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小區。
現場的氣氛頗為詭異。
沈前靜靜站立在三棟天臺之上,似有些發呆,不知在想什么。
而旁邊是一些想靠近卻又害怕被山海強者波及的電視臺記著,他們兀自伸著話筒,嘴中不斷問著問題,似是想抓緊這最后的時間得到沈前的回應。
天才隕落?狀元下獄?
他們好似連新聞的標題都想好了。
長空之上,柴皓天和湯盛宗等人無聲的對峙著。
時間流逝。
某一刻,湯盛宗的嘴角終于出現了冷笑。
他不知道為什靖城侯遲遲不肯出手,但他已經等待了足夠長的時間。
也算是表示過對高文遠的尊重了。
或許是靖城侯決定退讓,也或者是天寧公和靖城侯達成了某種默契,但湯盛宗明悟,靖城侯不會出現了。
“將沈前……拿下,阻攔者同罪論處!”
于是湯盛宗高喝一聲。
柴皓天身形微動,但最終還是止住了身形,任由那兩個疾掠而下的山海武者經過了自己的身邊。
強烈的氣旋撲面而至,少年終于抬起頭來,已經有些長的頭發在狂風之中飛舞。
但他的眼眸,卻沒有看那兩個山海,而是越過了他們,定格在高空之上。
湯盛宗以為沈前只是故作鎮靜,剛想出聲打擊這少年幾句,沈前的眼眸突然亮了起來。
不,不對……不是少年的眼睛亮了,而是有什么散發著強烈光芒的東西倒映入了他漆黑的眼眸。
下一刻,所有人都被照亮了。
不僅在場的人,準確的說,是整個靖城都被照亮了。
云層退散,天氣系統仿佛也短暫的失效,露出了最為原始的天空。
點點星光在這白日之中,自那深藍色的天空中顯現出來。
而在漫長星河里,像是從沉寂之中蘇醒,一顆原本無比暗淡的星辰爆發出了無比璀璨的光芒。
那光芒蓋住了三個太陽的光輝,也將其他所有星辰映照得黯然失色,隨即好似跨越了無盡維度,直直的射入了地球。
最終,落入了華夏西南,落入了靖城,而星光還在不斷延伸,朝著幸福小區照射而下。
隨即,在現場眾人震撼的眼神中,在無數盯著電視轉播畫面的靖城人震撼的眼神中,也在剛剛沖到了樓下面帶焦急之色的少女震撼的眼神中,籠罩住了天臺上的少年。
熒光飛舞,星河璀璨。
而立于光芒下的少年,這一刻不似凡間中人,恍若從星河漫步而來的神祗。
“這,這是……”
對于現場的眾人,哪怕是山海強者來說,要理解這一幕也實在太過困難。
“還愣著做什么,抓人啊!”
湯盛宗最先回過神來,內心浮現一種極不好的預感,大吼道。
那兩個山海不再愣怔,然后他們前進的身形剛剛接觸到星光,肉體竟是剎那間開始崩潰。
那無言的星光,竟含有某種無上的威能,容不得絲毫褻瀆。
被星光直射的沈前張開了雙臂,陷入了某種微妙狀態之中。
這貫穿天地的星光持續了整整十分鐘方才緩緩消散,星河逐漸隱去,天空又重新恢復正常,但整個靖城,卻已經陷入了沸騰之中。
“拍到了嗎!”
所有在現場的記著都瘋狂的追問著攝影師,生怕錯過這千年難遇的場面。
湯盛宗臉色無比難看的站在原地,他手心抓著的,是那兩個山海武者殘留的精神內核。
除非王侯愿意花費大代價,否則這兩人……基本是涼透了。
湯盛宗不傻,知道事情已經滑入了某種未知的軌道,而他進退兩難。
就在湯盛宗臉色變幻,最終還是臉色一狠,想要魚死網破的時候,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天空風云再起。
轟然之聲,傳遍天地。
那聲音好似萬馬奔騰,而當所有人愕然抬頭,卻都是陷入了呆滯,因為天空中……
竟是真的出現了萬馬奔騰的景象。
一朵朵由白云幻化的馬匹自高空之中奔涌而來,最后齊聚到了幸福小區的上空。
又是靈氣幻象!
