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教?
王玄有些詫異,并州血衣盜肆虐時,大燕不少地方也有各種組織同時作祟,黑山教便是其中一只。
這個邪教大多在通州一帶民間活動,蠱惑人心淫祀邪神,犯下不少滔天血案。
連一向不惹事的須彌宗也動了金剛之怒,在整個通州嚴查了好一段時間。
肉太歲一事暴露、妖術清查、逼出魏幽帝,本以為這邪教已銷聲匿跡,沒曾想這個時候又冒出…
十幾人中,竟有三名煉炁化神高手。
“哪來的野小子!”
黑山教徒中傳來一聲怒喝。
說話的,是一名大和尚,肌肉虬結,坦胸露乳,刺青全是各種美女鬼魅,在皮膚下緩緩游走,怪異至極。
話音未落,和尚已破空而來,犁耙般的大手,卻用出嫵媚拈花指,點向王玄眉心。
舉重若輕,好似完全躲不過。
入微境界!
還是個武道高手?
王玄有些詫異。
武學一道,心血、苦練、悟性缺一不可,大多數人畢生難已入微。
修士一旦煉炁,便大多以秘術、法器對敵,飛劍百里斬敵更爽,很少有人再精研武道。
這大和尚可是煉炁化神境,還能將拳法修至入微,甚是難得。
怪不得敢與自己兵家修士近戰。
“來得好!”
王玄見獵心喜,左拳不躲不閃,似標槍般呼嘯而出。
和尚嘴角露出微笑,拈花指間,突然出現一根毒針,隱約有綠光閃爍…
拈花浮香,毒針暗藏!
王玄一聲冷哼,右手同時一抖,方天畫戟在身后繞了個彎,從左腋下飛射而出…
游龍殺招,虛拳實槍!
和尚看似勇猛,實則陰損,用這招不知騙過多少武道高手,卻沒想王玄這濃眉大眼的,同樣好不到那兒去。
啊——!
伴著一聲凄厲慘叫,半截手臂飛出。
終究是一寸長一寸強,盡管和尚竭力躲避,還是身受重傷。
但這和尚也是兇悍,受傷后不退反進,左手捏動法訣,猛然一掌。
王玄同時握著拳頭,右臂一抖。
拳掌相交,氣浪炸裂。
王玄退了一步,而和尚則左臂盡碎,打著旋飛了出去,在雪地上拖出長長痕跡。
然而,王玄卻沒追擊,而是眉頭微皺望向自己右拳。
膚色晦暗,隱有一絲刺痛。
同時,四周陰風呼嘯,幾只披頭散發,衣衫暴露的厲鬼正來回盤旋,發出誘惑的呻吟聲。
“哈哈哈…”
和尚翻身而起,滿臉兇相,發出夜梟般的笑聲,“倒!倒!”
王玄冷眼一看。
太陰玄煞運轉,身上金光四射,拳頭黑色腥臭毒霧溢散,周圍厲鬼更是慘叫冒著白煙消散。
“不可能!”
和尚滿臉難以置信。
后方一名員外模樣的煉炁化神境似乎想到了什么,怒喝道:“蠢貨,他是并州王玄,一起上…”
話音剛落,就見王玄隨手一揮,五顆金丸飛射而出,半空中嘭嘭嘭化作金甲神將。
霎時間,整個小院煞炁洶涌。
王玄另有要事,沒時間跟他們玩。
“撒豆成兵…”
黑山教徒們頓時面色大變,那名員外模樣的高手,和另一名道士當即從懷中取出一尊黑色雕像。
捏動法訣,身形瞬間沒入地下消失。
封神術?!
王玄終于面色微變,這些人竟能借邪神雕像施展術法,顯然已將邪神淫祀與封神術結合。
速度之快,不弱于太一教《地隱符》。
那和尚也牙關緊咬,硬是運炁催動懷中雕像跳出,但終究慢了一步,被兩名神將一把摁住,拽走雕像。
剩下的修為一般的教徒們顯然沒有雕像,被神將當場捏死兩個后,便乖乖跪在地上不敢反抗。
“多謝王施主…”
那手持禪杖的老僧終于松了口氣,拔起禪杖法器后便身子一軟,差點摔倒在地,面容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蒼老。
臉上出現密密麻麻老人斑,
身上也涌出一股死寂之炁…
王玄微微搖頭,這老僧早已炁血衰竭,如今又透支精炁,恐怕活不過三日。
“慧遠禪師…”
陳瓊連忙上前將其扶起,沉聲道:“這些黑山教余孽,為何會突襲廣德院?”
“老衲也不知道。”
老和尚苦笑一聲道:“這些人先是用毒術偷襲,隨后又痛下殺手,至于原因卻半字不提。”
陳瓊點頭道:“這些隨后再說,在下先為你們解毒。”
老和尚虛弱道:“廂房有銀針和解毒丹…”
陳瓊一番忙碌,王玄也掏出身上的幾張太一教驅毒符,隨后望向那和尚,冷聲道:“說吧,你們為何要偷襲此地?”
和尚一聲獰笑,沉默不語。
王玄微微點頭道:“很好,我就喜歡硬骨頭,打!”
一聲令下,金甲神將立刻動手,將和尚筋骨從腳開始,一寸寸捏斷。
慘叫聲不斷,周圍黑山教徒面色慘白。
王玄也不在意,自顧自收回兩枚道兵器丹,以他如今修為,只要不是激烈戰斗,無需動用龍虎大印,也能長時間維持三名道兵神將。
眼見王玄面色平靜,和尚終于知道遇見了狠茬子,咬牙道:“好,我說,只要你能放過…”
“宰了他!”
