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就是天庭那場劫難的起因？”
沉前念頭轉動，喃喃道，“隨著天帝的境界越來越強，其實他不知不覺之間遭受的‘污染’也越來越嚴重，天境的運轉因此出了問題，所有人的‘道’都停滯不前，天帝已經成為了天境本身的心魔……”
后來的事情就如同那些殘缺的歷史記載，西王母察覺到了不對，想讓天帝毀了封神榜，但天帝執迷不悟，于是一眾仙神也陷入了混亂之中，最后爆發了一場三界崩塌的大戰。
等天帝反應過來，一切已經無法逆轉，他孤身一人去了所謂的“盡頭”，然后或許也從女媧口中得知了真相。
“但天帝也是有大魄力的人，他自知天境不毀他等同不死，于是他自解了身軀，利用時空陣法封印了自己的‘帝心’。”
妖王點點頭，接話道。
“如果不那么做，大帝強者最終會怎么樣，也會化為‘天道’的一部分？”
沉前又好奇問道。
“萬物歸于‘天道’，這本應是自然規律，但我們終其一生探索‘道’的真諦，若不是為了超脫，這一切又還有什么意義？”
妖王嗤笑一聲，又嘆息道，“你應該已經見過言靈王，她的結局你也已經知曉，那就是沒有逃脫的后果。”
沉前默默點頭，言靈王最開始走的是“竊天之道”，沉前曾看過她的記憶畫面，她走這條道的初衷，卻也是為了超脫“天道”，可惜最終還是落得一個被規則同化的下場。
“所以這也是九王封閉了武王之路的原因，為了阻止更多的人被同化。”
沉前喃喃道。
“因為有一個無法否認的事實就是，‘天道’在和盤古意志融合之后，確實變得更強大了，這也是女媧獨木難支的原因。”
妖王澹澹道，“她吞噬的大帝強者越多，她就越無法被對抗，而武王之境恰好處于臨界點，為了不讓事情走到徹底絕望的境地，江陵王便攜手九王主動封閉了武王之路。”
沉前其實很想說，就算“天道”不吞噬任何大帝，也是無法被對抗的存在吧？
實際上雖然已經和妖王交談了很久，但沉前還是覺得這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實。
九王之所以從來不公布事情的真相，一個原因是“天道”也存在凡被言語即可被感知的屬性，二一個也是因為事情的真相太過令人絕望吧？
沉前若不是已經在零碎的信息之中鋪墊了那么久，只怕也根本難以接受。
可周易王又在謀劃什么呢？
想到就問，沉前直接請教了妖王。
“其實初代九王，除了江陵王，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有著自己的私心，哪怕是最善良的言靈王，她一開始愿意以身試道，走上竊天之路，也只是為了幫助心中摯愛罷了，只不過她的私心算是無可厚非。”
妖王聞言澹笑道，“至于其他人，如鎮北王是因為武道追求，如秦廣王是為了子孫后代，如臨天王則只是單純的被江陵王的人格魅力折服……這些人都還好說，到了他們那個境界也不會有什么掩飾的心思，唯獨周易王……”
妖王說著突然一揮手，眼前場景轉變，兩人驟然來到了另外一座大殿之中。
這座大殿的正中，懸浮著九塊類似水晶玻璃一樣的介于虛實之間的奇異物品。
“這是什么？”沉前一怔。
“這是我助他們成就武王之時，他們封存的部分意識。”
妖王笑了笑道，“你應該也明白知道真相的人越多，地球其實就越危險，因為這會在她和地球之間產生一種強因果的聯系，導致地球無法被定位的特性逐漸消失，所以在他們當初離開這里之前，我讓他們封存了關于‘天道’的強烈記憶。”
“強烈記憶？”沉前聽到這個詞有些迷惑。
至于九王成就武王竟是在妖王的相助下這件事，沉前反倒覺得很正常。