而這幻象,卻是遠比剛才的“天花亂墜”的聲勢要浩大得多。
眾人甚至是來不及議論,天空之中再度出現了新的變化。
一條完全由靈氣組成的七彩神龍,自馬群之中飛天而起,隨即又倒轉身形,蜿蜒而下,直沖天臺。
神龍威壓恍若實質,駭得再無人敢駐足天臺之上,紛紛退了下去,有聰明的早就跑到了隔壁天臺架起了攝像機。
于是天臺上,只剩下了那剛剛才睜開眼眸的沈前。
神龍圍繞著沈前不斷飛舞,復又盤旋上天,隱匿于云層之上。
隨即,有延綿千米的霞光驟然點亮了靖城的天空。
霞光還未消散,四個披盔帶甲手持刀槍劍戟的百米金人就從霞光之中浮現出來,遙遙對著那天臺上的少年一拜。
轟隆!
紫色雷光穿云而過,接著化為千道雷光,在天空延綿閃爍。
恍惚間,所有人都清晰的看到,那道道雷光竟是在長空之上隱約間組成了一個繁復的“武”字。
這接連的幻象震得所有人都暫時失去了語言的組織能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連沈前自己都滿是震驚。
他倒是知道這些幻象因何而起,可這聲勢未免也太夸張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小子要他媽飛升了呢!”
隱約間,沈前從耳邊無數驚嘆的議論之中,聽到了一道異常耳熟的酸溜溜的聲音。
“剛才到底是怎么了?”
“沈前……那些靈氣異象好像也是沖著沈前來的……”
“這也是文狀元的異象?”
“屁啊,文狀元能有這種異象我直播倒立吃翔!”
“莫非是武狀元?”
“不對啊,我剛才查了,如果是得了武狀元,應該只有一個‘白馬金戈’的異象,完全對不上啊!”
耳邊亂糟糟的議論讓沈前皺眉,他散去了專注,那些聲音才漸漸消失。
柴皓天滿臉欣喜,和臉色死灰的湯盛宗等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即便尚不清楚來龍去脈,但他們都是何等眼界,已然明白,沈前必定干了某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哈哈哈,不愧是前無古人的武狀元,竟能引動九大異象,同齡一輩,自今日起,數氣運者你當為冠!”
一道豪邁的笑聲驟然在天地間響起,一團“云霧”突兀出現在幸福小空,隨即隱約化為一個赤果著上身的大漢。
“青城侯賀沈前小友奪華夏武狀元桂冠!”
青城侯!
所有人先是這三個字給驚了一下,隨即才反應過來青城侯說了什么。
華夏武狀元?
這五個字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響。
更多的人困惑、茫然,什么時候華夏竟然有全國武狀元這一說了?
但一位王侯,顯然不可能信口開河。
“云天伯前來道賀,沈前小友,果然身具王侯之像!”
又一團云霧憑空出現,隨即幻化,變成了一個身穿白色唐裝的老者。
“云天你不行啊,枉你以速度著稱,竟然還沒有青城侯速度快……沈前小朋友,今日人多,你別人記不住,可得記住我,我是洛神伯。”
第三團云霧出現,化為了一個容貌清麗的年輕女子,沖沈前嫣然一笑。
“離水伯賀沈前小友……”
“一刀侯前來道賀……”
“平陽伯……”
一團又一團云霧接連出現,化為了一道又一道形象各異的虛幻身影。
但他們卻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王侯!
在場之人何曾見過如此多的王侯齊聚一堂,哪怕只是意志具現,也足夠讓所有人瘋狂。
更為震撼的是他們傳遞出的信息。
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沈前……是武狀元!
