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
在場之人聽得心中一咯噔。
九幽雖說浩瀚廣闊,但大部分區域陰濁之炁驚人,且伴隨各種稀奇古怪的天災,不適合長期居住。
因此,凡是地脈穩定的地方,通常會有不同勢力聚集,互相吞并蠶食,諸多爭斗因此而來。
這塊區域自然不用說。
萬空山與陰仙城相對較弱,但幽冥琉璃圣尊與三元沖虛圣君都勢力龐大,道行底蘊驚人,平日很少發生沖突,這就令人比較奇怪。
有人猜測,他們或許早已相識。
但誰也沒想到,三元沖虛圣君卻喊出了“兄長”一詞。
陰仙城蕭家五兄弟臉色難看。
如果這二人是兄弟,那么他們諸多謀算便全成了笑話,恐怕還有性命之威。
正在療傷的李援也眼睛微瞇。
這消息對于中土來說絕對是個噩耗,他的計劃也只會引來更大災難。
與此同時,幽冥琉璃圣尊也終于現身。
一道黑光天空戰船之上呼嘯而來,眨眼間便已趕到,一身華麗寬袍在風中獵獵飛舞。
只見這幽冥琉璃圣尊面似人形,膚色靛藍,卻只生了一只豎著的獨眼,額頭還有兩根扭曲犄角。
僅懸浮于空中,就令周圍人忍不住看他那只血色豎眼,隨即便渾身難受不自在。
李援看了一眼,便默默低下頭,同時心中生出疑惑。
這幽冥琉璃圣尊也是一種大荒古族,名曰一目族,傳聞和神秘的燭龍有莫大關系,同樣修煉天賦驚人。
但三元沖虛圣君卻是白民族。
他倆種族不同,為何會以兄弟相稱?
就在他奇怪之時,幽冥琉璃圣尊卻已冷聲開口,“不用了,兄弟之稱只是個笑話,那老怪死后,我等便各行其道。千年毗鄰而居,互不相見,不過路人而已。”
老怪?
李援面無表情,心中卻已警惕。
看來這二人關系并不簡單,就是不知他們所說的“老怪”又是何人?
三元沖虛圣君聽到后嘴角露出一絲獰笑,“看來當初之事把你嚇破了膽,還想著加入天庭,就不怕我…”
“閉嘴!”
幽冥琉璃圣尊面色微變,冷聲呵斥后,目露兇光看了看周圍,已隱有殺意。
陰仙城蕭家五兄弟頓時警惕,身后五色圓光,瞬間連成一氣。
好在幽冥琉璃圣尊不知想到了什么,渾身殺意又迅速收斂,沉聲道:“你無非是想要拿先天神之寶,讓與你便是!”
說罷,負手而立望向地皇咒地。
地皇化作先天神,雖還未徹底成功,卻已可操控周圍龍脈地炁,再加上寶物玄妙,有些棘手。
幽冥琉璃圣尊顯然不想付出太大代價斬殺,索性讓聞訊而來的三元沖虛圣君出手。
“哈哈哈…”
三元沖虛圣君森冷一笑,身形閃爍來到地皇咒地上空,背后兩道殘影緊隨而至。
只見他伸出蒼白左手,左手利爪在手腕上一劃,頓時一滴滴鮮血落下,隱約閃著金光。
“血神蠱…”
李援一見,頓時面色微變。
這是血神秘典修煉到滴血重生境界才能使用的秘法,邪異難纏。
說白了,便是借助血神秘典特性,以自身血液為蠱毒,進行攻擊。
這種法門最可怕之處便是侵染,無論何種生靈一旦接觸,就會生出變化,最終成為三元沖虛圣君養料。
與龐大的地皇咒地相比,那些血液看似微小,卻如鐵水般沉重,直直落在地上,還砰砰砰砸出不少深坑。
原本漆黑的地面迅速染上一層血色,就連龍脈地炁都被侵染,向著廣元真君與地皇法相蔓延而去。
廣元真君不知用了什么秘法,能夠操控地皇法相的同時,自己也猶如一尊神祇,眼神冷漠,沒有一絲感情。
他向著前方揮手,地皇法相腰間鈴鐺再次叮叮作響,霎時間狂風大作,恐怖的透明波紋向外蔓延,沿途飛沙走石,大片的泥土碎石被掀起。
那片血色地面也沒逃過,幾乎整個被掀起,在空中炸得粉碎,血色也隨之消失。
然而三元沖虛圣君不驚反喜,看著地皇腰間靈當笑道,“好寶貝,合該由我所得。”
眾人這才發現,原來那片血色已深深滲入地下,周圍地炁升騰,也漸漸變成血色。
“啊——!”