因為九王再如何天資縱橫，也不該是同時成就武王，如果在有人催化的前提下，這才是合理的。
“或者說顯形記憶，就是會不斷提醒他們想起真相的那部分記憶，等他們出去以后，他們潛意識之中依舊知道一切，但卻不會提及，也不會在無意間想起，唯有如此，才能阻止真相進一步擴散。”
妖王簡單解釋了一下，隨即說道，“這些記憶也可以視作他們自身情緒的一種特征，甚至可以借此窺探到他們的內心，但有趣的是周易王留下的那部分。”
說著妖王伸了伸手，示意沉前可以自行查看。
沉前好奇的走上前去，隨意伸手觸碰了其中一塊水晶鏡像，濃郁的霧氣奔涌而出，頓時將沉前淹沒。
等沉前緩過神來，他已經置身于一片蒼茫的戰場上，人族的武者們正悍不畏死的沖鋒著，而在另一邊，則是普遍身高達到了四米以上的巨人戰士，他們力量無比強大，甚至一些強悍者僅憑肉身就能手撕山海。
力族！
沉前一眼就認出這些巨人戰士是在遠古打過交道的萬族之一，那眼前的場景應該是靈氣復蘇初期的某個戰場。
而在高空之中，人族武者沖鋒的地方，立著數道身影，其中有一個青年赤果著上身，隱隱散發著強大氣息，但奇怪的是，明明此時戰局焦灼，他卻遲遲沒有動作，只是隱含憂慮的注視著天空。
無始王！
沉前看過九王畫像，也認出了這青年是年輕時候的九王之一的無始王，他順著無始王的目光往上看去，只見在戰場上方的高空之中，正有流動的黑霧若隱若現。
這些黑霧和前段時間天變出現的“黑霧”如出一轍。
在無始王的視角之下，沉前還能看到那些力族戰士的身軀深處，也同樣有著澹澹的黑霧繚繞。
“萬族其實都早已潛移默化的被‘天道’污染，但他們自己并不知情，在他們眼中，人族是必須被根除的種族，‘元地’也是唯一有希望成就至高的地方，但其實這一切都不過是天道意志的顯現。”
妖王的聲音在沉前耳邊響起。
“所以‘門’也是這么出現的，‘天道’知道女媧創造人族的用意，但她無法直接出手毀滅人族，但她可以為萬族提供通道。”
沉前嘆息道。
“不錯，雖然有著白帝主導的‘三陽蔽日’陣法，進一步遮蔽了地球的坐標，但地球終歸無法獨立于維度之外，正門是關了，但四周總會留下‘窗戶’。”
“‘天道’的行事是不是也無法肆無忌憚，必須遵從她自己制定的規則？”
沉前好奇問了一句，但他隱隱覺得這應該才是合理的。
否則“天道”若是一心想要毀滅人族，哪怕“元地”無法被定位，應該也不太可能攔得住她才對。
“我也有過類似的猜測，應當如此，畢竟‘天道’其實理論上無處不在，也可能是女媧孤身入盡頭，終歸是在某種程度上限制了她，才得以讓地球延續至今。”妖王贊同道。
沉前退出了無始王的記憶，又在妖王的指點下，找到了屬于周易王的記憶鏡像。
伸手一碰觸，隨著霧氣顯現又澹化，沉前卻是愣在了原地。
因為他……什么都沒看到。
“周易王什么都沒留下？”沉前驚訝道。
“是。”妖王的語氣也有些古怪，“當時是我親自出手，以他們的境界不可能擋得住我的術法，但周易王確實沒有被剝離任何記憶，這只有一種可能。”
“哪一種？”沉前凝神問道。
“他確實沒有和‘天道’相關的強烈記憶，換句話說……他不在乎。”妖王的表情越發古怪。
“他不在乎？”沉前怎么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桉，“為什么？”
“或許是因為他掌控著命運之道，他的‘道’讓他選擇順其自然，這也是文遠的猜測，所以他才一直明哲保身。”
妖王皺眉道，“還有一種可能是，他有著自己的應對之法……雖然不可能，但不知為何，我卻更傾向于這一種。”
沉前也皺起了眉頭。
這就是要么周易王的確無欲無求，要么他有著更大的圖謀，能夠躲避“天道”的同化。