而且不僅僅是西南第一行省的武狀元,是前所未有的全國武狀元!
柴皓天愣愣站在原地,只覺得如夢似幻。
一個堂堂山海強者,此刻卻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而湯盛宗的臉色已經變成了絕望。
什么黑榜白榜都是笑話,這一刻他才明白為什么靖城侯任由他們入了靖城,原來有些結局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
湯盛宗渾渾噩噩的帶著提刑司的其他人就要從靖城離開,耳邊卻突然響起了一道溫和中透著淡漠的聲音。
“這是教訓。”
連同湯盛宗在內的八個山海身軀齊齊一震,口吐鮮血,臉色也迅速灰敗了下去。
“回去告訴天寧,送你等入海獄采礦,以三年為期,若他答應,則咒術自解,你們尚有三分生機。”
那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聽到“海獄”兩個字,半空中的八人都是臉色劇變,滋生出了即便身為山海也壓制不住的恐懼。
但湯盛宗此時根本不敢說什么,帶著七人便連滾帶爬似的離開了靖城。
北都,最北邊的一處山腳。
華夏九部之一的武法部就坐落于此。
百米寬的大門顯示著機構的地位,只是那隱約有些掉漆的“武者特殊事務管理部”的牌匾卻又好似在訴說著逝去的輝煌。
寥寥幾乎無人的門前八車道上,緩緩行來一人。
這是一個看面相約莫三十左右的青年男人。
他一身戎裝,卻沒有佩戴軍銜。
他的背后有火花濺起,再凝神一看,才發現那是一桿漆黑的長槍。
長槍的樣式很是樸素,卻在男人的隨意拖動之中,在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犁出了深深的痕跡。
隨著男人一步步向前走動,好似也拖動了四周的天地,暗沉之色,追隨著他的背影,一點一點覆蓋而來。
“何人敢在武法部門前放肆!”
負責守門的十個高武者終于發現了異常,嚴詞呵斥著大步走了出來。
但在對上那青年漠然的雙眼之后,他們卻忍不住顫抖起來。
眼神中沒有波動,卻好似蘊含著尸山血海,自他背后的暗沉里,無盡的殺伐之氣撲面而來,他們竟然生不起一絲一毫抵抗的念頭。
撲通!
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十人接連跪倒在了地上,神色惶恐。
自武法部門內涌出一股強烈的氣機,試圖對抗青年的氣場。
但那氣機在迎面撞上青年之后,卻是轉瞬崩潰,節節敗退。
“放肆!”
隨著又一道惱怒的聲音響起,第二股氣機加入,推動著第一股氣機迎了上去。
然而,即便是兩道氣機合力,卻依舊在潰敗。
很快,第三道氣機加入,接著是第四道、第五道……足足接近二十道氣機,終于勉強抵抗住了那氣機。
青年終于停下腳步。
而此時,他距離武法部的大門只有十數米。
那十個跪倒在地的高武者如夢初醒,臉色羞愧難當的退回了門內。
青年抬頭,靜靜注視著武法部的大樓,隨即一點一點把長槍挪到了身側,隨即手掌驟然一握。
“吼!”
長槍發出清脆聲響,隨即宛若變成了惡鬼的咆哮,無形的波浪向前擴散而去。
近二十個山海組成的氣場瞬間崩潰。
咔擦!
那屹立超過百年的象征著武法部權威的牌匾,裂開了一道縫。
“姜歡!”
一道無比可怕的氣息瞬間出現,籠罩住了天地,也攪碎了青年的槍吟。
那聲音冷漠之中夾雜著驚天怒氣。
“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姜歡略微沉默,隨即長槍前指,原本毫無情緒波動的眼神之中,散發出了熾熱的光芒。
“請天寧公……指教!”
