親自進入,但卻被魏幽帝逃走,廣元真君率太一教高手將里面妖鬼清除。”
“隨后也不知為何,皇上親自下令,將黃泉嶺列為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就連神威大元帥霍鈺也撤回了邊疆。”
帳內眾人聽得面面相覷。
莫懷閑若有所思道:“其中怕是有些隱秘,莫非和渠城一樣,有封印妖魔的鎮魔塔?”
王玄想了一會兒搖頭道:“罷了,黃泉嶺距永安甚遠,不關我們的事。”
說罷望向周童,嘴角露出笑意,“周公子,你說豢龍術與《妖變經》不沖突?”
“豈止是不沖突。”
周童眼中滿是興奮,“大人,這《妖變經》,很可能來自豢龍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