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帶著阿狗飛快地離開了,鄧肯的目光則從遠處的路口收回,再度落在那座工廠廢墟中。
在靈體之火褪去之后,不可見的帷幕重新合攏,這座工廠又恢復了之前那副“正常”的模樣——大火的痕跡被完全抹除,無處不在的灰燼也隱于虛無之中。
鄧肯的視線慢慢上移,移動到工廠上方,移動到天空。
他想象著,想象有一道薄紗般的幔帳,悄然覆蓋了四周,遮擋著現實之下的真相,第六街區現存的居民雖然不多,但幾千人口總是有的,而就在這幾千人的眼皮子底下,那無形的帷幕己經將真相籠罩了十一年之久。
這里的居民們甚至從記憶上都完全遺忘了那場大火——他們只以為是工廠泄露的“化學污染”才導致街區破敗至此。
想到這里,鄧肯突然皺了皺眉頭。
工廠中的真相是一場大火,阿狗也證實了工廠周圍并無化學污染殘留,既然并沒有所謂的“污染”存在……那整個第六街區持續十一年不曾有新生兒降世又是因為什么?!
如果不是化學污染導致的新生兒斷代……難道是超凡領域的某種力量,在阻止第六街區出現新生人口?
鄧肯若有所思地看著天空。
看樣子……那無形的帷幕比他想象的規模還要龐大。
“咱們跑出來了……真的跑出來了?”
距離第六街區有一段路程的某個陋巷中,雪莉在陰影中探出了頭,她謹慎地觀察著附近路面上是否有治安官巡邏,同時壓低聲音對身旁的墻角說道。
墻角盤踞著一團黑乎乎的陰影,就仿佛是無形無質的黑暗具備了粘稠的質感一般,阿狗躲藏在這團影子里,發出低沉含糊的聲音:“不是我們跑出來了,是哪位大人物放我們走了。”
“都tm一個意思,”雪莉揮了揮手,毫不在意形象地直接坐在了地上,“x的,嚇死我了……大氣都不敢喘,全程還不敢罵臟話,還得裝乖巧……阿狗你是不知道……”
“我知道,我比你能看到的東西多,你忘了?”,陰影中的聲音幽幽開口,“感覺如何,跟一個笑容可掬的亞空間陰影走在一起是不是比跟一幫兇神惡煞的治安官和守衛者打交道還累?”
“……你別說了,我冷,”雪莉翻了個白眼,“都怪你上次跟我說的那么嚇人,我要什么都不知道,今天肯定也不知道怕……你說這種大人物為什么非要假裝是個‘普通人’呢?甚至還跟普通人一樣擠公交車,甚至還上車買票!這誰能想到會以這種方式撞見他啊!”
阿狗沉默了兩秒:“……或許只是興趣使然,或許就是在盯著你,我最怕的就是這個……咱們己經跟這種存在打過交道,恐怕命運便已經被糾纏住了……”
雪莉微微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的意思是……咱們之后真的還會遇見他?饒了我吧……”….
“你忘記臨別時他的話了么?,阿狗嘆了口氣,“他會找到我們的。”
雪莉一時間沒有開口,只是低著腦袋沉默著,過了片刻,阿狗才突然說道:“怎么?害怕了?后悔了?那現在可能有點晚了……之前我提醒過你的,踏入超凡領域就要做好跟各種上位力量打交道的準備,那些東西大多數都超乎人力想象——幾個月前你要是聽我的勸,別開始調查當初的陳年舊事,你現在還能過自己的平靜日子……”
“后悔個x!”雪莉低著頭,惡狠狠地打斷了阿狗的聲音,“從一開始我就沒后悔過,今后也不會!你不要再跟我說這種喪氣的x話!”
“行行行,我不說了——你休息夠了沒?差不多咱們該動身了,你那個‘新朋友’不是跟你約好了么?”