這聲音一出,天地間雷云涌動,好似也被姜歡的狂妄震動。
武法部的天臺上,聚集而來的數十個山海武者都是目瞪口呆。
“他瘋了嗎?”
“竟敢槍指王侯!”
“狂妄如斯,狂妄如斯……”
“區區山海,哪來的勇氣挑戰王侯啊!”
“這是公然挑戰我武法部的威嚴!”
這些人憤怒的嘲笑著,氣得渾身顫抖,卻又沒有勇氣真的沖出去和那青年決死。
“哈哈哈……”
天地間笑聲響起,不知持續了多久,才驟然一收。
“如你所愿。”
一字一句的冷漠聲音響起,無窮殺意席卷而來。
顯然,天寧公動了真怒。
天空徹底黑暗下來,隱隱出現了分割之勢,姜歡和一直沒有露面的天寧公各占一邊。
就在這天地將傾的時刻,一人突兀出現于裂縫之中,無聲無息的消融了兩人的殺伐之氣。
“姜歡,不可如此。”
來人身穿藏藍色的正裝,年紀約莫四十左右,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剛毅的臉龐上是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眸,讓人不敢直視。
“部長!”
面對來人,姜歡略微垂下了槍尖,頷首以示尊敬。
“吳部長!”
天臺上武法部的山海們也暫時收斂了怒意,紛紛行禮。
只因來人是華夏武道部長,真正的武道巨擘,有著“初代九王之后第一人”之稱的吳煒。
天寧公威壓天地的恐怖氣息也收斂了一些,像是以這種形式打了招呼。
“回去吧,靖城侯也不會同意你這么做的。”
吳煒注視著姜歡,開口道。
姜歡沉默以對。
吳煒見狀搖頭輕嘆,“你想要什么?”
“公道。”姜歡終于說話了,只有簡短的兩個字。
“好。”吳煒很是爽快的點頭答應了。
但姜歡依舊沒走,像是在等待。
吳煒也不在意,轉過身,面向了武法部。
“天寧,自今日起,武法部的年供再減三成,你不必提出異議,此事已經經過了王侯議會的表決,你的反對票我也已經幫你記上了。”
天地間一片默然,良久,天寧公冷漠的聲音才重新響起。
“既然已成定局,何須再告知我?”
“總要通知一聲的。”
吳煒話音一頓,又接著說道:“此外,黑榜自今日廢除,并入紅榜,以后皆由警武司負責!”
天地顫動起來,顯然這個消息對天寧公的刺激更大。
“吳部長真是好手段,這是要徹底截斷我武法部生路?”
天寧公怒極反笑。
“你是知曉我的觀點的。”
吳煒臉色平靜,語氣依舊有力,“為大局著想,這個決定已經推遲了十年,你該知足了。”
“好,很好!”
天寧公冷笑連連,“好一個為大局著想,莫非我武法部就當真成了人族毒瘤?”
面對著天寧公近乎逼問的語氣,吳煒一時不語,好半晌才緩緩說道:“我依舊是那句話,光足夠耀眼,就不會再有陰影。”
“是嗎,本公……拭目以待!”
天寧公冷冷丟下這句話后,天地間的恐怖氣勢驟然消散。
這時,吳煒才轉過身來,重新面對一直安靜等待的姜歡。
“回去吧……莫要不甘心,我知道你的‘道’特殊,但也無需如此激進,至少現在,你還不是天寧公的對手。”
姜歡沉默不語,微微點頭之后轉過身,依舊拖著長槍大步離去,眨眼就消失在了道路盡頭。
沒有理會天臺上武法部那些如喪考妣的山海武者,吳煒轉頭看向了南方,隨即搖了搖頭,露出莫名笑容。
“都不是省心的主啊……不過,這樣的最好再來十個!”
