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二位。”
王玄雖因修煉被打斷,心中不悅,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對面倆人恭敬有加,他也只得起身回禮。
“在下壬辰營裨將姜白。”
“在下司祿府倉部功曹義辰。”
“王參贊大名,如今可是如雷貫耳啊…”
對面二人一番介紹,隨即便吹捧起來。
王玄無奈,卻也有些奇怪。
與外人想象中不同,天庭甚少出現什么自持身份欺人,又被裝逼打臉的搞笑事。
那里規矩森嚴,等級分明。
在這種氛圍下,大部分下級官僚都活得小心翼翼,千百年都是這樣。
他們也組成了自己的大小圈子,天庭有何風吹草動,都會通過隱秘渠道擴散。
就像這次與冥府戰爭,天庭損失慘重的消息,即便上頭嚴厲封鎖,也會被人得知。
他自己也算是個特例。
雖然甚少露面,但打交道的都是火德星君、寶光道人、張自然這類頂層,又直接晉升火部參贊,自然會落入有心人眼中。
他過往事跡,恐怕早就被人得知。
見二人還在套近乎,王玄無奈,只得說道:“二位有何要事,只要能辦的,王某絕不推辭。”
他也懶得再說廢話。
天庭構建,決定了這些下級官僚沒有話語權,頂多能搞些小動作,面子上過得去就行。
他言外之意,就是辦不了的也不會答應。
那壬辰營狼妖將軍姜白稍顯尷尬,但還是拱手道:“確實有件事,想請王參贊幫忙。”
說著,看了看周圍,“這涔山洞天盛產月光靈石,雖比不上那些上等靈材,但勝在量大穩定,能夠持續供應。”
“原本天庭屬地,無人敢隨意出入,但如今三界混亂,軍部抽走大批人手,一伙邪修便趁機前來偷竊。”
“他們馴養了地脈深處蟲怪,到處打洞,好幾個礦脈已經坍塌,我等每次察覺動靜趕去,都被其輕松逃脫。”
“王參贊道法玄妙,竟能引動帝流漿,此物也會令那些蟲怪失智現身,因此想請您幫個忙。”
一旁的司祿府功曹義辰也苦笑道:“若礦脈受損嚴重,我等也免不了受罰,若非如此,哪敢打擾參贊修煉。”
“原來如此…”
王玄沉思了一下,“好說,二位帶路即可。”
他還以為是什么大事。
換個地方修煉便是,順手幫忙也行。
“多謝王參贊。”
二人大喜,當即邀請王玄上了船。
一艘艘斗部戰船破空而去,沒了帝流漿吸引,那些洞天生靈也各自散去,很快恢復寧靜。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眾人便來到一處山嶺附近。
“王參贊,就是這里。”
壬辰營裨將姜白沉聲道:“那些蟲怪乃洞天滋生,原本每百年會清理一次,但自從被邪修馴化,卻是東躲西藏,越發壯大。”
王玄點頭,看向前方。
與其他地方不同,只見眼前成片山嶺全是大大小小坑洞,靈炁暗澹,寸草不生,更別說各類生靈。
司祿府義辰也嘆道:“天地陰陽互有克制,這涔山洞天乃太陰福地,也因此滋生出怪蟲,若不及時剿滅,枯竭的區域會越來越多。”
王玄了然,點頭道:“小事一樁,在下這就施術,二位盡管布置即可。”
說罷,縱身躍上船閣樓頂,布下陣旗,隨后盤膝而坐,運轉法訣。
裨將姜白大喜,連忙下令道:“快,布陣,一個也別放過!”