“我……我再等兩分鐘,”雪莉抓了抓頭發,聲音有點發悶,“腿有點軟,再等等……”
阿狗沒再說話,只是發出一陣嘶啞的呼嚕聲,隨后它所藏身的那團蠕動陰影便一點點縮小,漸漸融入到雪莉的影子中
午餐時間,凡娜把涂抹了果醬的面包塞進嘴里,一邊大口吞咽著一邊看著手邊的簡報資料,她感覺有些噎得慌,便又隨手拿過一旁的玻璃杯,頓頓頓灌進去好幾大口。
叔父丹特的聲音從餐桌對面傳來,帶著無奈:“凡娜,吃東西要文雅一點——而且不要把酒當水喝。”
“異端可不會等待,盡量縮短進餐時間就能盡快送那些異端見他們的主,”凡娜抬頭看了自己的叔父一眼,一邊努力咽下口中食物一邊說道,“而且這叉不是在外面參加宴會……”
“家庭聚餐也要注意禮儀——你這樣遲早會嫁不出去的,”丹特頗為頭疼地看著自己這已經到了婚齡卻連一任男友都沒帶回來過的侄女,“唉,倒不如說你已經嫁不出去了……”
凡娜進食的動作終于慢了下來,這位年輕的審判官臉上似乎略顯尷尬:“我……審判官的職責比較……”
“深海教會又不禁止神官結婚,審判官也都有正常的家庭,我也是誦讀過《風暴原典》的,”丹特搖著頭,“說認真的,真沒有合適的?”74,看深海余燼
凡娜低著腦袋,用餐刀戳了戳盤中的面包:“主要是沒有能打的……”
“……回頭還是問一下誓言能不能收回吧,“丹特嘆了口氣,顯得憂心忡忡,“你當年受禮的時候就不該隨便立誓,尤其是第一條,非要什么強者才能與自己同行,當時瓦倫丁主教就該攔著你……”
凡娜腦袋更低了一點,身材高大的她此刻卻滿臉尷尬,被叔父教訓時仍像小時候一樣,連聲音都有些發悶:“誓言哪有能隨便收回的,那是在女神面前立下的神圣約定,而且……我那也不算隨便立誓吧,幾乎所有女性守衛者立誓的時候都會有那一條,那是風暴賜予我們的勇武象征,也是為了向女神證明……”….
丹特默默地看著足足比自己高一頭半的侄女:“那你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把自己鍛煉的天下無敵么?”
凡娜:“……這不是為了誓言的第二條和第三條么……”
丹特:“……唉。”
這算是叔侄二人最近一兩年隔三差五就會提起的話題,而每次話題到最后都會以尷尬告終,這次也不例外。
不過凡娜很快便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她以驚人的速度解決了餐盤上的戰斗,隨后把手邊的資料一收,便起身準備告退:“我吃完了,叔父您……嗯?”
凡娜突然停了下來,她驚訝地看著丹特韋恩的臉,抬手指著對方的那只紅寶石義眼:“叔父,您眼睛附近的傷口在滲血……沒事吧?”
“啊?”丹特愣了一下,趕緊伸手摸了一把,看到手上的血跡之后又趕快起身取了一面鏡子,查看著自己那只義眼的情況——他赫然看到自己那只紅寶石制成的眼球邊緣在一點點滲出鮮血,血液順著傷口周圍的褶皺疤痕流淌下來,量不多,卻很嚇人。
“您先別動,”凡娜飛快地走了過來,將手按在丹特的眼睛附近,同時低聲念誦著《風暴原典》上的字句,“愿海風潤澤肢體,令這血肉康復如初。”
在神圣的禱文作用下,丹特感覺自己的傷口附近略微發癢,小小的出血很快便止住,他有些無奈:“不用這么大驚小怪的,這些年又不是第一次了——畢竟是冰冷的礦石和金屬,偶爾跟血肉之軀產生點‘小沖突’也是正常現象。”
凡娜臉上的表情卻一點都沒放松下來,她仍然緊盯著丹特那只紅寶石眼睛,過了許久才問道:“您有別的什么感覺嗎?有灼熱的刺痛嗎?或者透過這只紅寶石眼球看到某些幻影?”
丹特眨了眨眼睛,他看著凡娜,曾被施加祝福的紅寶石眼球中清晰地映照著目之所及的事物——
火焰在凡娜身后熊熊燃燒,餐廳中遍布灰燼與焦痕,失去形態的焦炭與熔融堆積物從屋頂垂墜下來,宛若倒懸的噩兆。
紅寶石眼球在微微發燙,隨后又漸漸恢復冰冷。
丹特微笑起來:“當然沒有,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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