話音落,吳煒化為流星,眨眼消失在了天際。
武法部恢復了平靜,但那開裂的牌匾以及地上兩條深深的長痕卻是依舊刺眼,好似還在流血的傷口,讓人看之觸目驚心。
靖城。
落日的余暉灑在了靖城的大街小巷之中,熙熙攘攘的居民們,下班的下班,買菜的買菜,一如既往。
但在這看似平凡的黃昏之中,卻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興奮議論。
有討論“天花亂墜”的綺麗,有說著“神龍獻瑞”的不凡,也有許多人,沉浸在王侯來賀的盛況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網上所有非議只是在眨眼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變成了一片贊譽之聲。
此刻所有人都成為了沈前的忠實擁躉,并且與有榮焉。
西南第一行省文狀元!
全國武狀元!
他們不關心為什么會突然冒出一個“全國武狀元”的說法,他們只知道那個摘得桂冠的少年,就和他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之中。
最繁華的靖南路上,十數塊商業大屏幕都在播放著今天電視臺拍攝的各種各樣的畫面,鏡頭的核心翻來覆去,卻總是定格在那個站立天臺的少年身上。
而中午刊登出了沈前惡意豎中指的那幾家電視臺,早就被憤怒的民眾掀翻了頂棚,一日之間就地倒閉。
“他媽的這些人也太能舔了吧!”
通天塔的頂層邊緣,手持一個Pad的柳長青翻了翻論壇上的帖子,忍不住罵道。
石定言假裝沒聽出那話語之中根本掩飾不住的酸意,見一旁默默做著刺繡的八師妹并沒有搭理柳長青的意思,寬厚的石定言只得接了一句。
“怎么了?”
“你看看這個帖子,說是一個沈前的鄰居發的,什么從小就看出這孩子不同凡響,別人家孩子還只會玩泥巴的時候,沈前就已經獨自在小樹林里默默錘煉肉體……”
“老子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一個六歲的孩子懂個屁的錘煉肉體,就他那貧困家庭,營養跟得上嗎?”
石定言也是失笑。
“許多言論自然經不起仔細推敲,但人心就是如此,越是這樣的帖子反而贊同的人越多,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倒也是。”柳長青頗有些幸災樂禍的笑道,“底下有個傻缺指出了對方的邏輯漏洞,瞬間就被幾百個人噴得體無完膚,還好老子沒去……咳咳,總之這論壇還挺有意思的,以后又有個消遣了。”
“話說你不好奇嗎,這么多王侯聚在一起會談論些什么?”
石定言笑道。
此刻在另外一個方向,十數個王侯正圍坐著,接受著靖城侯的招待。
即便他們來的并非真身,但靖城侯身為地主,禮節自然也不可失。
況且,今日能來道賀的,本身也就是跟靖城侯交好的那一批王侯。
“還能說什么,自然是各種夸贊小師弟,好為日后結個善緣咯。”
柳長青的話音又忍不住變得酸溜溜的,“這些人看來倒是都認定小師弟必成王侯了。”
“你說全國武狀元更難還是成就王侯更難?”石定言笑道。
“自然是……好像不能這么比較吧?”柳長青皺眉道。
“說是這么說,但過往兩百年,王侯還是誕生了不少,全國武狀元卻只有這么一個,他們心中自然會有權衡。”
石定言悠然道:“至少小師弟只要保持勢頭,山海毫無懸念,王侯也是指日可待。”
“話說大師兄……還沒有破境嗎?”柳長青忽的想起了什么。
“不知,我也數年沒見過大師兄了。”石定言搖頭。
“應該還沒吧……他媽的,這么一算,我還真成九人里最平庸的了。”
莫名有了危機感的柳長青驟然起身,朝著樓下走去。
“你去干嘛?”石定言有些愕然。
“老子去塔底閉關,這一次不成山海絕不出關,總之……不能被小師弟真的追上!”
石定言啼笑皆非,小師弟真實境界應該還在初武者,你這危機感來得也太早了吧?
