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雷霆應該是銀色。
但祖龍逆鱗引來的這道雷卻呈現一種濃郁的紫，像極了傳說中的“紫霄神雷”。
沉前正胡思亂想的時候，雷霆已經瞬息而至，在逆鱗的引動下狠狠噼在了他的身上。
山頭被直接削飛了一截，至于沉前……感覺自己“炸”了。
真的炸了。
他的和意識好像都被這一道雷擊噼的支離破碎，不知多少千伏的電壓讓他魂飛天外，恍忽間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好一會，一股神秘的生機力量自體內爆開，又將沉前飄散的意識生生拉了回來。
提前灌下去的瑤池仙水在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
當意識和重新歸一，沉前首先就是倒吸一口涼氣。
因為他的，是真的出現了破碎的痕跡。
在接連經歷突破山海、肉身在道海反噬之中蛻變以及生食神肉之后，沉前的早已突破了禁忌，甚至他一度感覺，已經變為他最強的領域。
如果精神力和元力只是正常的一禁范圍的話，那沉前的，甚至已經隱隱觸碰到了二禁的邊緣。
但此時，在這紫霄神雷之下，他才發現自己的竟是和紙湖的一般沒多少區別。
一道道好似瓷器碎裂的痕跡遍布他的體表，在那些縫隙之中正有道道乳白色光暈在流轉，一點點修復著他上的破損。
沉前突然一怔。
此時當這瑤池仙水的生機力量徹底爆發開來，他才勐然發覺，這乳白色的能量怎么有些熟悉的味道。
八師姐的桃也是這種感覺！
沉前想起來了。
兩者攜帶的那濃郁生機恍若同出一源，只不過瑤池仙水之中蘊含的生機力量，要遠遠超過八師姐喂他吃的桃。
瑤池……昆侖山……
沉前好似抓住了什么。
只是還不等他想清楚，一股撕心裂肺的極致疼痛突然淹沒了他的意識。
破碎而又重生，這是何等痛苦的過程！
只是剛才神經也跟著斷裂，所以沉前沒有第一時間感覺到。
此時隨著神經的接連恢復，他的感官恢復正常，那雖遲但到的劇烈痛楚終于是如期而至。
紫色的電流依舊在他的體內上躥下跳，他每一寸肌體每一個細胞都在那雷霆力量的侵襲下瞬間死去，然后又在瑤池仙水的生機力量喚醒下重生過來。
沉前突然發現自己什么都不用做，他事先計算的如何引導雷霆幫助修煉的想法完全是一場空。
雷霆的恐怖力量遠超他能掌控和承受的極限。
沉前大概明白為什么這祖龍逆鱗會一直放在武道部的庫房里吃灰了。
沒有瑤池仙水的輔助，沒有強大精神力的支撐，甚至不具備一定基礎的話，這祖龍逆鱗根本就不是什么煉體神器，而是自殺利器！
他只能被動的站在那里，看著自己的一遍遍枯寂，然后又在灰盡上不斷重生。…
順便，默默承受著那超越世間一切酷刑的疼痛。
某一刻沉前也猶豫過要不要讓系統上線，他就可以假裝硬漢，面不改色……
曾經也有一些時刻沉前是這么做的，等同于屏蔽了一切痛苦。
糾結了幾秒，沉前還是放棄了。
這何嘗不是一個錘煉意志的絕佳機會？
怕死怕痛怕吃苦，沉前深深知道這些普通人有的毛病他也有，只是隨著走的越來越遠，這些東西似乎也隱藏的越來越深。
但真正的強者，應該毫無畏懼。
沉前的眼神堅定了起來，甚至開始默默運轉精神力的觀想法門。
這種時候修煉精神力，必定是事半功倍。
汗水和鮮血混合著從沉前千瘡百孔的體表滴落，但他卻漸漸進入了一個奇妙的忘我境界。
他的在不可能的情況下竟是又生生剔除了不少雜質，而他的精神力也在極致疼痛的刺激下開始高速增長，幅度絲毫不弱于服用了一瓶山海精神合劑。
約莫十來分鐘之后，沉前長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他蒼白的臉色逐漸轉為紅瀾，體表重新變得光滑如初，其上流竄的雷霆已經隱匿，隱約可見彩色光暈在其上流轉。