王玄一臉無趣地擺了擺手。
他對黑山教有何陰謀一點興趣也沒有,單純順嘴一問而已。
這邪修想談條件,卻是找錯了人。
和尚滿臉愕然,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金甲神將一拳搗碎腦袋,神魂盡滅。
王玄則伸手一招,那黑色雕像騰空而起落在手中。
只見這神像雕刻邪神,是一名滿臉絡腮胡的惡漢,獠牙畢露,渾身鐵甲,背后還有個圓圈象征靈光,不過里面卻是一顆顆詭異獸瞳。
“這是黑石真君…”
那慧遠禪師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搖頭道:“須彌宗的人已查出此獠來歷,乃是大楚時一名地仙,自號黑石真君,修習邪法入魔,被巡天軍鎮殺后埋入封魔塔。”
“黑山教的人不知什么時候將封魔塔開啟,淫祀黑石真君殘魂形成黑山教…”
“哦,原來如此。”
王玄沒了興趣,隨即便注意到老禪師說辭,“禪師不是出自須彌宗?”
慧遠禪師施了個佛禮,微笑道:“老衲來自南晉靈禪宗,等幾位施主許久了。”
說罷,便望向一臉傻乎乎的丑佛兒。
王玄眼神變得凝重。
他能感覺到,這慧遠禪師渾身正散發著一種詭異波動,毫無真炁涌現,好似來自神魂。
丑佛兒也似有所覺,看著老禪師那古井不波的眼神,一會兒抓抓腦袋,一會兒抓抓身上,局促不安。
“無量波若,五蘊皆空…”
慧遠禪師忽然立在原地,低頭轉著手中念珠,吟誦佛經。
聲音悠揚,好似晨鐘暮鼓,卻又顯空明,帶著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周圍變得安靜,就連那些黑山教徒也低頭不語,有人甚至開始啜泣。
明月下,老僧立雪誦經。
夜色中,唯有山風呼嘯。
王玄有些不明所以,他只知道南晉靈禪寺拜的是無量轉輪佛,對于這個體系沒有一點兒概念。
看著周圍人,就連丑佛兒和陳瓊,似乎都已沉浸在佛經中,王玄心中不禁有些無奈。
難不成自己這殺胚,難以度化?
就在這時,丑佛兒生出異樣,眼神似乎恢復一絲清明,抱著頭開始痛苦哀嚎…
“癡兒,心無他物,何來塵埃!”
慧遠禪師面帶微笑,對著前方伸出手指一點,頓時一團銀色靈光飛射而出,落入丑佛兒眉心。
丑佛兒兩眼翻白,龐大身軀轟隆一聲,直挺挺摔倒在地。
王玄看得分明,那點靈光,分明是只小小的蟬影。
望著王玄與陳瓊擔憂眼神,慧遠禪師微笑道:“無妨,老衲已傳他靈蟬訣。”
“我靈禪宗八寶琉璃法身與靈蟬訣都易學難精,非有大機緣大毅力難以成就。”
“此子受傷后心性單純,竟無意將七寶琉璃身修得純凈透徹,污穢蒙蔽心竅,又孕出一絲靈蘊,只待靈蟬訣破土,污穢自除,甚至直達化神境。”
“歷經磨難,方得涅槃正果,此子今后,怕是有望成就佛門金剛之境,也就是你們說得地仙。”
“丑佛兒,丑佛兒…那位收養此子的師兄,怕是早已料到今日,善哉善哉…”
王玄聽罷松了口氣。
陳瓊也是面色歡喜,連忙拱手:“多謝禪師。”
慧遠禪師微微一笑,雙手合十,閉上雙目,炁息漸漸暗淡,竟徹底氣絕圓寂。
王玄眼神一暗,微微搖頭。
這老僧本就油盡燈枯,以秘法成就丑佛兒后便再難堅持。
雖見面沒說幾句話,但以一己之力救下眾僧,面對死亡心性淡然,確實是一位高僧大德。
院內解毒后的僧人們也紛紛垂首誦經,又有幾人小心將慧遠禪師遺體搬走。
王玄隱約聞到一股檀香味,知道這高僧尸體不僅不會化作邪祟,葬入佛塔后還能鎮壓一方鬼魅。
“我說,我說!”
地上一名店小二模樣的黑山教徒突然連滾帶爬,來到王玄面前不斷磕頭,“小的愿意說,只求大人斬殺一名惡賊,便是他引誘我全家入教,如今死得只剩我一人。”
“我們今日來此,全是為取廣德院中一枚鎮魔杵,鎮住河中一頭黿妖厲魄。”
“至于那惡賊,名喚不老僧,是我黑山教副教主,此刻就隱藏在八王渡口…”
一名廣德院老僧愕然道:“你們真是胡說八道,院中從沒聽說過有何寶物,若有這東西,早送往須彌山,哪會留下成為禍根?”
店小二教徒急忙道:“小的曾聽李香主說過,東西就在大殿佛像中,乃是大魏時一名高僧所留。”
王玄眼睛微瞇,“鎮殺黿妖厲魄所為何事?”
店小二顫聲道:“小的不知,曾有人多嘴打聽,卻被不老僧當場斬殺,沒人再敢多問。”
就在這時,一只鷹隼從天而降。
王玄心中一凜,八王渡藏有妖邪,難不成出了什么事?
他連忙打開鷹隼密信,眉頭微皺。
陳瓊擔憂問道:“王兄,可是出了事?”
“黑松嶺那邊出了事…”
王玄有些無語,“不過出事的并非府軍,而是那些羅家人和收買的四海門弟子,被人殺得一干二凈。”
陳瓊有些懵,“怎么會這樣?”
王玄望著渡口方向冷哼道:“本來就不是多大的事,現在看來,有人想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