但當石定言回頭,恍惚間看到那忙活著幫王侯們端茶送水的身影的時候,又忍不住嘀咕道:“其實也還真的不好說……”
這么一想,石定言忽然也有點坐不住了,匆匆離去。
只剩下還在刺繡的紀弱水茫然的抬頭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么兩個師兄突然前后離開。
但她也不在意,很快又把心思轉回到了手中的刺繡,掌心處,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已經初見雛形……
沈前笑容滿面,卻是有苦說不出。
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一下人前顯圣的巨大風光,他就被大佬高一招手,直接帶到了通天塔的頂層,開始盡晚輩的義務。
堂堂全國武狀元,此時卻好像一個茶苑里的小廝,正殷勤的穿梭在席座之間,為各位大佬不斷的續上茶水。
眼前的這些王侯意志們明明不是真身,但竟然好似也有味覺,頻頻稱贊著高文遠的茶葉。
沈前瞪大了眼睛觀察了一會,竟然也沒有看出那些茶水入了他們虛幻的身形后到底去了何處,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沈前小朋友,有沒有對象了啊?”
凌空坐于地面之上的洛神伯,笑意盈盈的問沈前道。
“洛阿姨,有了的,只是她不在靖城,已經去了北武。”沈前露出了鄰家男孩般的“靦腆笑容”,回了一句。
近距離接觸了這些王侯之后,沈前才發現其實王侯也是人,在不需要展露修為和氣勢的時候,他們就跟普通的長輩沒什么區別。
一樣會聊家長里短,一樣會評論社會民生,一樣會關心沈前的個人問題。
也可能是,有些話題他們不會當著自己的面聊。
而其中,氣質高美的洛神伯又是話最多的,和沈前熟絡的最快,沈前干脆就打蛇隨棍上,直接拉近了兩人的關系。
……反正王侯都是大腿,能抱一只算一只。
當然,以沈前的臉皮,直接叫“姐姐”還是叫不出口的。
畢竟這位看似年輕貌美的洛神伯,
“那可惜了,我家里有一晚輩,也是一個才藝無雙的奇女子,還說介紹你們認識一下呢。”洛神伯笑道。
“這有什么可惜的?”
面相粗豪的青城侯笑道:“沈前同學才十八歲,未來的路還長著呢,先介紹認識一番未嘗不可。”
“青城侯這是在教洛神伯挖墻腳啊!”離水伯微笑道。
“這不是懊惱這么好的苗子卻先被靖城侯收走了,所以教洛水在其他地方找回場子唄。”青城侯笑道。
眾王侯都是莞爾,不由看向了坐在首位卻很少說話的靖城侯。
心中都是有些感嘆于對方的好運氣,這世上不會缺少天才,但有些絕世之資卻是等閑難遇到。
眾王侯大概也很少如此齊聚,聊了一會沈前之后就把話題轉到了其他地方,沈前反而放松了下來,一邊端茶送水,一邊豎起耳朵偷聽一些秘聞,算是又增加了許多奇怪的姿勢。
直到天色將黑,眾王侯紛紛離去,熱鬧了數個小時的通天塔頂層才算是安靜了下來。
沈前正襟危坐,等待著大佬高發言。
“有沒有遺憾于沒有收到王侯的賀禮?”高文遠淡笑著問道。
“沒有!”沈前先是果斷的回了一句,復又不好意思的笑,“……可能有那么一點點吧。”
倒也不是貪心,任誰面對這么多王侯,大概都會有一點遐想的。
“他們露面,即是賀禮。”
高文遠說了一句,隨即起身,負手走到了平臺邊緣,“其實我并不贊同他們前來,但既然來了也罷,或許以后你有有些路會走得順暢些,可……福禍未知。”
沈前一愣,隨即細細咀嚼著大佬高話語中的深意。
王侯露面算是結個善緣。
這一點沈前倒是能get到。
此外,如果順著大佬高的話遐想,那么這些王侯應該都是和大佬高交好的,或者換個說法,是某種意義上的“同一陣營”。
再深想的話,既然有了此陣營,那么就會有彼陣營。
這算是被迫站隊嗎?