軍令下達,十幾艘浮空船立刻變換方位,星芒匯聚,在空中顯現白虎法相。
夜空中明月再次光芒大作。
太陰降福,帝流漿伴著濃郁月光匯聚,化作一道光柱落下,盡數被王玄吸收。
姜白和義辰二人看得羨慕。
他們倒也不奇怪,天庭匯聚三界英才,什么樣的資質都有。
有些出生便有靈獸相隨……
有些劍心通明,是天生的劍仙…
有些根腳驚人,就如同那位火德星君,乃火鳳神獸,剛一誕生,便得三界大能接走。
這位更厲害,竟能得太陰帝君垂青,那可是先天大神,意味著與道相合,說不定早被哪位大能收入門中。
怪不得糾察星官張自然都不敢動……
不提二人各種猜測,王玄卻是心中歡喜。
這個洞天很是奇怪,雖不像太陰帝君巡天一般,可以直面感悟,但太陰月光之力卻充沛的嚇人。
帝流漿本就是太陰之力精華,被他吸收又以帝紋壓縮后,一朵朵透明火焰于星斗神樹上點燃。
與此同時,樹干內的太陰帝紋也越加明顯,陰陽煞輪漸漸趨于穩定。
即便看不到太陰帝君巡天,在這里修煉三五個月,也能徹底讓三辰之力達到平衡。
帝流漿洶涌落下,終于出現異動。
下方枯竭的山脈忽然嗡嗡震顫。
嘩啦啦……
伴隨著山石崩裂,一頭巨物從洞中爬出。
這是頭體型龐大的巨蟲,有些類似鼠婦蟲,背后覆蓋堅硬鎧甲,沒有眼睛,一對螻蛄般的掘地利爪,觸須左右亂顫。
那厚重蟲甲之上,布滿各種絢麗花紋,月光般閃爍發亮。
這巨蟲看似笨重,甚至有點憨態可掬,卻周身陰霧繚繞,散發兇厲暴躁之氣。
蟲背上爬著一名黑袍修士,一動不動,好像正在驅使蟲怪。
巨蟲不僅沒有馴服,反倒越加暴躁。
它對著天空帝流漿發出一聲嘶吼,竟勐然騰空躍起。
與此同時,不斷有大大小小的蟲怪從洞窟中鉆出,背上皆有修士趴著,從妖物到蠻荒種族都有。
“殺!”
壬辰營裨將姜白大喜下令。
霎時間,一道道星芒自夜空垂下。
或許并非一線軍團,他們所用的法器威力一般,和巡天軍如今所用不相上下。
但對付這些蟲怪,卻是綽綽有余。
伴著一連串轟鳴聲,大地震動,塵土四濺,殺機縈繞四方。
最先騰空的那頭蟲怪,瞬間爆裂,濃漿四濺,趴在身上的邪修也沒幸存。
下方也是慘烈無比。
凡冒頭的蟲怪全部被撕的粉碎。
那些驅使蟲怪的修士,有些直接身隕道消,有些則見機不妙,遁入地竅。
姜白與義辰相視一笑,心中高興。
這些修士也不知從何而來,膽子大得很,與他們不停周旋,這段時間著實傷痛腦筋。
然而,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兩人臉上就沒了笑容,口唇也有些發白。
大地之上,已布滿了蟲怪尸骸,厚厚堆了一層,腥臭撲鼻。
往常百年清繳,也不過這些,還要算上那些尚未成年的幼蟲。
畢竟這種蟲怪以月光靈石為食,蟲甲飛劍難傷,周身還布滿毒霧惡咒,最好的辦法就是以浮空船軍陣擊殺。
而如今,已殺得尸骸遍野,依然有源源不斷的蟲怪從地底鉆出。
不僅如此,出來的蟲怪身軀也越來越強悍,甚至斗部戰弩兩三箭才能斬殺一只。
伴著一聲聲凄厲嘶吼,密密麻麻的蟲怪騰空而起,有些竟扛著箭雨靠近了浮空船。
“白虎鎮星,肅殺!”
姜白見狀不妙,連忙捏動法訣。
他身后斗部元辰大纛震動,浮空船軍陣形成的白虎法相也一聲呼嘯,勐然撲下。
星芒所過之處,所有蟲怪皆化為齏粉。
轟隆隆……
與此同時,地面也不斷轟鳴,土石翻涌,隆起一座小山,好似有什么龐然大物要出現。
姜白眼中滿是震驚。
他運轉仙術看得分明,那是一頭山巒般的蟲怪,周身鎧甲灼灼發亮,散發危險炁息。
好似地火即將噴發,那醞釀涌動的靈炁,連他這真仙都一陣心季。
“快退!”