一聲凄厲尖叫忽然從石棺中響起,只見里面粘稠的血漿之中,緩緩探出一只白玉般的女子手掌。
三元沖虛圣君冷笑道:“卻是忘了還有一頭天魔,地炁被破,咒地已散,待本尊將你打得煙消云散,看你怎么復生!”
說罷伸手一揮,一尊七層石塔頓時呼嘯而出,塔身刻滿詭異血色符文,每層皆有不同種類煞氣升騰,依次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煞氣,最上方則是地煞與九天星煞。
七種煞氣相合,在寶塔作用下,頓時產生驚天殺機,猶如一柄可刺破蒼穹的利劍。
陰仙城五兄弟渾身冰涼。
他們有種感覺,這法寶可以輕易破掉他們組成的五行大陣。
李援也是面色陰沉。
他跟隨三元沖虛圣君數百年,還是第一次見對方用出此寶。
這老魔到底還有多少底牌?
“七煞塔…”
幽冥琉璃圣尊喃喃自語,獨目血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但轉眼又消失不見。
似乎受殺機刺激,石棺中傳來的凄厲尖叫聲越發響亮,血漿沸騰,地皇之女姜紫蘇已露出了雙臂。
“唉,癡兒……”
就在這時,原本一臉冷漠的廣元真君忽然嘆了口氣,眼中金光閃爍滿是慈祥,伸手摁在石棺之上。
霎時間,周圍百里地炁升騰而起,隱約能看到一片片澹金色的鱗片吸引,猶如百里巨龍現身,有種尊貴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
與此同時,那蒼茫浩瀚少陰山深處,也隱約升起幾道恐怖氣息,即便幽冥琉璃圣尊與三元沖虛圣君也吃了一驚,滿臉警惕,望著山脈深處。
少陰山脈浩瀚無邊,在整個九幽之中都名聲響亮,其中詭異之處頗多,傳聞還有通向九幽第二層的入口。
就在眾人注意力被吸引之時,廣元真君卻已勐然一摁,滾滾金色地炁盡數灌入石棺之中。
旁邊的棺蓋同時飛來,將石棺死死封住,不再有一絲炁息泄露。
做完這一切,廣元真君又迅速抬手。
而其身后地皇法相,也同時高舉手中木杖,大地震顫,露出一道道縫隙。
“不好!”
陰仙城仙君蕭土見狀臉色大變,“他要引動龍脈同歸于盡,退!”
五兄弟心有靈犀,身后五色圓光連成一炁,猶如飛虹瞬間消失于天際。
三元沖虛圣君也臉色難看,收起那恐怖法寶“七煞塔”,殘影一閃飛速退后。
無論其手下的三生殿尊使,還是幽冥琉璃圣尊及其麾下大軍,全都瘋狂撤退。
李援自然也不例外,化作一道血光,向著三尸河畔沖去。
在場有眾多真仙,還有實力更上一層的兩尊老魔,尋常的天災對于他們來說如春風拂面,但現在卻沒人敢大意。
引爆龍脈,本就會引動浩劫,何況是這九幽之中龍脈,還連接著神秘莫測的少陰山。
就在眾人飛速退后之時,地皇法相手中木杖已狠狠插入地脈。
原本龍脈地炁沸騰,就如一個迅速膨脹的氣球,這一下便轟然爆發。
霎時間,千萬噸土石沖上半空又勐然炸裂,其中又有地光四射,滾滾塵煙升騰而起,竟將血色天空遮蔽。
數百里外,三元沖虛圣君面色陰沉,一身冷哼,“撤軍!”