可也不對,他從拜入大佬高門下開始,其實不就已經有所選擇了嗎?
這么一想,沈前又有些迷惑了。
“不用多想,很多事將來你自會明悟。”
似是察覺到了沈前的困惑,高文遠淡然一笑,“我只是想提醒你,切勿過驕過躁,你要走的路還有很長,些許途中的成就,不必太放在心上。”
沈前如被澆了一盆冷水,本有些躁動的心在這一刻重歸平靜,意識到高文遠是在幫助他去除精神上的隱患,沈前立刻感激的沖高文遠行了一禮。
沈前抬頭看向高文遠的背影,不知為何,莫名覺得那背影好似也虛幻了起來,隨時會消散不見。
“去吧。”
“老師,我走了。”
搖了搖頭,那莫名的幻覺消失,見大佬高開始逐客,沈前恭敬行了一禮,隨即轉身離去。
沈前本來是想回家的,等走到幸福小區門口,看到那三座牌坊下密密麻麻的人影,有無數人在拍照打卡,頭皮發麻之下沈前趕緊調頭。
下午在王侯來賀之后,很快由武道部、教育部聯合省武道廳、教育廳派出的,共計十六位山海組成的道賀隊伍也是來到了靖城。
如此規模的道賀隊伍本該再一次引發震撼,可惜他們卻是在王侯之后來的,靖城人……
已經麻木了。
而這共計十六位山海,除了留下了三大箱子的狀元賀禮,也帶來了兩座新的牌坊。
一座為省狀元本就應有的坊樓,牌匾同樣是“狀元及第”,只是石碑上變為了“武狀元”。
另一座明顯更加高大恢弘的坊樓,就是“華夏武狀元”之坊了。
而那牌匾上的四個字,即便是沈前看了也不禁心情激蕩。
“前無古人!”
而且沈前敏銳的察覺到,這四個凌厲大字的筆跡很是眼熟。
在詢問過后果然得知,這竟然是華夏武道部長吳煒的親筆手書!
等同于是用這種形式,再次給了沈前極高的贊譽。
從今以后,這四個字會一直屹立靖城南城區原本破落的南強街上,成為永遠的風景線。
可以預見,或者還會拉動南強街乃至整個南城的GDP……
此外,沈前還從那教育部的山海強者口中得知,他的名字入了教育部武昭殿獨一無二的武昭臺,供后輩瞻仰。
如此種種,用光宗耀祖、名留青史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任誰都會不自覺的膨脹。
所以大佬高才會特意警醒了一下沈前。
本來按照古制,狀元還有“游街”之禮,這也是馬公佐比較推崇的禮儀,而放在全國武狀元身上,教育部為沈前準備了一次長達一月的全國巡禮。
當然,沈前這點清醒還是有的,果斷拒絕了。
真這么搞一次,先不說會不會煩死,也有被捧殺的隱憂。
大佬高點醒他之后,沈前已經清醒了不少,甚至由此想到了當日馬公佐讓他選擇的時候說的一些話。
這場高考,并非真的囊括了天下所有同輩。
而他頂著如此榮譽,不知有多少不服氣的天才會憋著勁,試圖用他當做最高的那座墊腳石。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這是沈前自己選擇的路。
他不會畏懼任何挑戰,但不必要的麻煩就算了。
因為王侯到來,本來有一堆話想跟沈前說的柴皓天沒有打擾沈前,只是在離去之前緊緊握了握沈前的手,想來千言萬語會在之后表示。
由今日放榜引發的連鎖反應還有很多,沈前此時也懶得再去細細思索。
榮耀過后,無盡的疲憊終于涌上了心頭,沈前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獨處一會。
……他的手環已經直接被震得沒電了。
不知道去哪的沈前在戴上墨鏡口罩之后,下意識走到了九州武道館,但這里卻也圍滿了記者和拍照打卡的居民。