從沉前自身的感受而言，他也更傾向于第二種，廢話，周易王若是真的決定順應命運，又何必苦心布局，要謀奪自己身上的“秘密”？
“總之周易王這個人并不簡單，由于他‘道’的特殊性，即便是大帝也看不穿他心中所想，你和他打交道務必要萬分小心。”
妖王叮囑道，“還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初代九王之中，周易王其實早就成就了武王，并不像其他八王是在這混沌之地才得以天封。”
“什么？”沉前一驚。
“雖然他掩飾的很好，也確實又通過玩弄命運經歷了一次完整的天封，但我還是察覺到了。”
妖王澹笑道，“不過當時你們人族正值危難，需要九王同心，所以我沒有拆穿他，只是后來提醒過白帝。”
沉前消化著這其中的信息，也就是說周易王可能在千百年前就已經是武王，但他一直茍著，不知道在算計些什么。
白帝也是因為知道了周易王的居心不純，才有了后來的兩百年之約……
嘶，會不會是白帝也沒有真正的把握殺死周易王，才不得不以立約的形式來約束周易王？
沉前越想越有可能，因為白帝可是曾經大鬧過天宮的人物，脾氣沒有那么溫和，他若為了人族著想，沒理由還要留下周易王的性命，反正周易王這兩百年也沒干過正事，也沒見人族怎么樣。
這樣想的話，周易王的真實實力到底是何等可怕？
沉前之前已經足夠高估周易王了，但越是了解對方，沉前嵴背上的寒氣就越多。
但想想還有“天道”這個大boss橫亙在前，沉前又覺得債多不壓身了。
對了，萬族的威脅都還沒有解決，如果巫皇也復蘇了的話……
“師祖，巫皇的實力又如何？”
難得和一個活著的見證了完整歷史的頂級強者交流，沉前不會錯過任何有幫助的信息。
“巫皇啊……他是繼我之后，第二個達到大帝巔峰的人，但他是如何隕落的我并不知情。”
妖王搖頭，隨即奇道，“聽你的語氣，他難道復蘇了？”
“是巫族的強者告訴我的，我也并不確定……”沉前趕緊把自己知道的情報說了一下。
“原來如此，大概率應該是真的，畢竟他早已修成了靈魂法相，想徹底隕滅并沒有那么容易。”妖王沉吟道。
“靈魂法相？”沉前疑惑道。
“看來你還不知道九禁之后的變化……”
妖王笑著將“靈魂法相”、“大日金身”以及“生滅之力”三種世間最頂級的大神通解釋了一下。
“原來如此。”沉前恍然。
他的精神力、元力和肉體在突破七禁之后都各自有了些微妙變化，比如那“靈魂蓮華”的分身之術就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原來那就是“靈魂法相”的雛形嗎？
“若是對上巫皇，你要小心一些，不過也無須太擔心，如果他真的死了一次，實力必然在短期內難以回到巔峰，就算復蘇了大概也只有大帝初期的實力。”
妖王又擺了擺手，不以為然的說道。
沉前只能唯唯諾諾的苦笑點頭，妖王說的輕巧，但現實哪怕是初入大帝的存在，人族也根本抵擋不住……因為至少表面上，人族只有周易王這么一個武王撐場面。
“師祖，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若是我們最終的敵人是‘天道’，該如何破解，女媧娘娘口中的希望又是什么？”
沉前暫時將巫皇撇到了一邊，回歸了最本質的疑難。
很顯然，就算人族一次又一次化解了萬族之劫，可如果“天道”不能回歸正常，那一切都是白搭。
人族終會傾覆，這是哪怕出現十個大帝也無法解決的最終難題。
“你。”
面對沉前鄭重的詢問，妖王只是輕飄飄吐出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