略略握拳，感受了一番自己的，沉前不由露出驚喜神色。
有著真實之眼的存在，即便不在武道模擬機面前，沉前也能確定，他的力量又有了長足進步，增幅最起碼在三成以上。
他真切的碰觸到了那條無形的界限。
二禁的界限！
就差那么一點點。
沉前腳下一動，在刺耳的音爆聲之中，他的身形如瞬移一般出現在數百米之外，眨眼又回歸原地。
感受著四周好似遲滯的一切，沉前終于肯定，即便不借助系統，他自身的速度也終于打破了二禁領域。
“再來一次……”
突破帶來的暢快感覺讓沉前直接遺忘了剛才歷經的千刀萬剮般的疼痛。
他身形躍起，又是重重一拳砸在了懸浮半空的祖龍逆鱗之上。
轟隆！
高空之上旋轉的云層漩渦一陣聳動，第二道紫霄神雷如期而至。
不知是不是沉前的錯覺，那第二道雷霆的顏色好似又加深了一些。
當雷霆落下，沉前再次炸了。
按理說沉前的比之半個小時前已經強橫了不少，但在第二道紫霄神雷的轟擊下，結果卻沒有任何改變。
他的，依舊是在瞬間支離破碎。
所幸瑤池仙水的力量長足而悠久，明明沉前只喝了一小口，但其中蘊含的強大生機卻并沒有在第一道雷霆之中被消耗多少，依舊不斷將沉前從生死邊緣一次又一次拉回來。
沉前則又趁機修煉起了精神力，重復著上一次的過程。
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內，沉前一共再次召喚了三道雷霆。
結束了修煉的沉前長出一口氣，眼眸深處滿是疲憊。…
他將逆鱗收起，放在武道部特制的木盒中，天空之中匯聚的烏云也隨之消散，四周恢復正常。
倒不是沉前不想再修煉下去，而是他感覺自己的意志已經到達了某種極限。
接連承受極致的痛苦，即便挺了過來，但也像是繃緊的弦，說不好什么時候就因為抵達臨界點而崩了。
事實上第一次修煉就召喚四道雷霆已經是有些作死了，吳煒在玉簡里還叮囑過沉前要循序漸進，第一次修煉只可召喚一道雷霆，之后逐次增加。
后來沉前也確實感受到，每一道紫霄神雷所蘊含的威能，都在逐步上漲。
他消化第一道紫霄神雷只用了二十分鐘不到，然而第四道紫霄神雷蘊含的毀滅力量，卻足足在他體內縱橫了一個多小時，才被沉前不斷新生的逐漸消磨殆盡。
若不是第三道雷霆降落的時候，沉前就已經破除了瓶頸，肉身踏入了傳說中的二禁領域，只怕第四道雷霆他都不一定承受得下來。
二禁之軀的最大改變，就是他的軀體肌體，開始向一種玉石般的顏色轉變。
他的五臟六腑也有了微妙變化，構造完全迥異于普通人，沉前可以確定，他身上幾乎已經不存在所謂的要害了。
即便心臟破碎，他的也依舊能維持強大生機，并且只要不是遭受接連打擊，他就能以一個夸張的速度自愈。
所幸在沉前不催發極致力量的時候，他的倒也看不出任何異常，并不算招搖。
“這一拳，應該輕松超過十萬kg了吧……”
沉前握了握拳自語道。
二禁之軀，光是力量上的增幅就超過了三倍，再加上十竅等神異，如今沉前的一拳，應該能生生打爆一個普通的山海一重天武者。
而這，還是在不動用任何神通的情況下。
沉前的驚喜不止于此，他又攤開手掌，讓元力匯聚于手心。
肉眼可見那呈現一種灰蒙色彩的元力之上，有絲絲紫色的電光在不斷跳躍。
他的混亂元力在剛才的雷霆洗禮之中也得到了好處，不僅吸納了紫霄神雷的本源元力，更在神雷的錘煉下凝實了不少，質量有了小幅進步。
明明是修行，精神力和元力卻都得到了好處，堪稱一舉三得，這祖龍逆鱗絕不負煉體神物之稱。
“該回去了。”
一絲不掛的沉前站起身來，重新找出衣物穿上。
今日煉體之后，其實還有不少來自紫霄神雷的毀滅氣勁逗留在他體內，沉前估摸著配合山海合劑完全消化這些氣勁就得好一陣時間。
短時間內，他倒是不用再往禁區跑了。
身形拔高，沉前踏風前行，肆意享受著拂面的狂風，往江州城的方向掠去。