人在出名之后,過往自然會被無限探究,沈前只得重新找地方。
酒店也不能去,要出示身份證的地方肯定會引來麻煩。
這么一想,沈前還真是有點頭疼,算是體會到了一點明星的煩惱。
幾經周折之后,沈前最后還是回到了通天塔,雖然他的那一層氣味還很大,但石定言這里卻比較寬敞。
又托了學宮弟子吳虹旭去了一趟幸福小區,把那幾個裝著賀禮的箱子替自己取來,沈前來到了十七層,在石定言這里暫住了下來。
寬敞的客房之中,待石定言離去后,沈前把手環充上電,忽的又想到了一件事。
貌似,還有個小福利得趕緊去拿一下,不然最多到明天,全國都有了新聞之后,可能就來不及了。
沈前趕緊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個金色小球,將注意力集中之后,金色小球漸漸顯得虛幻,一縷只有沈前能看到的金光延伸而出,沒入了沈前的眉心。
沈前微微閉眼,意識一閃,下一秒,他已經身處一片奇異的空間。
四周是大殿的虛影,唯有沈前所處的王座是凝實的,大概就代表著他還在“個人界面”,沒有連上百王殿的“社區”。
眼前閃了閃,隨即一道曼妙身影浮現,滿是成熟風韻的女子沖沈前鞠了一躬,笑道:“尊敬的百王殿社員,晚上好,專屬侍從晚寧為您服務。”
“你是一直等在這里嗎?”沈前見對方出現的如此之快,不由驚詫道。
“那倒不是,我剛剛在沐浴……但我作為專屬侍從,是需要24小時服務的,所以您一旦上線,我也不能偷懶。”晚寧一笑。
洗澡?
沈前下意識瞄了一眼對方工整的職業套裙,隨即又意識到這是在虛擬空間,不禁咳嗽兩聲。
晚寧似也意識到沈前在想什么,臉上浮現一絲紅暈,臉色卻是不變,微笑道:“請問有什么我能幫您的?”
“你幫我打開其他社員發布的那個懸賞列表。”
沈前謹記正事。
晚寧點頭,一揮手,坐在王座上的沈前頓時被一道光幕環繞,上面正是其他社員發布的懸賞任務。
沈前很快就在第二頁找到了97號發布的那個懸賞任務。
這正是他上線的目的。
不出意外,最多到明天不僅是趙克一,百王殿其他人也能意識到在實戰考核打敗趙克一的人是誰,這懸賞任務就變得手快有手慢無了。
反正懸賞任務一旦發出就不可能撤銷,因此沈前倒是沒什么作弊的心理負擔。
一百點貢獻值啊,不要白不要。
沈前手速極快的點開了那個任務,然后把關于自己的一些信息輸入進去。
點擊提交之后,任務暫時變成了“灰色”,顯示為“待確認”的狀態。
“怎么判定我完成了這個懸賞任務?”沈前看向晚寧。
“兩種方式,一種是發布懸賞的社員手動確認,還有一種就是百王殿的后臺也會幫助進行智能判定。”
晚寧似猜到了沈前的疑慮,笑著道:“總之您既然第一個提交了懸賞任務,如果您的信息是正確的,那就不必擔心對方不認賬或是懸賞會作廢。”
沈前聞言頓時放心。
這時,沈前隱約感知到外界有敲門聲響起,他也不再耽誤晚寧繼續洗澡,和對方打過招呼后,就退出了百王殿的意識空間。
“九師弟,吳虹旭把賀禮都拿來了,我幫你放在門口,你自取吧。”
外面傳來了石定言的聲音。
“多謝三師兄!”
沒想到吳虹旭腿腳這么麻利,沈前也是精神一振,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那幾個箱子里裝的到底都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