他毫不猶豫,下達命令。
這些壬辰營天兵也算訓練有素,十幾艘浮空船瞬間后撤,如道道星芒劃破夜空,轉眼便撤出數千里。
一道道凜冽寒芒沖天而起,好似劍光般慘烈,又帶著驚人寒氣。
周圍大片密林,竟瞬間被寒霜覆蓋。
“那是什么?”
旁邊司祿府功曹滿臉愕然。
他看的清楚,那些寒芒分明是一片片蟲甲,被煉化成類似飛劍的法寶,殺機熾盛。
不同的是,這些甲片個個都有樓房大小,見沒有擊中浮空船,竟在空中轉了個彎,呼嘯而來。
“破!”姜白連忙指揮反擊。
一時間,密密麻麻星芒如雨,與那些甲片法寶碰撞。
雖擊碎了近半數,但還有一些突破箭雨,重重砸在浮空船上。
三艘戰船轟然炸裂墜落。
還有幾艘受損嚴重。
“快撤!”
姜白無可奈何,連忙下令撤退。
王玄此時也被驚醒,停下刻錄帝紋,皺著眉頭望向遠方。
他倒不是畏懼,這種陣仗,哪比得上庚辛洞天時慘烈。
他也不在乎天庭資產受損,只是不能安心修煉,令人有些煩躁。
沒了帝流漿落下,那些巨蟲也恢復理智,紛紛向地面鉆去。
旁邊壬辰營裨將姜白臉色難看,見有一名黑袍人被蟲怪甩出,昏迷在密林中,當即身形一閃,沖過去抓了人又迅速退回。
宛如一道流星,迅捷無比。
王玄微微點頭,目露欣賞之色。
這狼妖天將,道行雖比不上曾經的廉飛,但卻不乏膽色,知道撤退時還抓個俘虜。
“讓王參贊見笑了。”
姜白臉色難看,點頭致歉后,便拎著那俘虜進入船閣,顯然要親自審問。
一旁的司祿府義辰也有些無奈,“原本人手就不足,此番折損,我等怕是免不了受罰。”
王玄沉默,不知該怎么說。
三界戰爭,他們被天庭抽走兵馬,此敗也是非戰之罪,但律法嚴苛,多半是逃不過。
沒一會兒,姜白便從船閣走出,臉色難看,無奈道:“我們都被耍了。”
“那些蟲怪雖嗜血暴虐,但其中卻出現了一個異類,智謀超群,每年只放出些孱弱老幼讓我們清繳,實則早已將族群壯大。”
“那些修士也非邪修,而是被蟲怪蠱惑為傀儡,從其他大千世界誘騙地仙前來。”
“這些地仙原本想來尋找仙殿,卻盡數中蠱,連法門也被蟲怪學走,煉出了那些甲片。”
“若非王參贊,我們不知還要被蒙蔽多久……”
還有這等蹊蹺事。
王玄有些無語,亦暗自心驚。
如果當初灃水洞天有這種蟲怪,那可真是倒了血霉。
司祿府義辰臉色瞬間慘白,苦笑道:“沒辦法,如今已非我們能應付,向天庭求援吧。”
見二人愁眉苦臉,王玄也不好多說什么,告辭回到船艙中,盤膝而坐,入定修煉。
沒有辦法刻錄帝紋,他也不會閑下來。
如今煉化三辰寶樹,突破《混元星經》最后一重,已不成問題,接下來就要考慮后續功法。
他的這《混元星經》,一氣化陰陽,三魂七魄聚星煞,還刻錄太陽太陰帝紋,皆是三界頂級法門,已經達到某種平衡。
現在天道推演盤正在推演《天罡殿》傳承,已經到了92,即便下一步推演《混元星經》,也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
為減少失敗幾率,必須找個方向。
原本毫無頭緒,但在冥府時直面幽都萬化圣尊得到的《大祭靈曼荼羅法》,卻令他有了靈感。
兵家修士重在鍛體,強在殺伐,但論道法之玄妙,卻與同等級差了一些。
咒法、遁術、五行陰陽秘術……若無軍陣輔助,有時難免會被克制。
而且,單憑肉身終究有極限。
論掌控天地靈炁,還真比不上其他法門。
這《大祭靈曼荼羅法》,乃是建壇城,集萬千生靈之愿力,達到不可思議境界。
某種程度上,與軍陣有些類似,但卻是以剝奪他人靈性達到目的,過于兇殘。
他要走的,是另外一條路。
如今他體內每個陰陽煞輪周圍,都環繞著九顆星辰,乃匯聚濃縮星煞而成,化作秘術墜星指,威力不凡。
但九便是極數,即便他凝聚十重煞輪,也頂多讓墜星指次數增多。
若是以星斗神樹為中心,三辰為神明,建壇城,便可突破極限。
不僅如此,還可以自身為陣眼,萬千星辰布下軍陣,威力可想而知……
當然,首先要將這《大祭靈曼荼羅法》與《敕星術》、《星煞軍紋法》等法門融合。
經過一次次推演,王玄已對天道推演盤運轉過程了然于心。
他要做的,便是減少失敗幾率……
不知不覺,兩個時辰過去。
王玄心中已定下方案,卻遲遲未聽到外面動靜,闊步離開船艙。
只見姜白與義辰立在船頭,滿臉苦澀。
王玄眉頭微皺,“二位,怎么了?”