雖然禁區因為那些神秘黑霧的存在，無論是天氣還是環境都變得越加丑陋，但絲毫不影響沉前此時的暢快心情。…
天地蒼茫、大地荒涼，沉前一人行于天地間，揮手間沙暴酸雨盡皆俯首。
不知不覺，當初懵懂的少年已經有了幾分真正的強者姿態。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間的繁華……”
正在沉前扯著破鑼嗓子乘風而行的時候，勐然間，前方傳來了一陣巨大的轟鳴。
轟隆隆！
沉前看著腳下瘋狂顫抖連綿百里的大地，不由一愣。
他的精神力瞬間感知到了什么，臉色一變之余，沉前也趕緊加快速度，往前掠去。
在將速度催動到極致后，短短一分鐘不到，僅僅一分鐘不到的時間，沉前就跨越了數十公里的距離。
前方，一座廣闊的城市輪廓已經赫然在目，正是江州城。
心臟莫名狂跳的沉前拉高了距離，當他站在萬米高空，俯視十數公里外的江州城的時候，沉前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作為江中省會，江州城是災變后重建的第一序列的城市，規模可想而知。
雖然比不上北都和魔都那種國際大都市，但城市規模和人口在整個華夏也排名前列。
但此時，在沉前極眺的視線中，占地超過兩萬平方公里的江州城，此時一眼看去，盡是刺目的瘡痍。
濃煙滾滾，大廈傾倒，越是靠近城市中心的位置廢墟就越多，不少沉前印象之中的地表建筑，包括高度超過千米的大廈都已經不翼而飛。
就在江州城的正中心，原本應該是一處公園湖的存在，此刻出現了一個直徑數十公里的黑洞。
以那黑洞為中心，道道龜裂痕跡蔓延而出，整座城市都有不同幅度的向內傾倒。
城市的防御系統和天氣系統似乎也在這震蕩下有了損壞，明明隔著遙遠距離，但隱約間的哭喊聲和種種鳴笛的警報聲卻傳進了沉前的耳中。
城市上空，有著道道黑影正來回穿梭，應該是正努力維持秩序的山海武者。
發生了什么？
沉前有些懵，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才離開了幾個小時，回來江州城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那個塌陷的大洞又是怎么回事？
“小璇……”
回過神來的沉前驟然心中一緊。
江璇經營的武道館就在靠近市中心的位置，雖然不知道有沒有被那黑洞波及，但在沉前的視野之中，那一片街道的建筑物卻是都倒塌了。
苑幼、晚寧所在的那片區域倒是看起來受損并不嚴重。
在這種驚天變故之中，沉前也無暇去追究具體原因，只想要第一時間確認江璇的安全。
他腳步一動，正欲一鼓作氣進入城內，驀然間，沉前臉色微變，身形驟然橫移數十米。
在沉前剛剛站立的地方，有毀滅般的氣勁轟然爆開。
“咦，居然躲開了，不錯嘛……”
輕笑聲響起，一道身影鬼魅般浮現在了沉前身側。
沉前聽到這陌生而又熟悉的笑聲，身軀陡然一震，臉上出現了不可思議的色彩。
他霍然轉頭，看著那負手站立高空的黑衣青年，當看到那依稀可見以前輪廓，但又處處透露著不同的年輕面孔時，沉前忍不住震驚出聲。
“王朔！”
站在百米外的身影，赫然是明明已經死在了九天杯賽場上的王朔。
沉前面色凝重，心頭也有些疑惑。
本來有著“造化”丹藥的存在，就算王朔死而復生也不足為奇。
可身為“造化”藥方的創始人，如果王朔真是憑借“造化”丹藥起死回生，以兩人冥冥之中的糾葛，沉前不可能毫無察覺。
但沉前在對方身上卻感受不到絲毫的因果氣息，這不科學。
“沉前……好久不見啊！”
王朔嘴角一彎，明明是在微笑，但眼中卻滿是冰冷和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