說罷,便殘影閃爍消失。
高空之上,幽冥琉璃圣尊則面色平靜,只是眼中有些遺憾。
先天神的麻煩之處便在于此,道韻相合,可以說便是這片地界的龍脈之靈,看對方法寶模樣,分明掌握了九幽地脈的某種規則。
對方拼死一擊,顯然抱了玉石俱焚之心,哪怕死,也不愿法寶被他們搶走。
不過也是好事,這地皇咒地覆滅,前往九幽鬼國所在洞天的通道便顯露出來。
另一邊,李援率軍回撤,默默扭頭望了一眼。
神都,地皇教。
察覺到地皇神像可以吸收香火神力,教中長老們欣喜萬分,日夜不停舉行祭祀大醮。
燕皇獨孤熙也十分重視,當即全部召令,全國各處地皇廟舉行祭祀。
當然,對外放出的風聲是彰顯地皇功德,百姓們雖不明所以,但也依政令而行。
一時間,全國各處地皇廟香火升騰。
而就在地皇法相引爆九幽龍脈的同時,地皇教大殿內神像卡察察出現裂紋。
地皇教長老們目瞪口呆,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覺。
“快,告知圣上!”
這消息傳入宮中,又借助神道香火之力,傳到了冰雪長城。
過了冰雪長城,便不再是中土人族神道籠罩之地,因此又有一艘巡天走舸沖天而起,向黑淵冰原深處而去…
半個時辰后。
“什么,竟有此事?!”
修蛇號甲板上,王玄聽到消息,頓時眉頭緊皺,叮囑了一聲后便返回船艙。
他引導星斗神樹,搖動血色鈴鐺。
然而鈴鐺半天都沒動靜。
他和白虎兵圣李援有過約定,若沒空通訊,便搖動三聲鈴鐺。
而這次鈴鐺一動不動,要么對方處于極度危險狀況,要么便已出事…
想到這兒,王玄臉色也變得難看。
九幽之中到底發生了什么?
又等了一會兒后,李援依舊沒有回應,王玄無奈,只得退出幻境,來到甲板之上。
只見狂風呼嘯,天地白茫茫一片,而在遠處雪原之上,一艘艘寶船上下飛舞,將萬載堅冰轟的四處碎裂。
正中央一座巨大冰坑內,已隱約露出山巒般的白骨…
九幽少陰山。
原先地皇咒地所在山脈已徹底傾塌,滾滾塵煙經久不散,地面出現一個黝黑深坑,不時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怪聲傳出。
此時金烏巡天已經離開,整個九幽徹底陷入黑暗,幽冥琉璃圣尊大軍外撤,等待塵煙散去。
而在煙塵之中,一個身著黑袍,面孔如白骨的駝背妖修正小心前行,正是用了法寶易容后重返的白虎兵圣李援。
他不在軍營大殿,沒有陣法配合,自然無法得到王玄傳信,當然也顧不上。
幽冥琉璃圣尊雖已離開,但對方手下高手正時刻監察此處,自然要小心行事。
轉了大半圈后,李援眉頭緊皺。
他根本不相信廣元真君或者地皇已死。
原因很簡單,廣元真君當時已被地皇神念附體,并且以龍脈地炁安撫愛女。
那種眼神,絕不會讓女兒死。
只是到底藏在哪里?
李援又找了大半圈,除了那恐怖深坑,一無所獲,只得無奈離去。
地皇引爆地脈同歸于盡,若是金蟬脫殼之計,即便三元沖虛圣君都沒察覺,他來此地尋找,未嘗不是抱著僥幸心理。
但就在李援開離開少陰山脈之時,忽然心中一動,捏著法訣,低聲吟誦道:“上有九天,下有九幽,天地茫茫,苦多樂少…”
念了幾遍后,周圍沒有一絲動靜。
李援這才微微搖頭,準備離開。
但就在這時,周圍忽然狂風大作,煙塵翻涌,待到煙塵散去后,李援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