義辰無奈道:“天庭如今正全力對付冥府,大部分兵力已經回縮,讓我們自己想辦法。”
姜白也眉頭緊蹙,“我原本想請人相助,但因冥府勢大,天庭威嚴掃地,不僅我涔山洞天,三界各洞天都有人蠢蠢欲動。”
王玄愕然,“這么嚴重?”
他只關注庚辛洞天局勢,卻沒注意到其他地方。
義辰點頭道:“這也是天規森嚴的原因,三界太大,即便天庭之力,也難以全部顧及,必須以天條法度鎮壓。”
“如今冥府勢大,其他天庭援軍尚未趕到,若其突破庚辛洞天,即便不做什么,那些暗中潛藏的勢力也會乘勢而起,令三界徹底陷入混亂。”
王玄聽罷,陷入沉默。
天庭有時令人厭惡,但也穩定了秩序,就比如中土世界,若無天條鎮壓,早就被幽冥琉璃圣尊化為焦土。
他倒不是想沖鋒在前,當什么大英雄結束三界動亂,也沒那個能力,而是從中看到了一個機會。
想到這兒,王玄眼中一動,“本官可以動用私軍幫忙,但卻不會白出手。”
姜白與義辰眼睛一亮,“王參贊想要什么?”
王玄微微一笑,“就怕你們做不了主。”
天庭,司祿府。
作為天庭統管財權的中心,從各個洞天大千世界資源匯聚,到天庭各衙門資源調撥,全在這里進行,可以說大權在握。
這里也是天庭除去兵部,人員最多的地方。
以往司祿府可是個好地方,但自從與冥府戰爭開啟,無數仙吏便忙得暈頭轉向。
庚辛洞天戰爭消耗極大,人員要補充,戰備物資要儲存,他們甚至還忍痛將法器煉制這塊肥肉給讓了出去。
但麻煩,還是接踵而來。
碩大的白玉廣場上,一艘破爛的浮空船落下,船身傷痕累累,船上血炁四溢。
“又是一艘?”
“聽說去運輸靈木,半路被一伙巨妖搶了……”
“真是膽大包天!”
“快去請天醫院的真仙!”
仙吏們議論紛紛,卻沒人停下腳步。
如今這情況,誰都難得清閑。
而在天庭中央天樞院大殿內,也是氣氛壓抑,一道道龐大身影若隱若現。
“兵部需要抽回一些人手,否則冥府還未攻下,三界便已大亂!”
“難,庚辛洞天若失守,那才是潑天大禍,至少在各天庭大軍到來前不行!”
“幾位天尊呢?”
“還在與其他天尊溝通。”
“咦,我司祿府一位功曹呈上簡報,還請諸位看一下?”
“私軍?要以戰利品為酬勞?胃口倒不小……不過也是個法子。”
“哼,可笑,歸降天庭的勢力豈止一兩家,若放開,他們趁勢而起……”
“我倒覺得可以一試,左右用不了多長時間,待戰事平定,收回權責便可。”
“張大星官,您覺得呢?”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